曾在鬼門關逗留許久的我,
彷彿是為了他才活過來……
墜入懸崖的木槿,因為紫殤的緣故,
保住了性命,然而從劇痛中醒來,
意外見到許久未見的結義二哥──宋明磊。
懷抱血海深仇而性情大變的宋明磊,
一方面與原氏兄妹維持曖昧的關係,
卻又將木槿囚在自己身邊……
為了逃出他的手掌心,木槿決定裝瘋賣傻,
可是即便能脫身,在這濁世泥淖之中,
何處又是她的歸處呢?
亂世無道,群魔亂舞,花西夫人重現紅塵,
即將引發各路高手爭相奪取!
(C)海飄雪 Illustration:伊吹五月
本書特色:
★言情史上第一奇書!
★晉江原創網總積分高達4億,蕩人心魂、纏綿悱惻的穿越經典!
★錯入亂世風雲,周旋在三位美男之間,花西夫人該何去何從?
★【特別收錄】知名插畫家「伊吹五月」繪製古典美2摺拉頁海報!
作者簡介:
海飄雪
海外流浪了幾年的天秤座大俗人,因為出生在天秤座的最後一天,所以當黃道移動時,很可能是天蠍座的第一天,個性也往往在這兩個星座間遊移,時而有天秤的平和豁達,時而亦有天蠍的強烈執著,文風亦然。
海外飄流,歸舟夢長,加上本大俗人姓薛,故取筆名為海飄雪。
從小喜歡作白日夢,腦子裡編織故事,小時候一直害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因為腦海裡奇奇怪怪的東西而變成精神分裂症患者。中學時代開始執筆,但是出國後那些手稿便躺在上海老家書桌左邊第一個破抽屜裡,成為書蟲爬來爬去的溫暖家園。
歲月已過,無力挽回任何消逝的青春,唯有一種如金沙閃光的時光沉澱,壓著我的內心,故而再度奮然下筆,於是有了你——我親愛的讀者——手中的這本《木槿花西月錦繡》。
插畫:伊吹五月
知名插畫家,擅長CG水墨,在「仙劍奇俠傳」同人界中享負盛名,擁有龐大粉絲團。
近期插畫作品:《華胥引》
章節試閱
第二章 清水育蘭生
蘭生與清水寺眾僧人漸漸混熟了。那日打開寺門發現他的小沙彌,比他小上兩歲,法號慧能,因是他的救命恩人,兩人更是親近些。慧能一一將清水寺規告誡蘭生,蘭生身體漸好後,慧能又帶著他到清水寺各處熟悉地形。蘭生心中感激,亦不管慧能小他數歲,仍以師兄相稱。
清水寺依鳳棲山而建,風景秀麗,建築雄偉寬廣,蘭生初遊寺中,但覺各處皆是新鮮美景,每被慧能發現其胡亂遊蕩,便厲聲告誡。清水寺同皇家寺院法門寺其實不相上下,其中貴客往來甚眾,偶有貴客留宿者,必有重兵把守,若被誤作奸細則闖下大禍了。尤其是北院最角落處有一片林子,那裡長年供奉著前朝慘死的淑德貞烈公主軒轅淑琪的牌位,閒人入則必誅。
蘭生從未見過笑口常開的慧能這樣嚴厲,自是惶恐地允諾著。過了不久,他便被派往伙房,開始勞作,不但沒有機會出門,更遑論再遊北院,便漸漸淡忘此事。
慧能年紀雖小,資歷頗深,為人也靈巧,深得主持喜愛。每到初一、十五,總被派往前廳伺候貴人,然而每每迎送歸來,慧能便會跑到伙房來找蘭生聊天。每到此時,蘭生對他心中再多感激,仍舊百般痛恨。只因慧能總是炫耀又見到了原家哪些重要人物,那些貴婦小姐如何婀娜多姿、美豔動人,最常提及的,便是原家清泉公子和踏雪公子那二人是如何豐神如玉,似青松俊挺、如朗月磊落。
蘭生只覺心癢難忍,那顆世俗之心似又蕩起。
這一日正是五月初一,又值原家舉家前來禮佛之日,慧能照例前去伺候。蘭生正在伙房忙著準備素食,有一個名慧明的沙彌氣喘吁吁地前來叫他去幫忙。原來這一日,來到寺裡之原氏及皇室宗親禮香者甚眾,連很多高貴的內眷也來了,前廳早已是忙得不可開交,急需一個送茶水的。
那慧明來去匆匆,只說了上佛音茶,蘭生立時猜到恐是權傾天下的武安王爺親臨。那花茶乃是清水寺特產,獨獨給最稀罕的客人,茶葉本身是選用極品高山銀針,配合西域紅玫瑰、紫羅蘭等名種鮮花,經十幾道工序精製而紮成圓珠,再用朵大潔白、香氣馥鬱茉莉花窨製而成。銀針滿披白毫,沖泡後銀針內包含的各色花朵慢慢綻放,鮮靈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濃濃的花汁便會一絲絲的析出,染紅整杯茶水,彷彿佛音暗語,故取名「佛音茶」,深得武安王喜愛,每來必點。
蘭生趕緊換了一件乾淨的僧袍,用一個大托盤,托著七、八盞佛音茶,直奔前廳。
繞過花廊,隱隱有羽林軍的軍旗飄揚,一旁太監宮人皆斂聲屏息垂首而立。未及近前,早有幾個錦衣華服的高壯健漢出手相攔,個個面目冷峻、神情肅然,腰帶上皆掛著紫玉腰牌,腰牌上篆刻著一個古體原字,顯是原氏家臣。長長的侍宴隊伍彎腰而立,靜靜等著那些人先是用細亮銀針試了又試,然後下一排將所盛糕點茶水皆取出一些放在銀碗中親口嚐試,用過無妨後,方才放行。
蘭生是苦命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嘴巴都差點合不攏,但在那些健漢的厲目下,又嚇得趕緊閉上嘴,抖著身子縮入迴廊,只聽得裡面談笑風生,幾個女子的笑聲隱隱傳來。
「夫君聽聽,連錦側妃都說你應該多陪陪重陽和妾了。」一個女子嗓音溫柔動聽,明明是笑聲連連,卻隱有不悅,她似是故意在側妃的「側」上加重了語氣。
「今兒個我不是專程陪妳前來還願了嗎?重陽都六歲了,妳這做娘的倒像個孩子。」
這個聲音慵懶、低啞動人,充滿權貴氣息,卻聽他用著戲謔的聲音繼續說道:
「王妃倒是該操心操心咱們家三爺的終身大事,總這麼一個人,可知今日清水寺的女香客都快排到護城河,只為了瞧咱們三爺一眼吶!」
一陣動聽的嬌笑又響起,卻似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喲!三爺的事,妾可不敢管,說來說去,妾只是個側妃,合該姊姊來操這份心吧!」
蘭生的心一動,為何這個聲音如此熟悉?
來到廂房口,早有幾個穿錦著緞的標緻宮女前來接過托盤,蘭生正要隨僧侶退下,卻聽有人高聲唱頌著:「武安王爺到。」
蘭生立時隨眾僧侶斂聲屏息,嘩啦啦地跪了一地。蘭生不敢抬頭,只見眼前一雙雙高底繡紋的羊皮靴經過。
過了許久,蘭生偷偷抬頭,為首一人乃是一個目光如炬的黃袍老者,五柳長鬚,俊美威嚴,後面跟著兩個青年,一黑一白。黑衣青年雖說眉目微有陰鬱,殺氣隱現,仍可謂俊朗有神;但是同旁邊的白衣青年站在一起,卻一下子比了下去,只覺那白衣青年豐神有如天人下凡,朗月入懷。
蘭生不由萬般激動,那白衣青年正是名聞天下的踏雪公子。
這時,蘭生的餘光瞄到走在最後的一個武士,那人正滿眼警覺地四處查看,似是感到蘭生的目光,猛地將一雙黑色的吊睛眼轉向蘭生。蘭生驚懼地低下頭去,冷汗淋漓,那人正是一年前那個紫瞳妖精的手下,名喚喬萬的。
蘭生這才猛然醒悟到,剛才聽到的嬌笑之聲,正是那紫瞳妖精。汗流浹背中,卻聽嬌聲細語從廂房中傳出,不久一群華服之人從廂房中魚貫走出。
那日陽光正好,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當先立在桃花香瓣舞中,只見她對著那為首的黃袍老者微一屈膝,那紫琉璃般的雙瞳卻是秋波未到笑顏濃,只聽得她嬌滴滴地喚了聲:「王爺萬福。」
她烏髻上紫金鳳冠的稀世紫色寶石,耀著蘭生的眼,金步搖隨著佳人蓮步輕晃,悅耳作響;紫錦袍上大朵大朵的白色富貴牡丹花開正濃,那牡丹花間的蝴蝶也似要迎風飛了起來。
老者似是寵溺地一笑,摟過佳人,笑著入內。
蘭生嚇得渾身直打顫,那個吊睛眼的喬萬卻偏偏走到他的面前,似是盯著他的頭頂看了一陣。蘭生整顆心似要蹦出嗓子眼了,卻聽他大聲喝道:「武安王府內眷在此,生人迴避。」
眾僧侶高聲唱著諾。回到後院禪房,年紀小的沙彌們忍不住興奮地談論著方才的所見所聞。
蘭生無心加入,滿心惶恐不安,一味擔心那喬萬會認出他來,一整天縮在被窩裡,再不敢去前廳伺候,拿著佛經一遍又一遍地唸著,好請佛祖保佑。
晡時,夕陽微墜,蘭生聽說侯爺攜著內眷回府了,只留昊天侯夫婦、駙馬和踏雪公子在此留宿做明日的法事,他再三確定那吊睛眼的喬萬亦隨同紫瞳貴婦離去,這才惴惴不安地爬起。
做晚課時,雖耳邊全是僧侶經文之聲,蘭生卻心不在焉地想著那紫瞳貴婦。他萬萬想不到她竟然是最受武安王寵愛的側妃花氏。
晚課頌畢,蘭生心思恍惚地信步前行,不知不覺來到放生池邊。朗月映在波光中隨風悠蕩,蘭生微一低頭,只見湖中一人光溜溜的腦門,尖嘴猴腮,瘦得不成人形,不覺悲從中來。想當年在黃兩鎮上,蘭生也算是客棧的活招牌,尤其是對女主顧甜甜一笑,喚聲姊姊,不知為客棧招來多少生意。不料這一年的流亡生涯竟把當年那個俊巧小二折磨得如此面目全非,亦難怪那喬萬認不出他來。過往種種苦難在眼前閃現,蘭生越想越難受,忍不住一屁股坐在池邊,放聲啜泣起來。
正悲傷欲絕間,忽覺有人正對著自己的耳朵吹氣,還用手微搭自己的肩膀。蘭生嚇得一跳而起,回頭一看,並無任何人影。正疑惑時,又感到彷彿有一人在他背後吐著氣息,蘭生低頭再看池中,果然池水中除了自己的身影外,似有另一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後。
頭頂是一棵百年槿樹,新長的碧葉滾著夜露,慢慢滑過怒放的小花苞,輕輕滴在蘭生的光腦門上,混著蘭生的汗水,沿著鼻尖滑進嘴裡。他卻大氣亦不敢出,只極慢極慢地回過頭來,心彷彿要活活跳出胸膛。
月色溶溶,青草和著花香四溢,眼前一人鼻對鼻、眼觀眼,正對著蘭生。那人長髮如洪瀑,及腰飄垂,蒼白的面目隱在烏髮之中,看不真切,如女鬼一般。她的身上寬鬆地套著一件月白長袍,袍子一角,隱隱繡著一種漂亮的花樣,似是並蒂西番蓮,隨夜風蕩起,甚是鮮紅耀眼,同那女子一樣,詭異而沉默地看著蘭生。
蘭生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呆呆地駭在那裡。借著月光,一雙紫瞳印在蘭生的眼中,發著幽幽的光。
蘭生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尖叫,不料那人也尖叫出聲。兩人對叫一會兒,蘭生這才想起要轉身逃走,跑了幾步便給絆倒了,磕磕絆絆了好幾下,好不容易跑起來,那雙紫瞳又在眼前。她正彎腰看著他,這一回蘭生看清楚了,竟是一位紫瞳的清秀佳人。
蘭生腦中響起的全是黃兩鎮上流傳的紫瞳花妖傳言,腦中第一反應便是,為啥這輩子花妖精就是要跟他過不去呢?
驚恐的瞬間,他左摸右摸,想拿什麼碎石雜物投擲,奈何周遭乃是鵝卵石鑲刻而成的岸堤,一片平整。情急之下,只得往懷中亂摸一物扔去,然後轉身再跑。
跑到實在跑不動了,蘭生急喘不已,一屁股坐了下來,驚魂未定地左右望去,發現自己已然跑到放生池的對岸了。那放生池雖名為池,其實卻是一個人工大湖,連著鳳州城的渭水,水域寬闊,波光粼粼。
那紫瞳白影立在放生池的對岸,遠遠地看著蘭生,寂靜無聲。
蘭生一時也愣在那裡。
那女子月白的身影在浩淼的水面上隨月影聚滅無常,過了一會兒,她慢慢蹲下身撿起地上一物,似是放在月光下看了半天,又慢慢放在鼻間嗅了嗅,然後猛地一口咬下去,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在蘭生豐富想像力的指引下,他不由自主地將那東西想像成他自己的腦袋,然後過了一會兒,才逐漸意識到,那個東西應該是剛才自己所扔之物。今天一整天膽戰心驚,無心茶飯,慧能便在晚課前偷偷塞給他一個饅頭。
蘭生心中一動,妖怪是不可能吃饅頭的,如此說來,那白衣女子不是妖怪?心思百轉間,那個女子已經吃完了饅頭,復又慢慢抬起頭,一雙紫瞳漫無目的地四處看著,最後,又定格在對面的蘭生身上。
蘭生的心裡又喀登一下,忽然又有人在他耳畔呼息,他嚇得一轉頭,立刻被濕漉漉地舔了滿臉。蘭生抹了一把臉,只見一隻黑狗正親熱地對他吐舌頭。蘭生木然地又被舔了半天,終於訝異地喚出那隻狗的名字來:「你是……小忠吶!」
黑狗響亮地汪汪叫了兩聲,似是很高興蘭生認出了牠,兩隻前爪趴在他肩上,對他哈哈樂著。
蘭生見到黃兩鎮的老友,不由激動道:「小忠,原來你也沒有死啊!」
蘭生抱著黑狗,一時忘情地哭出聲來。
「哮天犬!」有人輕輕笑著。蘭生抬頭看去,月光下站著那個紫瞳的女子,微微彎腰,笑吟吟地看著他和黑狗。
蘭生「啊」地輕叫,害怕地抱緊了黑狗,心裡顫顫地對自己問道,這個女人還是妖怪,要不然怎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欺近。
他結巴道:「牠……牠是小忠,妳是誰?」
「牠叫哮天犬,不叫小忠。」她在那裡柔柔笑道,對著小忠招招手:「哮天犬!快來呀!」
小忠在蘭生和女子之間轉頭轉腦一陣,然後選擇歡快地奔向那個女子。
她蹲下身子摟著黑狗,歪著腦袋定定地看了蘭生一陣,然後恍然大悟。
「二郎神……你是二郎神。」她咯咯笑著拍手道:「哮天犬認得你,你一定是二郎神。」
何謂二郎神?何謂哮天犬?
蘭生的小腦瓜飛快地轉著,彼時的他還沒有機會讀過那本迷亂後世的《西遊記》,所以還無法明白這其實是劇中某一重要人物。
於是當時的他再一次得出結論:
第一,這定是一位到寺院來清修的富貴小姐。
第二,她清修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的腦子有點問題,理由是前個月就有個戶部官員的千金因為中了邪,到寺裡住了半個月才放出來。
第三,她可能是西域人,所以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蘭生站了起來,拍拍僧衣,冷哼一聲。
「這位小……姐,大半夜的,您這麼晃來晃去,可把小僧給嚇死了!」
那女子卻忽地直起身來,似是凝神細聽,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那黑狗也似豎起耳朵。
遠處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琴聲,那琴音空靈縹緲,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哀傷,似有人在懷念著無窮無盡的往事。蘭生悲傷的過往也被勾起,歷歷在目,甚至打開了他記憶中最深藏的一幕,好像曾有雪白豐滿的胴體躺在他的懷中,充滿了蘭花的香氣。那濃豔的紅唇在他的耳邊優雅而妖嬈地呼吸著:「以後就叫你蘭生吧!去吧……蘭生。」
急促的狗叫之聲驚醒了蘭生的迷夢,再抬頭時,驚覺兩頰早已掛滿淚水。
蘭生抹了一把臉,細細辨了辨,那琴音好似從西廂房的聽濤閣裡傳出。今晚昊天侯宿在東邊的流歆閣,而在西邊聽濤閣夜宿的是踏雪公子原非白。
那女子似是癡了一般,跟著那琴聲慢慢向前走去。小忠在她身邊不停打著轉,焦急地仰頭叫著,似是想阻止她前進,最後咬住她寬大的長袖,使勁往後拖。
一股鹹濕的風若隱若現地吹來,挾帶著西北的風沙,吹迷了二人的眼,墨黑的天際驀地閃過一道金光,如金色的遊龍揮舞著利爪撕開了天際,對著人間憤怒地咆哮著,聽濤閣的琴音也戛然中止。
***
金龍般的閃電遊過流歆閣雄偉的屋脊,劇烈的霹靂就像響在耳邊。原非煙猛地睜開了眼,從夢魘中驚醒。外床空空如也,輕撫向屬於他的床舖,凝脂玉般的溫手只觸及一陣冰冷,想來那枕邊人離去已多時,一如往常。
「小姐有何吩咐?」早有一個家臣打扮的勁裝丫頭,跪在紗帳之前,輕聲細語地輕問著,聽候吩咐。
小姐是屬於出嫁前的稱呼,不似尋常奴婢一般敬稱原非煙為昊天侯夫人。而敢這麼做的,唯有原家陪嫁的暗人初信。
原非煙淡淡地垂下眼瞼,向床外微一俯身,輕聲問道:「侯爺何時起的身?」
「回小姐,丑時時分。」
原非煙輕嘆一聲,撩開芙蓉帳,示意初信伺候她起身。
「小姐三個月前才流了小公子,身體尚還虛寒,且歇著吧!」初信急急地上前扶起原非煙:「王爺囑咐過小姐,萬萬要調養好身子。」
原非煙俏目一橫,初信立時閉上了嘴,給原非煙披上了一件狐皮褂子,又小心翼翼地將玉頸後的頭髮捋出來,立時黑黛似的秀髮披散開來,幾要墜地。
原非煙坐到鏡前,初信便取了半月玉梳細細地攏了攏原非煙的秀髮。
「最近父王總傳妳去嗎?」原非煙對著鏡子,用碧玉搔頭挑了些口脂,用纖指極輕巧地勻了勻櫻唇。
初信躬身道是,微覷了一眼鏡中的模糊身影:「請小姐放心,初信知道該說什麼。」
一燈如豆,淡黃的光暈映著那鏡中出塵的絕豔容顏:「瞧妳急得,我又沒說什麼。」
初信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跪倒在地,惶恐道:「奴婢不敢。」
原非煙抿嘴一笑,虛扶了一把初信:「信兒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
初信正要開口,窗外隱隱傳來一陣嘈雜聲,初信立時面色一凜,輕按腰間的軟刀,擋在原非煙面前,對著窗外喝道:「是哪個放肆的奴才在外面?」
「回初信姑娘,奴才是駙馬府的。」窗外有武士的身影晃動:「前廳有刺客來襲,駙馬打發奴才過來,問夫人安否?」
原非煙微施眼色,初信笑道:「有勞諸位,我家小姐一切安好,侯爺及駙馬安否?」
「駙馬及侯爺在前廳,一切安好,請夫人早些安寢吧!」窗外的聲音低了下去,一切似歸於平靜。
初信扶著原非煙上了床,對著帳內輕道:「小姐,我去了。」
原非煙均勻地呼吸著,似是睡著了。初信的身形剛剛消失,帳外又閃出一個青衫身影,同初信的容貌裝扮一模一樣。
流歆閣前廳吹來一陣急風,流月被遮住了臉,千年古剎中,那百年的蒼天巨槐亦被這狂風吹得東倒西歪。
「人呢?」宋明磊靜靜地站在廊簷下,默默看著家臣在收拾滿地屍首,復又抬首看著滿天夜雲,眼中醞釀著驚濤駭浪。
身後站著一名相貌普通的家奴,跪啟道:
「前方有刺客來襲,所有的家奴全部留在流歆閣保護侯爺和駙馬,故而還不及相尋。」
「誰的命令,你竟不知會我一聲?」宋明磊冷笑道:「好大的膽子。」
此時有人遠遠地大聲答道:「你莫怪德茂,是我之命。」
火把下一個錦衣青年,身著重重的鎧甲,頭戴金紗冠王帽,手握一把雕銀鑲玉的利劍,快步走向宋明磊,身旁的武士一一側身讓過:「駙馬安好。」
駙馬爺原非清卻是滿目焦急:「你還不快進屋避著,站在這裡做什麼?」
宋明磊霍然轉身時,臉上凝霜一片早已換作濃濃笑意,答非所問地說:
「非煙、公主還有三爺那裡可好?」
「非煙都睡下了,淑儀受了些驚。」駙馬明顯心神不寧:「你管三瘸子做啥?」
宋明磊微嘆一聲:「我們這裡受了襲,若是三爺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那豈不怪哉?」
原非清微愣間,左邊天際閃過一片驚雷,將院子裡的一棵槐樹劈了開來,立時燃著了,劈里啪啦地燒著。
張德茂躍到宋明磊前面:「天雷引火,鬼樹崩裂,非吉兆也,還請駙馬爺及侯爺回房。」
「太晚了。」宋明磊卻冷笑一聲,抬首一指庭中屍首。「這些刺客不過掩人耳目,真正的高手會從聽濤閣那裡繞過來,想必已經到了。」
他不顧張德茂在一邊乾瞪眼,只是接過一旁奴僕遞來的軟甲,提了方天戟,來到中庭,果然四面兵刃之聲不絕於耳。宋明磊冷冷一笑,正要發話,已有四個黑衣人躍上牆頭,箭雨立時襲來。
無數的死士衝過來擋在宋明磊面前,箭雨穿透死士的胸鎧,倒在面前,血流滿地。張德茂揮舞長劍,舞得密不透風,一張張鬼面立在牆頭,陰森森地看著宋明磊。
宋明磊被眾多的死士用鐵盾擋著,退至裡屋,張德茂喘了口氣,朗聲道:
「川北雙煞既來,何不顯身?」
有人在空中咯咯嬌笑:「千面手,我當你十年前就死了,原來你是窩在昊天侯的門下啊!」
「風隨虎……」張德茂抹了一把臉,冷冷道:「雲從龍還沒有拋棄妳,那老天爺真正是沒有眼了。」
一個風情綽約的女子隱現在黑霧中,雙唇性感地勾起一絲微笑:「你這是在嫉妒,張德茂。」
一個健壯的身影從風隨虎的身後閃出,單手劈去張德茂發來的暗器,冷然道:
「小虎,同他囉嗦什麼,還不快去宰了昊天侯。」
「大膽,我主公也是你等可以碰得的?」
張德茂探手入懷,掏出一支長笛,吹出一曲奇怪的曲調,四周開始安靜下來,原本同張德茂站在一列的死士也悄然隱去。風隨虎秀眉微擰,暗想這曲調為何如此熟悉。
月黑風高,昏黃的燈光下,卻見一個個挺拔的人影憑空從院內四角竄出來,一個個健壯的人影如鬼魅一般躍到張德茂的身前。在慘澹的燈光下,暗夜的風中混合著奇怪的氣息。
雲從龍一向冷然的臉上出現極度的恐懼:「虎兒,是活死人陣,快快閃開!」
風隨虎擰腰急躲,她腳下的柳樹已化為數片。
風隨虎腳下一痛,卻見腳踝處被銀絲勾出血來。
雲從龍疾疾地向下俯衝,發出無數的柳葉鏢,擊破幾個活死人,拉回愛妻,擠出風隨虎的血痕,卻見血色發黑,已然中了劇毒。
正要給風隨虎服解毒丹,後者卻自己一點止血的穴道,甩開他復又衝向隊列,厲聲道:
「張德茂,你同幽冥教攪在一起了?你現在還配得上那『千面手』的英名嗎?」
「亂世當代,怪得了誰?」張德茂陰陰笑道:「你們川北雙煞不也成了竊國竇氏的走狗?」
「閉嘴,快拿解藥來!」雲從龍大喝一聲,如大鵬展翅,躍下屋角,手中銀光一現,卻見滿院的健壯武士,個個面容發青,頂著烏黑的眼袋,雙目無神。這群武士的背後,只見一人眉目如畫,淡笑似春風拂面,貴氣逼人,心想此人莫非便是昊天侯宋明磊?
果然那貴人朗聲道:「光潛久慕川北雙煞,只是尊夫人中了原家的秋日散,實在不敢挽留二位,須知三刻之內若無解藥,必受亂箭穿心之痛而亡。」
雲從龍手中扣緊火炮,咬牙道:「今日叨擾已久,還請昊天侯爺賜藥,我等速去便是。」
宋明磊眼神略動,張德茂自懷中扔出一物。
雲從龍接過,沉聲問道:「我如何確定,此乃真解藥?」
宋明磊淡笑道:「就憑我昊天侯三個字。」
風隨虎的面色發黑,勉力借著雲從龍撐起身子。
「莫要聽他的,殺了他,不然,就算有解藥,我等回去,亦難逃一死……」
話音未落,嬌軀倒在雲從龍的懷中,雲從龍看看懷中的嬌妻,沉聲道:「我們扯平了。」
四周的黑衣人,如影消失。
原非清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問道:「你沒有事吧?」
宋明磊微搖頭:「無妨。」
「你何不索性殺了川北雙煞?」
「你沒有聞到空中的火藥味嗎?」宋明磊冷笑道:「他們既然敢到東庭的地界來撒野,必是帶了火炮,作萬全的應對。」
原非清一陣後怕,復又想起什麼來,俊美的臉上微微扭曲,咬牙切齒道:
「這個該死的三瘸子,竟然勾結竇氏行刺於我。」
「勾結竇氏……咱們這位三爺倒還不致於。」宋明磊如清風一般朗笑起來:「不過故意放他們進來倒是真的。他也知道川北雙煞奈何不了我們,卻仍想知道我們的實力,還有……」
「還有什麼?」
「你且親自去公主和非煙那裡看看。」宋明磊隱憂地沉吟道:「我擔心他這是聲東擊西。」
原非清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這便去,你且萬萬小心。」
他解下身上的大紅猩猩氈,給宋明磊披上後,細細地掖了掖,道了聲:「莫要著涼。」便大步離去。
宋明磊目送著原非清的身影消失,笑容立時凝住,略一側身,上好的大紅猩猩氈便滑落在鮮血塵土之中,他卻看也不看,只是對著張德茂冷冷道:
「原非白這是引開人馬好去找她,想不到,咱們這位駙馬爺還真乖乖地隨了我們的三爺,將所有的人馬調來保護自個兒。孰料你也蠢成這樣?」
張德茂跪在一地鮮血中,默然無聲。
宋明磊嘆聲道:「德茂叔,你終是告訴姑姑了吧?所以她讓你伺機除了她?」
「主公息怒。」張德茂深深俯在血地之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咬牙道:「破運星斷不能留!」
這時有個小個子的暗人踏月色而來,對宋明磊耳語一番,宋明磊的臉色微鬆了下來。
「起來吧,德茂叔。」宋明磊親手相扶,盯著張德茂的小眼嘆道:「反正你也想找破運星,且跟我來吧!」
然後便轉身疾步走出流歆閣,不再同張德茂說話。張德茂默然地跟著宋明磊七彎八拐,來到一處停了下來,抬頭一看,原來到了伙房。
「喂!我給妳弄那個仙露來啦,女施主。」黑暗中,一個小沙彌提著一桶水哼唧哼唧地拐了出來,口裡還大叫著。忽然看到三個渾身是血的人影,立時嚇得手一鬆,一桶水重重落在地上,就此灑了一半,人也嚇得癱在地上。
張德茂正要點那小沙彌的穴道,伙房裡竄出一條烏油光亮的黑犬來,親熱地圍著宋明磊打轉。宋明磊拍拍黑犬的腦門,柔聲喚道:「乖。」
黑犬乖乖坐了下來,守在門口,宋明磊緩步走進伙房內,卻見一個白衫人影,烏髮披垂腰際,彎腰正在鍋灶處東翻西找,最後似乎從鍋灶裡翻出什麼來。轉過身來,看到華服沾血的宋明磊,立時嚇得手一鬆,掉下一物來。
宋明磊眼明手快,雙手一抄,半空中攬了過來,細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兩個粗米饅頭,尚有溫意。而對面的女子卻在眼中閃過一絲讚嘆而犀利的眼神。
張德茂守在宋明磊身後,手中緊扣銀絲,如果眼前的女子稍有舉動,便立時命喪銀絲下。
宋明磊凝神望著她,似千年萬載,再挪不開眼。
她顯然受了驚嚇,微顯蒼白的臉上沾著煙灰,嘴巴傻裡傻氣地張著,寶石一般的紫瞳在宋明磊的臉上和手上來回轉來轉去,最後視線還是落在宋明磊的手上,微微咽了一口唾沫。
宋明磊的眼神柔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柔聲道:「餓了吧?」
她似是細細地斟酌了一番,看著宋明磊手中的饅頭,輕輕一點頭。
「怎麼?」他又柔聲問道,明亮的銳目卻瞟向張德茂:「他們故意不給妳東西吃嗎?所以出來找?」
「孫悟空又來鬧天宮了。」她用力點著頭,狀似氣憤地說道:「人人都去趕他了,沒有人給我送蟠桃,我就自己出來找了。」
小沙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張德茂手中寒光一閃,一根銀絲勒向他的脖子,他立刻噤聲。
宋明磊卻微微笑著,順著她的話問道:「那怎麼想到來廚房找蟠桃呢?」
她傻傻地看著他俊美的微笑愣了一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後手一指小沙彌,老老實實地說道:「二郎神帶我來這裡,說這裡還有隔夜蟠桃。」
小沙彌結結巴巴道:「小小小……僧名喚蘭、蘭生。」
宋明磊瞥了一眼縮在角落裡,嚇得尿褲子的「二郎神」,唇邊的微笑更如春風一般和煦動人,他猿臂一伸,遞上饅頭。
她顫著手接過來,然後立刻退後一步,張嘴咬上一顆饅頭。
蘭生緊張地看著那個怪異的女子,而她這回並未如方才那般狼吞虎嚥,只是不疾不徐地一口接一口咬著。一雙紫瞳深幽如海,泛著平靜的光芒,卻始終盯著眼前這個高大俊美的血衣華服之人。
而那位貴人也面帶微笑,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般回望著她。
兩個饅頭轉眼間消失在她的嘴邊,她打了一個飽嗝,似是萬分滿足地愉悅道:「飽了。」
然後又似噎著了,看著他直瞪眼,艱難說道:「仙……露。」
他微笑不變,向後一伸手,那修長的手指上,翡翠扳指泛著綠瑩瑩的光,在蘭生看來正如毒蛇竹葉青的皮膚,只聽他頭也不回地喚了聲:「水。」
張德茂一呆,仍是立刻喚人取水來。蘭生只好抖著身子拿了個土碗,從水桶中舀了一碗水,本想端給那女子,中途見到宋明磊那看似溫和的笑顏,心中寒意陡生,只得將杯子轉遞給張德茂。不料翡翠扳指在眼前一閃,那土碗卻被那宋明磊半路奪了過去,就連張德茂也一呆,向後微退了一步。
宋明磊拿著那碗水,放到嘴裡淺抿了一口,才輕輕走向前,像是怕驚嚇了她,柔聲道:「渴了吧!」
她舉手奪了過來,一飲而盡。宋明磊忽然挺身向前,她嚇著欲退,後面卻是灶台,退無可退,手中的土碗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蘭生在外面也是膽戰心驚,欲站起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卻在張德茂的銳利目光下,又退了回去。
她的眼中滿是懼意,宋明磊的眼神不易察覺地一暗,手中卻抽出一方絲帕,輕拭她的嘴角。
「都這麼大的人了,為何還跟小時候一樣,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呢?」
「我認得你。」她愣愣地看著他,任由他細細擦拭她的嘴唇,人漸漸地放鬆下來:「我認得你。」
宋明磊的俊顏似又蕩開了笑:「哦,我是何人啊?」
她激動道:「你是龍君!青龍君!」
蘭生心想,還是一條剛殺過人的青龍吶!
冰輪露顏,清輝輕灑,帶露的木槿花苞脹鼓鼓地,在月光下閃著神祕的光彩,清香飄進伙房時,燭心微微爆了一爆,竟然閃得那紫瞳女子的側臉一片恬靜嫵媚。
蘭生微一愣神,伸頭看去,沒想到那個華服風流人物,竟然亦有些失神地細細看著那個紫瞳佳人。
許久,他終是滿懷憐惜地輕聲一嘆:「那妳又是誰呢?」
她滿面詫異地看著宋明磊,似乎對於他提出的這個問題很驚訝。
「龍君,你怎麼不認得我了呢?當初還是你把我帶回天庭的呀!」
宋明磊的眼神有著一絲悲戚,對於她的癡傻,再不回答,只是默然地低下頭,挽起她的那雙柔荑,輕輕替她擦著手上的鍋灰。
她卻自顧自地挺胸抬頭,傲然道:「我乃上天入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她用了無數讚美的詞藻,堆砌一氣,幾乎讓人暈暈欲睡之時,卻聽她停了下來,猛喘幾口,繼續說道:「天界第一名將,白虎星君座下木仙女是也。」
蘭生的嘴角都快歪了,忍得甚是辛苦,宋明磊卻連頭也沒有抬,像是早已聽慣了這樣的瘋言瘋語,只是專心地將那雙手擦得乾乾淨淨才抬起頭來。
「方才你聽見了嗎?」她興奮地瞅著宋明磊,反握住他的手:「方才我聽到了白虎大人的仙樂,你也聽到了吧?他正在找我哩……咱們去找他……」
宋明磊的臉色卻忽地微微發白,冷冷道:「都一個個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送姑娘回去。」
張德茂這才過來,打了個響指,兩個健壯的冷臉子丫頭過來,正要接過那「木仙女」,宋明磊卻反手一握她的手,冷著臉頭也不回地拉著就走。蘭生眼尖地看到,她白嫩的手臂上一片紅痕。
那木仙女卻似毫無感覺,只是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跟著,還不忘哈哈大笑著:
「龍君接木仙女回家嘍,回家嘍!」
經過蘭生時,她猛然一手抓起蘭生的僧袍:「二郎神、二郎神,我們一起回家。」
宋明磊停了下來,看了兩眼蘭生,嘴角咧開一絲弧度:「原來二郎神也降世了。」
紫瞳木仙女點頭如搗蒜。
「二郎神以前就對木仙女很好很好的,他還是龍君你的朋友,你不記得啦?」
宋明磊怔怔地看了兩眼木仙女,思索了片刻,慢慢開口道:
「二郎神幫過龍君對付大鬧天宮的孫猴子,對吧?」
痛感從蘭生的手腕處傳來,低頭卻見自己的手腕已被她的指甲掐出血來,甚至能夠感到她的顫抖。他不由心中一動,耳邊卻是她清脆的笑聲響徹夜空:「二郎神和木仙女一起回家嘍!」
流歆閣裡芙蓉帳暖,原非煙伸了一個懶腰,微微向床外挪了挪,紅木床上更顯冰冷,她懶懶道:
「初信,好冷呢!」
有個俏人影諾著,往銅鼎中加了炭,又輕手輕腳地往床裡加上一層狐皮襖子,在原非煙的耳邊輕道:「信回來了,人的確在長公主的陵寢……姑爺……也在那裡。」
原非煙一下子睜開眼睛,鳳目中凌厲的殺意轉瞬即逝,只聽床外繼續道:
「信說,平時看守的人不多,很容易下手。」
原非煙輕輕笑了起來,抬起手來,露出一截藕段般的手臂,優雅地拄著螓首,輕嘆一聲道:
「我們是婦道人家,何必造孽呢?」
原非煙像貓兒似地縮了身子,淡淡道:「去,把這個信兒讓哥哥的人知道。」
「是。」床外的人影一閃而逝,唯見銅鼎火光隱顯,輕煙微籠。原非煙迷迷糊糊地睡去,眼角猶似帶著晶瑩的淚珠。
第二章 清水育蘭生
蘭生與清水寺眾僧人漸漸混熟了。那日打開寺門發現他的小沙彌,比他小上兩歲,法號慧能,因是他的救命恩人,兩人更是親近些。慧能一一將清水寺規告誡蘭生,蘭生身體漸好後,慧能又帶著他到清水寺各處熟悉地形。蘭生心中感激,亦不管慧能小他數歲,仍以師兄相稱。
清水寺依鳳棲山而建,風景秀麗,建築雄偉寬廣,蘭生初遊寺中,但覺各處皆是新鮮美景,每被慧能發現其胡亂遊蕩,便厲聲告誡。清水寺同皇家寺院法門寺其實不相上下,其中貴客往來甚眾,偶有貴客留宿者,必有重兵把守,若被誤作奸細則闖下大禍了。尤其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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