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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滿心歡喜
年清詞也不是第一次見著紀鄭氏了，當年紀鄭氏到年家探親時，她尚待字閨中，同紀鄭氏相處了好一段時間，彼時便是極親近，如今隔了十餘年光陰，非但沒淡下來，反倒更加親近了。
年清詞話雖不多，卻也著實問了好些紀家境況，又是勸慰紀鄭氏幾句，她已從母親的來信中得知了紀淙書的事，因此說話也極有分寸。轉而又同紀鄭氏說了玫州幾處風景，道是這幾日無事，便來陪紀鄭氏四處轉轉，又提夏日往海邊兒去消暑云云。少一時，乳母帶了紀淙書兩個兒子紀方良、紀方傑過來給年清詞磕頭見禮。
年清詞忙叫丫鬟拿了表禮出來，給了兩個孩子，問了他們年紀，指著紀方良笑道：「大郎與我那二郎同庚，可上學堂了？」
紀戚氏道：「已是通讀『孝經』了。瑀州小地方，幾位高明的先生都開館，請不來家裡，學堂裡多是啟蒙，先生偏重那功課淺的，人多雜亂，也顧不上關照他，送了一次，他覺著不如家裡清清靜靜讀書的好，便也不愛去了。如今只在家裡，我家大爺教著讀書，擬待他再大些，再送去館裡，也好進學。」
年清詞點了點頭，道：「好先生實是難求。胡家倒有一家塾，因族中子弟，也是啟蒙進學不等，便在族人裡請了多位年高有德學識淵博的為塾師，分而教之，又是管治頗嚴，各房便都未另請先生家來，只送去入塾。我家大郎二郎也都送了去。左右這幾個月都在玫州，不若把大郎送過去，學上一陣子，一來好讓表弟安心靜養，再來，這讀書到底是同伴切磋著才有進益。」
這樣的事根本不是紀戚氏能做主的，當初既是小孩子自己嫌學堂一群人讀書太吵，也是紀淙書嫌棄先生淺薄耽誤了兒子前程，這才要自己教的。因而她也不好作答，只望向對面的紀淙書。
年清詞未待他們作答，便又笑道：「說起來這幾位先生都是飽學之士，也是極愛論道的，明日表弟過去，不妨一見。」
依禮明日年諒當是去胡家拜會，而紀淙書這也算得親戚了，年清詞既然來訪，他也沒有不跟著年諒去胡府的道理。故而年清詞有此言。
紀淙書猶豫了一下，拱手道：「謝過表姐。如此明日理當拜會幾位先生。」
年清詞笑著客氣了兩句，又邀紀靈書明日同去，紀鄭氏自是應允。她又坐了一會兒，換了兩盞茶，便提去年諒那邊看看院子，紀鄭氏知道她是要同兄弟敘話，自然也不多留，道是晌午過來用膳，送了她走。
回了年府，年清詞先瞧了一圈院子，只道太簡樸了。
年諒陪笑道：「這才初來，還未拾掇。」
年清詞道：「我那邊有兩個收拾園子的好匠人，明兒打發他們過來。」又問道：「昨兒呂榭回去道，你這邊不用人？」
年諒道：「莊上送了人過來，還都沒安置下。暫是不用的，待用了我再問大姐要。」年清詞嘆了口氣道：「我只怕那起子人做莊活兒的，手腳粗笨。那邊與你備了幾個麻利的，都是呂榭帶出來的人……」
年諒笑道：「姐，我省得。然現下真的不用。」
年清詞看著他一笑，點了點頭，跟著回了主院廳堂。
落座奉了茶，年清詞瞧著那水，笑道：「倒是忘了說，你姐夫謝你那船冰呢！」
年諒忙笑道：「恰從疇仁府過時趕上啟冰，便就訂了兩船。也是趕巧。豈敢當姐夫這聲謝。」
年清詞道：「疇仁府竇家的冰……」
年諒忙問道：「怎麼？這竇家……可是不妥當？我聽聞竇家千金是如今玫州知府……」
年清詞嗯了一聲，道：「玫州知府侯廉孝之妻。這也沒什麼。」她頓了下來，掃了一眼屋裡眾人，偏過頭與她身後伺候的貼身丫鬟道：「這邊兒不必伺候了，下去候著吧！」
年諒忙也把丫鬟都打發下去了，本沒想打發夏小滿和青櫻，可他那邊一開口，這倆人就齊齊站了起來，施了禮往外走。年諒又不好喊她們回來，也就由著她們了。
因天不冷了，廳門一直敞著，年清詞瞧著院裡兩人的背影，喟嘆一聲，又低聲道：「青櫻也這般大了……」她比劃了一下桌子：「那年才這麼高。」
年諒但笑不語。
年清詞頓了頓，瞧見兩人身影徹底消失，才又道：「明日叫你姐夫休沐，擺了兩桌席面，請了幾家過來。不必叫那二房跟過去伺候你了。」
年諒一怔，張了張嘴，復又合上。既是因著滿娘身份所限，也是因著滿娘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會，怕到席上，惹人輕視，自家委屈，也削了大姐的臉面。
年清詞又道：「玫州這應酬實是不少，我知你不喜，恰身子不俐落，倒好推託一二。」年諒嗯了一聲，道：「正是要問大姐，玫州這邊的境況。現下初來，少不得還要拜會幾家吧！」
年清詞道：「頭一個，汪家必是要去的。咱們七娘不是給了汪家，在這邊的是她夫家三叔。至於胡家，我們這房自老爺沒了也是將散了，旁的幾房，你只去四嬸娘她家那房便是。」
之後又給他數了玫州官面上的幾個人，提及知府，只道「侯廉孝最善鑽營」。
數完一遍，她又道：「玫州地面上還有兩家鹽商，馬家和陳家，許能來人，與你姐夫那邊也是有些交情的。你莫怠慢便是。」
年諒一一記下，末了，又與她大概說了竇家那瓷窯的事。
「玫州的瓷窯？」年清詞擎著杯盞碗蓋，極是不屑，道：「玫州能燒什麼好瓷？玫州這邊兒凡有些體面的人家，拿的用的都是瑤州的瓷器。玫州人尚瞧不上，禁中之人如何能瞧中？更不必提聖上了。『貢瓷』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也覺得此事不妥當。且牽扯著宮裡……」年諒道：「我是回了他的。實不曉得他還謀些什麼。」
年清詞撂了茶盞，只道：「侯廉孝根基不牢。不足為懼。」
說曹操，曹操到。
屋裡姐弟倆正說著竇家，外面茴香蹭到門口，並不敢進來，只在原地福了福身，回道：「爺，二奶奶請爺示下，竇家遣人送禮過來……」說著小心翼翼的亮了亮捧在手裡裝禮單子的拜匣。
年清詞一怔，瞧了眼年諒，低聲道：「真是叮上了。」
年諒苦笑一聲，道：「要不怎麼問姐他家。」說著點手讓茴香進來。
接過花梨木拜匣，展開泥金禮單子，卻見上面寫的不是擺設就是盆栽。賀喬遷，倒是應景。
接過年諒遞來的禮單，年清詞掃了一眼，冷笑道：「他倒是乖覺。他先你幾日到的玫州，這當是侯廉孝授意過的。」
她又抬頭，瞧了眼茴香，問道：「滿娘怎麼說？」
茴香忙福身道：「回大姑奶奶話，我家二奶奶聽是竇家，未動拜匣，直接叫奴婢奉來請爺示下。」
年清詞眉梢一挑，道：「倒還有些分寸。」說著撇頭去瞧年諒，等他說話。
年諒卻也瞧著大姐，等著她開口。
聽大姐剛才話裡話外的，似乎對這個侯知府十分不屑，想來兩家關係並不好。既然侯知府許了竇家過來他這裡送禮，怕也是向胡家示好，那他收或不收，多多少少也帶著胡家的態度。因此想聽聽大姐的意思，總不能與胡家添麻煩才是。
兩人這大眼對小眼，都是一怔，隨即都是一笑。
年清詞看著巴巴瞧著她的弟弟，面上眼底儘是笑意，低聲道：「這會兒倒想起你小時候那眼巴巴等點心的小模樣……」
幼年時年諒每次臥床，都不曉得要吃多少稀奇古怪的偏方，又多有忌口，有些方子便讓忌蜜餞甜品的。他自小吃藥慣了，並不畏苦，不是那非要讓人用蜜餞哄著才肯喝藥的，平素便是讓他吃糖他還未必肯吃，可這一告訴不許吃，偏他又惦記上了，便每每可憐兮兮的瞧著兄弟姐妹們捧著點心匣子大快朵頤。
「四哥老是特意拿點心來饞我。」年諒笑著搖了搖頭，回憶道：「每每都是姐攆他走。那回姐見我可憐，偷偷掰了小塊點心給我，叫含著借味兒，不許咽……」
年清詞眼角閃了水光，輕輕嘆息。年諒眼窩也有些酸，勉強一笑，道：「如今可是又來尋姐庇佑了。」
年清詞拿了絹子拭了眼角，笑道：「何苦說這些外道的。」她目光轉回那禮單上，淡粉的指甲劃過紅貼金字，道：「收了吧！瞧瞧他還能出什麼嗎蛾子。」
年諒嗯了一聲，略帶疑慮道：「那姐夫那邊……」
年清詞道：「你不必多想，和你不相干。」說著抬眼看了茴香，不再言語。
年諒裝起禮單子遞與茴香，道：「告訴滿娘，收了，入帳。」他想了想，又喊了茴香回來，吩咐道：「叫滿娘開庫，拿兩件竇家上次送的瓷器過來。」
茴香應聲走了。
年清詞一皺眉，道：「也不必讓我看那瓷。你還真想做這買賣不成？」
年諒道：「倒也不是。總是想著這貢瓷……」
年清詞冷笑一聲，道：「竇家，哼！不過商家耳。若說他謀貢瓷，實是不自量力！他能得貢冰的差事，也不過因著佔了地利。這玫州便是有好瓷，也落不到他手裡去。」年諒忙道：「也只是我這麼一想罷了。原是覺著竇家既有個知府靠山，又實不缺銀子，尋我也是無益，故此想到貢瓷……或是……唔！姐，這知府何時到任？」
年清詞端過茶盞，拿著碗蓋撇了撇茶湯，聞言一頓，緩緩道：「若是論三年一任，侯廉孝還剩這一年。然我也說，他極善鑽營。再瞧今上如今這……實是難說。」
年諒也是無語了，搖頭嘆氣，端了茶盞喝了口茶。他最清楚不過，這法理之上還有個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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