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麗的青春狂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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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索拉的喜劇才賦渾然天成。──《波士頓環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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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

天啊，老媽發瘋了。
她不是普通的「老媽症頭」發作而已，是真正的發瘋了！
普通的「老媽症頭」發作是這樣的，她會說：「我在《每日郵報》讀到一篇報導，介紹不含麩質的飲食方法，我們全家一起來試試吧！」她買了整整三條不含麩質的麵包，味道噁心到我們的嘴全皺在一起。全家人跟她抗議之後，她才願意把剩下的三明治藏到花壇底下，我們下個星期總算是不用再吃那東西了。
這個呢，叫做「老媽症頭」發作；但她這一次是真正的瘋了。
她站在她的臥室窗戶旁邊，往外可以俯瞰我們居住的玫瑰林巷。不對，「站」這個字聽起來還是正常了些，因為老媽看起來可是非常不正常。她大半個身體往窗戶外探出去，不停地搖晃著，眼睛裡有一抹瘋狂的神情。她手裡拿著我哥法蘭克的電腦。那台電腦在窗台上勉強保持著平衡，隨時都會掉下去撞到地面上。那可是一台價值七百英鎊的電腦耶。
她到底明不明白啊？七百英鎊耶。她老是說我們不懂金錢的價值。她老是把「你知道要多努力工作才能賺到十英鎊嗎？」或是「如果你是那個付電費的人，你就不會這麼浪費電了。」之類的話擺在嘴巴上。
那麼，把辛苦賺來的七百英鎊故意摔到地上摔個粉碎又怎麼說呢？
我們家下方的草坪上，只看見穿著「宅男行不行」T恤的法蘭克驚惶地左蹦右跳，猛抓著頭，一直說著急促而聽不清楚的話。
「媽！」他的聲音因為恐懼整個都變尖了：「媽，那是我的電腦耶！」
「我知道這是你的電腦！」老媽歇斯底里地叫嚷：「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媽，拜託，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一談？」
「我已經試過『好好談』這一招了！」老媽連珠炮似地反擊：「法蘭克，我試過了勸導、爭辯、哀求、講道理、賄賂……我每樣方法全都試過了！每一種方法！」
「但我需要那台電腦啊！」
「你不需要電腦！」老媽幾乎是大吼了，聲音猛烈到我忍不住抖縮了一下。
「媽咪要丟電腦耶！」菲利斯在草地上開心跑著，用不可置信的喜悅眼神往上瞧著這一幕。
這就像街道上出現的卡車！番茄醬！一根特別長的薯條！「媽咪要把電腦從樓上扔下來」這件事不過是他日常生活中另一個美妙的奇蹟！
「沒錯，然後整個電腦就會摔壞，」法蘭克咬牙說著：「你再也不能玩『星際大戰』遊戲了。永遠都不行。」
菲利斯驚愕得臉縮成一團，這下惹得老媽的怒火又竄升起來。
「法蘭克，」她大吼：「不要惹你弟弟生氣！」
我們對門的鄰居麥德肯一家人現在全走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家十二歲的兒子歐力看見老媽打算要做的事時，真的大聲喊出來：「不要啊──！」
「透納太太！」他衝過街道跑到我們的草坪上，站到法蘭克身邊，目光懇求地往上看。
有時候當法蘭克心情好、又找不到人可以跟他一起玩「征服者國度」的時候，就會找歐力一起在線上打電玩。歐力此刻的表情比起法蘭克要顯得更驚慌。
「透納太太，請不要摔電腦，」他顫抖說著：「法蘭克所有遊戲評論的備份全都在裡面。那些真的很好笑呢。」他轉頭過來對著法蘭克說：「真的非常好笑。」
「謝了。」法蘭克咕噥說著。
「你媽真的很像……」歐力緊張地眨著眼說：「她很像第七關加強版的『女戰神』。」
「我像什麼？」老媽質問說道。
「那是一種讚美啦。」法蘭克轉了轉眼珠，冷冷回答：「如果有玩的話就會知道了。是第八關。」他還有時間糾正歐力。
「喔對，」歐力忙不迭地點頭。「第八關。」
「你連用英文都無法好好說話！」老媽發飆了。「真實生活不是一連串的關卡！」
「拜託，老媽，」法蘭克插嘴：「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我會把洗碗機裡的碗盤全部放好。我會每天晚上打電話給奶奶。我會……」他簡直是口不擇言了。「我會唸書給聾子聽。」
唸書給聾子聽？他真的有好好在聽自己說的話嗎？
「聾子？」老媽怒氣爆發了。「聾子？我不需要你唸書給聾子聽。你就是這裡唯一的該死聾子！你從來不聽我說的任何話，老是把可惡的耳機塞在……」
「安！」
我轉頭，看見老爸加入了戰局。呃，又有幾個鄰居走出了自家前門。如今這已經演變成社區事件了。
「安！」老爸再喊了一次。
「克里斯，讓我把事情做完，」老媽警告的意味濃厚，我可以看見老爸的喉嚨哽了一下。老爸像是可以去拍汽車廣告的那種高帥男，看起來也有大老闆的氣勢，但是他骨子裡真的說不上是個大男人。
不對，這聽起來挺糟糕的。我想，他在很多方面都是很大男人吧；只不過老媽比起來更像大姊頭，她個性強硬又跋扈。既美麗又跋扈。
呃，我用了「跋扈」兩次，對吧？
唉，你們從這一點就知道結論了。
「寶貝，我知道妳很生氣，」老爸輕柔地說話：「但妳不覺得這樣子有點太離譜了嗎？」
「離譜？他才是離譜的那個人！克里斯，他根本就是上癮了！」
「我沒有上癮！」法蘭克大喊。
「我只是說──」
「什麼？」老媽終於把頭轉過來，好好地面對老爸。「你到底要說什麼？」
「如果妳把電腦扔下去，就會弄壞車子了。」老爸畏縮說著：「也許妳可以移到左邊一點？」
「我才不管車子！這叫『愛之深責之切！』」她把電腦往窗台外傾斜得更出去，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氣，即便是在一旁觀看的鄰居也不例外。
「愛？」法蘭克朝老媽大吼：「如果妳愛我，妳就不會摔我的電腦。」
「是嘛，法蘭克，如果你愛我，你就不會在半夜兩點爬起來，瞞著我跟那些韓國人玩線上遊戲！」
「你凌晨兩點起來？」歐力兩眼睜大地看著法蘭克。
「練習啊，」法蘭克聳聳肩。「我是在練習！」他強調地對老媽再說了一遍。「我就要參加電玩大賽了！妳老是在那裡說我應該要有個生活目標！我現在有目標了啊！」
「玩『征服者國度』不叫目標！噢，老天，我的天……」老媽把自己的頭撞在電腦上。「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咦，奧黛麗，」歐力突然間注意到了我，對我說話：「嗨，妳好嗎？」
我害怕地從自己的房間窗口縮回去。這房間的窗戶設在角落，按理說應該是不會有人注意到我。最慘的是這麼多人當中，偏偏讓歐力看見我。他比我小兩歲，只到我的胸部而已，我很確定他對我有那麼一丁點好感。
「看，我們的『名人』在那裡耶！」歐力的父親羅伯開著玩笑道。他過去一個月不斷叫我「名人」，就算老爸老媽都跟他提過不要再這麼叫我了，仍然沒用。他覺得那不過就是玩笑話，還說老爸老媽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常覺得大家老是把「不懂得看臉色」和「發揮幽默感」搞混……）
不過這一次，我覺得爸媽根本沒聽到羅伯這個「聰明的玩笑」。老媽仍然在哀怨著：「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老爸則是憂心地盯著她看。
「妳沒有做錯！」他往上面喊著：「沒有誰做錯什麼事！親愛的，妳下來喝杯茶。先暫時把電腦放下來……暫時而已。」他看見老媽的表情時趕緊補了這一句。「妳可以等一下再把它丟出窗外。」
老媽紋風不動。電腦在窗台上左右晃得更為厲害，老爸退縮了。「甜心，我只是在想我們這輛車……我們才付了……」他往車子那裡移過去，攤開雙手，彷彿希望可以保護它不被凌空降下的硬物砸中。
「去拿毛毯來！」歐力這時回魂似地說話：「用來救電腦啊！我們需要毛毯，我們可以圍成一個圓圈……」
老媽似乎根本沒聽見他的話。「是我餵你喝母奶！」她對法蘭克尖聲說話：「是我唸《維尼小熊》給你聽！我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兒子，對書本、藝術、戶外活動、博物館有興趣，甚至是運動競賽──」
「『征服者國度』就是一種運動競賽！」法蘭克喊回去：「妳根本一點也不懂！這是很嚴肅的事情，知道嗎！今年在多倫多舉辦的『征服者國度‧國際錦標賽』冠軍有六百萬美元（新台幣兩億元）獎金耶！」
「你滿嘴說的都是這件事！」老媽爆發了：「那又怎麼樣，你要去贏那筆獎金嗎，是嗎？去創造你自己的財富？」
「有可能。」他陰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有足夠練習的話。」
「法蘭克，別做夢了！」她的聲音在近處迴盪著，聽起來尖銳到幾乎恐怖的地步了。「你不會去參加『征服者國度‧國際錦標賽』的，你不會贏得六百萬美金，你也不會靠比賽來賺錢謀生。想都別想！」

天啊，老媽發瘋了。
她不是普通的「老媽症頭」發作而已，是真正的發瘋了！
普通的「老媽症頭」發作是這樣的，她會說：「我在《每日郵報》讀到一篇報導，介紹不含麩質的飲食方法，我們全家一起來試試吧！」她買了整整三條不含麩質的麵包，味道噁心到我們的嘴全皺在一起。全家人跟她抗議之後，她才願意把剩下的三明治藏到花壇底下，我們下個星期總算是不用再吃那東西了。
這個呢，叫做「老媽症頭」發作；但她這一次是真正的瘋了。
她站在她的臥室窗戶旁邊，往外可以俯瞰我們居住的玫瑰林巷。不對，「站」這個字聽起來還是正常了些，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