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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傅華回到駐京辦，開始想這件事情是要跟孫守義彙報好呢，還是跟金達彙報好呢？
按說應該首先彙報給孫守義，孫守義算是駐京辦的分管領導，先彙報給孫守義比較順。可是孫守義剛接手常務副市長這個職務不久，有些事情還沒插手，海川重機的事情他就從來沒過問過。
這件事情原來是穆廣和金達在管的，穆廣出事之後，一直在關心這件事的人就是金達了。可是直接彙報給金達吧，傅華又怕金達轉過頭來還是要跟孫守義說這件事情，那樣子孫守義就會因為自己事先沒彙報而吃味，認為他是在越級彙報。
這就是做下屬的難處，有時候雖然是一件看上去不起眼的事，你卻必須要腦筋裏多一根弦，遇事多想一想，否則一旦一個小地方沒想到，就可能把領導給得罪了。這對傅華來說，已經有過慘痛教訓的了，他不得不更加小心一點。
可能在一般人看來，這麼做有點囉嗦，太注重細節了，但是，細節卻是決定一件事或一個人成敗的關鍵。官場上有一種做事的方法叫做舉輕若重，說的就是這個意思。越是細小的事情，越是要慎重的處理。
想來想去，傅華覺得還是應該先跟孫守義彙報一下比較好。
孫守義聽完了傅華轉述談紅的說法，停了一會兒，然後說：「海川重機這件事，金達市長跟我聊過一點，原本我還以為只需要等重組案審批通過就行了，因此也沒在意。」
原來金達跟孫守義說過這件事，傅華心裏暗自慶幸，幸好沒有越過孫守義直接跟金達彙報。
孫守義繼續說道：「現在這個利得集團怎麼會突然想要退出了呢？」
傅華說：「利得集團當初之所以要重組海川中機，主要是想借殼上市，現在重組方案遲遲不能通過審批，他們已經失去耐心了。」
孫守義問：「那就不能再爭取一下，趕緊讓這個重組方案通過嗎？」
領導慣有的思維，往往是跟下屬說你再盡力爭取一下，也許能夠爭取下來呢？可是往往這種需要再爭取一下的事，基本上都是無望的；可是領導說要爭取，下屬也不好說不，往往又是一番折騰。
傅華早已知道是沒有希望了，便不想再被指使著跑來跑去，就說：「我能夠努力的地方都努力過了，真的是不行，很抱歉，孫副市長。」
孫守義因為對這件事還不是很瞭解，也就聽金達簡單跟他說過一次，何況他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忙，不太想插手這件事情，便說道：「這件事好像一直是金達市長在管的，你把情況跟他說一下吧。」
傅華說：「行，那我馬上跟金市長彙報。」
孫守義說：「那好，就這樣吧？」
傅華又說：「孫副市長，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您報告，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麥局長出事了。」
孫守義笑說：「這件事你也知道了啊？看來駐京辦的消息還挺靈通的。」
傅華從孫守義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竊喜，看來這件事果然與孫守義有些關係，他便笑笑說：「這種趣事自然有朋友會跟我說的。」
孫守義裝糊塗說：「真是想不到啊，麥局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私底下竟然這麼風流。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家把照片傳播的到處都是。」
傅華心裏暗道，孫守義這句話就有點欲蓋彌彰了，別人不知道，傅華可是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他也不戳破，只是說：「看來麥局長的日子這下子難過了。」
孫守義有些得意地說：「豈止是難過，簡直都成熱鍋上的螞蟻了，公安局裏一片譁然，家裏則是打成一片，他已經請假，出國去避風頭了。」
傅華說：「不知道市裏這一次準備拿麥局長怎麼辦？」
孫守義說：「這就難說了，常委會還沒研究這件事情。不過不管怎麼樣，處分是一定會有的。」
看來麥局長是難逃這一劫了，傅華多少有點為麥局長難過，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為麥局長是孫守義升官途中的絆腳石，因此他必須被搬開。
雖然傅華不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官場博弈的殘酷，可是還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結束跟孫守義的通話，傅華就打電話給金達。
金達聽完之後，也覺得有些愕然，說：「我前兩天還想讓利得集團拿點錢出來安撫一下海川重機的工人們呢，沒想到利得集團卻想打退堂鼓了？」
傅華說：「市長，是不是海川重機情況很不好啊？」
金達嘆了口氣，說：「自然是很不好了，工廠又有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再拖下去，估計市政府的大門又要被圍住了。」
傅華問：「那利得集團這邊，我們要怎麼答覆啊？」
金達說：「能怎麼答覆啊？我們不同意他們出售股份，難道他們就不會出售了嗎？再說，就算股份他們不能出售，對海川重機來說也是無濟於事。我們需要的是海川重機能重新活過來，能夠賺錢養活那一大幫工人，並不是搞個什麼公司來持有他們的股份。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我們干涉不了的，他們要出售，就讓他們出售吧。」
傅華便問：「那市裏面沒有要回購股份的意思嗎？或者海川沒有什麼企業對海川重機有興趣的嗎？我覺得最好是我們自己內部能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
金達苦笑說：「你當我不希望內部就把問題解決了嗎？誰的孩子誰疼，海川重機是我們海川的企業，我們自己能解決當然是最好的。可是你我都瞭解這家企業，那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如果讓另外一家企業重組，說不定那家企業也會被拖進泥沼中的。」
金達說的是實話，不能因為不想看到海川重機破產，就強迫別的海川企業來併購海川重機，國內已經有不少這樣子的例子，實際經驗證明，這種重組並不成功。
傅華煩惱著說：「那我怎麼去答覆頂峰證券啊？」
金達說：「你先別急著答覆，這件事我一個人不好決定，等回頭我們開個常務會研究一下再說吧。」
傅華只好說：「那好吧。」
金達交代說：「不管怎麼樣，利得集團既然已經提出要退出了，恐怕這件事也攔不住了，現在的關鍵就在怎麼找一家企業來接手。我在海川這邊會留意有沒有企業有這個意思，傅華啊，你也別閒著，發動一下你在北京的關係，看看有沒有人有這個意願的。」
傅華說：「我會留意的。」
金達頭痛地說：「這下子又要重新給海川重機想對策了，真是頭大，最近的事情這麼多，利得集團偏偏在這個時候湊什麼熱鬧啊？對了傅華，這件事你千萬要保密，不要外傳，否則事情就麻煩了。現在有利得集團在那裏撐著，工人們還有點指望在，如果這點指望都沒有了，估計他們馬上就會衝到市政府來的。」
傅華明白這裏面的利害關係，利得如果宣布撤出，工人們失望之下，還不把全部的怨恨都發洩到市政府身上啊？便說：「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跟別人講的。」
掛了電話之後，金達有些發起愁來，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是事情都湊到一塊去了。先是舊城改造項目招標的事，因為張琳突然插手，中斷了市政府跟中天集團的合作談判，使對此一直主持工作的孫守義很不滿，還特別回北京待了一段時間。
雖然孫守義已經從北京回來了，可是對這項工作表現的很不積極。金達只好親自上陣，督促有關部門儘快拿出招標方案來。
這件事情已經夠煩的了，沒想到公安局麥局長恰恰在這個時候又傳出了醜聞，海川政壇頓時沸騰了起來。本來就有很多人對政府很有怨氣，這給了他們一個發洩的窗口，線民紛紛發帖，嘲笑海川市政府，什麼惡毒的話都有。
事情還並不僅止於此，警花的丈夫和公公也找上門來，要求政府嚴肅處理麥局長。警花的公公是人大的副主任，在海川政壇多少有些影響力，金達不好搪塞，只能儘量安撫，答應會跟張琳商量怎麼處理麥局長。
現在麥局長的事情還沒有擺平，又冒出個海川重機重組失敗的事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雖然傅華答應不會把這個消息外泄，但是金達心裏清楚，這世界上總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能夠春江水暖鴨先知，早別人先知道消息。因此寄希望於能夠保密而不讓海川重機的工人們不知道，金達知道是很不切實際的。
因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找出應對措施來，想辦法在工人們沒有鬧事之前，先把事態平息下去。
因此，金達覺得有必要在開市政府常務會議之前跟孫守義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能商量出個好辦法來。
孫守義很快就過來了，金達讓他坐下之後，說：「老孫，傅華跟你說過海川重機重組擱淺的消息吧？」
孫守義點了點頭：「他跟我彙報過了，我對這件事的情況不熟，所以我讓他找您彙報。」
金達說：「這件事以前是穆副市長分管的，他出事之後，就由我暫管。我把情況大致跟你說一下吧。」
金達就大致說明了海川重機的重組始末，之後，他看了看孫守義，說：「老孫，你看這件事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孫守義說：「還能怎麼辦呢？我個人覺得既然利得集團想要退出，那就再找一家來接手就是了。」
金達苦笑了一下，說：「事情能那麼簡單就好了，現在問題不是誰能接手海川重機，而是海川重機工人們的吃飯問題，他們已經幾個月沒發工資了，如果再知道重組擱淺，還不馬上就把市政府給圍了？工人們依賴政府依賴慣了，有什麼事情就會來跟政府鬧的。」
孫守義想了想說：「實在不行的話，我看乾脆直接讓企業破產算了？」
金達心說：這傢伙真是夠狠的，一句話就準備宣判這家企業的死刑了。
金達考慮了下說：「老孫，現在先不要考慮破產的事，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掉的問題，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安撫海川重機的工人們，我相信重組擱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的，如果我們拿不出什麼安撫的方案，那就被動了。」
「要安撫住也很簡單，想辦法籌點錢，給他們發工資就好了。」孫守義說。
金達點點頭說：「是啊，錢發了，就沒人來鬧了。不過錢從哪裡來啊？市裏面的財政狀況你和我都很清楚，丁是丁，卯是卯的，連周轉的餘地都沒有啊。」
孫守義說：「錢的方面我，倒是有辦法解決，只是需要金市長的支持。」
金達看了一眼孫守義，說：「你想怎麼解決？」
孫守義說：「我大致查了一下，有不少房產企業欠繳土地轉讓金，還有不少稅沒交上來，這些催繳一下，應該能有不少的資金，應付一下海川重機的情況應該沒問題的。」
金達遲疑了一下，他覺得孫守義提出這個方案似乎有特定的針對目標，是不是孫守義想對付哪家企業啊？
金達說：「老孫，欠繳的土地轉讓金以及稅款，這可能有點複雜啊，要動到這個，恐怕要得罪人的。」
金達說的沒有錯，能夠欠政府錢的公司，都是有一定實力的公司；當初能夠拖欠，往往就是因為某個領導幫這家公司說過話的。
孫守義笑笑說：「得罪人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到時候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
原來孫守義還是對中斷跟中天集團的談判耿耿於懷啊！金達臉有點僵硬，中斷談判的事，他是站在張琳的一邊，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背後捅了孫守義一刀。
金達看了孫守義一眼，心想這傢伙還挺記仇的，金達很懷疑最近麥局長鬧的這齣醜聞是孫守義在背後搞的鬼。
金達知道麥局長的為人，曉得他不是那種在官場上處處樹敵的人，能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一定是跟麥局長之間有很大的嫌隙，算來算去，非要置麥局長於死地，要搞掉麥局長的，嫌疑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孫守義。
雖然事發的時候，孫守義人恰好在北京，這讓金達有些不敢肯定事情一定是孫守義做的。不過金達對孫守義這種記仇的性格心中有了警惕，他不知道孫守義在怨恨張琳的同時，會不會也在怨恨自己呢？
金達略顯尷尬地說：「老孫，中天集團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這個你應該能諒解吧？」
孫守義知道金達是懷疑他要針對城邑集團下手，於是說：「金市長，你誤會了，我沒有要為中天集團的事找場子的意思，我是說，我這次如果出面搞催繳工作，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所以需要一個堅強的後盾罷了。」
金達趕忙表態說：「這你就放心吧，只要是正當的催繳活動，我是不會不支持的。」
孫守義暗自欣喜，他繞了半天圈子，就在等金達這句話，他要把金達逼到牆角裏去，這樣到時候他下手對付束濤的城邑集團時，就算找金達說情，金達已經有話在前了，就不好再跟自己說什麼啦。
孫守義便笑笑說：「有金市長您的支持，我就好開展下面的工作了。」
不知怎麼的，金達看孫守義笑得那麼開心，隱約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他的什麼圈套。
不過金達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孫守義能夠從大局出發，不顧個人利益，主動做這些得罪人的事情，應該得到尊重，而非懷疑。況且利得集團準備出售股份的事，他還沒跟孫守義達成一定的共識呢。
金達問道：「老孫，你覺得利得集團要退出，我們市政府要不要把股份買回來啊？」
孫守義說：「買回來幹什麼？海川重機這個爛攤子既然賣出去了，我們再買回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這方面我跟你的意見一致。」金達說。
孫守義說：「傅華跟我彙報的時候，我就想了這個問題，我個人認為，是可以允許利得集團轉讓股份的，不過呢，轉讓之前，受讓方必須得到我們市政府認可，否則的話，利得集團若是把海川重機轉讓給沒有什麼實力的公司，那最終的麻煩就變成我們的啦。」
金達連連點頭說：「對對，我也是顧慮這一點。利得集團已經把我們市政府折騰的不輕了，不能再讓他們找一家不像樣的公司繼續折騰我們。所以我覺得這件事要分三條路，一條呢，是由利得集團方面去找買家；一條呢，我們市政府也要發動起來尋找買家，最後一條就是讓駐京辦也動員起來，全力幫海川重機找一個好的買主。」
孫守義點點頭，說：「金市長您的思路太對了，我覺得利得集團就算要出售股份，也不能馬上就辦到，這給了我們充足的時間，我們可以好好為海川重機找一個徹底的解決方案。不能再像這次這樣，折騰了半天，市政府跟著貼了不少錢，問題還是回到了原點。」
金達點點頭，說：「是啊，老孫，這一點我們又想到一塊去了，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把好關，確保不再出現像利得集團這樣濫竽充數的了。」
孫守義笑說：「是啊，這次要提醒傅華，再有像利得集團這樣子的，千萬不要領回市裏面來了。」
金達說：「這也不能怪傅華，他為重組也出了不少力，只是天不遂人願罷了。老孫啊，你對這次麥局長的醜聞是怎麼看呢？」
金達到底忍不住了，想要試探一下孫守義，看看孫守義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是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孫守義看了金達一眼，說：「金市長，您知道我跟麥局長之間有矛盾，您如果要問我對這件事是不是有點幸災樂禍，我可以坦誠的告訴您，還真是有點。至於別的方面，我就不方便表達什麼意見了吧？我覺得這個時候我說什麼都是不對的。」
孫守義說的十分坦率，這個答案金達很欣賞，換了他處在孫守義的位置上，如果對頭出了問題，他心裏也會竊喜的。孫守義的確不太好表態，支持麥局長吧，別人會說他惺惺作態；可是批評麥局長吧，別人又會說他落井下石。反正怎麼說都會是錯的。
金達心理上有點傾向認為這件事不是孫守義搞出來的了，不過，若不是孫守義，又會是誰呢？這個謎還真是不好猜啊。他忍不住說：「這件事你不好表態倒是真的。你說這事究竟是誰搞出來的呢？」
孫守義說：「這我就沒更辦法講了，我來海川不久，什麼都還不熟悉，我怎麼知道誰會搞出這件事情來啊？不過，現在我覺得誰搞出來的不重要，關鍵是照片上的內容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上面就應該有個態度。這可不是針對麥局長，而是按照常規來說，上面應該有個態度的，不然我們對海川的老百姓沒辦法交代。」
金達點點頭說：「那張照片應該不會有假，那個表情和樣子根本就是麥局長沒錯了，電腦是做不出這麼真實的合成圖的。我也覺得上面應該有個態度，可是張書記一直沒什麼表示，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孫守義心裏咯登了一下，他事先並沒有考慮到張書記會是這個態度，難道麥局長跟張書記之間有很深的利益關係，即使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了，張書記還是不放棄他嗎？這可有點麻煩了。
他想搞清楚張琳的真實態度，於是問：「難道張書記想要保他？」
金達搖了搖頭，說：「張書記並沒有說一定要保他，他還在猶豫當中。不過呢，這一次麥局長鬧得真是太不像話了，據說那個女警花嫁給人大戴主任的兒子，還是他給做的媒呢，戴主任為此氣得差一點住了院，大罵麥局長不是東西；還特別到我這兒和張書記那裏，強烈要求懲處麥局長，不然的話，他要把麥局長的事拿到省裏面，讓省委書記給評評理。張書記自然不想把人丟到省裏去，估計還是會拿掉麥局長的。」
孫守義笑笑說：「這還猶豫什麼啊，越猶豫，事情就會越麻煩的。真是搞不懂張書記這個人，這麼點魄力都沒有嗎？」
金達趕忙說：「可別這麼說，張書記是在權衡大局，他是我們這個班子的大班長，做什麼事情是需要多考慮一點的。」
孫守義看了金達一眼，他多少能看出來金達說這句話有些言不由衷，便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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