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二手徵求有驚喜
賈似道覺得自己要想在收藏上有所建樹的話，接觸更多的真品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就像眼前的青花瓷磚，要是後世仿製出來，即便外表上看去非常逼真，只要內部的胎質差別稍大，賈似道就完全可以根據自己對這件真品的感知來判定其他的東西究竟是真是假。
「對了，太爺爺，我這裏還有一件東西，也想請您幫忙給掌掌眼呢。」賈似道一邊說著，一邊俯身拿了出來。
「呵呵，小賈，你收藏的時間不長，收的東西倒是挺多，是看準了這次機會特意帶過來的吧。」老太爺笑了一下，隨即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也是從小洪那邊收上來的？」
因為先前介紹青花瓷磚的時候，賈似道也是照實說了的。
想來以老太爺的胸懷，是不會介意賈似道的撿漏行為的。要是此事不是發生在老太爺認識的人身上，而是他遇到了，恐怕他也會像賈似道這樣去撿漏吧？
古玩收藏中，可沒有什麼同情心的說法，講究的就是一個人的眼力。
當然，像賈似道現在這樣，知道自己廉價收上來的三件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了，以後他回到臨海，對洪老太太好一點，比如請個保姆幫忙照看老太太的生活起居，也是出於對老人家的敬重。如果每一次撿漏都把利潤返還回去，那麼打眼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找賣家把錢退回來呢？
「是的，太爺爺。」賈似道答了一句，「不過，您先前提到的那個粉彩小碗，我倒是沒有見著……」
賈似道自然明白，老太爺問這句話的意圖所在。在洪老太太的家裏，他的確沒有見到那個碗，洪老太太也沒有提起家裏還有其他瓷器。也許是過了這麼多年，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粉彩小碗放到哪裏了吧。張老先生生前比較喜愛的傢俱，洪老太太倒是打理得不錯。
這麼一想，賈似道有些感慨起張老先生和洪老太太之間的感情了。
因為這個筆洗是修補過的，而且修補的技藝實在是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弄的，老太爺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要說老太爺了，果凍在看到這個筆洗的時候，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奇怪賈似道怎麼弄了這麼一件殘破的瓷器來？而且看賈似道的動作，還小心翼翼地當成寶貝似的。
老太爺仔細地看這個筆洗之後，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賈似道心裏一動，莫非還真有戲？
「小賈，你是怎麼看這件筆洗的啊？」老太爺並沒有直接說這東西是對還是不對，而是問了賈似道一句。賈似道猶豫了一下，考慮著說：「太爺爺，我是這麼想的，這件筆洗看上去，是老東西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具體老到什麼時候，我心裏還真是沒底兒……」
賈似道在家裏的時候，對這件碎成了六塊的筆洗認真地端詳和把玩了很久，對其胎質更是用特殊能力感知了不知道多少回，這六塊碎片是一個整體是絕對假不了的。
現在這年頭，很多作舊的商販往往會把老東西的碎片和新燒製的瓷片黏合在一起，製作為成品來出售。比如一件筆洗，只有底下的圈足是真的，其他的都是現代的。這種古玩在市場上也很常見，古玩小販會專門挑那些一知半解的新手來出售。只要一不小心，又或者鑒別的知識掌握得還不到位，就會打眼。
而賈似道卻發現，依靠著特殊能力的感知，他對於這個類型的作假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來。而且，因為這件筆洗是從洪老太太家收過來的，有了前兩件真品打底，賈似道也還是頗有信心的。
唯一讓賈似道疑惑的就是，這筆洗看上去，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更接近於宋代的五大名窯中的汝窯瓷器。
北宋汝瓷為歷代百窯之尊，數百年來，雅藏玩家無不夢寐以求，爭相追尋，甚至不惜以畢生精力來尋找一件汝瓷。早在南宋時期，便有「近尤難得」的記載了。作為民間收藏愛好者，不要說完整地收藏北宋汝窯器物了，就是持有一片汝瓷片，也是十分難得的。
而且，老太爺也說過了，洪老太太的丈夫張老先生，是個喜愛傢俱的藏家。在瓷器上的收藏，不過是順帶而已，這件瓷器是北宋汝瓷的機率並不大。
這樣的一戶人家裏，如果說出了一套清宮五供還算是幸運的話，那麼，能被賈似道淘到一件汝瓷，卻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古玩這東西，尤其是珍貴的古玩，講究的是傳承有序，要是沒個由來，很難讓人信服。
不過，就在賈似道心裏正忐忑的時候，老太爺倒是對賈似道贊了一句：「呵呵，小賈，你的眼力不錯啊。」
老人家指了指手中的筆洗，把它放到了玻璃茶几上，才說道：「這應該是件屬於清中期的仿品，屬於粉青洗。口徑十三釐米左右，底徑大概有九釐米……」老太爺打量了一下，說道：「形制上和北宋汝瓷很接近。施滿釉，釉色瑩潤，通體開蟹爪紋片，底部還有五個麻醬色的芝麻釘，和北宋汝瓷的『梨皮、蟹爪、芝麻釘』這樣的典型特徵十分契合。初步一看的話，還真和北宋汝瓷很相像。當然，如果你在瓷器的收藏上有了些年頭話，還是可以分別出其中一些細微差別的。」
「哦，太爺爺，那您可不可以給我具體講一下這其中的差別呢？」賈似道對於老太爺斷定這件筆洗是清仿的東西倒也沒有什麼失望，不要說是北宋的汝瓷了，就是清仿的汝瓷筆洗，對於賈似道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收穫。
「呵呵，看在你捎來了老朋友的消息的份上，我就給你說說。」老太爺說道，「汝窯釉色有『天青為貴，粉青為上。天藍彌足珍貴』之說。這件清仿的筆洗施粉青釉，釉色純正，泛現出神秘幽光，尤其是口沿處以及邊棱薄處。在強光下隱約可見彩虹一般的紫紅色斑，這可是很出眾的表現啊。不過，我們在看色的時候，還要經過高倍放大鏡來觀測。因為是清仿的，其內氣泡和真正北宋汝瓷還是有一些細微差別的。而且，在具體形態和韻感上，後期仿製的和北宋的汝瓷也有著一定的區別……」
老太爺甚至還手把手地拿起了管鏡，教賈似道如何辨別其中不同。一老一少對著一件破碎了的瓷器左看右看，光是胎質、釉色，老太爺就能給賈似道講上半天。而且說得還言簡意賅，讓賈似道受益匪淺。
這件筆洗即便是清仿的，其價值也頗高。老太爺問起賈似道的工作，賈似道說自己是經營翡翠原料生意的。
老太爺贊了賈似道一句：「小賈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很有魄力啊。翡翠原料的經營，沒點實力和手段可不太好弄。」
賈似道只能訕訕地笑著應和。
果凍連忙問了一句：「那小賈哥哥豈不是很有錢了？」
「一般吧，混日子唄。」賈似道應了一句。
「小賈，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老太爺邀請道，「對了，你一個人來上海，住在什麼地方？」看老太爺那架勢，大有讓賈似道留住在家裏的意思。
不過，賈似道自己卻另有打算，留下來吃一頓飯還是可以的。賈似道收起了茶几上的幾件瓷器，重新裝回了包裏，和老太爺的對話，還是集中在收藏方面。
說起老太爺自己的收藏，比起賈似道現在的小打小鬧，要精彩得多。而且，上個世紀的時候，收藏也不如現在這般有規模，大多是需要親自下鄉去收的，又或者在古玩集市上憑眼力。收藏的書籍也不多，老太爺的知識，翻查資料是一方面，更多的卻是自己長年累月摸索出來的。
「對了，小賈，這件筆洗，你打算就這樣收著？」說到最後，老太爺建議了一句：「不管你是準備自己收藏也好，出手也好，現在這樣可不行，至少，需要找個行家來修復一下。」
賈似道點了點頭。這件筆洗現在這樣的品相，即便是他自己欣賞，也需要小心翼翼的，骨膠的黏合不太牢固，缺了的一小塊瓷片，都還沒來得及黏回去呢。
「一般情況下，瓷器的修復可以用蛋清或者蒜汁把它們黏合回去，效果很不錯，但是不能遇水。」老太爺樂呵呵地說。說起來，這筆洗的最大功用，還真就是文人寫字之後用來洗毛筆的。不過，任誰也不會奢侈到用官窯的瓷器來洗筆吧？這樣的筆洗，倒成了書房內的一種陳設了。
老太爺說到這裏的時候，看了果凍一眼，笑著說：「當然了，如果想要再方便一些，用小丫頭經常用的透明指甲油也是可以的。」
話音剛落，果凍立刻把自己的小手藏到了背後。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引來了老太爺和賈似道一陣笑。
「哼，不理你們了。」果凍撇過頭去。
「太爺爺，您看，我這也是剛入行，認識的人不多，想要自己去找修復瓷器的人也不太容易，不如您給我介紹一個吧。」賈似道說。
「呵呵，你倒是聰明得很。」老太爺看了賈似道一眼，想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著介紹誰給賈似道好。如果僅僅是修復一件瓷器的話，隨便找個修補匠基本就能搞定了。剛才老太爺所說的修復方法，只是簡單的方法而已，但是，要想把一件瓷器修復到完整如初並且熠熠生輝的話，卻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賈似道的問話，也有想借此接觸老太爺的收藏圈子的意思。不然，僅僅是修復一件瓷器的話，只要賈似道願意花錢，想找到一個手藝好的工匠，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事。
以賈似道現在不缺少資金的情況下，想要進一步打開自己收藏的圈子，要麼去拍賣會上大把撒錢，或者有老太爺這樣的人介紹，進入某個固定的收藏圈，認識更多的收藏者。大家彼此交流，互通資訊，收藏的東西自然就會豐富起來。
就好比有些人喜愛瓷器，有些人喜愛兵器，要是在收東西的時候，看到有其他人中意的類型，給個消息，就能多出一條路來。劉宇飛能夠全國各地去跑，就是因為他有這樣的關係網。
要是僅憑賈似道一個人的力量，哪怕是下鄉去收，又或者是在古玩市場上搜羅，接觸面就太狹隘了。想要收到自己喜愛的東西，無異於大海撈針。畢竟，像洪老太太這樣能拿出真東西、好東西來給賈似道撿漏的，實在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賈似道也沒指望著一輩子就靠這樣的運氣來玩收藏。
「這樣吧，你要是真有心在收藏上玩一玩的話，小丫頭有個小姨，她對於瓷器還比較在行，而且修補的手藝也很不錯。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讓小丫頭帶你去一趟。」老太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對賈似道說：「小賈，你看怎麼樣？」
「行啊。」賈似道很欣然地應了一句。
「太爺爺，您忘了，小姨去美國了，還沒回來呢。」果凍聽聞老太爺的話不禁提醒了一句，「估計要等到下個月才能回來呢。」
「那我就下個月再去拜訪吧。」賈似道應道，「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也好。」老太爺點了點頭，倒是有些欣賞賈似道不急不緩的態度了。玩收藏，遇上好東西的時候，的確是需要眼快、手快，但是，在平時，講究的卻是一個人的耐心。如果天天想著撿漏，那乾脆不要接觸古玩這一行了，因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到果凍的父母都下了班回家，對賈似道自然也是好一番招待。
談話中賈似道瞭解到，原來果凍的爺爺這一輩人都還住在北方，老太爺膝下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還健在。再加上孫子、孫女一輩的，以及果凍這一輩的，老太爺身骨還比較硬朗，經常會在一些後輩的家裏串串門，這一次九十大壽就安排在上海過了。這才有了賈似道此次的上海之行。
從果凍家中出來之後，賈似道在賓館裏住了一晚。本來還準備天亮之前爬起來，去一趟上海的「鬼市」逛逛呢。不過，當賈似道醒來的時候，卻已經錯過了時間。要想去「鬼市」，勢必要趕早，這讓賈似道苦笑著歎了一口氣，只能下次來上海再找機會了，他這兩天也挺累了呢。
這一趟出行，賈似道收穫頗豐，不但解決了翡翠原料的銷路問題，果凍的太爺爺這邊也建立了不錯的關係。老太爺那個擺放收藏品的房間雖然沒有讓賈似道進去瞧瞧，賈似道也不在意。
像老太爺這樣的收藏家，一般的情況下是不會把自己的藏品示人的。更何況，老太爺大多的時間住在北方。到了上海這邊，隨身帶過來的藏品一來不會很多，二來，成色恐怕也不會很好。
倒是老太爺無意間提起的上海某個孫姓的老人家那邊，有兩件宋朝五大名窯的珍品，讓賈似道羡慕不已。有機會的話，賈似道想著倒是可以去拜訪一下，即便不能親眼見到，能拉上關係也是不錯的。
真要說到五大名窯、元青花一類的瓷器珍品，想要在古玩市場上遇到實在是太難了。哪怕是全世界登記在冊的，也是數得出來的，哪來的那麼多珍品流落在市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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