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女頻人氣作家包子才有餡佳評如潮的種田經商宅鬥好文,總點擊數超過66萬!
一個女孩,突由痴傻轉為聰穎,含苞待放;
一名老人,帶著女孩回到老宅,與世隔絕;
一樁祕聞,三十年前的竊玉案,牽出三家名門的愛、恨、情、仇……
她是蔣府的四小姐,亦是翠玉軒的新頭家!
祖父託予她的世代傳承與未了心願,她統統都會替他完成──
如花似玉,含苞待放。
三十年前,一樁私吞官玉的案子,讓蔣、徐、周三家名門有了難解難分的愛恨恩仇。
蔣欣瑤從祖父身邊的老人聽聞往事,也終於明白蔣府內那正室外室、嫡庶罔倫的糟心事由。
祖父年邁,卻一生為著情愛浮沉,勞心傷神,最終只能離開偌大的蔣府,與病弱的她來到老宅休養,與世隔絕。
他可是她來到這兒最親近的人!那段如在世外桃源般悠閒生活的時光,真真切切的彌補了她初來乍到的不適與被迫與家人分離的情感。
如今,她得了祖父的人脈與資產,決心為他查清真相、尋回摯愛,她定要讓欺他至此的惡人,付出代價。
她,蔣四,再不是任人欺凌揉捏的嬌弱千金!
【人物介紹】
蔣欣瑤
蔣振次子蔣宏生的嫡長女,蔣府四小姐。幼時痴傻遲鈍,被現代穿越的靈魂附體後,逐漸有了生氣。性格冰雪聰明又果斷,私底下卻頗為懶散,對於親情很是招架無力。對玉石鑑定有著極專業的眼光,更是吃貨兼廚娘一枚。
蔣振
蔣府老爺,原與世交之女徐錦心為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最後卻不知何故迎娶了周雨晴為正室。對周雨晴母子三人很是冷淡,獨對孫女蔣欣瑤有著說不出緣由的耐心與關愛。
周雨晴
安南侯府千金,使計下嫁蔣振為妻,並與其育有二子。為人強勢,手段狠辣,最忌事情不按其定好的方向走。徐錦心始終為她心頭的一根刺,誓言剷除。
蔣全
蔣振身邊的老僕,數十年來皆為蔣振和徐錦心全心奉獻付出,忠心耿耿,亦是辦事牢靠的好手。其父為翠玉軒的琢玉師傅,故對辨別玉石也有獨特見解。
蔣福
蔣府老宅的管家,亦是蔣振的忠僕。身材圓胖,表情豐富,很是福態。雖常被蔣欣瑤捉弄欺負,卻也是極可靠能信任之人。
作者簡介:
包子才有餡
處女座宅女一枚,性散漫。
生於江南水鄉,居於六朝金陵,嗜文學,愛音樂,喜旅遊,貪美食,微有潔癖。
為人胸無大志,四平八穩,不拘雅俗。
養一懶狗,喚名巧克力。
常常一人,一狗,一書。
此生,唯願所愛之人喜樂平安。
繪者
容境
職業插畫師一枚。
除了畫畫最大愛好就是美食,每天就是畫畫→找美食→吃美食→畫畫……
無限循環→_→
慣用畫材是夢法兒和阿詩水彩紙,筆是中國傳統國畫筆。
繪有《花千骨》(泰文版)、《家佛請進門》(泰文版)、《且把年華贈天下》(簡體版)等小說封面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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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東方一──「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令人沉緬其中,潸然淚下,人情味濃,超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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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南燕國。
天順十四年。
冬日子時,萬籟俱寂。
蘇州府蔣府正房的堂屋內燈火通明,上首坐著一位形容俱憔、面露悲色的白髮老者。
下首是一位身著絳紅色纏枝牡丹團花褙子、灰紫色鶴紋馬面裙,手持念珠的老婦人。
堂下跪墊上跪著兩個男子。
稍長的男子是長子蔣宏建,他抬首道:「父親,事已至此,再不可增加人力物力去尋,徒惹事端,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我打死你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那是你親弟弟!」白髮老者傾身而起,怒目相對。
「父親,母親只生我與二弟兩人,哪還有別的兄弟姐妹!」蔣宏建略有些委屈的說。
次子蔣宏生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大哥,欲言又止。
「孽子,你這個孽子……」
白髮老者激動的走到蔣宏建身邊,忽又轉身,雙目噴火,狠狠的看向老婦人,「還有妳,妳這個毒婦,我一定要休了妳,休了妳啊!」
老婦人持念珠的手一滯,面色猙獰。
「老爺,你要休了我,為了那兩個賤人,哈……哈……想我周雨睛,堂堂安南侯府千金,當年帶十里紅妝下嫁於你,上為你孝順二老,下為你教養兩個兒子,我何錯之有,你要休了我?蔣振,你可是忘了,當初娶我之時答應過我什麼?」
「是,當初娶妳時,我答應妳不納二色。可她不是,若不是飛來橫禍,若不是妳父親暗中指使,她現在就是我蔣振堂堂正正的妻。當年我為什麼娶了妳,妳比誰都清楚,妳的那些下作手段,我看在兩個孩子的分上都忍了。可妳不應該對他們下手,他們何曾威脅到妳一分一毫,妳還要怎樣!太狠毒了!」
蔣振聲嘶力竭的叫著,雙眼中布滿血絲。
「她是你的妻,那我是什麼?我是什麼……休想,哈哈哈……這輩子都休想!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蔣振,我就狠毒了,你奈我何?想休我,量你也沒這個膽量。當初若不是我安南侯府,你蔣振能有今日?她徐錦心能苟活到現在?」
蔣振跌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傷痛。
周雨睛眉頭高挑,冷笑連連:「事情是我做下的,那一雙賤人是我賣掉的,那又怎樣?實話告訴你,安南侯府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弄死兩條賤命,輕而易舉。我不過是看著咱們夫妻幾十年的情分上,放他們一條生路。」
蔣振咬牙切齒道:「妳這叫放他們一條生路?」
周雨睛拿起手邊的青花茶碗,狠狠的啜上一口,左手的佛珠轉得更快了些。
「我若不賣了他們,難不成還等你有朝一日把人迎進門;等著你寵妾滅妻,忘恩負義。」
蔣振只覺得寒徹心骨,扶著椅背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妳欲為何?」
「我欲為何?蔣振,我嫁給你三十多年,我要什麼,你心裡難道會不明白。若不是你逼我至此,我又怎會痛下殺手!」
周雨睛眼中含悲,轉過臉對著大兒子道:「老大,跟你爹說說吧!」
蔣宏建清了清嗓子,「父親,母親的意思,老祖宗們早都不在了,這家也該分分了。二叔一家子上上下下十幾口人,依附我們多年,您如今已經致仕,再養活他們一大家子人,銀錢上不濟。母親把柳口胡同的宅子給了二叔,五進的宅子,還帶個大花園,一家老小住也夠了。
「蔣家的祖田不能分,每年租子的一半給二叔家。老祖宗留下的鋪子、莊子,當年也都賣得一乾二淨,咱們府裡現有的都是母親嫁妝,無甚可分。母親把她嫁妝裡西郊的一處小莊子給了二叔,算做補償。
「餘下的翠玉軒,是父親您的私產,也是年年虧損得緊。二叔那兒,母親折了五千兩銀子給他,又私下貼補了五千兩給他們安家,雖說不能大富大貴,過日子盡夠了。」
蔣宏建抬了抬首,看著父親灰白的臉,略遲疑了一會兒,又道:「母親已經跟二叔談妥,地契、銀錢什麼的,都交接穩當。蔣家庫房裡的東西先讓二叔拿走一半,二叔昨日已遷新居。」
蔣振頹然往太師椅背上一靠,雙目緊閉,手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把,青筋暴出。
「好、好、好……好個侯府千金,周雨睛,這些年我竟忘了,妳身上流的也是安南侯府齷齪的血。」
周雨睛撥動佛珠的手突然頓住,緩緩起身,走到蔣振身邊。
「老爺,我逼著你致了仕,逼著二弟分了府,這般行事都是為了這個家。只要你願意好好跟我過日子,你要什麼,我不反對。」
蔣宏建、蔣宏生對視一眼,又垂下了頭,心頭不約而同的嘆一口氣,堂屋內頓時一片靜然。
蔣振始終閉著眼睛,未曾看周雨睛一眼,似乎已經睡著,唯有起伏的胸膛洩出一絲情緒。
良久,周雨睛得不到回覆,尷尬的回到椅上,看向地上跪著的兩個兒子,說道:「我老了,這個家,也當不動了,趁著還有幾年活頭,就想跟你父親好生過日子。明日起,就讓宏生家的當家吧。」
蔣宏生猛的抬起頭,忙道:「母親,這如何使得,她……」
周雨睛抬了抬手,止住小兒子說話:「顧氏,知書達禮、秀外慧中,是你父親為你看中並求來的。他看得上的人,不會差,這個家交給她,我是最放心不過。」
周雨睛邊說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蔣振神色,「你大嫂雖說賢慧,到底讀書少些,不識得幾個字。大房哥兒、姐兒都不小了,婚事一個個要相看起來,這些都是眼前的大事,馬虎不得。」
蔣宏生難掩心中驚喜,卻又顧忌著一旁跪著的大哥,謙和的點了點頭。
蔣宏建嘴角輕輕一動,到底沒發出聲來,仍低眉垂目的跪著,一動不動。
周雨睛抬了抬眉,又說道:「宏建是長子,這些年打理家中的鋪子辛苦得緊。母親手上有個米鋪,也不掙錢,就給了你吧。宏生熬了這些年,如今總算是熬出頭了,你父親這一致仕,你一個知州是跑不掉的,到時候母親託你舅舅在京裡幫你打點一下,尋個富庶的地方待兩年,再慢慢往上升。」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喜色,「一切都聽母親安排!」
周雨睛滿意的看著兩個兒子,嘆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夜深了,明日還有正事。」
「等一下!」
蔣振突然睜眼,目中有痛色。
「既然你們母親萬事都已安排妥當,我也無話可說。明日起,我搬回青陽鎮老宅,四丫頭不會說話,身子弱,陪著我到鄉下休養一陣子,既解了我的悶,也省得礙了你們的眼。」
「父親!」兄弟倆異口同聲的叫道。
「也好,老爺喜歡清靜,我就陪老爺到老宅住些天去,雖說是偏遠了些,倒還清靜。」周雨睛欣然作答。
「擔不起妳的陪。周雨睛,我跟妳幾十年夫妻,對妳向來敬重,如今妳逼我至此,心機狠辣更勝當年,我卻休妳不得。妳沒有說錯,安南侯府位高權重,我蔣振沒本事、沒膽量,從前惹不起,現在一樣惹不起!」
蔣振慘然一笑,眼中俱是哀傷,「罷了,罷了,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從今往後,我也不願再見妳,省得我一看到妳,切齒腐心,夜不能寐!」
他說罷,冷哼一聲,甩袖揚長而去。
「蔣振!你就這般恨我,一點兒都不顧念幾十年來的夫妻情分?」周雨睛大驚失色的喊道。
蔣振頓足,並未回頭,一字一句道:「周雨睛,我從來不恨妳,我只恨我自己!」
言畢,腳已踏出房屋,背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巨響,蔣振恍若未聞,反倒走得更快。
月色下,他的背影微微彎曲著,顯得無比的落寞與孤寂。
偌大的廳堂靜寂無聲,一片死寂。
錢嬤嬤悄然上前,招呼小丫頭清掃地上的碎渣。
「嬤嬤,妳都看到了。」周雨睛悲愴的長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眼角滑下兩行淚水,一顆接一顆落下,如斷了線的珠子。
「太太,這些年,您吃的苦,奴婢我都看在眼裡,雖說這次動靜大了些,倒也處理得乾淨。西北寒苦之地,他們母子二人能不能活,就看他們日後造化。老爺剛辭了官,又不見了那兩個,心裡多少會有些……」錢嬤嬤喃喃說不下去。
「嬤嬤,幾十年了,我算是看清楚了,妳怎沒看明白呢?能好,我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這都是命。當年父親就對我說,他不是我的良人。如今看來……」周雨睛悲嘆道。
那年元宵燈會,彩燈在古城牆下點亮,流光溢彩倒映在護城河水中,與對岸的粉牆黛瓦相得益彰。侯府千金偶遇美如冠玉的青年,只一眼便賠上了一生。
何等漫長的一生啊!
蔣宏建回到東園時,夜已經很深了。嫡妻陳氏聽到聲響,忙披上襖子,下床侍候。
蔣宏建簡單洗漱一番後上床,陳氏忙不迭的問,「怎麼父親這麼晚了還從京城趕回來,可是府裡出了什麼大事?」
蔣宏建冷笑兩聲,撫了撫發疼的太陽穴,「今日這事鬧得,唉……」
陳氏急道:「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啊!」
「妳知道前些日子母親和二弟去京城做甚?」
「不是說快過年了,想回侯府看看,順道幫著二弟走動走動?」
「是去走動,不過不是往侯府走動。」
陳氏眉眼輕動,嗔罵道:「聽得我雲裡霧裡,越發的糊塗起來。還不趕緊說全了,也省得我在房裡揪了半天的心。」
蔣宏建摸了一把陳氏高挺的胸脯,嘆道:「急什麼,我這不正要說嗎?父親在京城置了房外室,兒子都十多歲了,買了房、買了地,當家奶奶似的供著呢。母親和二弟帶了人,連夜把家抄了,等父親回來,人去屋空啊。」
「父親今年都五十多歲了,長年在京城為官,身邊沒個人侍候,納個妾稀鬆平常,母親也太狠了些。」陳氏驚聲說道。
「狠,狠的還在後面呢。妳道這女人是誰?」
「是誰?」
「她是我們蔣家世交之女,同父親青梅竹馬,說是從小就訂了親的。」
「噢,還有這事?難不成父親這些年與母親形同陌路,為的就是她?從小訂親,那父親如何又娶了母親?」陳氏聽得一頭霧水。
「哎,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哪裡清楚?母親從不與我說這些。」
陳萍急道:「後來怎麼樣了?」
蔣宏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道:「母親以這兩人的下落,逼父親拿出了京城的房契地契,逼著他致了仕,上書請求讓賢給二弟。待上司批准後,母親這才說出那母子二人的下落!」
「母親把人弄死了?」
蔣宏建斜著眼睛看了陳氏,陳氏自知失言,忙訕訕道:「我這不是瞎猜猜嗎?」
蔣宏建與陳氏夫妻當了近二十年,自個妻子是個什麼德性,他豈能不知?只得無可奈何的嘆道:「母親把那二人賣去西北。」
陳氏捂著胸口,緩出一口氣,心道這跟弄死了有什麼區別。
那種地方,還不如死了乾淨呢!
「父親得知兩人下落,馬都沒下就追了去尋,整整三個月,也是沒找到。唉,妳是沒看到,父親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啊。母親趁機把京城的房和地託大舅舅賣了,有些個值錢的家當,隨船帶回蘇州。沒幾日,便用一萬兩銀子把二叔一家都打發走了。」
「什麼?二叔一大家子搬走是母親出的手?我還以為、還以為……」陳氏猛的坐起來。
「妳以為憑二叔能買得起柳口胡同五進的宅子,還帶個小花園?母親早就想把他們打發了,礙著父親面上,一直忍著。這下子好了,兩頭清靜。」
「二叔他……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被分出去?」
「婦道人家,妳懂什麼?不甘心,又能怎樣?得罪了安南侯府,有什麼好果子吃,二叔也不是呆子。」蔣宏建輕輕撫了撫幾根稀疏的鬍子。
「母親她……這是要幹什麼?」陳氏追問道。
「唉,也是執念啊,她是要父親回家,回蘇州這個家。她把父親的後路全切斷了。這些年,父親回過幾次家,兩個巴掌都數得清。可惜啊,功虧一簣啊。」
蔣宏建無奈的笑一笑:「如果父親是這麼容易給人把持住的話,母親還用得著等這些年。他明日就走,去青陽鎮蔣家老宅,帶欣瑤一起。」
「欣瑤?帶她做什麼?病秧子一個,連話都不會說。」陳氏不屑的說。
「怪不得娘不讓妳當家,而是選了弟妹,妳……妳……哎,讓我說妳什麼好。」蔣宏建搖搖頭,恨恨的說。
陳氏大驚失色道:「什麼?讓顧氏當家?憑什麼?我才是長房長媳,你怎麼就不幫我說幾句話?」
蔣宏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氣急敗壞的道:「憑什麼,就憑她是二房主母。妳以為母親這樣一個內宅婦人能找到那女人藏身之處?父親隱藏了這麼些年,可有一點兒風聲沒有?人是誰送走的,送到哪裡?如何使得這調虎離山計?這件事上,誰落得好處最多,妳這腦子整日裡除了撚酸吃醋,還能不能想些別的。父親這是為了防著二弟呢。」
他說著,左手輕輕往下一切。
「不會吧,二弟他……他這麼狠,那可是他親爹。」陳氏打了個寒顫。
「哼,他的心思,母親都未必看得透,深著呢!那周姨娘……睡覺,睡覺,累一天了,大爺我就是個受氣的命,事情明明不是我做的,白白讓我擔了這惡名,真真是兩頭不落好啊!好在母親把她嫁妝鋪子裡的一個米行給了我……算是補償……明天得去看看……侯府跟這事怕是脫不了干係……若不然……憑二弟……」
漸漸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沒幾分鐘鼾聲漸起。
陳氏聽到米行,原本苦著的臉一下子有了笑,「死人,有好消息也不早點說。」
冬夜的月光無力的掛在半空,幾顆星星慵懶的散落四周。
蔣府隱在這黑夜中,沒有了白日的喧囂。
卯時。
天剛濛濛亮。
蔣府一處宅子有了聲響。
丫鬟、婆子們灑掃的灑掃,漿洗的漿洗,餵雀兒的,燒茶起爐子的,各司其職。
西園北角的一間臥房內,一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正含淚看著床上的小人兒。
大丫鬟冬梅端了水進來,「二奶奶,您守著小姐一晚上了,這會兒天快亮了,先洗洗吧,小姐的衣物都已收拾妥當。」
顧玉珍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半晌未動。
丈夫昨兒晚上告訴她,明天讓女兒跟著父親到青陽鎮老宅住上些時日,說是鄉下的空氣、吃食新鮮,對女兒的病有益處,讓她連夜收拾收拾東西。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去了周姨娘房裡。
顧玉珍今年二十有五,十六歲嫁給蔣宏生為妻,也曾柔情繾綣、夫妻恩愛。怎奈三年均無所出,第四年,周雨睛就把她堂兄家的小女兒周秀月抬作貴妾,生下了庶長子蔣元航。
原本周雨睛就不喜顧玉珍,二兒子的嫡妻之位向來屬意姪女周秀月,礙於蔣振立場堅定,親自求娶,方才勉強應允。
庶長子出世,顧玉珍在蔣府的日子越發難過起來。好在蔣宏生未曾嫌棄,一月中倒有二十天宿在嫡妻房裡,並親自請醫問藥,兩年後方才有了喜訊。
同年,周秀月產下庶長女蔣欣珊。幾個月後,顧玉珍艱難生下女兒蔣欣瑤,後又生下嫡子蔣元晨,一男一女,湊了個好字,顧玉珍方才在蔣府站穩了腳跟。
蔣宏生踏進臥房,冬梅眼尖忙請了安,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看到嫡妻和床上睡著的女兒,蔣宏生上前摟住顧玉珍的肩,溫和的道:「家裡的事情妳多半已知曉,只是母親這次未能如願,父親已打定主意要回青陽鎮養老,說要帶著瑤兒,我也始料未及。不過細細一想,也是件好事。」
顧玉珍一聽,眼淚又滴落下來。
蔣宏生見她傷心,嘆道:「妳先別急,我昨晚細想了想,父親這樣做是有深意的。妳也知道這個家中,母親當家作主,她是什麼樣的人,妳……」
蔣宏生咬了咬牙,不知該如何往下說,半晌才道:「瑤兒為什麼會如今這副模樣,妳我心裡比誰都清楚,只是現在奈何不得。與其放在她們眼皮底下,倒不如離了去。」
蔣宏生頓了頓,又道:「母親說讓妳當家,也是安撫妳的意思。晨兒還小,半點離不得人,妳一個人看顧不過來兩個孩子,萬一又給疏忽了,追悔莫及。雖說鄉下清苦,也苦不到哪裡去。再說父親這些年在位上,見識非我們能比,由他教養瑤兒,未必不是這個孩子的福分。」
蔣宏生欲言又止,底下的話,終是沒有說出來。
顧玉珍心裡明鏡似的,只是臉上不顯,「事已定下,我再捨不得也是無用,就讓冬梅跟了去吧。她侍候了我幾年,最是個妥當的人。有她在,我也好放心些。」
蔣宏生長長的鬆了口氣,「妳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了!」
顧玉珍淚光盈盈道:「瑤兒身邊的那些丫鬟,我看著都不是穩重會侍候人的,只有個李嬤嬤還算知冷知熱。」
蔣宏生意會顧玉珍話裡的深意,忙笑道:「那就讓李嬤嬤一道跟著,其他的,我去求了父親,到鄉下再買好的來!」
顧玉珍點點頭便沒了言語。
蔣宏生拍拍她的肩,「我們去外間商議下,看看再帶些什麼好。鄉下苦,比不得府裡,該帶的都得帶上……」
腳步聲漸行漸遠。
床上的小人兒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下籠著一雙沉靜幽深的眸子,又大又亮,如夏日繁星。
◎
辰時剛過,蔣府大門敞開,四輛馬車魚貫而出。
顧玉珍倚門而立,雙目含淚,久久凝望。
冬梅抱著蔣欣瑤坐在鋪著厚厚被褥的馬車裡,心裡思量著二奶奶再三交待她的那些話。
這次隨四小姐去鄉下的除了她之外,只有小姐的奶娘李嬤嬤,院裡的丫鬟一個沒帶。二奶奶讓她去青陽鎮老宅後,再買幾個本分能幹的丫鬟,讓李嬤嬤調教一番後,再給小姐使喚。
「冬梅,這次二奶奶讓妳跟著小姐可太好了,那些小騷蹄子,沒一個是中用的,都欺負小姐不會說話呢!整日裡穿紅戴綠、塗脂抹粉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我呸!土雞想變鳳凰,也得瞅瞅自己配不配!」李嬤嬤靠在車廂裡,義憤填膺的說道。
「嬤嬤,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得了,以後說話行事需得多用個心眼,別禍從口出。」
李嬤嬤一拍腦袋,嘿嘿訕笑幾聲:「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看著小姐心裡難受。四小姐這麼個可人兒,命怎麼就……呸,呸,呸!也難說!妳看四小姐的面相,老話都放在那兒呢,不像是個福薄的。天殺的周姨娘,早晚等著報應!」
冬梅急得真想用手去捂住那張嘴,奈何雙手抱著四小姐,騰不出空來,只得拚命的使眼色。這一折騰,把正在睡回籠覺的蔣欣瑤給驚醒了。
蔣欣瑤微微動了動身子,舒展一下手腳,蒼白的臉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昨晚顧玉珍坐在床頭看了她一個晚上,眼神中的母愛、表情中的不舍,讓蔣欣瑤深深動容。在這樣的眼神下,還能坦然睡著,怕只有真正五歲的娃娃才行。
裝睡是一門藝術,這樣高難度的表演,蔣欣瑤前世常幹。好不容易熬到了馬車上,這馬車顫悠悠、顫悠悠,搖著搖著就把蔣欣瑤給搖睡著了。
怎奈李嬤嬤樸實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憤世嫉俗的俠義之心,專好打抱不平,且嗓門又大,蔣欣瑤不醒也難。
蔣欣瑤睜開眼睛看了兩人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又閉上,驚得李嬤嬤失手把正往嘴裡送的點心掉落下來。
冬梅拚命朝李嬤嬤打眼色,一通手忙腳亂後,車裡才算真正的安靜下來。
蔣欣瑤想起前世的她,也是這樣看著女兒熟睡的臉,一動不動就是幾個小時。或是站在陽臺上,看著路邊梧桐樹下的燈光,想這樣深的夜,他在何處。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她還是沒弄明白,她明明是踩了剎車的,為什麼還會撞上?她常常在想找不到媽媽的囡囡,該哭成什麼樣。
初來的幾天,她就這樣想累了睡、睡醒了想。她實在無法淡定的把女兒拋開,來到這個鬼地方。女兒是她的心、她的肝,心肝沒了,還活著做什麼。
於是,接下來的一年裡,她渾渾噩噩,睡生夢死,心裡盼望著哪天一覺醒來,她還躺在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床上,囡囡正伸著肥肥的小短手,叫她起床。
冬去春來,夏逝秋近。一年了,她盼望的那一天只在夢裡出現;一年了,她除了嘆氣,再沒開口講過一句話。
額頭的傷疤好了淡了,可心裡的呢?
昨天晚上,顧玉珍一動不動的坐了一整夜,這讓她彷彿又看到原來的自己。心臟似被什麼狠狠的擊中,痛不可擋。
那一刻,她從未如此清楚的認識到,她回不去女兒所在的世界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到臉上,把車裡的兩個人給驚住了。
「小姐啊,都是嬤嬤不好,嬤嬤這嘴該打呢!小姐可不能哭啊,哭傷了身子,嬤嬤如何跟二奶奶交待啊!」李嬤嬤又急又悔。
冬梅拿帕子輕輕擦了擦蔣欣瑤的眼角,心疼道:「小姐,要是二奶奶看到小姐這樣,指不定如何傷心呢。太太說了,從今往後讓二奶奶當家呢。我們這一走啊是好事,二奶奶說把小姐送走了,她就沒有懼怕的了,好好整治一番,等日後小姐再回來,那些人想翻天也翻不了。」
冬梅見蔣欣瑤黑白分明的雙眸凝視著她,只覺得心軟成一汪水,越發的輕聲道:「二奶奶這也是為了小姐,要不然怎麼捨得離了小姐呢?咱們啊,把身體養好就行,一切都指望著二奶奶呢,萬事只管放心!」
說完輕輕拍著欣瑤,哄著她入睡。
蔣欣瑤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我正打算好好活著呢,妳這一講,我還活個屁啊。
那個府裡,哪個是好相與的?
掌控一切,老謀深算的祖母。
甩手掌櫃,只見過一面的祖父。
貪財、愛占小便宜的大伯一家。
話不多,心思卻多的便宜老爹。
更何況那府裡還有個周秀月,仗著自己是周雨睛的姪女,整天迎高踩低、陰損使壞,活得比那正室太太還如魚得水,最是個惹事生非的主。
這周秀月,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還真有身材。不過也驗證了那句話,胸大無腦,跟侯府大小姐周雨睛明顯不是一條流水線下來的產品,等級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有道是情誼千金,不敵胸脯四兩,便宜老爹往周秀月房裡去的次數明顯要高於顧玉珍。
蔣欣瑤不由得為自己的母親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再說周秀月的一雙兒女,沒繼承到便宜老爹的狐狸性子,倒把周雨睛自以為是的本事學了個透,一個比一個嬌縱,欺負起人來,連盤算都不用盤算,信手撚來就是。
倒是她那小弟,白白胖胖,甚是可愛,跟女兒小時候真像。一想到女兒,蔣欣瑤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轟然倒塌,不願再想,沉沉睡去。
李嬤嬤終於鬆了口氣,拍拍胸脯,低聲說道:「別看小姐不說話,心裡明白著呢。」
冬梅看了她一眼,悄悄湊近了些,輕聲道:「嬤嬤,下次在小姐面前別亂說話,把小姐照顧好,就是我們的本分。」
李嬤嬤吐了吐舌頭,忙不迭的點頭。
馬車上重新恢復安靜,只餘車輪碾過地面,發出吱吱的聲響,顯得分外沉重。
南燕國。
天順十四年。
冬日子時,萬籟俱寂。
蘇州府蔣府正房的堂屋內燈火通明,上首坐著一位形容俱憔、面露悲色的白髮老者。
下首是一位身著絳紅色纏枝牡丹團花褙子、灰紫色鶴紋馬面裙,手持念珠的老婦人。
堂下跪墊上跪著兩個男子。
稍長的男子是長子蔣宏建,他抬首道:「父親,事已至此,再不可增加人力物力去尋,徒惹事端,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我打死你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那是你親弟弟!」白髮老者傾身而起,怒目相對。
「父親,母親只生我與二弟兩人,哪還有別的兄弟姐妹!」蔣宏建略有些委屈的說。
次子蔣宏生用眼...
目錄
第一章 深宅大院
第二章 愧疚之心
第三章 祖孫情深
第四章 重重擔子
第五章 重歸蔣府
第六章 收攬人心
第七章 一齣好戲
第八章 心狠手辣
第九章 山雨欲來
第十章 守愚藏拙
第一章 深宅大院
第二章 愧疚之心
第三章 祖孫情深
第四章 重重擔子
第五章 重歸蔣府
第六章 收攬人心
第七章 一齣好戲
第八章 心狠手辣
第九章 山雨欲來
第十章 守愚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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