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名家寒烈,繼《珍饈傳》後唯美述說江湖兒女情事
☆經典名作《鳳凰無雙》三部曲之曲一.美人捲珠簾。傳說,由此而起──
「一鳳一凰,幽冥無雙。淡泊江湖,王不見王。」
月無情,金陵月冷山莊莊主;沈幽爵,北方蓬萊幽境之主。兩人一南一北,制衡江湖,卻從未見過彼此。
月冷山莊總管事傾儇,是代替月無情在江湖中行走的人物。她樣貌平凡卻極有手腕,掌控山莊上下巨細之事,亦對天下見聞無所不知。
此次為解決莊內獨門武器遭竊、江湖高手因此送命之事,她奉命出莊探查,竟是與暗中私訪的沈幽爵不期而遇了。
原以為這名女子不過無名小卒,她上頭的主子才是他該關心的對象,但沈幽爵卻發現,三番兩次與傾儇的會面,她獨特的行事和話語竟莫名觸動了他的心弦……
然,當他與月無情相見時,他又迷惑了──那曾經令他無比牽掛又好奇的雙眸,竟出現在輕紗覆面唯露雙眼的月無情臉上!
月無情與傾儇,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人物介紹】
月無情
金陵月冷山莊莊主,據傳豔絕人寰,美麗無雙,更有一身絕頂功夫。然對外皆覆面以示,至今仍無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平添一抹神秘色彩。
十二歲便接掌月冷山莊,八年後已將山莊的生意擴大了十倍不止。
沈幽爵
北方蓬萊幽境之主,有著一雙墨綠銳眼,性格絕情冷酷,武功卓越,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掌管的蓬萊幽境勢力遍布全國,亦是他深入江湖的眼線。
其師父喜歡月無情之母月初晴,故遵從師父之願,暗中相助於月無情。
傾儇
月冷山莊總管事,與莊主月無情同齡,十五歲開始掌理山莊大小事務,出入多以男裝示人。有著一對彎眉和狹長的鳳目,五官平凡不突出,行事態度卻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朱允聰
字冉惟,當今太子的親弟襄王。五年前遭太子黨陷害,又被遠謫金陵永世不得入京,幸被月無情所救,安置在月冷山莊禁地,為其解毒療傷。
表面是流連花叢的無能王爺,實是重情重義的男子,心頭有著無法忘懷的一人。
江思月
姓名江洌,字思月,又稱水月公子,是福建江家二少爺,前武林盟主江天罡的次子。生得劍眉星目,直鼻薄唇,看似風流儒雅的文生,然武力值不容小覷。
作者簡介:
寒烈
言情作家寒烈,文如其人,冷靜的文字下是熱烈的情感,文筆清新流暢,感情細膩深刻,故事溫馨中透著對人生的透澈感悟,融合了關於愛與美食的小說,雋永而溫暖,勾動讀者的味蕾和對愛的憧憬,讓讀者欲罷不能。
繪者
三三
業餘插畫師一枚,是腎透支也要努力不拖稿按時交稿的好孩子。
沒事畫畫養狗養貓養花養娃玩遊戲〒▽〒
好想全職在家畫畫養狗養貓養花養娃玩遊戲……【泥夠】
近況是昏天暗地的畫畫中~
章節試閱
「小姐,那隻老鼠捉到了。」
一名身穿墨綠色斜襟團花小羅裙,梳著兩個包包髻的丫鬟,向斜倚在水榭欄杆上的玄衣散髮女子稟報道。
玄衣女子聞言並未回頭,依舊望著水榭外寬闊池塘中隨風搖曳的綠荷,良久,她才幽幽嘆息。
「夏曉,這一池的荷,今夏開得格外別致。」女子淡淡說道,嗓音不若一般女子嬌柔,較為低沉清冷,令人感覺冷冽如風。
丫鬟夏曉隨著玄衣女子的視線望了那一池的荷花,總覺得小姐的話裡別有含義,然而以她的資質卻是參不透那一層深意。
她正想著話意,又聽玄衣女子的聲音響起。
「往年,春知都會採池中荷葉做荷葉蒸雞,那蒸雞香味四溢,引得全山莊的人無不食指大動,大塊朵頤,恨不能留住這一夏,再不讓時間往前行。那是何等快活無憂的日子,可惜……」
玄衣女子復又嘆息一聲,本已清冷的嗓音更加低沉。
「今年,只怕是吃不到了。」
「小姐?」夏曉輕聲低呼。
小姐莫非早已知道今日將會面對什麼?所以從昨夜至今,小姐的臉上都未曾展露過一絲歡顏。
「把人帶上來,莫傷了她。」終於,玄衣女子低聲吩咐道。
「是。」夏曉銜命而去。
未幾,兩名年紀相仿的丫鬟,一個著黃衫,另一個著白衫,隨同夏曉押著一名神色驚惶,簪搖髮落的粉衣女子走過迴廊,穿過石拱橋,停在水榭外的石階前。
「小姐,春知已經帶到。」夏曉心痛的說。
「夏曉、秋悉、冬諳,妳們退到十丈外。」玄衣女子曼聲道。
「小姐!」三名丫鬟不贊同的齊聲道。
「沒關係,去吧。」
她知道丫鬟們不放心她與春知獨處,可是她仍想替跟隨了自己十六年,親如姐妹的婢女留一些尊嚴。
「是。」
主子發話了,三個丫鬟就是再擔心,也只能依言退到十丈外的岸上。
一時間,水榭內外,只餘主僕倆遙遙無語。
玄衣女子收回注視荷塘的視線,轉身面對一身狼狽的春知,細細將她驚恐的神情收入眼中,想看清楚她此時的內心,可惜……
玄衣女子微不可聞的輕喟。
這丫頭,跟了她十六年,卻仍抵不過外界的誘惑。
「告訴我,值得嗎?」
春知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如果小姐問她「為什麼」或「怎麼回事」,她還有機會為自己解釋辯駁,但小姐只是問她「值得嗎」,這說明小姐早已瞭然於心,只等著她自首。
亦或,一如今日,被捉個正著。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從當場被逮的那刻起,她便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春知,妳自七歲開始跟在我左右,同我一起吃睡、一起讀書習武。我自認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然我多年誠心待妳,卻抵不過一個誘惑。罷了,只要妳肯說出那個在後面指使妳的人是誰,我便送妳出府,從此不再追究。」
「真的?」春知臉上頓時有了一線希望。
「去留只在妳的一念間。」玄衣女子許諾道。
「好,我說!」春知似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是蓬萊幽境的主子。」
玄衣女子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眼裡卻是深沉的痛心疾首。
「既然如此,我就把妳送去蓬萊幽境給沈幽爵吧,畢竟妳替他做了那麼多事。」她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緒。
「不!小姐!求求妳,不要送我去蓬萊幽境!」春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會殺了我。」
「春知啊春知,到了此時此刻,妳仍不肯說實話。」
玄衣女子的聲音愈發冷清,是失望,亦是無奈。
「蓬萊幽境嗎?那個隱身在妳背後的人,倒也真會栽贓嫁禍。他當我是什麼人,以為我會不分青紅皂白就信了妳,上門去找人理論?而妳,跟了我這麼多年,竟然還不瞭解我?來人!」
夏曉、秋悉、冬諳三人翩若驚鴻似的飛過九曲橋,落在水榭外。
「小姐。」
「給春知服下『刻骨銘心』,逐出府去。從今往後,她已是自由之身,她的言行亦與本山莊毫無干係。春知已死,就讓她做回原來的春妞吧。」
「是。」
「謝謝小姐!」
春知磕了三個頭,謝過眼前這個自己服侍了十六年,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未曾用睥睨眼神看待她的小姐。
她深知,小姐只讓她服下「刻骨銘心」逐出府去,而非直接要她的命,已是法外施恩了。
「好了,我累了,妳們全下去吧。」
玄衣女子轉回身,伏在欄杆上,再不理身外事,直到丫鬟們的足音已經去得遠了,方才幽幽低吟。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稍頃,她一振衣袖,將滿池荷葉連同開得極盛的荷花盡數毀去,徒留一池殘頹。
自今日開始,她再也聽不見圓臉粉衣的丫鬟喚她一聲「小姐」,亦吃不到那心靈手巧的丫鬟特製的荷葉蒸雞,更沒了夏日賞荷的閒適心情,如此,留下這一池的荷花,又有何用?
足尖輕點,玄衣女子似一片青雲直直飛過荷塘,隱入林間。
江湖上,總有一些這樣那樣的傳聞,是穿鑿附會也好,確有其事也罷,對於身處市井的平民百姓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罷了。
近年來,被人提及最多的是一個順口溜——
一鳳一凰,幽冥無雙。
淡泊江湖,王不見王。
「這一鳳一凰,指的是一男一女。幽冥無雙,是說男的武功卓絕,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女的豔絕人寰,美麗無雙,更有一身不外傳的絕頂功夫。然而,這兩人天性冷淡疏離,不愛熱鬧,所以絕少現跡江湖。
「這兩位驚才絕豔的人物,一處南方,一在北地,從未見過彼此,卻遙遙制衡中原武林,其勢力比起現任的武林盟主,那可是不遑多讓!」
金陵城最繁華熱鬧的官驛一品居裡,一個說書人正說得口沫橫飛,而那些在一品居裡進食的客人們聽得津津有味。
「這兩人便是北方蓬萊幽境之主沈幽爵,以及金陵的月冷山莊莊主月無情。」
「既然兩人絕少涉足江湖,你哪有什麼事好說的?」
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暗地小聲嘀咕,偏偏說書人的耳力極佳,聽見了他的話,忙迭聲反駁。
「這位小哥可說錯了。雖然他兩人極少干涉江湖事,可是凡經兩人干預之事,定能化干戈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比如五年前幾位當朝大員遭人暗殺,一直找不到凶手,月莊主只看了傷口一眼,便說凶手擅使一雙圓月彎刀,官府立刻張貼告示。未幾,一名前來暗殺知府大人的胡兒被埋伏的重兵活捉,使的果然是一雙彎刀!而三年前黃河氾濫,蓬萊幽境更是捐出白銀一千萬兩賑災,光是這兩件事,已是非尋常人所能及了。」
說書人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
「蓬萊幽境勢力遍布全國,舉凡錢莊、米鋪、航運、織造,只要有錢賺的地方都能看見他們的商號。月冷山莊亦是大大的不得了,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有最精良、最先進的武器機關,無一不出自月冷山莊。
「且,月無情只憑女流之身支撐起偌大的月冷山莊,便已經教天下英雄競折腰,豎起拇指交口稱讚了。何況月無情自十二歲接掌山莊大小事務,迄今為止八年整,竟將山莊的生意擴大了十倍不止。」
「那又怎樣?」年輕小夥子不以為然的反問道。
說書人遠遠的白了那個一直抬槓的小夥子一眼,不理睬他的疑問,話題一轉,繼續開講:「且說上月初九,月無情在自家別府中設下埋伏,以一隻巴掌大小的精緻穿花拂柳透心弩為餌,打算揪出藏在她身邊的內鬼。不料那名內鬼就是她貼身的丫鬟,為了情郎捨命前來盜取。失手就擒之後,那丫鬟倒也有骨氣,寧死也不肯招供背後主使者是誰。月小姐亦是菩薩心腸,念在那丫鬟陪伴她多年,沒有為難丫鬟,只讓她服下『刻骨銘心』之毒後便逐出府去。」
「何為刻骨銘心之毒?」有不諳江湖事的食客提問道。
「這位爺問得好。這『刻骨銘心』,聽名字似是極其狠辣,其實不然,只是服了此毒以後,所有往日令人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之事,全數皆會被拋在腦後,重新做人。
「若想強行回憶往事,將之說出寫出,便會感受到刻骨銘心、碎膚裂肉之痛,且會頭疼欲裂、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手不能移,如此這般如影隨形,揮之不去。這藥,無非是叫人完全放下往日的悲歡離合,再世為人。」
坐在靠街窗邊桌前的一名灰衣大漢聽了,向對面的同伴瞥了一眼。
「這月無情,似乎很不簡單啊。」
大漢生的虎目獅鼻,闊口虯髯,一身草莽氣息,卻擁有精光內斂的明亮眼神,說話時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仍然顯得中氣十足。
灰衣大漢對面坐了一名藍衣男子,約二十四、五歲年紀,一根白玉簪束髮,劍眉星目,直鼻薄唇,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貌似風流儒雅的文生,然而,腰間所懸的一柄寒鐵長劍洩露了他習武之事。
「大哥久居關外,自然不知道中原這幾年又出了哪些奇人異事。」
藍衣男子啜了一口熱茶,微笑道:「大哥若想為嫂夫人添置一件小巧靈敏又極具威懾力的貼身武器,不妨到月冷山莊開設的霜寒閣看一看,也許能找到一件抵得上那穿花拂柳透心弩的。」
「老弟你開什麼玩笑!」灰衣大漢單非賢揚聲笑起,道:「我那婆娘未出閣以前是塞上數一數二的母老虎,多少覬覦她美貌的登徒子被她修理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雖然這些年都在家裡相夫教子,收斂了不少,可真要發起狠來,我未必是她的對手。」
「呵呵。」藍衫公子江思月聽了,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塞外大漠的異族酋長原來也是妻奴一個,這倒有趣。
「說書的不是說月無情不理江湖事嗎?那她的月冷山莊出售奇兵利器,豈不是時常沾惹是非?」
「這就是她的本事了,所有來到霜寒閣求購兵器的人,都必須先告知姓名、籍貫、職業,交由官府查證確實,並付上巨資,才能購得中意的武器。據說出自霜寒閣的武器全都有其獨特的記號,無法仿冒,且無一重複,若有人利用月冷山莊的武器作奸犯科,皆有跡可循。因此,想上霜寒閣,那可是要掂量自個兒的身分實力的。」江思月耐心的向結拜義兄解釋。
「官府會幫忙?」單非賢不以為然。
「自然,月冷山莊每年都奉上巨禮給各地官府。」
官商勾結自古皆然,月冷山莊不仗恃有官府撐腰欺善怕惡、殺人放火,已經算是濁世之中難得的了。
「你此行不會是為了月冷山莊而來吧?」
單非賢能成為塞外最凶猛彪悍一族的族長,絕不是一個只知策馬揚鞭的鹵莽男子,他的心思可縝密著呢。
「不瞞大哥,正是如此。」江思月也不隱瞞,領久居關外的義兄四處遊玩只是順便,他真正的目的是求見月冷山莊現任莊主——月無情。
「臭小子,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單非賢狠狠拍了江思月的肩膀一掌。
這一掌,即使是頗有些武功修為的壯漢受了,只怕也要大呼吃不消,然而,看似斯文瘦弱的江思月卻雲淡風清的承受了下來,甚至還面不改色的替他的義兄斟了一杯酒。
「小弟這廂向大哥賠罪了。」江思月笑吟吟道。
「好,爽快!」單非賢眼底精光一閃。死小子,功夫又精進了,竟然不動聲色就接下他貫注六成真力的羅漢掌。
「小二,再上一罈好酒,我要同我兄弟痛快喝一場!」單非賢吆喝道。
「來咧!」小二應了一聲,快步走來送上一罈酒,眼光狐疑的瞥向江思月椅下的地板。
這地板明明是年前翻修時重新鋪設的大理石板,怎麼才不到一年,這位爺腳下的這塊已經碎了?等一下要記得告訴老闆請人修繕,只是,這樣大塊上好的大理石板,不曉得補不補得上?
喝完了酒,單非賢招來小二付帳,江思月知道這個義兄為人豪爽,便不同他爭。完畢後兩人一同起身,向一品居外走去。
那廂,已經說完今日段落正坐在帳臺邊上喝小酒的說書人老許,無意間抬頭看見起身向外走的江思月與單非賢,突然臉色一變,怔怔地喃喃自語。
「像,真是像,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
「老許,你說什麼啊?」
「像月冷山莊的……」
老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到一半卻驀然收了聲,甚至還用手在嘴邊揮了揮,似是發覺自己說出什麼會惹來殺身之禍的話。須臾,他放下手,兀自低頭喝酒,再不肯多說一字半句。
只是,耳力絕佳的的江思月和單非賢卻已經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去,忍不住對視一眼,同時返身走向帳臺,向正在算帳的掌櫃打聽。
「掌櫃的,向你打聽一下,霜寒閣怎麼走?」
掌櫃見兩人雖然布衣簡從,可全身散發渾然天成的貴氣,連忙詳細指點了一番。
兩人謝過掌櫃,遞上一錠碎銀,再次走出一品居。
「那個說書人有問題,他雖然不看咱們,卻一直在偷聽咱們說話。」
「究竟什麼像月冷山莊的什麼呢?」江思月更好奇老許欲言又止的那部分。
「把他捉來嚴刑逼供一番,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全招出來的。」單非賢玩笑似的建議。
江思月搖了搖頭,道:「算了,先陪我去月冷山莊討一杯茶喝吧。」
「何必說得這樣可憐,憑你嵩山少林無上大師座下唯一的俗家弟子,堂堂福建江家二少爺的身分,哪裡需要去討茶喝?只要你報出大名,不知有多少人會來巴結你。」
單非賢不以為然,偏偏他這義弟彷彿怕被人認出來一樣,總以別的名號行走江湖,刻意隱瞞自己前武林盟主次子的顯赫身分。
江思月溫和的笑著,並不介意義兄的調侃。
盛名之下,未必符實,他太知道頂著「江天罡之子」這個頭銜行走江湖的壓力,要行得直坐得正,只能贏不能輸;若行差踏錯,賠上的,就是整個江家的榮譽名聲。
江家,有他大哥一人繼承爹爹的俠之大義已經足夠。
為了維繫江家在武林的聲勢,大哥犧牲了愛情與婚姻,與他完全不愛的世家女成親,同時也放棄了對音樂的熱情。他不想像大哥那樣,全然沒了自我,他只想做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在大哥需要幫助的時候暗地替他分憂。他個人可以不要那麼沉重的榮譽與盛名。
「只有影的陰暗,才更顯得光的明亮。假使我大哥是光,我便是影。我大哥不方便說的做的,就由我這個弟弟來替他完成。他不能讓先父的英名蒙塵,而我又豈可坐視別人辱沒先父?」
「老弟……」
江思月的嗓音是一貫的溫雅淡然,可是單非賢卻從他輕淺的語氣裡聽出了殺伐之意,然而他卻不曉得該說什麼,他自己何嘗不是經歷過血腥與陰謀的重重爭鬥,才得以繼承父汗的王位?像他們這樣身世的人,哪一個沒有晦澀陰暗的背景,即使他已經當了十年的酋長,仍不免為當時的往事而深深痛苦。
最後,他只能拍拍江思月的肩,以示支持。
兩人回客棧牽了馬,縱騎而去。
到了月冷山莊,在門房遞上拜貼,未幾,朱紅色的側門被無聲打開,一名青衣僕從迎了出來。
「單公子、江公子,請隨我來。」僕從說完便在前頭帶路。
江思月與單非賢對視一眼,沒料到這樣容易就進了山莊。
跟在僕人身後,兩人暗暗留意山莊裡的布置,很快的,他們發現月冷山莊裡的一花一木、一溪一石,皆是有意為之,分明就是一個極厲害的陣式。陌生人如果擅自闖入,只怕是有來無回,難怪從沒聽說有宵小之徒覬覦月冷山莊,實在是非不為,乃不能罷了。
僕人將兩人引至故雨小院的花廳,立刻有丫鬟前來奉茶。
「二位公子請稍候,我家小姐立刻差人來。」說完,僕人便同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等了片刻,仍不見有人來,性烈如火的單非賢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架子倒真大。」他執起精緻的茶盞牛飲了一口,嘀咕道:「嘖,這茶淡而無味,哪裡抵得上塞外的酥油茶、馬奶酒?」
江思月聽了,只能微微搖頭,「月冷山莊待客,不可謂不誠。單只這宋汝官窯的瓷器,已經是皇帝的享受,更遑論杭州獅峰雨前龍井,色綠、香郁、味醇、形美。這沏茶的水亦不簡單,是杭州虎跑的泉水,全數是帝王享受。可惜單兄你不諳此道,用來招待你真是浪費,如牛嚼牡丹啊。」他苦笑了一聲。
輕輕的擊掌聲驟然響起,一個清越不嬌膩的女聲隨後響起。
「公子識貨,也不枉我家小姐以此招待二位了。」
一名身穿湖水色素緞襦裙的女子自門外踱進花廳,陽光灑在她身後,將她窈窕的身形映在花廳的青色地板上。
單非賢的濃眉緊緊鎖了起來,以他的武功修為,竟然不曉得這名綠衣少女何時接近花廳的,如果不是她出聲提醒,只怕他們仍不會注意到她。
江思月也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綠衣女子翩翩而來。
女子的如雲長髮編成一條油亮粗黑的髮辮,隨意垂在身後。微微曬成蜜色的皮膚,細細淡淡的彎眉,狹長深幽的鳳目,挺直的鼻梁以及淡粉色形狀姣好的櫻唇。除了腰間繫有一枚玉佩,渾身上下再無一點兒贅飾。
然後,他望進了一雙明澈清淨的眼裡去。這雙眼,清澈卻深不見底,似她身上那一襲水色夏衫,給人一泓深潭的感覺。
「請問姑娘是?」江思月起身相詢。
「傾儇,月冷山莊總管事。」
一直沒有出聲的單非賢英眉一挑,從鼻孔裡冷哼一聲,意思是月冷山莊也忒瞧不起人了。
江思月也忍不住輕掀劍眉,這貌不驚人卻深藏不露的妙齡女子,竟然做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月冷山莊的總管事位子,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也沒指望一定會順利見到絕少踏跡江湖的月無情,可是,月無情派這樣年紀輕輕的少女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請問,貴莊莊主……」
「小姐去了金陵別府避暑,目前山莊一切事務皆由我管理。」
傾儇似是知道他們的疑慮,微笑踱至上首,向兩人微微一揖。
「我家小姐出門前吩咐過了,近日定有貴客登門,不得怠慢。所以二位公子有什麼事,不妨儘管同我說,若我能為二位公子分憂,自當竭誠相助。」
傾儇一邊應酬,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兩位來客。
那灰衣的虯髯男子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麼名頭,可是一雙精光銳利的虎目令人一望便知他不是簡單角色,只怕是塞外一族的族長了。
然而,更不簡單的,是這位帶著長劍卻一臉書生氣息的藍衣男子。
江思月——拜貼上是這樣寫的,但是,言談舉止之間,她對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能讓她在初見之時便有這樣無由親切感的人,實在不多。
「在下江思月,這位是我的義兄單非賢。此次前來是想請教貴莊莊主一事,近來江湖上有許多正道英雄為神祕武器所襲擊,或死或傷,卻無人識得他們是被何種武器所傷。聽聞貴莊莊主博覽群書,精研各式武器,想請莊主不吝賜教。」
傾儇鳳目寒光一閃,輕道:「小姐不理江湖是非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想必二位公子也應有所耳聞。因此,想請小姐出面,眼下是絕無可能的。」
「可是,事關生死……」江思月想進一步勸說。
「老弟,你還和她囉嗦什麼?她既不願意請她家主人出來說話,我們乾脆直接去那什麼別府。」單非賢嚷嚷道。
這時他不禁想念起身在大漠的老婆來了。如煙凶則凶矣,但至少不會用這種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冷淡疏離拒人於千里的態度對待他。
傾儇聞言,輕輕的笑了起來,笑聲似一串玎玲作響的銀鈴,奇異而清脆,竟將單非賢欲當場發作的怒氣壓了下去。
「我只說小姐不管,未說傾儇不管。」傾儇仍是淺笑悠然。
「姑娘的意思是?」
江思月被她唇角細微卻美麗的笑紋吸引。她的笑,除了美麗,還有一絲絲的親切感,讓他有一種想和她親近的衝動。他從來不是登徒子或性子衝動的人,不想今日卻被一位女管事所吸引,撩動他素日無波的心。
「我雖然未必比得上我家小姐,可跟在小姐身邊日子久了,多少也學了一點兒皮毛。」傾儇無意自抬身價,只是據實告之。「二位公子不妨形容一下死者的死狀與傷口。」
江思月沉吟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信任她。
「死者共有五位,每名死者被擊中的位置不盡相同,但多為胸腹部位,另有一人被擊中頭部。其中四人當場斃命,一人苟延殘喘了三日才斷氣。所有人皆被一種奇怪的鐵彈擊中要害,最奇怪的是,明明傷口只有一個,然而體內卻有無數分布均勻的鐵彈……」
「可以了。」
傾儇阻止他再說下去,她淡雅的眉蹙了起來。該來的,始終會來,她早有心理準備,可仍不免覺得愧疚,是她疏忽了。
「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武器了。」她輕輕擊掌,喚道:「秋悉。」
「在。」門外一道軟糯的童聲應道。
「取天字庫房一百七十九號樣品來。」
「是。」嬌軟的童聲應了聲,隨即遠去。
傾儇轉向兩人,道:「在為兩位公子解惑之前,按例,請兩位公子報上真實姓名、籍貫、職業。」
「我們又不是買家。」單非賢沒有風度的翻了個白眼,反正他現在不在族中,他沒必要擺族長的莊重給什麼人看。
江思月卻深深的看了傾儇一眼。
這名少女的行為舉止全無下人的拘謹謙恭,雖然她有禮有節,可那只是應酬,清明的眼裡始終不卑不亢,不見一星半點女子的矜持嬌怯。她真如她自己所言,僅僅只是一個管事?若是如此,這月冷山莊恐怕是臥虎藏龍,而那隱身幕後的莊主月無情,只怕更非凡人。
「二位公子可以選擇不說,我便差人送客,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而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妳這刁鑽丫頭,要擱在塞外,我非教訓妳不可!」單非賢咬牙切齒,要不是義弟有求於她,看他不當場要她哭爹喊娘。
「單兄。」江思月啼笑皆非的看了義兄一眼。
他曉得單非賢的大男人思想根深蒂固,但還不至於對女孩子動粗,怎麼今日脾氣恁地火爆,屢屢和一個女子過不去?還是,這位笑得悠然自得的傾儇姑娘,真有本事觸怒義兄?
「姑娘請別介意,我義兄只是心急。」
「無妨。」傾儇又笑了起來,道:「要向陌生人講述自己的祖宗八代,的確未必人人可接受,我亦不想強迫二位。不過,比之珍貴的生命,兩位透露一些個人隱私,又算得什麼損失?」
單非賢怒瞪傾儇,暗忖這女子伶牙利齒,得了便宜還賣乖,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有勇氣。在塞外,多少人只是看見他濃眉一皺,便已是雙腳打顫講話結巴了,何況是面對他的低聲咆哮。可是,這女子非但毫無懼色,還能輕鬆調侃,這就有一點兒意思了。
也罷,就順義弟的意好了。
「請姑娘切莫介意。」他抱拳一揖,道:「我是塞外大漠人士,名叫耶律阿岑納,漢名單非賢。一族之長,同時也牧馬放羊。」
「在下……」
江思月見義兄爽快的自報山門,反倒遲疑了一下,最終仍是老實告知。
「在下福建泉州人士,姓江名洌,字思月,是名賞金獵人。」
傾儇聽見「福建泉州」時,眼中飛快閃過深幽光芒,當她聽見「江洌」兩字時,恍然大悟似的想起為什麼這個人會令她覺得熟悉了。
是了,是他。
「小姐,那隻老鼠捉到了。」
一名身穿墨綠色斜襟團花小羅裙,梳著兩個包包髻的丫鬟,向斜倚在水榭欄杆上的玄衣散髮女子稟報道。
玄衣女子聞言並未回頭,依舊望著水榭外寬闊池塘中隨風搖曳的綠荷,良久,她才幽幽嘆息。
「夏曉,這一池的荷,今夏開得格外別致。」女子淡淡說道,嗓音不若一般女子嬌柔,較為低沉清冷,令人感覺冷冽如風。
丫鬟夏曉隨著玄衣女子的視線望了那一池的荷花,總覺得小姐的話裡別有含義,然而以她的資質卻是參不透那一層深意。
她正想著話意,又聽玄衣女子的聲音響起。
「往年,春知都會採池中荷葉做荷葉蒸雞...
目錄
第一章 楔子
第二章 風雲漸起
第三章 幽冥無情
第四章 知無不言
第五章 襄王壽宴
第六章 有驚無險
第七章 夜探別府
第八章 深藏不露
第九章 比武招親
第十章 暗潮洶湧
第十一章 起心動念
第十二章 東宮太子
第十三章 情之所鍾
第十四章 手足之情
第十五章 釜底抽薪
第十六章 陳年往事
第十七章 面紗下的秘密
第十八章 月黑風高
第十九章 火鳳燎原
第二十章 終曲
第一章 楔子
第二章 風雲漸起
第三章 幽冥無情
第四章 知無不言
第五章 襄王壽宴
第六章 有驚無險
第七章 夜探別府
第八章 深藏不露
第九章 比武招親
第十章 暗潮洶湧
第十一章 起心動念
第十二章 東宮太子
第十三章 情之所鍾
第十四章 手足之情
第十五章 釜底抽薪
第十六章 陳年往事
第十七章 面紗下的秘密
第十八章 月黑風高
第十九章 火鳳燎原
第二十章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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