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昨晚沒睡嗎？黑眼圈太嚴重了。」方昀憂慮道。
兩人受邀參與同一個綜藝節目，在路上東奔西走，根據節目給出的題目，找出抵達終點的線索，沈知末臉上掛著微笑，一旦攝影機鏡頭沒對著他時，那笑容就垮了。
「我有請化妝師幫忙遮掩一下，這就是極限了。」他頓了頓，苦笑道：「最近一直失眠，完全睡不好。」
沈知末揉了揉臉，因為一直待在太陽下，加上狀況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最近一直處於失眠的狀態中……不，說最近其實不太準確，更精確的答案是，自從搬離陸文淵的住處，他就一直處於一種惴惴不安的情境中，儘管忙於工作與學業，早已筋疲力盡，但就是無法安然睡著。
起初沈知末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然而檢查報告告訴他，他的身體非常健康，完全沒有任何異樣，他便明白了：失眠完全是出於心理層面的因素。
自從離開陸文淵，也過了一個月了。
兩人相識與同住，只不過是一年時間，占據他人生的分量還不到十分之一，但在回到老家後，沈知末卻發現自己相當不適應獨居的生活。
不管是想找人說話時卻無人可以說話，或者是一個人窩在太過寬敞的雙人床上，就連吃早餐都覺得對面應該要有一個人坐著才正常。
他覺得自己只是過於寂寞，索性增加了與朋友來往的機會，就連工作臨時延宕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不管他多晚回家，家裡永遠不會有人等他，理解了這一點之後，沈知末心裡反而更加空虛。
或許當初不應該離開……但若是陸文淵對他厭倦，自己一樣沒有選擇的餘地。
沈知末想到這裡，愈發難受。
陸文淵對很多事情都不在乎，就算是名車豪宅也會毫不留戀地贈與他，但在某些事情上，對方卻是極為執著的，比如那隻陪伴陸文淵多年的貓，或者一直沒有改過的密碼鎖。
沈知末知道，自己完全沒有贏面。
方晚出道時星路不順，後來得到機會，在國際影展上大放異彩，二十幾歲就拿下了影帝獎項，此後一帆風順，誠然陸文淵是居中牽了線，但若非方晚才華過人，又怎麼能得到那些知名評審垂青，以眾望所歸之姿拿下獎項。
與對方相較，自己就顯得平凡多了。
雖然他讀的是明星男校，但方晚也是從這裡畢業的，大學更考上第一志願，只是後來陰錯陽差成為演員，那一紙文憑自然也派不上用場。
就算是看外表，沈知末也輸得很慘。
方晚就是那種長得非常好看，而且得天獨厚的類型，不需要特意進行重訓維持身材，就算每晚都在熬夜，隔天早上也依舊是容光煥發，相形之下，沈知末也就比街上的路人甲顯眼一點罷了。
硬撐著錄完節目，沈知末回到家中時已經筋疲力盡，倒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工作與學業都極為忙碌，不過暑假快到了，沈知末已經在考慮安排一段時間休息，什麼都不做，經紀人對此也表示贊同。
他躺在沙發上假寐，思緒混亂，正有些煩躁時，門鈴響了。
沈知末微怔，睜眼起身，從門口對講機確認外頭是誰後，才打開了門。
「你怎麼來了？」
他一瞬間就明白，方晚知道他搬出陸文淵住處，要不然也不會知道要來這裡找他。
方晚站在門外打量著他，「方昀說你已經失眠一陣子了，要我幫忙。」對方抬了抬手，展示著手上的塑膠袋，「這就是我所有的辦法了，你自己選一個吧。」
將方晚請進客廳，替對方倒了飲料之後，沈知末才有心思查看塑膠袋裡的東西：一盒安眠藥、一瓶洋酒，以及一本教人如何應用各種手段提升睡眠品質的書。
「謝謝你。」他開口道。
「不客氣。」方晚瞧著他，似乎在思考什麼，「要是這些東西都沒用，我也幫不上忙了。」
「這是哪裡買來的安眠藥？」他不禁問道。
「是我出國時調整時差用的，放心吧，只要按照上面寫的劑量服用，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方晚答得乾脆，「要是你不放心，也可以先從別的方式嘗試。」
「不是不放心。」沈知末撓了撓臉，看起來有點難為情，但仍坦然道：「我去諮商過幾次，可能是心理問題影響生理現象，所以才睡不著。」
「什麼意思？」方晚說得直接，「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理由。」
「理由？」沈知末一瞬間沒聽懂對方的意思。
「為什麼要離開陸文淵，你明明很在乎他。」方晚語氣自然，似乎並不覺得不快，「該不會你失眠也是因為他？」
沈知末臉上微燙，含糊道：「不是，我選擇離開，當然有一定的理由……」
他總不能告訴方晚，陸文淵還未走出過去的那段感情，而自己根本是個局外人，陸文淵對他確實溫柔，但這種溫柔並不是他一人獨享的，不管是誰與陸文淵在一起，都能得到這種待遇。
誠然沈知末喜歡被溫柔對待，但當他意識到自己只是多數人中的一人時，就無法厚著臉皮繼續纏著對方了。
與其在陸文淵厭倦後被甩，倒不如自己主動離開，這樣至少還能保有尊嚴。
「說實話。」方晚道，臉上多了一絲探究的意味。
沈知末頓了頓，「這段關係開始時我們就說好了，期限是一年。」
「延長期限不就好了。」方晚若有所思。
「陸先生不會答應的，他喜歡的是──」那個「你」字已經停在舌尖上了，沈知末差點說出實話，倉促間改口道：「──他喜歡的是不拖泥帶水的人，我總不能賴著不走。要是拖到他開口請我離開的情況，那未免也太難堪了。」
方晚聽了這席話，僅是眉頭皺了皺，倒沒有繼續說下去，只道：「這是你的決定，你不後悔就好。」
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即使分開了，但沈知末還是會忍不住關注陸文淵的動向，就算只是報紙上關於陸文淵投資意向的報導，也能讓他呆呆盯著看半小時。
原本以為只要離開，自己就能找回過去的感覺，一個人生活也無所謂，但事實根本不是如此。
沈知末得到久違的自由，不論去什麼地方，不論跟什麼人在一起，都不會有人過問，更加不用打電話通知任何人自己的行程，然而這種自由卻也沒讓他感到輕鬆或愉快。
……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他心裡一直想著這件事，卻總是不敢深思。
雖說分手有期限到達的理由，但也是因為他察覺自己已經快要跨越那道被禁止進入的界線，陸文淵不會喜歡那樣的，所以沈知末必須趕在失控之前離開。
儘管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快刀斬亂麻，但夜裡躺在只有一人的床上時，沈知末還是會感到難以形容的失落與寂寞。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離開了陸文淵，但目光終究還是集中於對方身上。
除了看自己沒有興趣的報章雜誌，從隻字片語間確認對方的近況，沈知末甚至會上網搜尋與對方有關的文章或照片，不知不覺，他已經變得像是追蹤偶像的狂熱粉絲一般，鉅細靡遺地搜刮著所有資訊。
這樣看來，自己根本就像變態一樣了。
即使有這樣的認知，但沈知末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心裡想著反正陸文淵不會知道，況且這些都是公開的資訊，任何人都可以閱讀……他靠著這樣的想法，試圖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但心底隱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一點都不正常。
想到陸文淵時，除了留戀之外，沈知末偶爾也會像同年紀的青少年一樣，因為一些火熱的回憶而渾身燥熱。
在跨越心理障礙，一邊回想著兩人過去的性經驗一邊狂熱地自瀆之後，沈知末終於明白，離開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縱然寄望拉開距離能改變現況，但實際上他對陸文淵的想法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因為察覺了這一點，沈知末終於明白，自己束手無策。
暑假到來後，沈知末與方昀的通告時常被排在一起，偶爾也會一起出席公共場合的活動，連代言的服裝品牌都是同一個。
沈知末漸漸明白，經紀公司似乎是想將他與方昀捆在一起，與唱片公司那邊也商量過，打算推出兩人共同演唱的單曲，以短期限定團體的形式活動。
畢竟他們當初曾在方昀首張專輯合唱過，除了專輯大賣之外，那首對唱曲被奉為本年最佳單曲，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人，也難怪經紀公司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這件事，沈知末連著幾天都到公司開會，方昀所屬的經紀公司與他不同，但唱片公司卻是同一家，在諮詢過製作人之後，便開始商討接下來的企劃安排，當然作為主角的方昀與沈知末也不能缺席。
不過，這一天他到公司時，卻覺得氣氛格外不同。
「這是怎麼了。」沈知末悄悄問經紀人，「氣氛好怪。」
就他所知，唱片公司裡的同事大多都還是年輕人，工作時氣氛也不嚴肅，但他悄悄觀察一番，發覺每個人的神情都很緊繃。
「我沒多問，大概是公司高層來視察。」經紀人道，看了他一眼。
沈知末一開始還不明白那一眼是什麼意思，片刻後福至心靈，一瞬間明白過來，經紀人口中所說的「上層」，很可能就是他聯想到的那個人。
其實這並不奇怪，或者該說很合理。
與他簽約的唱片公司雖然與卓星經紀公司常有合作來往，然而公司業務是各自獨立的，同樣隸屬於恆光集團，只是他很少聽陸文淵說工作時的事情，所以對具體運作過程不太清楚。
陸文淵……就在這裡。
想到這一點，他就無法控制心臟跳定的速度。
只高興了幾秒，沈知末忽然清醒過來：就算想要見陸文淵，陸文淵也未必想要見到他。
在等待搭乘電梯時，他心如亂麻，一時既想見一見對方，一時又怕對方對他露出客套神色，思緒轉了幾次，在電梯門打開時，沈知末整個人都愣住了。
陸文淵確實在這裡，只是身旁跟著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
男人年紀很輕，大概比他大了兩、三歲，長相不錯，衣著也看得出價值不菲，但讓沈知末在意的，是對方與陸文淵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近得只要一歪身體，就能產生肢體接觸，但雙方明顯都不在意。
陸文淵瞧見了他，微微頷首，算是禮貌性的招呼。
沈知末心底一涼，勉強露出微笑，目送陸文淵帶著陌生人離開，直到踏入電梯，臉上僵硬的笑容登時就垮了下來。
他才離開不到兩個月，陸文淵就已經找到新歡了。
這未免也太快了，沈知末現在知道方晚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了，自己成功避免重蹈覆轍，也沒有自作多情，本來應該為此慶幸，但他心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由衷感到喜悅。
經紀人瞧著他，顧忌著電梯裡其他人，只道：「晚上陸先生要請唱片公司所有人吃飯，你也要到場。」
沈知末回過神來，下意識道：「為什麼要請客？」
「你剛才也看到了，陸董旁邊那位先生是在他陪同下來公司簽約的，當然要請客吃飯了。」
經紀人說得簡單，但沈知末一聽就懂了，陸文淵請客，是給剛才那個新人作面子，或者說讓所有人明白這個新人有後臺，為了讓唱片公司多加照應，才有請客吃飯這件事。
兩人並肩走出電梯，他沉默半晌，心裡一陣不爽，「既然這樣，我不去也無所謂吧。」
「於情於理，你都該露面。」經紀人語氣平淡，「陸董還說要介紹新人認識公司前輩。」
沈知末露出冷笑的嘴角登時僵住了，心底一陣不可思議。
雖然他知道陸文淵不在乎這種事，見到方晚時也總是一派平靜，然而沈知末還是十分不悅，陸文淵大概是以為他主動離開，彼此就算是好聚好散，但對他而言，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會議結束後，方昀搭著他的肩膀離開會議室，「怎麼了？你今天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他竭力露出輕鬆的姿態，「倒是你，那個緋聞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這樣轉移話題，方昀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連連擺手，無奈道：「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你還這樣看我笑話，都說過很多次了，我跟她完全沒關係。」
瞧著方昀不滿的神情，沈知末不禁笑了起來。
方昀稍晚還有通告，也肯定會缺席晚餐，沈知末只得跟著出席，一個人坐在角落。
說實話，唱片公司裡的職員他大多不熟悉，而其他簽約歌手又都是前輩，他不是不懂為人處事應當圓滑一些，平常也會盡量多跟其他人攀談以達到拉近距離的目的，但他今晚沒有這個興致，只是坐在角落，毫無胃口地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
儘管隔著一段距離，還是能清楚地看見餐廳另一端的情況。
陸文淵的神態跟以往一模一樣，沒有變化，但身邊的青年卻像是對這一切很感興趣似的，臉上掛著笑容與人說話，時不時回頭問陸文淵什麼。
隔得太遠，他聽不清楚具體言詞，心裡燃起一絲怒火，隨即又熄滅了。
沈知末沒有生氣的資格，他跟陸文淵毫無關係，又要用什麼身分指責對方？陸文淵沒做錯什麼事，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這樣想著，他低下了頭，感覺愈發難熬。
如果只是普通餐敘，沈知末隨時可以找藉口離開，但在陸文淵面前，他卻不能像是喪家犬一樣落荒而逃，那種行為跟好聚好散根本搭不上邊。
想了想，沈知末藉口要接聽電話，來到外頭走廊上，對著窗外夜景發呆。
「……知末？」
有一瞬間，沈知末以為那是幻聽，但回過神來，才發現陸文淵確實走到了他身邊。
「好久不見，陸先生。」他僵了僵，口中自然而然地說道。
陸文淵似乎皺了皺眉，似乎察覺了什麼。
「你喝酒了？」
「只是一杯啤酒而已，我沒醉。」沈知末勉強笑了笑，垂下視線。
「等會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有人會來接我。」
陸文淵直直瞧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沈知末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他以前從來不曾這麼覺得，但隱藏自己的感情果然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即便不想讓陸文淵看出蛛絲馬跡，他也很難做到滴水不漏，就像現在，只說了幾句話，他就快要壓抑不住自己的衝動了。
沈知末想開口質問對方，為什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找到新歡，難道是彼此關係未結束時就已經找到了中意的對象？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現在的身分說什麼都不合適，所以沈知末選擇忍耐，也只能忍耐。
「誰來接你。」
他以為自己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陸文淵卻還繼續問下去。
沈知末沉默幾秒，「方晚會來接我。」
這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的說詞，只是想挑釁陸文淵，然而對方的反應卻跟預想中的不一樣。
「你是不是瘦了。」陸文淵打量著他，蹙了蹙眉。
「只是減輕幾公斤而已，這樣上鏡頭也會好看一點。」沈知末敷衍道。
陸文淵一語不發，沈知末低著頭，一時之間，氣氛僵滯到令人尷尬的地步。
為什麼要過來搭話，為什麼要問那些事，明明已經有新歡了……他這樣想著，愈發心灰意冷。
就算不提新歡，對方喜歡的人是方晚，沈知末什麼都不是，也不曾被陸文淵像對待戀人一般傾注感情，所以這段關係結束，就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藕斷絲連的情況發生。
「方晚沒說什麼？」
沈知末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不過猜得出陸文淵仍以為他跟方晚之間有超出友誼的情分，咬牙道：「他不會管我，你不用多心。」
不等陸文淵說什麼，沈知末又道：「你該回去了，有人在等你。」
對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不想繼續這場令人難堪的談話，索性轉身走了。
這場飯局結束得很快，至少沒有拖到太晚，沈知末率先離開，走到街角，正要叫計程車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方晚沒來接你？」
「他臨時有事。」沈知末面不改色地說謊，「只要不是自己開車，叫計程車也一樣。」
「我送你一程。」
沈知末回過頭，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然而陸文淵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坐上了陸文淵的車，前座的司機還回頭向他打招呼。
事到如今，想下車也不可能了。
過了片刻，沈知末才意識到一件事：陸文淵的新歡沒有上車。
這個事實讓他有點詫異，沈知末分不出來，陸文淵是出於好心送他一程，壓根不在乎車上新歡舊愛處於密閉空間而帶來的尷尬，或者是因為新歡不在，才主動讓他上車。
「最近過得怎麼樣。」陸文淵語氣平靜，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尷尬。
沈知末含糊道：「就是那樣，你知道的。」
說實話，原本他以為自己能冷靜面對一切，但當真縮短距離之後，陸文淵的聲音乃至於氣息都讓他難以平靜，能維持著僵硬的神態已經是極限了。
陸文淵彷彿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同，還想說些什麼，沈知末索性主動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言語。
「剛才那是你的……新朋友嗎？」沈知末含蓄道，「以前沒在電視上看過他，是剛簽下的新人？」
「嗯。」陸文淵點了點頭，似乎不想多說。
沈知末凝視著對方的神情，過了半晌，才道：「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這句話酸得要命，好像是分手的情人才會說的，但他與陸文淵卻不是那種關係，甚至是他主動提出離開，當然沒有用這種口氣說話的資格。
陸文淵瞧著他，久久沒有回應。
沈知末渾身都不自在，「不，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頓了頓，忽然覺得無話可說，「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送我一程。」
不管自己在想什麼，又想表達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說出來？
陸文淵本想將他送到家門口，但他隨口編了個說詞，讓陸文淵在路邊放他下車。等到目送熟悉的汽車離開後，才打了電話給方晚。
方晚結束了前段時間的工作，這一陣子都在休息，沈知末不想獨處，但在這種時候，也不好意思打擾與父母同住的方昀，索性找了方晚。
果不其然，方晚這時在家，聽到他要過去，還開口要他帶些宵夜過去，沈知末買好對方指定的宵夜，這才招了計程車過去。
一進門，就見到方晚正盯著電腦螢幕，雙手在鍵盤上不斷游移敲打，顯然戰況激烈。
沈知末早知方晚沉迷網遊，倒也不意外，輕車熟路地到廚房取了餐具，將剛買來的鹽酥雞與各式小吃放到盤子裡，自己先吃了起來。
過了片刻，方晚才起身走了過來，「真是稀奇，我以為你最近很忙？」
沈知末抬起頭，雙目泛紅，方晚一時也愣住了。
「你在哭？」對方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
沈知末連忙揉了揉眼睛，「沒有，你誤會了。」
方晚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看，明顯不相信這副說詞。
沈知末努力壓抑心裡那絲酸苦，但終究沒有忍住，「陸先生找了新的玩伴……」
方晚在他身旁坐下，猶豫片刻，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對方沒有說話安慰他，只是靜靜待在他身邊，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知末胡亂抽了幾張紙巾，來回將臉擦了幾遍，這才終於抬起頭。
「抱歉，我不該在你面前提這件事。」
「沒關係。」
方晚說完，又仔細看了看他。
沈知末有點困惑，不禁道：「怎麼了？」
「你還真是喜歡他。」方晚笑了笑，神態複雜。
這一次，沈知末啞口無言，連否認都做不到了。
「要不要我去替你確認一下？」
「什麼？」他懵了幾秒，不知道方晚指的是什麼。
「情敵。」方晚說道。
「不用。」沈知末有些頹喪，「我已經問過公司裡的人了，他們都沒見過那個人，只知道陸先生親自帶他去了公司簽約，還特意拜託總經理多加關照，所以……」
他聽到這裡時，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回想起來，沈知末的待遇還比這人差了一籌，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陸文淵竟肯帶著情人出現在公司，親自盯著簽約流程，不管是他，還是別人，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
誠然，陸文淵會帶他去一些像是應酬的場合，為他介紹人脈，也讓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陸文淵沒有帶他去公司，不管是平常上班的地點或者是經紀公司，一次都沒有。
沈知末本以為陸文淵是為了他的名聲才刻意避嫌，但事實證明，他完全搞錯了。
方晚聽了這話，果然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你是說真的？」
沈知末默默點頭。
方晚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若有所思，沈知末說出這件事，心裡終於舒暢了一點。
他知道自己是在鑽牛角尖，但情緒這東西卻不受控制，明知道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是情侶，卻還是忍不住感到嫉妒，他一方面覺得自己很可悲，另一方面卻找不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你有想過嗎……」方晚忽然道。
沈知末看向對方，「什麼？」
「你可以去追求陸文淵。」方晚瞧著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沈知末吃了一驚，無意識地脹紅了臉，「你、你在說什麼……」
……追求陸文淵？他？
「想要他的話，當然只能追過去了。」方晚語氣平穩，「況且你們現在又不是那種關係，你想做什麼，根本不用得到他的同意。」
沈知末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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