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名家侯吉諒先生親筆題字,下筆豪爽,勁道渾厚,氣勢非凡※
亞洲最暢銷武俠女作家,作品全系列熱銷五十萬冊!
女版金庸──鄭丰
出道十周年紀念全新玄幻奇情力作
一段遠古偉大王朝皇室傾軋,列王更迭,動蕩起伏祕史!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卷一:天邑商
昆侖之虛,赤水如血。日正當中,五輛裝飾華麗的大商牛車在土道上轆轆急行,車上載的除了掩人耳目的貨物之外,竟還藏了一位奉商王之命祕密去往西南神山求醫的大商王子。但任誰也難以預料,此行竟是一段掀起驚濤駭浪,動搖大商根本,威脅王室命脈之旅……
卷二:蠻荒地
王女子嫚目睹二兄子漁失蹤、子曜入囚,為了保住孱弱的母親和善良的兄長,不得不自請換罪,卻遭王后婦井陰險算計,慘遭流放荊楚蠻荒之地。然而聰穎貌美、敏捷勇武的她,並不甘心就此淪為囚奴,在掙扎求生之際暗暗立誓:總有一日,她要手刃大敵,復仇雪恨!
卷三:覓歸路
天邑商局勢詭譎多變,權謀緃橫;一眾王子王女卻流落外方,不得歸鄉。子曜被囚禁於鷹絕崖的石囚中,又陸續成為各方俘虜,身不由己;子嫚受大巫䐨所托持有永生不死的「天藥」,囑她為天下撿擇一位聖王,讓聖王在「絕地天通」後永遠統治人間。然而大兄子弓殷實穩重,中兄子央威猛驍勇,親兄子漁文武雙全、子曜仁善悲憫,究竟誰才是真命之王,天藥之主?
作者簡介:
鄭丰
「我知道武俠小說創作也許是個不大合潮流的夢想了,但我仍願作此一夢,為武俠創作付出時間心血,盼能為世間多寫出一部可讀性高的武俠小說。」
鄭丰,本名陳宇慧,生長於台北,大學就讀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畢業後曾在香港任職投資銀行十三年。
現已離開投資銀行業,定居香港,是五個子女的母親。
自1998年開始創作武俠小說,2007年首部作品《天觀雙俠》獲全球華文新武俠大賽首獎,網路高達四百萬人次的超人氣點閱率,出版後隨即轟動港台大陸三地書市,讀者好評如潮,
寫作風格被認為集金庸的大氣、古龍的佈局、梁羽生的典雅,具新世紀武俠大師接班人之姿,甚至被譽為「女版金庸」;作品以經典古武俠風格磅礡呈現,情節驚心動魄,環環相扣,令人欲罷不能,無法釋手。
武俠作品全系列累計至今突破五十萬冊銷售。
著作:
《天觀雙俠》(全四冊)、《靈劍》(全三冊)、《神偷天下》(全三冊)、《奇峰異石傳》(全(全三冊)、《生死谷》(全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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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一章 巫韋
海內昆侖之虛,橫亙著一條由西北向東南的大河,名為赤水。赤水水流遲緩,色紅如血,水面反射粼粼日光,閃爍著詭異的赤色。赤水兩岸夾生著一片人高的灰白艾草,隨風擺蕩,彷若波浪;艾草之中藏著一條崎嶇的土道,隱約傳出轆轆車聲,卻始終看不見半點車影人影。
半晌後才看清,在土道上緩緩行進的,是五輛大商王族的牛車,車身結實,裝飾華麗,但明顯已飽受風霜,車輪深陷泥濘,不知裝載著何等貴重的物品。
當先一輛牛車上坐著一個衣著華美、身形肥胖的青年人,他滿面汗水,雙眉緊蹙,舉起一手遮擋陽光,瞇著眼努力往前方望去。忽然之間,青年睜大了眼,舉手下令:「止!」
牛伕們紛紛呼喝扯繩,五頭牛緩慢停下腳步,在烈日下喘息不已。牛伕和守衛牛車的羌奴們抬眼望去,都不禁驚呼出聲。但見十丈之外再無艾草,豁然出現一片寬廣的平野,平野上有座小小的山丘,山丘上生著一株參天巨樹,樹幹總有二十人合抱那麼粗壯,枝葉茂密如蓋,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奇的是,這座小丘和巨樹從遠處並無人得見,直到牛車駛近離小丘十丈之內,才陡然出現在眼前。
肥胖青年興高采烈地跳下牛車,大步奔上山丘,來到那株巨樹之下,抬頭仰望。只見樹上晶瑩閃爍的竟然並非一片片的樹葉,而是一粒粒渾圓的珍珠!
青年雙眼發光,自言自語道:「三珠樹!可被我找到了!」又轉身呼喚:「來人!拉兩輛牛車上小丘來!這三珠樹上的珍珠能採多少,便採多少,全數運回天邑商!」
一個身形高壯、面目黝黑的中年人亦步亦趨地跟隨在青年身後,這時聽了青年的命令,面露為難之色,躬身說道:「啟稟王子桑,我王命我等儘快率車隊赴兕(音同『肆』)方取貢,不可拖延。牽小臣和車隊此時還在遠處的平野等候呢。」這中年人名「直」,乃是家中世代侍奉大商王族的「牛小臣」,長年跟隨商王車隊出外徵收貢物、買賣貨品,途中負責看管餵飼拉車的牛隻,經驗豐富,甚受大商王族信任倚重。
華衣青年乃是現任商王王昭之子,姓子名桑。這時他滿面不耐煩之色,揮手說道:「你囉嗦甚麼?只不過是個牛小臣,我可是大商王子!這些珍珠稀罕貴重,值得不知多少朋貝!我裝滿了兩車帶回天邑商,父王一定大大高興!」
牛小臣直仍勸道:「這兒地近昆侖,據說多有巫術高強的神巫;而且左近多方詭異陌生,這株神樹周圍可能有巫術守護,不應輕易靠近啊。」
王子桑不為所動,皺起眉頭擺手道:「離開天邑商前,大巫(音同『穀』)替每輛牛車都施了巫術,他方之人不但無法接近我們的牛車,甚至連看都看不見,怕甚麼?」說著又向小丘腳下喝道:「將牛車拉上來!我要爬到牛車頂上採珍珠!」
牛小臣直還想再勸,子桑卻只一迭聲地催促牛伕,不再理會他。牛小臣直無奈,只好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往下走去,準備幫忙牛伕趕車上丘。不料才轉身走出兩步,便聽身後傳來一聲驚恐莫名的慘叫。
牛小臣直一驚回頭,慌亂中只見到王子桑仰天倒下,胸上似乎中了一枝箭,傷口鮮血直冒。
牛小臣直嚇得臉色蒼白,連忙拔步往丘頂奔去,王子桑的身子卻從他腳邊倏地滾過,一路骨碌碌滾下了山丘。牛小臣直伸手攔阻不及,正想奔下山丘追上探視,耳邊卻有咻咻聲響竄起,無數枝飛箭如雨點般落在身周。他大叫起來:「有敵人!有敵人!」此時已來不及逃下小丘,他只能撲向三珠樹,鑽入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盼能避開敵人的攻擊。
山丘下的眾牛伕和羌奴眼見箭如雨下,頓時一哄而散,有的鑽入草叢,有的跳入赤水,有的慌不擇路,往小丘奔來,正好遭亂箭射死,慘呼哀叫之聲不絕於耳。
牛小臣直伏在樹根之下,勉強將身子縮到最小,心中拚命祈禱:「天帝保佑!先祖保佑!大巫保佑!」
過了不知多久,羽箭落勢才終於停歇了,四周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牛小臣直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才看清插在身邊樹根上的並非羽箭,而是一條條如銀魚般細細長長的事物,兩頭尖銳,卻看不出是甚麼。
正疑惑間,但聽腳步聲響,似有一群人往山丘上走來。牛小臣直一顆心怦怦亂跳,又不敢看,又不能不看。他從樹根之間偷偷望去,只見一個人形輕巧地走上山丘,卻是個全身赤裸的女子!雖說赤裸,卻也並非赤裸—她身上覆滿了閃亮亮的青色鱗片,該有頭髮的地方並無毛髮,卻是一條條深青色的水草,胡亂地披散在肩頭和背後。
牛小臣直從未見過如此長相的人,心中驚怖交集,暗想:「這是甚麼方國的人?明明是人形,卻全身魚鱗,又是女子,莫非……莫非是魚婦?」
那滿身青色鱗片的女子緩緩逼近前來,手中持著武器,眼珠如魚目一般混濁,她身後還跟著數名同樣形貌的女子,眾女的頭都微微朝天抬起,似乎在聞嗅甚麼。
牛小臣直心念一動:「瞧這模樣,她們的眼睛似乎看不見事物。瞽者多靠嗅覺和聽覺辨別事物,我可不能被她們聽見,也不能被她們嗅到了。」
他全身僵硬,不敢移動半分,以免發出聲響,口中默念起大巫所教隱藏氣味的咒語,心中繼續祈禱:「天帝保佑!先祖保佑!大巫保佑!」
大約是他的咒語起了效用,那些滿身青色鱗片的女子在樹根之間搜尋了一陣,甚至從他身上跨過,卻未發現他。眾女並未發出任何聲響,彼此之間也不知如何交談,忽然便一齊退去,回到山丘之下,抱起受傷昏厥的王子桑,放上牛車,接著趕起五輛牛車鑽入草叢,轉眼便不見了影蹤。
牛小臣直這才緩緩爬起身,放眼四望。但見三珠樹依舊,山丘依舊,然而山腳下的牛車、牛伕、羌奴卻全都消失無蹤了。他的腦中一陣昏沉,彷彿置身夢中,全然不知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牛小臣直呆了好一陣子,才勉強鎮靜下來,辨別方向,沿著赤水旁的土道徒步走了十餘里,終於來到了一片平野,找到仍在該地等候王子桑的商王車隊。彼時王子桑帶了五輛牛車去尋找傳說中的三珠樹,其餘五十多輛牛車便都留在此地,由掌理牛車隊的「牽小臣」率領羌奴看守。
牛小臣直立即奔去見牽小臣。這位牽小臣名「樸」,乃是專替商王掌管多方進貢之物的老臣,年紀已有五十多歲了,眾人都戲稱他為「老臣樸」。他平時不大管事,偶爾商王派他擔任牽小臣,跟隨牛車隊出外徵收貢物、收集吉金。他的職責很簡單,就是監督車隊諸人,不讓隨隊的多子或巫者偷取多方之長貢獻給商王的財物。
牛小臣直找到了老臣樸,將他拉到無人處,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經過,最後著急地道:「王子桑牛車上的吉金和貢物全被劫走,王子桑也被捉去了,我們該如何是好?還是我這就去請巫霍過來,一起商討對策如何?」
老臣樸只聽得眉頭緊皺,神色雖驚詫,卻不慌張。他仔細聽完之後,舉起一隻乾枯的手,緩緩說道:「且莫著急。此事不必尋巫霍來,他也未必幫得上忙。前日王子桑說要去找三珠樹,我便勸說不可,但他仍堅持要去,如今出了事,可不能怪到我等的頭上。吉金和貢物大多留在此地的車上,少了那五輛牛車,也不是甚麼大事。我們不能因小失大。依我說,我們應立即啟程,趕往兕方要緊。」
牛小臣直聽了,不禁一怔。他素知老臣樸精細謹慎,斤斤計較,貢物中少了一疋布、半粒吉金,他都會暴跳如雷,高呼無法向商王交代,逼迫隨車的多子和貞人交還補足;如今整整五輛牛車的吉金和貢物不見了,還少了一位小示的王子桑,老臣樸竟穩若泰山,恍若無事,主張繼續西行?
牛小臣直感到難以置信,心裡擔心王子桑,又捨不得那五頭牛,便提議道:「我們這兒有羌奴五十,不如率領他們去包圍魚婦住的村子,逼她們交回王子桑、牛車和吉金。倘若奪不回牛車,救不回王子桑,我們回去天邑商後,難以向我王交代啊!」
老臣樸搖頭道:「誰知道魚婦住在何處,如何才能找到她們的村子?況且,我聽聞魚婦平日長住在水中,我們的羌奴再多,也無法在水中跟她們抗衡。不,此險絕不可涉,徒然只送了大夥兒的性命。」
牛小臣直聽了,忍不住大聲道:「我等身為王之小臣,為保護我王的子嗣財貨而死,也是應當的啊!」
兩人正爭論間,忽有一羌奴屈著身子來到數丈外,似乎有要事稟報。依照大商規矩,羌奴不准穿衣著裳,因而他只在腰間綁了一條破布。
老臣樸招手讓那羌奴近前。羌奴小步趨上,跪倒稟道:「啟稟老臣樸,營外有名巴女求見。」
老臣樸和牛小臣直對望一眼,這處平野離巴地頗為遙遠,不知這名巴女從何而來,有何意圖?老臣樸道:「我們一起瞧瞧去。」
於是牛小臣直便跟著老臣樸來到營邊探視,但見來者是個矮矮壯壯的婦女,一臉橫肉,頭上包著厚厚的布條,正是巴人裝扮;然而她身後還跟著一人,身形甚高,比那巴婦足足高出兩個頭,全身青色鱗片,頭髮有如海草,眼珠混濁,竟是一名魚婦!
牛小臣直先是大吃一驚,接著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勇氣,搶步上前,對著那魚婦喝道:「立即放回王子桑,歸還牛車,不然我等絕不放過妳們!」
那魚婦睜著無法閉上的魚眼,瞪著牛小臣直,毫無懼色,也不回答。
這時那巴婦開口說道:「魚婦不能言語,由我替她傳話。」
老臣樸伸手握住牛小臣直的臂膀,將他拉了回來,低聲道:「且聽對方有何話說。」
那巴婦咳嗽一聲,接著說道:「魚婦阿依有命,令商人牛車隊之長傍晚時分赴赤水上游三里外的魚婦屯,拜見阿依。人若不到,阿依便將捉到的商人全數殺了,屍體扔入水中餵魚。停留在此的商人也將全數處死,一個不放過!」
巴婦說完,不等老臣樸和牛小臣直回答,便自轉身走開。那魚婦也跟著去了,二人一下子又消失在草叢之中。
老臣樸和牛小臣直怔然望著草叢,都是呆了,更說不出話來。
牛小臣直傻楞楞地問道:「甚麼是阿依?」
老臣樸見聞廣闊,回道:「我聽聞西南方族之人稱母之母為『阿依』。那巴婦口中的阿依,或許便是對魚婦女王的尊稱?」
牛小臣直道:「母之母,不是稱為『妣』麼?怎麼叫『阿依』,多麼古怪。」
老臣樸哪有心情去跟牛小臣直爭辯「阿依」這名稱是否古怪,正要開口下令立即啟程逃命,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老臣樸和牛小臣直一驚回頭,看見身後多出了一個男子,身形修長,一襲銀色窄袍,袍腳直拖到地,頭戴羽冠,竟是一名巫者。老臣樸見此巫面目陰沉,雙目細長,頓時認出他來,脫口叫道:「巫韋!」
巫韋淡漠凝望著老臣樸,嘴角露出陰冷的微笑。
老臣樸心生警戒,暗想:「巫韋乃是我王多巫之一,王后婦井的親信之巫。他並未跟隨牛車隊出發,怎會忽然找上我們?莫非……」想到此處,心頭猛地一跳,脫口問道:「巫霍呢?」
巫韋瞇起眼睛,說道:「死了。」
老臣樸心中再無懷疑,確知巫韋來者不善,連隨隊的巫霍都已被他殺害,眼下情勢委實險惡已極。他腦中念頭急轉,背上冷汗直流,不再言語。
巫韋一邊冷笑,一邊跨步上前,直盯著老臣樸,說道:「小臣樸。膽子不小。王子桑遭擒。不救!」他每說幾個字便停頓一下,顯得十分詭異。
牛小臣直性情單純,見到巫韋出現,心頭一喜,連忙上前說道:「巫韋!您來了就好了!您巫術高強,正好帶領我等去向魚婦女王討回牛車,救回王子桑!」
巫韋對牛小臣直的言語彷若未聞,雙眼仍舊直盯著老臣樸,低喝道:「說!」
老臣樸緊閉嘴唇,垂下眼光,不肯望向巫韋。
牛小臣直望望巫韋,又望望老臣樸,完全不明白發生了甚麼事,也不知道巫韋要老臣樸說甚麼,卻察覺事態嚴重,不敢再開口,偷偷退開了一步,但又不能就此逃走,只好硬著頭皮站在當地,默然觀望事態如何發展。
只見巫韋又跨上一步,低下頭,細長的雙眼直盯老臣樸的臉,再次低喝:「說!」
老臣樸臉龐扭曲,閉上雙眼,咬緊牙根,顯然正承受著莫名極大的痛苦。
牛小臣直隱約猜知巫韋正施展巫術,逼迫老臣樸說出甚麼祕密,然而自己跟隨老臣樸率領的牛車隊來到西南多方收貢、取金、買賣,已有三個多月的時光,此行和他往年跟隨的商王車隊一般,並無任何特異之處,實在想不出巫韋為何會忽然出現,並以巫術向老臣樸逼問?這車隊又有甚麼祕密?
牛小臣直愈想愈不解:「巫韋乃是我王之巫,他之所以來此,自是來幫助我們的。為何會對我王素來信任的老臣樸施以巫術逼問?」
他伸手搔著腦袋,眼見老臣樸神情愈來愈痛苦不堪,這才忽然明白過來:「巫韋不是來幫助我們的,他是我們的敵人!是了,他肯定是王后派來的。他在探詢老臣樸的祕密,也就是在探詢我王的祕密。我得想辦法解救老臣樸!」
正當牛小臣直從惶惑無措轉為豁然明白之際,老臣樸陡然慘叫一聲,仰天癱倒在地。
牛小臣直驚叫道:「老臣樸!」他衝上前探視,但見老臣樸雙眼翻白,已然昏厥了過去。
一旁的巫韋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王子曜!治病!」
牛小臣直感到巫韋冰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全身一寒,嚇得哭了起來,語無倫次地叫道:「你把老臣樸弄死啦!我甚麼都不知道!你把他弄死啦!」
巫韋轉向牛小臣直,喝道:「起身!回答!所有牛車。全在此?」
牛小臣直不敢不答,只得乖乖站起身,強壓心頭的恐懼慌亂,回道:「所有的牛車都在這兒。」
巫韋點了點頭,不再理會牛小臣直,大步走向一輛牛車,掀開車帘,將車上木箱包裹一一翻開檢視,顯然在找著甚麼,一輛搜完,又去搜下一輛。巫韋搜完了五十多輛牛車,似乎並未找到他想找的物事,神色冷酷,大步回到老臣樸身旁。
這時老臣樸已微微醒轉,睜開了眼,見到巫韋,眼中滿是驚惶。
巫韋俯下身,伸手掐住了老臣樸的咽喉,喝問道:「人?何在?」
老臣樸嘶啞地道:「我不知道,我甚麼都不知道……」
巫韋雙眉豎起,手指收緊,厲聲道:「說!我王命你!偷帶王子曜!尋巫治病!王子曜,何在?」
老臣樸喉間發出咯咯聲響,顯得極為痛苦,但仍勉力撐持,拒絕回答,一張臉漲成紫紅色,眼看就將窒息死去。
牛小臣直生怕老臣樸就此被巫韋掐死,危急之中,忽然靈機一動,張口叫道:「我想起來了!並非所有的牛車都在這兒,還有五輛牛車,讓王子桑趕去尋三珠樹了!」
巫韋轉過頭,細長的雙眼灼灼凝視著牛小臣直,低喝道:「說下去!」
牛小臣直吞了口口水,膽戰心驚地續道:「這……這是我親眼見到的,我方才跟隨王子桑,趕著五輛牛車,去尋找……尋找三珠樹了。」
巫韋追問:「牛車?」
牛小臣直答道:「在……在那三珠樹下,忽然出現了一群魚婦,將王子桑和那五輛牛車都……都給劫走了。方才,方才魚婦派了人來,叫牛車隊之長去魚婦屯拜見魚婦女王。」他福至心靈,又加了一句:「巫韋,不如您親自去見見那魚婦女王,向她討回那五輛牛車。您要找的人還是甚麼事物,一定就在那五輛牛車上!」
巫韋皺起眉頭,思慮一陣,問道:「魚婦屯。何在?」
牛小臣直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個凶殘煞神,連忙回答:「就在赤水上游三里外,不遠,不遠。」
巫韋鬆開手,站起身,老臣樸頓時能夠呼吸了,癱在地上哧哧喘息。
巫韋冷冷地瞪了老臣樸一眼,從懷中掏出一隻鳥,模樣頗似鷂鷹,卻生著一張人的臉孔,雙足猶如一對人手,乃是一隻名叫「鴸」的奇鳥。
巫韋對那隻鴸說道:「稟告王后。子曜治病。赤水昆侖。」
那頭鴸點了點頭,張開人口,複述道:「子曜治病。赤水昆侖。」展開翅膀,沖天飛起,轉眼便鑽入雲霄,再也看不見了。
巫韋不再理會老臣樸和牛小臣直,大步走向赤水,消失在赤水旁的艾草叢中。
牛小臣直趕緊扶起老臣樸,問道:「你還好麼?」
老臣樸撫著咽喉,不斷乾咳,良久才說得出話來:「我沒事。他……他走了?」
牛小臣直抬頭探望,再也見不到巫韋的身影,點頭道:「走得不見人影了。」
老臣樸在牛小臣直的攙扶下,勉力站起身,掙扎著走向一輛方方正正的牛車。兩人來到那輛牛車旁,但見裡面的木箱布袋都被巫韋翻了出來,跌散一地。
老臣樸探頭往車裡望去,只見車中空空如也,甚麼也沒有,臉色大變,驚道:「人呢?」
第一章 巫韋
海內昆侖之虛,橫亙著一條由西北向東南的大河,名為赤水。赤水水流遲緩,色紅如血,水面反射粼粼日光,閃爍著詭異的赤色。赤水兩岸夾生著一片人高的灰白艾草,隨風擺蕩,彷若波浪;艾草之中藏著一條崎嶇的土道,隱約傳出轆轆車聲,卻始終看不見半點車影人影。
半晌後才看清,在土道上緩緩行進的,是五輛大商王族的牛車,車身結實,裝飾華麗,但明顯已飽受風霜,車輪深陷泥濘,不知裝載著何等貴重的物品。
當先一輛牛車上坐著一個衣著華美、身形肥胖的青年人,他滿面汗水,雙眉緊蹙,舉起一手遮擋陽光,瞇著眼努力往前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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