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海天一色」收藏中原武林半壁江山家底,在戰火連連、人心惶惶中,更是各家必爭,而「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朝堂江湖亂成一鍋粥,周翡謝允更被有心人陰謀算計陷入九死一生……
周翡第一次摸到每一式破雪的門檻,第一次領悟到無常之刀起落的奧妙,第一次……嚐到孤獨的滋味……
霍家堡一場大火燒起了中原武林人的心火,「征北英雄會」順勢而生,而英雄帖上的慎獨印一截詭異水波紋,卻將活人死人山、北斗、南面朝廷,各方勢力齊聚永州,「海天一色」即將解密!
謝允那雙冰涼的手、體內壓抑爆發的排雲掌,還有不為人知的過往,像座大山一樣壓在周翡心頭,而這群追蹤謝允腳步的一行人也來到永州,踏入英雄會的大漩渦!
神祕鐵面魔攪亂一池春水將江湖勢力重新劃分,南朝北朝邊界戰事一觸即發,而周翡只想尋找一個身長七尺、五尺半都是腿的世間奇男子身影…………
各方名人推薦(按筆劃順序)
neves(PTT原創版版主 )、RZAddict (PTT原創版版主)、乃賴(編劇.記者)、冒牌生(青年作家.社群管理者)、星子(知名暢銷作家)、張草(知名暢銷作家)、笭菁(暢銷天后作家)、陳美儒(親子教育家.資深建中國文名師)、鄭丰(陳宇慧)(知名暢銷作家)、螺螄拜恩(知名暢銷作家)誠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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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Priest
晉江人氣大神,網路超人氣作家,筆下作品網站積分均過億。語言幽默諷刺,文風灑脫,題材多變,涉獵現代、未來、古風等多種類型,深受讀者歡迎。多部作品影視版權已被搶訂。
代表作:《山河表裡》、《大英雄時代》、《大哥》、《有匪》系列等。
相關著作:《有匪2:離恨樓》《有匪1:少年遊》《有匪1:少年遊(首刷限量作者燙金簽名水墨書盒版)(拆封不退)》《有匪1:少年遊(首刷限量作者燙金簽名黑金書盒版)(拆封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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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螄拜恩(知名暢銷作家):
「歷史有源、背景有據,招術行雲流水不染片塵,人物風流倜儻自成一格,看牽機陣千線入網千險萬奇,瞧摘花臺衣袂飄飄香盡花滅。或笑或驚或悲江湖群俠馳騁品味,或坐或趴或躺書頁翻飛直至天明。得舊武俠之骨髓,取新武俠之皮肉,熬《有匪》之韻味。」
冒牌生(青年作家.社群管理者):
「近10 年看過最精彩的武俠小說!武俠終於可以不再為國為民,也可以為自己活著!海天一色、梁相都值得一個前傳!」
陳美儒(親子教育家.資深建中國文名師):
「令人驚艷,宜古宜今,趣味十足。」
RZAddict (PTT原創版版主):
「劇情張馳有度,人物刻畫生動,招式名稱融在文字之間很有畫面,令人翻完一章迫不及待想再翻下一章。 」
fancybird(PTT讀者):
「周翡謝允兩人你有三尺青鋒之利,我有三寸長舌之絕,天衣無縫,合作無間,打遍天下無敵手(誤)。其實本文武俠為主,感情為輔,有陰謀陽謀、沙場戰爭、愛恨情仇、朝廷陰私、江湖恩怨。除此之外,一起在江湖闖蕩的配角跟各種大魔頭與反派和高深前輩的人物刻畫飽滿,劇情完整,引人入勝,歡迎入坑。」
讀者Ni:
「筆下人物有血有肉、各有特色,打鬥場面緊湊精彩、驚心動魄。江湖與朝堂相交映,帶出了無數英雄與恩怨情仇,跌宕起伏的劇情好看,但更吸引人的是每個角色說不盡的真實情感與七情六慾。英雄總有遲暮,而周翡與謝允的時代才開始。」
讀者MOMOKO:
「俐落明快的行文節奏、豐富精采的情節與靈活飽滿的角色塑造,使得整個故事讀來黏手,且絕無冷場。」
讀者chun:
「作者是讓『不時髦』的武俠故事多了許多趣味,語調帶了點現代味,讓早期或許不太時髦的武俠故事有了時髦的潮流感!添了分趣味而多了柔軟!」
讀者RangerRaid:
「節奏清明,文筆幽默,也沒有一般架空武俠的不著邊際,在框架裡有頭有序地敘寫,而總有驚奇與會心一笑之處。」
讀者太陽能發電的小辣椒 Elnacy:
「讓讀者的眼光一會兒隨著周翡的刀光遊走,一會兒又隨著謝允的言語擺盪,想脫身都難。」
讀者軒轅萱:
「《有匪》,字如其名,當中有武俠、有權謀、有情感、有哭、有笑,更有著讓人入迷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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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三十五章 路有不平
「走吧走吧,咱們家不是開善堂的。」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將跪在門口的流民往外轟,「我說諸位父老們哪,我也瞧著你們可憐,可是小人我也就是個臭跑堂的,我說了不算,有什麼法子呢?趕快走吧,一會掌櫃的火氣上來,我也落不了好,你們倒是也可憐可憐我呀……都上別家瞧瞧去吧!」
這一年冬天,蓄勢了三年多的南北二朝再一次翻臉,打將起來,南來北往的流民好似給大水沖了洞穴的螞蟻,「呼啦啦」一下,全都傾巢而出。
邊境的老百姓們,往日裡是被壓在世道的下頭,吃苦受累,將大人們的錦衣玉食都扛在肩上,得彎著腰、貼著地,一點一點從石土縫隙裡往外扒糧食。如今,卻又集體漂到了世道上頭,像根基柔弱的浮萍飛蓬,無處抓撓,稍有風吹草動,就得隨著狼煙黃土一起上天。
當沉時浮,當浮時沉,想那螻蟻,百世百代,過得可不都是這樣的日子嗎?
客棧名為「頭一戶」,前院是兩層的小酒樓,後有院落,不負其名,算是本地最氣派的去處,因此門口的流民也格外多些,走了一波又來一波,趕都趕不走。
店小二勸走了一幫,便提著壺來給客人加水,有幾個走鏢客模樣的黑衣漢子坐在大堂,旁邊放著一竿旗子,上面寫著鏢局的名號「興南」,幾個漢子個個都是一臉風霜,中間簇擁著一對細皮嫩肉的少年和少女。
那少年臉色不佳,面帶病容,間或還要咳嗽幾聲,不知是有傷還是病了。他往門口瞥了一眼,似乎心有不忍,便叫住小二,取出些許碎銀,道:「旁人就算不管,那些個老弱婦孺也怪可憐的,好歹給人家拿點吃的,算我賬上便是。」
少年想必是個不知疾苦的少爺,驟然開口,旁邊幾個隨從再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
少女皺眉道:「哥!」
那店小二賠了個笑臉,卻沒伸手去接錢,只對那少年說道:「多謝少爺——不是小人不識抬舉,只是您幾位住店,想必也是路過,不能常有,今日有您發善心可憐他們,過幾日您走了,他們可找誰去呢?再要來,還是得挨餓,不如催著他們緊著找活路是正經啊,這場仗還長著呢,剛開始,哪就到了頭呢?」
鏢局的少爺頭一回出門,一時好心,從未想過長遠,當場愣了愣。
那店小二卻點頭哈腰地衝他作了作揖,撂下一句「有事您再吩咐我」,便一溜煙地被別的客人叫去了。
「車水馬龍,摩肩接踵,數十年積累,一朝離亂,便分崩離析去,好似那瓷瓶落地也似的,江山遠近,盡是寥落——」老說書人用沙啞的聲音開了腔,聽在耳中,渾似生了鏽的鐵器反覆刮擦著碎瓷片,客棧四座一時安靜下來,只聽那老說書人重重地歎了口氣,仰頭環顧,怒拍驚堂木,「啪」一聲脆響。
角落裡有個早早穿上厚棉衣的客人,下巴縮在領子裡,看不清長相,就著這聲驚堂木,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跑上跑下的店小二,放下酒錢,將領子又往上拉了拉,悄然而去。店小二好不容易才忙完一圈,見此處有空桌,忙趕來收拾,順手將客人撂下的幾枚大子兒收了起來,誰知伸手一碰,他卻是悚然一驚,這銅錢上竟結著一層寒霜。
兩天后,「頭一戶」客棧中迎來了幾個年輕客人——
走在前頭的,是兩個年輕姑娘,大約是姐妹,互相挽著胳膊,年長些的戴著面紗,另一個不過十四五歲,鵝蛋臉大眼睛,看著還有幾分孩子氣。
此地一天到晚除了流民就是跑江湖的,漂亮大姑娘並不常見,她們倆一進門,便有幾道明裡暗裡的視線射了過來,誰知,緊接著便是一個臉黑如炭的漢子跟了進來,手中提著好霸氣的一把雁翅大環刀,那漢子環顧四周,將手中的長刀重重地一甩,冷哼了一聲,刀背上的鐵環被他內力所激,一時竟是響個不休,顯然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
美色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那些個偷眼看的紛紛收回目光,正襟危坐下來,只敢用眼角瞟一眼。
黑臉漢子身後還有人,因要將隨行車馬交給店家照顧,那兩人便耽擱了片刻方才進門——那是一個青年和一位穿了男裝的姑娘。
姑娘約莫只是為了趕路方便,倒也並未刻意女扮男裝,衣裳是短打的男裝,頭上依然十分隨意地梳了條辮子,人是細細的一條,長得眉目清秀,她臉頰蒼白,很有幾分大病過的柔弱模樣。
可她走進來的時候,卻不知為什麼,沒人敢像先前一樣明目張膽的打量她。
那姑娘身上有把刀,刀身略長,掛在少女腰間有些累贅,她便拎在手裡,漆黑的刀鞘與素白的手背交相輝映,又詭異的渾然一體,但凡是有經驗的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來那刀是見過血的,絕非初出茅廬的小青年拿出來哄人的貨色。
來人正是周翡一行。
這一路熱鬧,李妍李晟都跟出來了,前面戴著頭紗跟李妍走在一起是吳楚楚,還有個楊瑾留著路上逗悶子。
那天周翡在四十八寨客房中偶然撞見楊瑾,立刻就想起此人跟行腳幫關係匪淺。她和謝允兩人護送吳楚楚回四十八寨,走得那麼小心翼翼,這廝居然都能堵住他們,這能耐算起來比他那聞名九州的「斷雁十三刀」還厲害。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楊瑾這麼個渾身上下寫滿了「快來利用我」的冤大頭在前,周翡頓時有了想法。她即興發揮,煞有介事地將寇丹為了「海天一色」反叛四十八寨添油加醋一番,還把青龍主與山川劍的舊恩怨等事一起相容並包地編了進來,給楊瑾畫了一張神祕的大餅——
「你肯定猜不出這『海天一色』是什麼,」周翡神神祕祕地對楊瑾說道,「端王爺——南邊的那個告訴我,『海天一色』其實是一筆遺產,收容了無數或因天災、或因人禍分崩離析的門派遺物,也包括大藥谷,我魚太師叔的『歸陽丹』就是這麼來的。除了大藥谷,其他門派武功典籍自然也是應有盡有,你想想山川劍的劍,再想想我外公的刀……是不是都有點博眾家之長、集大成者的意思?可惜端王沒說完就跑了,要想追查到底,我得先找到他。」
楊瑾聽了個目瞪口呆,自動過濾了其他字眼,只剩下「典籍……我外公的刀……集大成者」這麼幾個詞。
周翡這種鬼話,哄李妍都糊弄不住,大概只夠忽悠忽悠楊瑾了。楊瑾其人,聽聞江湖上捕風捉影地傳出一個「南刀傳人」,連人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便先行熱血上頭,尋死覓活地前來較量,斷然不能以常理度量。此人聽說一個「刀」字,耳朵能當場長兩寸,被周翡一番渲染,立即對「海天一色」充滿了嚮往,暈頭轉向地便被她拐下了山。
而吳楚楚跟來,則另有緣故。
她雖知道周翡在胡說八道,但也知道她不是憑空胡謅——無論海天一色是什麼,都必然跟吳家關係匪淺,是害死她母親和弟弟的元兇。按理說,她從終南到四十八寨,一路腥風血雨,可謂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剛來又走,豈不折騰嗎?
可話說回來,即便她只是個嬌嬌弱弱的閨閣小姐,便能以自己無能、沒用為由,心安理得地躲在蜀山中閉目塞聽嗎?那縱然平安一世,苟且富貴,又豈是為人子女的道理?
吳楚楚聽了周翡對水波紋的轉述,發現刻著水波紋的東西正是她從小戴在身上的長命鎖,便當機立斷地將這東西託付給了李瑾容——帶著這玩意,她是仇天璣等人爭搶的香餑餑,交出去了,她就成了無牽無掛的一個孤女,誰也沒功夫對付她。
吳小姐回自己院裡,給李大當家留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也跟著周翡跑了。
有李妍這大喇叭在,他們的動靜自然瞞不了李晟。李晟放心不下那位教了他幾個月的老道士沖雲子,也不想再蝸居在長輩羽翼下自命不凡,他受沖雲子之託,帶話回來,現在話已經帶到,眼看四十八寨有李瑾容坐鎮,又有南朝大軍駐紮,用不著他,便也乾脆跟著下山了。
至於李妍……那是以「不帶我,明天就給你們宣傳得舉世皆知,你們誰都走不了」的方式,死皮賴臉跟出來的添頭。
行腳幫有「車船店腳牙」,論其「無孔不入」,比丐幫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僅是「店」一支,便能將大小酒樓客棧都納入眼線中,有楊瑾的面子和李妍身上那紅瑪瑙的五蝠令,行腳幫辦事很痛快。
但謝允常年跟玄白二位先生鬥法,經驗十分豐富,小尾巴也不是那麼好抓。
「頭一戶」的店小二趁著招呼他們落座點菜的功夫,在楊瑾耳邊悄聲道:「小人是藍色蝠的,那日小人多嘴,跟別的客人多說了幾句話,隔壁桌有個客人大概是聽出了點什麼,立刻便放下錢走了,小人回想起來,那人形貌似乎與您要找的『水貂』很像,而且對咱們幫裡人非常熟悉,不知準不準……哦,對,他還留下了這個。」
店小二說著,取出銅錢,迎著眾人不解的目光,他壓低聲音解釋道:「這其實就是普通的大子兒,但那位客人留下的時候,錢上是生著一層寒霜的。」
周翡眼皮一跳,一時間,謝允那格外冰涼的手,兩軍陣前曹寧那隱約的一句「你不要命了」,都匆匆從她眼前閃過,她忙追問道:「往哪邊去了?」
店小二客客氣氣地回道:「恕小人無能,那便真不知道了。不過呢,這人在外面,不可能不住店、不坐車船,對不對?衣食住行,咱們占了半壁江山,您要找的人,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時候,您稍安勿躁,那人前兩天剛走,這會未必走遠了,不如幾位現在客棧住下等等其他消息?」
眾人也別無辦法,只好道了謝,打發走行腳幫的店小二。
「我看他這是往南去了,」李晟沾了一點水,在桌上輕輕畫了一條線,疑惑道,「南邊有什麼?」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沒人吭聲。
周翡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熱水往嘴裡送去,莫名想起了那天在四十八寨山下,謝允同她說過的一句話。
「一般到了冬天,我都喜歡往南方跑,那些小客棧為了省錢,都不給你生火,萬一錯過了宿頭,還得住在四面漏風的荒郊野外,滋味就更不用提了,不如去南疆曬太陽。」
他裹著棉襖往南邊去,會不會只是去曬太陽的?
不知為什麼,在這人人喧囂浮躁的亂局裡,周翡覺得這很像謝允能辦出來的事。
「那咱們也去南邊玩?」李妍躍躍欲試,很不見外地用胳膊肘戳了楊瑾一下,「哎,黑炭,你們老家是不是在南疆,聽說你們連蟲子都吃,是真的嗎?」
楊瑾差點讓她這毛手毛腳的一下把水碰灑了,轉頭怒視她。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發作,便聽門口有馬長嘶一聲,又有一幫人進了客棧。
客棧中吃飯喝酒的都是一靜——只見來人個個身著黑色勁裝,頭上都戴了斗笠,齊刷刷往門口一站,兇神惡煞氣撲面而來,不像打尖也不像住店,倒像是來尋仇的。
店小二愣了一下,忙擠出個笑臉迎了上去:「諸位客官,住店哪?住店的裡面請,還有房。」
領頭的黑衣人不言語,漠然地越過他,直奔店裡,占了三張桌子,一時間,臨街的上下兩層小樓地方好像都不夠用了。一側角落裡「興南鏢局」的人則謹慎地互相打起了眼色,幾個漢子站了起來,將那對兄妹護在中間。
李妍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周翡目光一掃,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
李妍問道:「幹嘛?」
「一直沒顧上說,」周翡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說道,「今天得跟妳約法三章。這回出門沒人護著妳,在我眼皮底下,妳要是敢像上次在邵陽一樣亂跑,我就打折妳的腿。李妍,我警告妳,別指望我也像……」
她話音到此,不免一頓,將「像馬叔一樣慣著妳」一句話含混地咽了下去。
周翡沒說出來,別人卻聽得出,李妍愣了愣,不知想起了什麼,有些低落地「哦」了一聲。
「沒事不要找事,」周翡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楊瑾一眼,「實在是手癢了想練練,我可以奉陪。」
楊瑾冷哼了一聲,將扣在斷雁刀上的手放了回去,說道:「這些黑衣人是活人死人山的,我揍……見過一次。」
李晟皺眉問道:「哪一門下?」
「玄武。」楊瑾道,「你看那個人的手。」
「千里眼」李妍大眼睛「骨碌」一轉,便將一樓大堂盡收眼底,小聲彙報道:「我看見了,那個人手背上紋了個長著大尾巴的王八!」
「乖,」李晟面無表情道,「閉嘴。」
吳楚楚至今記得將他們逼到衡山密道中的鄭羅生,聽到「活人死人山」,先緊張地捏了捏衣角,說道:「和那個青龍主是一樣的嗎?」
周翡怕自己說得多了,吳楚楚反而不放心,便簡短地回道:「沒事,沒有鄭羅生那樣的高手。」
比起當年兩眼一抹黑,連活人死人山是何方神聖都要沈天樞告知的周翡,李妍這「包打聽」的消息顯然靈光多了,她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道:「我知道,聽說玄武主名叫做『丁魁』,非常不是東西,姐,他還揚言要找妳給青龍主報仇呢!」
周翡:「……」
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好興高采烈的。
李晟從桌子底下給了李妍一腳:「妳唯恐別人不知道是吧?」
李妍吐了吐舌頭,不敢提這茬了,便轉向吳楚楚,對她說道:「沒事,等妳把我教妳的武功口訣練好了,咱就誰也不怕了。」
此言一出,一張桌子上的剩下三人都驚了。
周翡一口水嗆了出來:「娘啊,妳還教別人?」
楊瑾一本正經地皺眉道:「習武可不像寫字,倒插筆也沒事,出了岔子不是小事,怎能隨便誤人子弟?」
李晟最不客氣,直接問道:「李大狀,妳還記得妳姓什麼嗎?」
李妍難得好為人師一回,當場被這「三座大山」活活壓得矮了一截,臉上頗為掛不住,吳楚楚忙出來打圓場,用眼神示意興南鏢局的方向,小聲道:「噓——你們看,那些人是不是跟那個什麼……玄武派的人有過節?」
大堂下有些怕事的已經悄悄走了,也就二樓還剩下點人,吳楚楚這一瞥並不突兀,因為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在竊竊私語。只見那興南鏢局中的少女憤然上前一步,從腰間抽出一對峨眉刺,指著樓下的玄武派說道:「青天白日裡追到客棧裡,公然劫鏢,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眾人聽罷,頓時微微譁然——
自古有鏢局押鏢,便自然免不了有人想劫,只是既然做的是攔路打劫的買賣,必是要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半也不會透露名姓。誰知現如今,這劫道的反倒是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彷彿劫得很有理一樣,非但不屑掩藏身分,還追殺到人來人往的客棧中,反倒是苦主走投無路,求救無門,簡直怪哉。
這一來是中原武林群龍無首,秩序崩亂的緣故,二來也是南北雙方戰事正緊,連朝廷也沒空管這些江湖仇殺。
盛世的王法亂世的刀兵——這樣亂的世道裡,從來都是越惡便越得勢。
楊瑾冷笑道:「報殺父之仇的都未必敢這麼有恃無恐,你們中原人真行。」
「我們中原人不這樣,」周翡眼皮也不抬地說道,「中原王八才這樣。」
她話音沒落,便聽樓下玄武派的領頭人笑道:「小丫頭片子,誰稀罕劫你們的鏢?咱們兄弟吃過見過,犯得上惦記你們那仨瓜倆棗?只不過看不慣你們給霍連濤那偽君子跑腿賣命,還臉大自稱南朝武林正統,特地來替天行道罷了。」
李晟一聽「霍連濤」三個字,後背不由得挺直了,擺手衝李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玄武派的領頭人又得意洋洋地接著道:「霍家堡的當家人本來是霍老爺子,誰不知道霍連濤這家主之位是怎麼來的?這是人家家務事,倒也罷了。只是那區區一個北斗,尚未抵達岳陽,那霍連濤便自己先屁滾尿流地逃了,一把火燒死親兄,這是什麼臭不要臉的混帳東西?也好意思發什麼『征北英雄帖』?呸!我看不如叫『捧臭腳帖』!」
興南鏢局一行人聞言,自然怒駡不止。
玄武派的領頭人陰惻惻地一笑:「你們若是識相,便將東西留下,滾回去跟霍連濤那老小子說,他那個什麼『捧臭腳大會』一定要如期開,弟兄們還等著前去攪局呢。」
他說完,突然便連招呼都不打,人影一閃,竟已經躥到了二樓拐角處,伸手便向那寫著「興南」倆字的旗杆抓去,口中話音不斷,「武功稀鬆就算了,還有眼無珠,哈哈,你們要這旗何用,一併給了我吧!」
走鏢的,走得便是這一杆旗,走到哪亮到哪,這是名頭,也是臉面。要是哪個鏢局被人劫鏢,充其量賠錢、再賠上點聲譽罷了,可要是哪個鏢局被人拔了旗,那便是給人一巴掌扇在了臉上,特別是折在活人死人山這些魔頭手上,傳了出去,往後南半江山,便哪裡還有興南鏢局的立錐之地?
那鏢局眾人一看便紅了眼,四五個漢子搶上前去,兵器齊出,奔著那玄武派的領頭人身上去了。
那領頭人大笑一聲,一隻腳踩在木頭扶手上,走轉騰挪、竟然頗為遊刃有餘。
李晟漠然收回目光,對周翡等人說道:「霍連濤放火燒死親哥這事倒是真的,我親眼所見,那些魔頭不算扯淡,但怎麼……霍連濤喪家之犬似的從岳陽南奔,還真把自己當棵蔥了?當年山川劍都不敢自稱武林盟主,他算什麼東西?」
李妍伸著脖子看了半晌,見那邊打得鑼鼓喧天,便問道:「哥,咱們真不管啊。」
周翡道:「坐下吃妳的飯。」
李晟道:「狗咬狗,有什麼好管的?」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李晟為了「自己所見與周翡略同」,頓時頗為不爽,大爺似的衝周翡翻了個白眼。
就在這時,那玄武派的人彷彿戲耍夠了,驀地從那木扶手翻了下去,猛鷹撲兔似的撲向其中一個鏢局的漢子,一把抓住那漢子手中的板斧,竟能以蠻力拉開,隨即一掌印上了那漢子胸口。
那鏢師慘叫一聲,當即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臉上泛起可怖的青紫色,雙腿蹬了兩下,隨即形似瘋狂地伸手去扒自己的衣領,指甲摳進了肉裡竟也渾然不覺,他口中「呵呵」作響,不過片刻光景,竟已經沒了氣息,臨死時將自己佈滿血道子的前襟扒開,裡面竟有一個漆黑的掌印。
玄武派的黑衣人將雙手露了出來,只見他手上隱隱有光劃過,竟是帶了一雙極薄的手套,掌心處佈滿細得看不見的小刺,能輕易穿透布料衣襟,將淬的毒印在人皮肉上。這玩意就算跟毒掌比起來也是旁門左道——毒掌好歹還得自己煉化毒物入體、還得內力深厚才行,哪像此物省事?想那青龍主鄭羅生也是個成名已久的高手,與人對陣時也一樣是花樣百出,一身的雞零狗碎,比起雜耍賣藝的也不遑多讓,跟眼前玄武派的黑衣人這「省事」的毒掌異曲同工。
可見活人死人山實在是從上到下、一脈相承的上不得檯面。
第三十五章 路有不平
「走吧走吧,咱們家不是開善堂的。」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將跪在門口的流民往外轟,「我說諸位父老們哪,我也瞧著你們可憐,可是小人我也就是個臭跑堂的,我說了不算,有什麼法子呢?趕快走吧,一會掌櫃的火氣上來,我也落不了好,你們倒是也可憐可憐我呀……都上別家瞧瞧去吧!」
這一年冬天,蓄勢了三年多的南北二朝再一次翻臉,打將起來,南來北往的流民好似給大水沖了洞穴的螞蟻,「呼啦啦」一下,全都傾巢而出。
邊境的老百姓們,往日裡是被壓在世道的下頭,吃苦受累,將大人們的錦衣玉食都扛在肩上,得彎著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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