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的是魔鬼?還是天使?
該愛的是魔鬼?還是天使?
身為愛情專欄作家,沈之玄卻理不清自己的三角愛情難題。
過去的事是沒辦法改變的,她們只能往前走,只能將還沒有被描繪出的未來畫成自己要的樣子,黎明還沒到來,她們還有機會把新的一天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經歷過傷害和背叛,認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投入一段感情更應該深思熟慮的事,還是付出了超出自己能力所能付出的自己。
親愛的,妳會懂嗎?我愛妳,有生之年,直到荼蘼。
北極之光出版社主編米夏誠心推薦:
「將愛情裡受過的傷痛,淬鍊為堅強的心智,2018全新的安謹為大家帶來號稱變態級修訂法的《有生之年修訂版》,若妳也曾經歷刻骨銘心的背叛,一定能感同身受。」
北極之光人氣作家秋陽大力推薦:
「安謹筆下最受爭議的角色顧思年強勢回歸,精心打造全新進化的沈之玄2.0、死性不改的顧思年和依舊溫柔貼心的朗舒喻,三角戀情激盪出驚人火花,欲罷不能新增嘔心瀝血四萬字劇情,安謹的舊愛新歡務須收藏!」
作者簡介:
安謹
一個信仰愛與和平的孤獨患者,用寫作思考人生。
喜歡簡單悠閒的生活,喜歡邊聽音樂邊看書。
已出版作品:《心鎖修訂版》、《如汐》、《緣情書》、《冬城》、《朝露》、《落日》
Email: anjinstory@gmail.com
臉書網址:http://www.facebook.com/anjinstory
章節試閱
經歷過傷害和背叛,認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投入一段感情更應該深思熟慮的事,還是付出了超出自己能力所能付出的自己。
親愛的,妳會懂嗎?我愛妳,有生之年,直到荼蘼。
1
冬夜。
新聞說,今天是今年入冬後最冷的一天,昨晚入夜之後氣溫突然間下降了許多,沈之玄套了一件厚毛衣還是覺得有點冷,又從衣櫃裡拿出圍巾圍好,走出房間,牆壁上掛著的時鐘顯示快要晚上七點。
她先傳了一封簡訊給顧思年,「妳到哪裡了?」一邊走到門口,從鞋櫃裡拿出靴子穿好。
穿好靴子的同時,電腦的喇叭發出了水滴聲,她看了一眼放在客廳的電腦。
有新信件。
晚上是最多人寄電子郵件諮詢戀愛煩惱的時間,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把靴子脫掉又走回電腦桌前把信點開來看。
「True您好,我交過兩個男朋友,雖然分手過程不是很愉快,但我想我並沒有因此對男性產生任何陰影,可是最近我發現自己會特別注意一個女生……」
放包包裡的手機開始震動,她把手機拿出來,上面顯示顧思年的名字,她按下了接聽鍵,「喂?」
「妳在下樓了嗎?」顧思年問。
「還沒,剛換好衣服正要出門。」
「今天很冷,妳多穿一點,記得圍圍巾。」
「嗯,妳到哪裡了?」
「我已經開到妳家巷子了啊,妳弄好就下來吧。」
「妳從雜誌社過來嗎?怎麼這麼快?」她原本還想著要先走到巷子口去等顧思年。
「是啊,我提早離開公司了。」
「我現在馬上下去。」
來不及把信看完,只能等回家再處理了,她把電腦螢幕關起來趕緊出門。
沈之玄住的公寓靠近市區但比較老舊沒有電梯,好處是附近交通方便,出門搭公車或是捷運都可以,但是走到捷運站要十五分鐘,公車站比較近,所以她習慣搭公車。
打開公寓一樓的暗紅色鐵門,顧思年的黑色豐田就停在公寓前面,她趕緊繞到副駕駛座,開車門上車,坐進車內,擔心地說:「我家這條巷子那麼窄,下次妳在路口等我,我走過去就好了,不用開進來,我怕妳等我的時候擋到別人的車。」這條巷子的住戶因為沒有足夠的機車位所以都把機車停在路旁,停了顧思年的車之後,其他車子完全沒有辦法通過,還好現在沒有車子開進來。
顧思年發動車子,過了一會兒,才說:「妳幹嘛一上車就唸我……」
沈之玄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我沒有唸妳呀。」
「妳的意思就是我造成別人的麻煩,我怕妳冷,想讓妳少走一段路才開進這個窄得要命的巷子,要是技術差一點車子就多幾條刮痕了……」
顧思年把車開出了巷子轉到大馬路上,臉色卻越來越不好,要是讓她默默生氣下去,不知道還會氣多久,今天要一起參加活動,她實在不想氣氛變得這麼僵,嘆了一口氣,拉好安全帶,轉頭看著顧思年。
顧思年的長髮勾到耳後,露出右耳耳骨上的耳釘,耳釘是她們還沒分手前她送的,看到這個東西,她心軟了,把語氣放軟,柔聲地說:「我不是責怪妳,我知道妳把車子開過來是想讓我少走一段路。」
「那妳為什麼一上車就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可是妳看到我也沒有很高興……」顧思年嘟嘟嚷嚷地抱怨。
她無奈地說:「妳要我表現得多高興?難道要我一看到妳就抱住妳嗎?」
顧思年看了她一眼,「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啊,歡迎。」
「……流氓。」
顧思年笑了,說:「這樣就流氓?妳憑良心說話。」
「我……妳就是流氓。」
「良心呢?」
「不好意思,被吃了,沒了。」她轉頭看窗外,「總之,妳如果把車子停在巷口,我走過去,不就不用擔心車子會被刮到,也不會擋到後面的車子,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剛才又沒看到車子,今天這麼冷,我就是不想讓妳多走這段路不行嗎?」顧思年一副我為妳著想妳不領情就算了為什麼還不滿意的表情。
好吧,這個話題不會有什麼建設性的結尾了,她轉移了話題,「今天怎麼穿套裝?」
顧思年今天穿著套裝,合身西裝外套裡面是深藍色的絲質襯衫,配上窄裙。
「今天下午跟廣告商開會。」停紅燈,顧思年轉頭看著她,突然說:「瘦了兩公斤對吧?」
她愣了一下,半是驚恐半是佩服地說:「我包得這麼緊妳也看得出來?」
「妳的身體我太熟悉了好嗎,妳看妳的褲子,大腿的地方鬆了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尷尬,「妳的眼睛根本自帶體重計。」
顧思年空出一隻手,摸了一下她的臉,有點不滿地說:「是不是又好幾天沒出門窩在家裡趕稿?」
沈之玄出過幾本書,同時也是雜誌專欄作家,目前專職經營一個部落格式的網站,她原本就喜歡靜態的活動,加上現在的工作模式很自由,讓她成為名符其實的宅女,除了買菜,就是看一些藝術展,絕大多數跟人交流的機會都是在網路裡。
五年多前,二十三歲的她在雜誌社簽約時認識顧思年,和顧思年交往了兩年,那段時間看電影、看展覽、旅遊、運動、美食,各式各樣的活動填滿她的生活,是她出門最頻繁的一段時間,只是分手後又回到她原本的生活。
成為作家還有和女人交往,是她人生中的意外。
沈之玄大學唸的是戲劇系,修的是導演學程,曾經幻想自己能有機會拍電影,但當導演太困難了,面對人群時她總是不由自主地緊張,就算清楚地知道演員應該要表現出什麼樣的感覺,自己卻無法示範,也很難發號施令,坐在電腦螢幕後面讓她比較有安全感,所以才能夠用冷靜又一針見血的方式分析網路上各式各樣的感情問題,但現實生活裡的她並不擅長社交和領導別人,無法對一個演員清楚說明她想要的畫面是什麼樣的感覺,她的畢業作品〈有生之年〉,教授的評語是劇情內容豐富,但整體表現張力不足,場面缺乏凝聚力,簡單來說就是她不適合當導演,就算當了,也沒辦法達到她心目中理想的高度。
然而,一扇窗關了,另一扇窗卻悄悄地打開,大學時流行無名小站,一開始她只是在無名小站的個人部落格寫一些文章抒發心情、感情和對時事的看法,她的文筆很好,高中時投稿得過獎,自己也喜歡寫文章,後來文章被轉發到BBS站,瀏覽人數突然暴增,許多陌生人來留言,她好一陣子不敢寫東西,後來想著那些來看的人絕大多數一輩子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她才敢繼續寫,大學畢業前,忽然有一間出版社聯絡她,說希望能把她之前在部落格中發表的文章集合起來經過潤飾和修改出版,從來沒想過能出書,這筆收入對還在就學的學生是不小的一筆錢,她抱著忐忑的心情答應了,沒想到書賣得很好,出了第一本書後,因為賣得很好,出版社緊接著和她討論並安排第二本書的出書日期,畢業之後她自己架設了一個網站,寫文章的同時還可以提供一個地方給網友們討論由愛情衍生的相關問題,網友們也會透過電子郵件向她諮詢戀愛的問題,她偶爾會挑一些經過網友們同意的郵件發表在部落格中讓其他人也提出他們的看法,就這樣經營兩年,累積了一定的人氣,順利地接到廣告贊助,還得到雜誌社的邀稿,邀她替他們的情感專欄寫文章。
這一切都是沈之玄從未想過的發展,也是因為接下雜誌社的工作,進而認識顧思年,不然以她們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很難遇到彼此,雖然,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好事……
「我有去買菜。」她說。
「多出門走走,曬曬太陽,不要一直待在家裡。」
「知道我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為什麼叫我這次一定要去年末聚餐?」
邀沈之玄寫專欄的雜誌總公司在美國,是全球發行的時尚雜誌。
雜誌社年底都會辦聚餐,她每年都接到邀請,但是因為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所以從來沒有出席過,這次是顧思年打電話給她要她一定要去,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妳記得朗舒喻嗎?」
沈之玄想了一下,沒想起來,疑惑地說:「誰?」
顧思年皺著眉頭說:「我之前在電話裡不是有跟妳說過公司從美國的總部調了一位行銷公關經理過來嗎?」
「男的?美國人嗎?」她完全沒印象顧思年有提過這件事。
「不是,她是女的,華僑,從小在美國長大。妳真的是……我就說每次只要妳一邊打字一邊跟我說話,永遠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看吧!」顧思年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顧思年打電話給她都是在閒聊,沒什麼重點而且也不知道要講多久,她只好一邊工作一邊聽顧思年講話,「好啦,是我不對,我下次會認真一點聽妳說話。」
「那妳為什麼當時不認真聽我說話?」
她立刻強調,「如果妳跟我講的事情是有重點的,我都很認真在聽。」
又停了一個紅燈,顧思年瞇著眼看著她,「妳的意思是我那天在跟妳講廢話嗎?」
她笑了笑,「我可沒說喔,妳自己說的。」
顧思年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太過份了,不專心聽我說話還怪到我身上喔?」
沈之玄抬手輕輕拍開顧思年的手,不是很痛,但她不喜歡顧思年捏她捏得這麼順手,「叫我去聚餐跟新來的經理有什麼關係?」
「她叫助理把所有往年的聚餐活動資料調出來,把邀請名單和到場的名單對照,可能是發現妳都沒有出席年末聚餐吧,把我叫到辦公室,生氣地問我妳為什麼都不來參加聚餐。」
「特地找妳過去問我的事?」
顧思年想了一下說:「我感覺她知道我們交往過的事。」
她驚訝地說:「妳不是說她才剛從美國調過來嗎?怎麼會知道?」她們交往的時候很低調,沒有一起參加過雜誌社的活動,所以同事們應該都不知道她們交往過才對。
「對啊,不知道是哪裡傳出去的,我也想了半天……」
「妳說她叫什麼?」
「朗舒喻,開朗的朗,舒服的舒,神諭的諭,言字旁改成口。」
「我沒聽過她的名字,這個姓這麼特別,如果有,我應該會記得。」
「好吧,那算了,我看她也不是要拿這件事作文章,只是希望妳出席聚餐吧,我知道妳討厭參加這種活動,不過妳不出席的話,我怕她找我麻煩,那天被她嚇得我覺都睡不好。」
她不太相信地說:「妳膽子哪有這麼小。」
「真的啦,我感覺她有點生氣。」停頓了一下,顧思年說:「吃完飯直接送妳回家嗎?要不要去看午夜場的電影?」
她皺了一下眉,午夜場?明知道她不喜歡看午夜場……「不要,吃完飯太晚了,我回家還有工作要處理。」
「喔……那我今天可以去妳家嗎?」
這才是重點吧,知道顧思年在暗示什麼,她冷冷地說:「不可以。」
「我現在是單身。」顧思年很快地說,她愣了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在心裡算了一下,從顧思年沒說要到她家來找她的時間算起來,這次大概交往了四、 五個月吧?心情很複雜。
顧思年看了她一眼,小聲地說:「妳為什麼臉色變得這麼難看?」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說:「思年,找個人認真地交往吧,或是想一想自己要什麼,不要這樣換男朋友跟換衣服一樣。」
「……我想跟妳在一起。」
那又為什麼能跟別人交往?她在心裡問,只敢在心裡問……因為怕顧思年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沈之玄露出苦澀的笑容,明明很努力想回到朋友,但是總是不由自主地受到顧思年的影響,即使說了當朋友,也無法真的回到朋友,還是放不下,斷不了聯絡,她想等時間解決一切,等顧思年跟某個人定下來,等自己不再捧著大火燒過留下的餘燼還捨不得放手,她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不可能的,思年,我沒辦法和妳在一起。」緩慢地凌遲自己似地繼續說著:「妳遲早必須習慣我不會一直都在……如果我有交往的人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到時如果妳不能接受回到單純的朋友關係,我們……就不要再聯絡了。」
這樣的話,分手這麼久了,說出來時她的心仍然在淌血。
那些問她該怎麼對前任的讀者們總是說她的回覆一針見血,是啊,一直面對這樣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前女友,她把脈開藥單能不準嗎?有時候很討人厭又很難真的討厭,知道不適合但又讓人忘不了,不斷在身旁打轉,製造各種困擾。
前面就是聚餐的飯店,顧思年把車子開到停車場停好,拉起手剎車才轉過頭說:「為什麼又要說這種話?我做錯什麼讓妳不高興了嗎?我跟其他人交往的時候沒有找妳,我現在是單身,妳不想跟我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妳……不要說這樣的話好不好……不要好像妳隨時可以離開。」
怎麼聽起來好像錯在她身上?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也只有顧思年了,沈之玄偏頭看著顧思年,隨時可以離開是像她這樣嗎?哀傷地笑了笑,胸口有些悶痛,她難過地把安全帶解開準備下車,顧思年也解開安全帶,拉住她的手臂,突然越過排檔,傾身到她這邊,漂亮的臉近在眼前,她還沒弄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下一秒就被顧思年身上的花香包圍,顧思年吻了她,跟以前一樣顧思年一直用著同樣一款香水,真奇怪啊,為什麼對人不能像對香水一樣專情呢?她不喜歡這個香味,會中斷她的思考,像她們的愛情,這種太熟悉又太遙不可及的感覺握著她的心臟,逼出她的眼淚,她緩緩地回應著顧思年感染力極強的吻,唇齒之間的熟悉卻讓她更難受,輕輕地推開顧思年,顧思年停下動作,可是依然拉著她的手臂,她抽了張面紙把殘留在嘴唇上面的唇蜜擦掉也想擦掉一瞬間不能自控的懊惱。
「我的吻這麼讓妳討厭嗎?」顧思年低聲說。
她苦笑著說:「突然吻我,一點說不的時間都不給我是因為妳覺得我一定是單身嗎?還是覺得不管是不是單身,只要妳想,我就得配合?」
顧思年明顯愣住,表情轉為著急,一臉緊張地說:「妳有交往的人了嗎?妳剛才說妳不會一直在,是因為妳有交往的人了?」
沈之玄無奈地笑了,「妳是不是故意的?就只聽到這個?」
她打開車門下車,顧思年也下車快步走到她身邊。
「妳先回答我的問題嘛!妳跟別人交往了嗎?」
她停下腳步,冷冷地看向顧思年,「這種對妳來說根本沒有差的問題,知道答案有意義嗎?」
她們望著彼此,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顧思年才開口說:「對我來說沒有差,可是我知道對妳來說有差,所以如果妳有交往的對象要告訴我。」
她笑了一聲,「告訴妳,然後呢?」
「……我可以幫妳鑑定一下對方值不值得交往。」
「嗯,那還真是有必要,拜妳所賜,我現在也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她邁開步伐繼續往前走。
顧思年沒理她的諷刺,跟在她旁邊著急地說:「那妳說嘛,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呀。」
她再次停下,礙於在公開場合不得不壓低聲音,「沒有、沒有、沒有,可以了嗎?」
「沒有幹嘛不直接說。」顧思年看起來鬆了一口氣。
不想回答,她站在聚餐的會場入口,看著顧思年的嘴唇,抬手指著轉角處的洗手間標示牌說:「洗手間在那裡。」
顧思年大概也想到唇蜜的事,「那我去補一下妝,聚餐應該已經開始了,妳先進去,我等一下就進去。」說完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會場的入口擺了一張桌子,在門口的接待人員問:「我們有安排固定位置,妳是哪個部門的?」
「我不太確定被安排在哪個部門……」
「妳的名字是?」
「嗨!妳是之玄吧?」沈之玄轉頭朝聲音來源看過去,看見一位穿著白色套裝的女人笑笑地走向她,酒紅色長髮披肩襯著她臉頰的膚色更加白皙,「妳的座位在那裡,我帶妳過去。」
這個女人不但很親切地跟她招呼,還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沈之玄愣了一下,努力回想自己認識這個人嗎?應該不認識這個人吧?
女人不高,即使有高跟鞋也不過跟穿著平底鞋的她一樣高,估計大概矮了她五、六公分,身高可能不到一百六十。
「妳的座位在這裡,今天是自助餐的形式,妳可以去拿妳要吃的東西,座位前面有號碼,飲料跟服務生說一聲,他們會照號碼送到妳的座位,需要時間的餐點也是,告訴廚師妳的座位號碼就不用在那裡等了。」女人瞇起眼笑了笑,「對了!別太靠近前面,那邊佈置了許多花,妳的座位我安排得離花很遠,附近也沒有擺,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雙眼睛讓她完全動彈不得,認真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了,為什麼連她有輕微花粉過敏症而且不喜歡花香味都知道,「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女人拿出一張名片,「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沒錯,這是我的名片。」
英文寫著Cydney Lang,沈之玄把名片翻到背面,中文名字是朗舒喻……
朗舒喻?沈之玄驚訝地看著女人,啊,就是顧思年說的那個從國外派回台灣的行銷公關經理。
「我來台灣之前就知道妳了,我很欣賞妳。」
她很少被當面誇獎……而且是這麼直率地說出我很欣賞妳,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不用客氣,我會到處走來走去,如果有問題就過來找我。」朗舒喻笑著說完又走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在座位坐了下來,看著朗舒喻的名片發起呆,朗舒喻剛才說她很欣賞她?應該看過她的文章?
「妳在看什麼?」她抬起頭,看著一隻手放在她的椅背,一手插著腰站在她身邊的顧思年,顧思年盯著她手中的名片,皺眉說:「經理跟妳打招呼了?」
「她把我帶到位置上。」
「她跟妳說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
「她真的沒有說什麼?」
她非常無奈地說:「她真的沒有說什麼。……妳的位置在哪?」
顧思年指著另外一張長桌,位置離她有點遠,「位置是經理安排的,她居然把我的位置安排得離妳這麼遠。」
她瞄了一眼顧思年的位置,有幾個和顧思年同一部門的同事都坐在她的位置附近,「妳附近都是和妳同個部門的,只是剛好吧。」
顧思年哼了一聲,看來是很不認同她說的話……沈之玄的視線落在朗舒喻身上,看著她如同一隻美麗的白色蝴蝶穿梭在人群間的背影,從朗舒喻跟別人談話的樣子可以感覺得出來社交活動對她來說相當輕鬆,朗舒喻大概是天生具有良好應對進退能力的人,像顧思年是因為在職場工作了很長的時間,後天的環境讓她學會工作上需要的應對技巧。
顧思年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妳幹嘛一直看著經理,不准看。」
她收回視線,把顧思年覆在她眼睛上面的手抓下來,「妳不餓嗎?」
「是有一點。」
「那妳拿點食物回位置吧。」
「嗯,妳不要再看經理了喔。」
「知道了啦。」她沒好氣地說。
顧思年一離開,她也去拿了一點食物回來,剛回位置坐下又有一盤東西遞到她的面前,她抬頭看見朗舒喻。
「要不要一點沙拉?」朗舒喻的笑容親切,是那種會讓人也忍不住對她微笑的笑容。
沈之玄不好意思讓朗舒喻一直舉著盤子,趕緊接過那盤沙拉,「謝謝。」
盤子中間用沙拉碗裝了一些沙拉,旁邊有三個小碟子分別裝了三種沙拉醬,很明顯是不知道她喜歡哪一種所以都準備了。
「不知道妳想加什麼醬,所以我都拿了。」
「我都很喜歡。」
「那就好。」朗舒喻笑笑地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那個位置在她來的時候就已經擺了一盤食物,原來是朗舒喻的。
朗舒喻把餐巾鋪好,拿起叉子,動作優雅地吃了起來,吃相優雅的女人會讓她忍不住思考對方做其他事情時的樣子,看書、工作、在情人面前、生氣、哭的笑的難過的愉快的、甚至在床上的模樣……沈之玄趕緊停下亂七八糟的想法,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視線,她看過去,是顧思年。
「幹嘛?」她做了個口型問。
顧思年馬上也用口型回:「妳在幹嘛?」沈之玄皺著眉指著面前的沙拉。
「最好是!」顧思年做完這個非常清楚的口型,馬上扁起嘴把臉轉開不看她,跟旁邊的同事聊起來。
幼稚鬼!顧思年為什麼能夠這樣……一副抓到她偷腥的表情啊!沈之玄瞪著顧思年的後腦勺。
「妳喜歡吃蓮霧對不對?」朗舒喻突然說。
「什麼?」沈之玄看著朗舒喻,確定剛才那句話是朗舒喻說的沒錯,她並不是沒有聽清楚,只是每一次聽到朗舒喻說的話都很驚訝。
「我說,妳喜歡吃蓮霧對不對?」
「妳怎麼會知道?」
所有的水果中,她最喜歡的就是蓮霧了,但是朗舒喻怎麼可能知道?
朗舒喻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笑著說:「我車上有一箱黑珍珠蓮霧,聽說是很高級的蓮霧?」
「真的嗎?對啊,黑珍珠非常有名呀!很好吃。」
朗舒喻勾起嘴角,對她微微一笑,「講到蓮霧,妳的眼睛都亮了……告訴妳喔,我從來沒吃過蓮霧。」
「怎麼可能!國外沒有蓮霧嗎?」沈之玄簡直無法相信這麼好吃的水果,朗舒喻居然沒吃過!
「我不太清楚,我很少到市場去。」因為她的驚訝,看起來不好意思的朗舒喻臉頰紅了起來。
「沒關係,既然有人送妳了,妳一定要吃吃看!」
朗舒喻的視落落在她身後,「不好意思,那裡好像有點狀況,我過去看一下。」
她順著朗舒喻的視線看過去,有人在跟飯店人員說話,似乎有點小爭執,朗舒喻起身,腳步一頓,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溫柔地笑著說:「我等下就回來。」
「好。」她點頭之後朗舒喻才離開。
和朗舒喻說了幾句話,沈之玄心裡的疑惑有增無減,知道她跟顧思年交往過,知道她對花粉過敏,還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她沒有在書裡寫過這種私人的事情,朗舒喻從哪知道這些事情的?
朗舒喻走後,她靜靜地吃東西,坐在她附近的人突然過來找她聊天。
聚餐的意義本來就是和其他部門的同事聯絡感情,可是像她這種雖然也可以說是雜誌社的員工,但又不是正式的員工,角色就很微妙了……雖然沒有用True這個身份公開露面過,但是編輯部的人知道她是誰,連帶著一些在雜誌社工作久一點的員工也知道,來找她聊天的人大部份都是有感情煩惱,沈之玄打起精神努力地回應那些問題,可是這樣不斷被問問題和不斷回答問題讓她覺得好累,她一直瞄向顧思年那裡,希望在這裡最了解她不適應和不喜歡這種場合的顧思年過來救她一下,可是顧思年沒察覺到她的狀況,正開心地跟旁邊的同事聊天。
討厭!剛才盯著她看,現在又跟其他人聊得那麼開心看都不看她一眼是怎麼回事?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沈之玄對她身邊的人露出客套的笑容,然後起身離開座位。
沈之玄很不喜歡參加聚餐,一年一次的大學同學會已經把她逼得快要瘋了,那些人她還認識了四年呢!現在面對的是一群她一年可能都沒見過一次的人,老是拿一些戀愛的疑難雜症問她,重點是要她馬上給出答案,真的太為難她了。
起身離開座位,她快步離開會場,走進洗手間,隨便找了一間把自己關在裡面才冷靜下來,她決定在這裡待一會兒再出去,還好飯店的洗手間很高級,不知道這場聚餐幾點才會結束……她看了一眼手錶,然後聽見洗手間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之玄?」她覺得很像是顧思年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才把門打開,顧思年一臉疑惑地走到她旁邊,偏頭盯著她的臉,「妳沒事吧?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沈之玄轉頭不看顧思年,剛剛需要這個人時不出現,「沒什麼事,妳不用管我。」
「怎麼了嘛?我們出去說吧。」
「待在這裡很好,我不想出去。」
「待在洗手間哪裡好?走啦,先出去,到外面講。」顧思年拉住她,她掙脫顧思年的手,顧思年回頭看著她,恍然大悟似地說:「啊,人太多了是嗎?那些人也沒找妳聊多久,有這麼嚴重嗎?」
她愣了一下,「妳有看到?妳剛才是故意不過來幫我解圍的嗎?」
顧思年捂了一下嘴,不小心說出來了吧……這個人真的超級幼稚。
「好啦,對不起,是我的錯。」顧思年拉住她的手委屈地說:「誰叫妳要跟經理聊得那麼開心。」
「……顧思年,我只是跟別人講話,這樣也需要妳同意嗎?妳是不是忘了我們分手了,分手很久了。」說出口她立刻就後悔了,自己又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顧思年臉色沉了下來,看了她一會兒,鬆開她的手說:「好,我知道了,那我就不用管妳了對吧。」顧思年生氣地開門走了出去。
她雙手抵在洗手台上低著頭,每次都被顧思年氣得失去理智,弄得兩個人都不開心,何必呢?有什麼好吵的……
洗手間的門又被推開,「妳、」沈之玄即時收住了後面的話,因為進來的人不是顧思年,是朗舒喻。
朗舒喻對她笑了笑,說:「看妳離席很久,是不是不太舒服?」她搖搖頭,朗舒喻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在我主辦的聚會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可是都一清二楚喔。」看起來像是開玩笑,但語氣又很認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朗舒喻好像什麼都看透了。
沈之玄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妳不是應該知道我怎麼了嗎?」
朗舒喻收起笑容,目光溫柔,輕聲地說:「妳躲在洗手間是因為太多人找妳聊天,現在心情不好是因為剛才跟思年吵架了。」
沈之玄訝異地看著朗舒喻,「妳怎麼真的都知道……」
朗舒喻笑著說:「我有讀心術。」
她有點疲憊地說:「太多人了,我不太習慣,不好意思,還讓妳特地來關心我。」
「這是我應該做的,妳想再跟思年談談嗎?我去找她?」
「不用了。」大大小小的架也吵過不下百次了,再談下去沒有意義,這種時候只能看誰先低頭了。
朗舒喻說:「那妳想先回去嗎?我可以載妳回去。」
她搖了搖頭,「思年載我來的。」如果她先回去,晚一點顧思年肯定會打電話來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先走,到時又要吵了。
「那我陪妳,我在妳旁邊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多人來找妳說話。」
「妳有很多事要處理,沒關係,我真的沒事。」
「會一直說自己沒關係沒事的人,通常都不是真的,走吧。」
朗舒喻又牽起她的手,認識第一天,卻是今天的第二次……朗舒喻是不是很喜歡牽別人的手?她心裡冒出這個疑問,朗舒喻的手意外地並不是柔軟滑嫩的那種,跟她媽媽的手好像……一樣讓沈之玄感到安心,但朗舒喻的年紀看起來不大,沈之玄猜測也許跟她差不多,或是頂多比她大個一、兩歲。
回到座位,她看朗舒喻的盤子已經空了,猜想她大概沒吃什麼東西,「我們去拿點東西吃吧?」
「好啊。」
「方便問一下妳幾歲嗎?不方便說也沒關係。」她問。
「比妳大兩歲。」
那就是三十歲,跟顧思年一樣……不對,「妳為什麼知道我的年紀?妳到底有什麼不知道的?」太訝異了,沈之玄沒來得及掩飾自己的驚訝直接脫口而出,然後看見顧思年站在自助餐吧台旁邊,她愣了一下,顧思年好像想說什麼卻還是轉身離開,沈之玄微微皺了眉頭,又被朗舒喻的笑聲打斷思緒。
「有呀。」朗舒喻眨了眨眼,一臉認真地說:「我不知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夾了一些東西到盤子裡,她們邊聊邊回座位,朗舒喻坐在她旁邊之後,真的沒有人敢再靠過來,「大家很怕妳?」沈之玄忍不住說。
「大概是因為我工作的時候很兇。」朗舒喻笑笑地說。
她回想了一下剛剛朗舒喻處理突發狀況的情況,「不兇,是精明幹練。」
「中文好的人果然不一樣,會用精明幹練來形容。」
朗舒喻好像完全知道精明幹練這個詞的意思,她疑惑地問:「妳真的從小在美國長大嗎?」
「真的呀,不過我父母都是台灣人,我們在家裡是用中文交談的,除非我生氣,生氣的時候都是用英文,用中文太慢了。」朗舒喻笑著說。
「那也許大家是怕妳用英文罵人吧,妳一定講得很快別人都聽不懂。」
「罵人不用別人聽得懂,要是聽得懂的話,我跟他們好好說的時候就聽懂了,我也不需要罵人了。」
她覺得朗舒喻這個邏輯很有道理,又聊了一會兒,朗舒喻看了一下時間,她也注意到聚餐差不多要結束了。
「我怕有些同事喝了酒,必須找人送他們回家。」朗舒喻擔心地看著她,「妳要不要等我一下,我載妳回去?」
「沒事的。」她發現自己又習慣性說出沒事兩個字,朗舒喻也笑笑地看著她,她趕緊說:「是真的沒事的沒事,思年會送我回家。」
「嗯,那妳快去找思年吧,希望這次的聚餐沒有讓妳很不愉快。」
「沒有,很高興認識妳。」
「我也是,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跟妳聊天,回家小心。」朗舒喻笑笑地離開位置。
撇開跟顧思年吵架,還有被一堆人問問題之外,跟朗舒喻聊天還蠻愉快的,沈之玄把外套穿上,圍好圍巾,邊找顧思年邊走出會場,找了半天,完全沒有看到顧思年的蹤影,她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快步走到停車場,看到原本該停著顧思年車子的地方什麼都沒有時當場呆掉,她拿出手機撥給了顧思年,電話比她想像中還要快接通。
「妳在哪裡?」她問。
「回家的路上。」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的顧思年冷冷地說。
「妳忘記今天是妳載我來的嗎?」
「妳不是要我別管妳嗎?」
「所以,妳就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顧思年,妳可以再過份一點……妳知道現在幾點,外面的氣溫幾度嗎?」她無法再控制自己的音量,眼淚自己掉了下來。
「好啦,對不起嘛,我現在回去接妳。」大概終於意識到情況有點失控,「我沒有離開很久,等我三分鐘。」顧思年認錯似地放輕話音。
「不用!就算路上沒有半台計程車我也寧願走回去!幼稚鬼!」
沈之玄把通話按掉,顧思年每次都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讓她感到失望,一再地、一再地讓她覺得愛上顧思年是一個錯誤,她明明不想這樣想,可是卻越來越絕望,眼淚一下子就風乾了,寒風吹在臉上,像針刺一樣痛,突然一股強光從她的身後照射過來,她的身影在那個空曠的、本來該有顧思年車子的地方被拉得很長。
一個人的身影,顯得很空洞孤寂。
她回頭看著身後的車子,車身是白色的顯然不是顧思年的車,車前燈讓她看不清楚車裡的人是誰,對方開了車門下車,是朗舒喻。
「思年呢?」朗舒喻問。
沈之玄擠出一個微笑,說不出口。
「我載妳回家吧!」朗舒喻露出淡淡的笑容,非常體貼地沒有追問。
「經理,不用麻煩妳了,我叫計程車自己回去就好。」
「可是這麼晚了很危險,上車嘛,不然我就要綁架妳了喔。」朗舒喻走到副駕駛座拉開車門,帶著笑意看她。
知道朗舒喻是好意,沈之玄不再推辭,慢慢走到副駕駛座,站在車門旁,往停車場入口處看了一眼坐進副駕駛座,朗舒喻輕輕把車門關上。
車裡開了暖氣,暖得讓人想哭,一個今天才認識的人也會擔心她這樣回去很危險,顧思年怎麼做到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的?就算吵架也不能這麼過份啊,她把圍巾拿掉,鼻頭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朗舒喻坐進駕駛座,「妳……」停頓了一下,把旁邊的面紙盒遞給她。
她抽了一張衛生紙把眼淚擦掉,做了一個深呼吸調整心情,看朗舒喻很擔心的樣子,她輕聲地說:「抱歉,我失態了。」
「沒關係,現在好多了嗎?」
「嗯。」
「妳家在哪?」她把家裡的地址報給朗舒喻,朗舒喻按了按車上的導航系統,「台北市的路我還不熟,所以用導航比較保險。」朗舒喻把車子往前開準備離開停車場,突然又停下,「那台好像是思年的車。」
她看了一眼後照鏡,嘆了一口氣,「是她的車。」
「要我繼續開嗎?」朗舒喻問。
她內心掙扎了一下,要是找不到她顧思年一定會拼命打電話,「我還是下車跟她說一聲吧。」
顧思年的車停下來了,她走到顧思年的車子旁,顧思年把車窗降下來,「不上車嗎?」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委屈,只能平靜地說:「妳直接回家吧,有人會載我回去。」
顧思年看向朗舒喻的車,「經理要載妳回家?妳什麼時候跟她這麼熟?剛才吃飯也一直聊天,這麼快就熟到願意讓她載妳回家?」
沈之玄冷冷地說:「我跟她不熟,可是我跟計程車司機更不熟。」外面非常冷,她抱著自己的手臂,顧思年抓起副駕駛座的圍巾,開了門下車,把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又握住她的手,她掙扎著把手抽了出來,顧思年低聲說:「我都回來接妳了,別生氣了嘛,讓我載妳回家好不好?」
「妳做事永遠是自己高興就好,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突然把車停在路邊叫我下車,妳自己回去吧,我不想再跟妳吵了。」她無力地說。
顧思年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樣子,可是突然停住,視線落在她身後。
「嗨,思年。」朗舒喻突然站到她旁邊笑著跟顧思年打招呼。
「經理。」顧思年的語氣聽不出特別的情緒,臉上也沒有表情。
「廣告商今天拿了一箱蓮霧給我,我想把那箱水果送之玄,順道載她回去。」
很快,顧思年也笑了笑:「那就麻煩經理送她回家了。」
朗舒喻拉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她順從地跟著朗舒喻回到車子上,朗舒喻發動車子時,顧思年的車已經從旁邊開過去離開停車場,從車速可以判斷得出來顧思年在生氣,她怔怔地看著即將消失的車尾燈……
「需要的話自己拿。」朗舒喻再一次把面紙盒遞給她。
朗舒喻用了非常可愛的Hello Kitty面紙盒,雖然很可愛,但她沒想到朗舒喻會喜歡Hello Kitty,連後座都擺了Hello Kitty抱枕。
「經理妳很喜歡Hello Kitty?」
「前男友送的,因為還蠻有紀念價值的,所以我就帶來台灣了。」朗舒喻遲疑了一下,才說:「妳真的沒事吧?」
「沒事。」
「我遇到的台灣女孩子都很喜歡說沒什麼、沒事、沒關係、無所謂。妳不覺得直接清楚地表達出自己在想什麼是很重要的事嗎?我常常搞不清楚妳們真正的意思是什麼,所以我想我還是再跟妳確認一下……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不過,經理妳的語氣跟不懂女人在想什麼的男人好像……」沈之玄笑著回答。
「真的嗎?」朗舒喻圓亮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的,「我的天啊!真的很抱歉。」
「大概是台灣跟美國的教育不太一樣所以妳不太能理解吧?」
「嗯。」朗舒喻思索了一下,才笑著說:「應該是吧,我覺得台灣人表達情感都比較含蓄。」朗舒喻放下手剎車,發動了車子,「……載妳回家,還是妳想兜兜風?」
「……在這麼冷的天兜風嗎?經理。」沈之玄笑了一下,覺得朗舒喻的提議很詭異。
「喔!抱歉,我忘了我在台灣,這種天氣對我來說不算很冷,但是對妳們是非常冷了。」朗舒喻按下音樂播放鍵,音響傳出Kelly Clarkson的歌,「那我就載妳回家了喔。」
「麻煩妳了。」
朗舒喻笑了笑,「不用客氣。」
「經理,妳為什麼決定到台灣工作?」
「想換一個環境生活看看,我的家人都移民到美國了,決定到這裡工作之前,我來台灣的次數最多四、五次吧,而且都是很小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但又對台灣有點好奇。」
「原來如此。」
朗舒喻眼神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台北的路很亂,的確需要集中精神應付,她也不敢跟朗舒喻聊天了,一面幫忙看路,朗舒喻的車速不快,但她沒想到居然足足開了快要一小時才終於到她家附近……
「經理,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那個路口,妳停在巷口就好,我自己走進去。」
朗舒喻在她家附近繞了一圈,找到一個停車位把車停好,看朗舒喻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沈之玄疑惑地問:「經理,妳要下車嗎?」
「那箱水果在後車廂。」
「不用不用,都麻煩妳載我回來了還要給我水果,這樣怎麼好意思,妳留著自己吃呀。」她以為剛剛朗舒喻只是隨口找了一個藉口跟顧思年說,沒想到是真的要把水果送她。
「我幫妳搬到妳家去,妳洗一個給我吃,這樣可以吧?」朗舒喻笑了笑,拉開後車廂的廂門鎖,下車。
朗舒喻不像是在開玩笑,她趕緊跟著下車,看著朗舒喻從後車廂搬出一大箱蓮霧很輕鬆地抱著。
「我幫妳。」她抬起手準備幫朗舒喻的忙。
「不用了,妳這麼瘦,應該搬不動吧。」
「怎麼可能搬不動……」她們兩個誰比較瘦還很難講,朗舒喻看起來也很瘦呀,頂多就是被風吹了不會倒的程度。
「我們不要爭了,這個不重,妳還要拿鑰匙和開門,就讓我來搬吧,外面很冷,快點把東西搬到妳家免得吹太久的風感冒了,往哪裡走?」朗舒喻果斷地說。
她只好默默帶路,可能是因為朗舒喻的態度太自然,自然到……好像她們是認識好幾年的老朋友。
開了一樓的鐵門,沈之玄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家沒有電梯。」
「沒有關係。」
朗舒喻抱著東西爬了三層樓,呼吸沒有變得急促,似乎是真的很輕鬆,終於到她家門口的時候,朗舒喻突然說:「我第一次到這種公寓。」
「第一次到這種老舊的公寓?」
朗舒喻笑了笑,「不,美國也有很多老舊公寓,我唸書的時候,認識的很多同學都是住在那樣的公寓裡面,因為房租很貴嘛,我的意思是……嗯……妳住的地方很有台灣的感覺。」
台灣是什麼感覺?
沈之玄把門打開,「……來,請進。」還好平常就有把家裡整理乾淨的習慣,而且年末到了,前兩天大掃除過一次,所以目前都還算是整齊的狀態,不然她絕對不敢讓人進她家。
她租的地方大概二十坪左右,一房一衛一廳,進門就是客廳,有一張黑色的沙發,也有附電視,她把電腦桌從房間移到客廳,這樣的話用電腦時也可以順便看電視,客廳旁邊有陽台,她養了一些植物,還有廚房可以自己煮飯,大學畢業她就一直住在這裡,房東是一位已經七十歲的老奶奶,房子是女兒們買給她專門讓她收租用的,房租比現在的行情價便宜,重點是只要她準時匯租金,她們就不會跑來打擾她,她喜歡這樣簡單的關係。
「打擾了,請問鞋子要放在哪裡?」朗舒喻問。
「放在那就好。」
朗舒喻抱著箱子左右看了一下,露出很疑惑的神色,「就放在這裡嗎?」
「對,鞋子隨便放沒關係,拖鞋在這裡。」她拿出室內拖鞋給朗舒喻。
朗舒喻脫掉高跟鞋,瞬間比她矮了半個頭,看來她低估了那雙高跟鞋的高度……接過朗舒喻懷裡抱著的那箱水果,她把箱子搬到廚房,放到地上把箱子打開,隨便拿出幾個看起來都很漂亮。
沈之玄轉頭跟朗舒喻說:「妳隨便坐,我洗一下水果。」
「好。」聽到她說的話,朗舒喻才移動腳步。
不會吧……在她開口之前朗舒喻就一直站在門口不敢進客廳嗎?這也太有禮貌了……
沈之玄很快把蓮霧洗好切好裝盤,再從烘碗機裡拿出兩隻小的水果叉,把盤子端到客廳,看到朗舒喻挺直著腰拘謹地坐在沙發上。
「請用。」沈之玄特地開口說,她怕不開口說這一句話朗舒喻不會自己主動動手,果然一直看著那盤東西的朗舒喻聽到她的話才拿起叉子,沈之玄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有禮貌,莫名有點可愛啊。
朗舒喻吃了一塊蓮霧,眼睛都亮了,直到把東西吞下去才說:「好吃。」
「妳的家教是不是很嚴格?」
「嗯,我父母非常重視禮儀,比起考試考得好,他們認為生活的態度和習慣更重要,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朗舒喻笑著說,「其實我不應該耽誤妳的時間,但我有點擔心妳,所以還是忍不住來打擾了。」
沈之玄知道朗舒喻是因為她跟顧思年吵架的事,非常不好意思,「謝謝妳,我只是當下情緒有點失控而已,一下子就沒事了。」
「我記得妳寫過一篇文章,說感情其實是心理戰,雙方用各種方式和手段來影響彼此的心理,是為了達到自己所期望的那個狀態,處理這個情況的辦法是……」
「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這樣就不會輕易受到對方的行為影響和擺佈。感性大於理性的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那麼請尋求一個理性的人的建議和幫助。」她接著朗舒喻的話說完,那篇文章她是針對如何處理分了手卻還糾纏不休的那種前任寫的。
「好厲害,一字不差。」朗舒喻笑著說。
她無奈地說:「我自己寫的當然記得,經理妳才厲害……我可以問一下是誰告訴妳我跟思年的事嗎?」
「妳的學姐。」
「我的學姐?妳不是說妳一直待在國外嗎?」
「因為妳的學姐在國外呀,妳還記得吳欣怡嗎?」
「我當然記得!妳認識欣怡學姐?等等……因為欣怡這個名字很常見,妳確定我認識的跟妳認識的是同一個嗎?」
「非常確定,她跟妳同一間大學。」朗舒喻接著說出她的學校。
沈之玄驚喜地說:「經理妳怎麼會認識欣怡學姐?」
吳欣怡是大沈之玄三屆的直屬,她系上規定學號後兩碼一樣的大一到大四都是直屬關係,她入學時,吳欣怡已經大四了,但是那一年的時間吳欣怡一直很照顧她,後來吳欣怡出國留學,跟一個華僑結婚,定居在國外,她們的聯絡才漸漸少了。
「我跟她曾經是同事。」
「但是她怎麼會跟妳聊到我的事?」朗舒喻解決了她一個疑惑,但生出的疑惑更多了。
「這故事還蠻長的,今天時間真的有點晚了,既然妳沒事了,我們改天再說吧?我也不擔誤妳工作了。」
沈之玄愣了一下,「妳怎麼知道我要工作?」
「看妳文章更新的時間就知道了呀。」朗舒喻說得很理所當然,笑了笑,拿出手機,「後天下午妳有空到雜誌社來嗎?我剛好有事情要跟妳談一下。」
「後天?」她想了一下,「後天不是星期天嗎?妳有上班?」
「有,最近我比較忙,只有星期天才有空,妳方便嗎?」
「方便,我的時間很彈性,那就後天見。」
朗舒喻按了按手機,看樣子是在把行程記在手機行事曆裡。
「今天打擾了,晚安。」朗舒喻站在門口很正經地說。
「謝謝妳,麻煩妳送我回來,還給我水果……」
「不用客氣,我自己下樓就可以了。」
「路上小心。」
朗舒喻離開之後,她把剩下的蓮霧吃掉,看了一下時間,居然已經十二點了!啊啊啊……工作都沒做,下一期的專欄她還沒開始寫,還要整理文章交給編輯,她趕緊把盤子拿到廚房洗好,拿了衣服去洗澡。
2.
十二點半,沈之玄再次坐到電腦桌前,重新打開信箱看讀者寄來的電子郵件,把晚上出門之前看到的那封電子郵件點開,她習慣收到信後盡快回覆,避免累積太多信件。
「True您好
我交過兩個男朋友,雖然分手過程不是很愉快,但我想我並沒有因此對男性產生任何陰影,可是最近我發現自己會特別注意一個女生,如果她早上上班的時候沒有跟我打招呼,我會有點難過,開始想著她今天是不是沒有注意到我,下班之後同事們約出去吃晚飯,我會想先問她有沒有去,在意她的一舉一動……這樣是不是代表我喜歡她?我是不是變成了同性戀?可是我對男生並不排斥,也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喜歡男生,還是說,如果我喜歡那個女生又可以喜歡其他男生,就表示我是雙性戀?
困惑的Haru」
True是她在網路上使用的暱稱,許多帳號都和這個英文單字有關─真實。
沈之玄思考了一會兒,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敲字。
「困惑的Haru妳好,
接下來我所說的只是我的觀點,給妳參考。
人的一生都在被定位,妳是男生女生,妳是誰的兒子女兒,妳是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泛性戀無性戀……等等,如果妳是同性戀,第一個很常被問的問題是妳是T還是P。當然,有些人覺得有個定位可以把自己歸類比較有歸屬感或是比較好找情人,沒問題,那妳就分吧,但是別忘了最重要的是在那個位置自己待得開心,所以先讓我們將妳是什麼戀放在一邊,好好思考一下妳提到的那個女生有特別吸引妳的地方嗎?任何地方,也許是一個動作、一個表情,或是她的氣質和行事作風?仔細回想這些細節,是崇拜、喜歡還是欣賞,我想一定會越來越清楚,再來就是,同性戀不是變形金剛,不是變成的,不是您想要怎麼樣變就可以怎麼變,我個人認為大部份的人都是雙性戀,只不過偏向哪個性別比較多,有些人就是沒辦法喜歡上同性,同樣的道理,也有些人就是沒辦法喜歡上異性,這個世界還存在著無數種可能性,但是比起給自己安一個框架,先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更重要喔。
如果真的喜歡,又有機會在一起,就不要再困惑了,珍惜眼前。
為妳加油也祝妳幸福。
True」
她並不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信件,類似的問題每個月都有,有些人表現得非常惶恐,希望她給出否定的答案,說出他們並不是喜歡上同性只是錯覺而已,但是她做不到,雖然在喜歡顧思年以前她從沒想過會跟女人交往,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她並沒有掙扎太久,顧思年明明一直跟男人交往,卻在她們第一次見面就說喜歡她,應該也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她沒辦法寫出違心之論抹煞寄件者的任何可能性,這份工作需要帶一點主觀但是態度必須中立,這一點她一直提醒著自己。
她又點開其中一封標題為「怎麼辦?」的信,因為這封信在前面標了重要信件。
「我懷疑我懷孕了,怎麼辦?!!!!
驚慌少女」
不知道這個女孩幾歲了?她的手指比腦袋還要快,立刻回覆對方。
「驚慌少女妳好,
趕快去藥局買驗孕棒,再到婦產科做檢驗確認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坐在電腦前面上網寫信問我是不可能確定的。如果真的懷孕了,先跟妳說一聲恭喜,不管怎麼樣,一個生命的誕生是上天給予的奇蹟,希望妳好好珍惜。
True」
有些人是問她懷孕了要怎麼照顧身體,還有老公來幫老婆問害喜很嚴重怎麼辦,她不知道那些人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將這些問題寄到她信箱,說不定只是想碰運氣看她會不會回答,他們大概不知道出書之後,每一封信件她都親自看過並回覆,除非內容很詭異不適合回覆或是她沒有收到。
為了解決讀者的困擾,她會花很多時間找資料,這些辛苦搜集來的資料佔了一個大箱子,回覆的內容又被她另外記在筆記本上,她還會詳細地註明時間,之前心血來潮回頭翻了一下那些筆記本,簡直是另類的百科全書,顧思年曾經因為她這麼努力去解決別人的問題而生氣過,覺得不值得花那麼多時間在見都沒見過的人身上,這樣是在浪費時間,因為她回覆的信件有一半是石沉大海的,她回答顧思年自己之所以堅持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相信緣份,不以善小而不為,如果她當時不是抱著這樣的態度,不是相信相遇就是緣份,她跟顧思年根本沒機會在一起,她說完顧思年就安靜了,偶爾還是會抱怨,只是不再阻止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幫她查資料,她反過來笑顧思年不是說浪費時間嗎?顧思年會理直氣壯地說是愛屋及烏,邊查資料還會一直喊著很辛苦向她撒嬌要她抱著不斷干擾她,吸引她的注意力,一刻都閒不下來。
想到當時的情況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可怕啊她居然到現在都還記得那麼清楚……嘆了一口氣,她點開下一封信。
「True
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女生,她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在追她,可是因為班上的同學看到我對她好就會一直起鬨,她很不好意思。昨天她叫我不要對她好,同學這樣讓她在學校很尷尬,我覺得她不是不喜歡我,不能對她好讓我覺得好痛苦……我該怎麼做……」
「你好
女孩子的心思比你想像得要複雜很多,所以如果對方沒有明確表示喜歡你,最好還是不要自以為是地這樣想,這是追女孩子的大忌。她已經告訴你你這樣做讓她很尷尬,可是你卻因為不能對她好就覺得很痛苦,你真的有為她著想嗎?如果真心喜歡對方,請以對方的心情為重。
True」
接著她順著電子郵件寄來的時間一封一封地回,今天也有好幾封讓沈之玄哭笑不得的信,跟老婆因為房貸的事吵架,最後問沈之玄的問題是房貸要怎麼辦,雖然解決問題的根源是沒錯,但是她不是開銀行的怎麼有辦法幫他們解決房貸的問題?還有人問她要不要一夜情,她笑了一聲把信刪了,第一次收到這種信件時她非常崩潰,沒想到會有人那麼無聊,但是這幾年收到太多千奇百怪的問題,她覺得是因為現在的人很寂寞,因為寂寞,於是做了很多無聊的事,不斷循環,最後抱怨自己的人生很糟,被負面思考包圍,過著更寂寞的生活,所以現在的她對這種信件已經能一笑置之。
回信回到一半,手機開始震動,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有一封未讀簡訊和顧思年的來電,她按下接聽鍵。
「之玄……」聽得出來顧思年是想要跟她撒嬌。
她的脾氣早就被顧思年磨得很好了,就算發生讓她非常生氣的事也很少會在心裡停留太久,因為再怎麼傷心,都不會比當初顧思年給她的傷害來得大,既然顧思年先低頭了,她也不想揪著顧思年今晚丟下她一個人走的事不放,沈之玄聲音放軟,問:「妳為什麼還不睡覺?」
「因為我不在家。」
「妳沒回家嗎?」
「到家但是又出來了。」
她皺了一下眉,都已經過十二點了,「外面這麼冷,妳要去哪裡?」
「沒有去哪裡,我在妳家樓下。」
「在我家樓下做什麼,迷路迷到我家樓下了嗎?」
「來找妳。」
「我想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妳趕緊回家洗澡睡覺。」
「我洗好澡了呀,也準備要睡了。」
「回妳家去睡覺。」
「為什麼不讓我去妳家,因為經理在嗎?」顧思年的聲音裡有著三分質問、五分擔心還有兩分故意顯露出來的無所謂。
要是真的無所謂就不會這樣問她了,不用想也知道顧思年是因為她今天提到交往的人的這件事很不安,剛才在停車場會這麼乾脆地讓朗舒喻載她回來肯定也是早就打算來她家了。
「人家才不會這麼沒禮貌大半夜還打擾別人。」
「哼。」
哼什麼啊!顧思年現在一定是很不以為然的表情,但明明聽到她這樣說就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又無奈又想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三十歲,跟小孩子一樣。
「妳喜歡她?」顧思年又繼續問。
「我跟她第一次見面是要喜歡什麼?」
「我第一次見到妳就喜歡妳了,這跟第幾次見面無關。」提到這件事,顧思年的語氣一反常態地認真。
「好的,我知道了,不跟妳說了,我要工作。」
她馬上把電話掛了丟到沙發那裡去,很快地,她家的門鈴被瘋狂按著,她離開電腦桌前,走到門口看了一下貓眼,其實不看她也知道誰會這樣按她家的門鈴,就是她不接電話乾脆上門找人的顧思年,她實在應該換一棟有管理員的大樓才對。
沈之玄把門打開,「妳是想把我家門鈴按壞還是想要吵醒整棟公寓的人?」
顧思年踏進她家,一臉委屈地問:「妳喜歡她嗎?」
平時顧思年不會這麼執著在這種問題上面,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煩人,她嘆了一口氣,光是嘆氣都不知道嘆掉她幾年的壽命了,如果以後她不能陪那個命中註定的人到老肯定是顧思年害的。
「跟妳沒有任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朗舒喻……是我上司。」
這個理由荒謬到讓她笑了出來,「我必須說這個理由是我聽妳說過的理由中數一數二爛的,可是看在妳連這種理由都說得出口的份上,我就回答妳吧,如果妳在意的是我會不會跟朗舒喻也就是妳的上司在一起,老實告訴妳,我不知道。」
「那就是有可能了?」
「我說了不知道。」
「妳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再和我在一起……」顧思年難過地說。
心裡最痛的地方被刺中,沈之玄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消失,「妳問我為什麼?」她凝視著顧思年,緩緩地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說好了交往,在這段關係中就不應該有其他人,不能同時發生,這個分界線,就算是一天也好,但妳沒做到。」
顧思年的動作僵了一下,「……對不起,之玄,我不會再那樣做了,妳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分手後,顧思年一直有想要跟她復合的意思,但是在顧思年的道歉裡她看不到顧思年的真心,不知道要怎麼樣從那反覆又了無新意的對不起中找到接受的方法,所以始終沒有辦法打從心底原諒顧思年。
用痛苦換來的對不起,她覺得自己早已經失去說我原諒妳的力氣,一句對不起沒辦法把那些記憶釜底抽薪,當她想到顧思年跟她交往的時候又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時,對不起三個字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說總是比做容易,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又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這件事,我到現在都沒辦法釋懷,妳要我怎麼再相信妳呢?」她喃喃地說:「可以的話我也想啊……我想相信自己。」她沒有辦法再相信自己在顧思年心中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改變顧思年面對愛情的態度,她害怕,不想重蹈覆轍,坐在沙發上,她用手揉了揉乾得讓她想笑的雙眼,她低著頭,疲憊地說:「思年,我累了,為什麼到現在我還得跟妳說這個呢?妳能不能讓我一個人,不要再逼我了好嗎?」
「我……沒有要逼妳,只是希望妳不要離開我。」顧思年用哀求的神情看著她。
她抬頭凝視著顧思年那張有時讓她很恨,可是有時又很愛的臉,苦笑著說:「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顧思年抱住她,擁抱很溫暖,溫暖得不像是顧思年能夠給她的懷抱,偏偏就是顧思年給她的。
「至少……別說妳不會一直在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語太柔軟了,顧思年軟軟的吻落在她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神還像從前一樣,溫柔而深情,好像她如果不答應下一秒顧思年就會碎掉,好像……只要答應重新在一起顧思年就會全心全意地對她,應該要拒絕卻拒絕不了的幻覺和謊言,每次她都會想〈囚鳥〉這首歌,分手之後一直到現在,她是如此清醒地醉著。
有時候真的寧願自己愛上的是一個一無是處又對她很壞很糟的人,這樣的話,當年知道顧思年劈腿,她就可以爽快地給顧思年一巴掌然後很瀟灑地跟她分手老死不相往來,也就不會分手了還因為捨不得弄得滿身狼狽。
這幾年並不是沒有機會跟其他人在一起,但沒有辦法再像當時愛顧思年那樣去愛另外一個人,除了面對顧思年,在其他人面前都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的感覺很痛苦。
愛情裡的當事者,卻是感覺的局外人。
她看著聽著那些應該很令人感動的話,卻沒有辦法真正被感動,這是讓她最痛苦的地方。
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懂不懂呢?不是只有說出口才算數。
她的手指輕輕碰著顧思年的臉,大概是不懂吧,這個幼稚鬼這些年只是徒增年齡。
顧思年臉頰湊近她的手心,討好地看著她,眼裡只有她似地專注……大概是,專注地製造一個晚上的幻覺,如山城鬼魅,日出一現就消失無蹤。
但是她卻有點心軟,想親吻眼前這個人。
經歷過傷害和背叛,認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投入一段感情更應該深思熟慮的事,還是付出了超出自己能力所能付出的自己。
親愛的,妳會懂嗎?我愛妳,有生之年,直到荼蘼。
1
冬夜。
新聞說,今天是今年入冬後最冷的一天,昨晚入夜之後氣溫突然間下降了許多,沈之玄套了一件厚毛衣還是覺得有點冷,又從衣櫃裡拿出圍巾圍好,走出房間,牆壁上掛著的時鐘顯示快要晚上七點。
她先傳了一封簡訊給顧思年,「妳到哪裡了?」一邊走到門口,從鞋櫃裡拿出靴子穿好。
穿好靴子的同時,電腦的喇叭發出了水滴聲,她看了一眼放在客廳的電腦。
有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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