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之旅》作者黛安.艾克曼
迄今最精彩、私密而感人肺腑的作品!黛安.艾克曼與小說家丈夫保羅.魏斯特(Paul West)
中風、失語症的復健之路╳由愛啟發的療癒之旅╳動人的意志奇蹟
當所愛之人因中風而失語
我們就步上了一條無法預期、沒有時間表的道路
沿路,卻發現了愛情的一百種名字────
● 普立茲獎、國家書評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入圍作品
● 美國亞馬遜網路書店讀者★★★★★五顆星好評,暢銷健康心靈類書
當甜蜜回憶因病魔的打擊而點滴流逝
當趣味洋溢的文學心靈突然崩解成一片荒原
艾克曼堅決以愛守護,喚回被禁錮於失語牢籠的愛侶靈魂⋯⋯
對優遊於文字世界的人來說,一旦喪失語言能力,就如同進了為他量身打造的地獄。
在無法回復的那一刻,整個神經細胞網已經死亡,畢生的語言技巧、本領,和記憶,全都消逝。
黛安.艾克曼的丈夫保羅.魏斯特(Paul West,1930-2015),是在文學上取得極高成就的小說家,卻在一次腎臟感染後不幸中風,原本的珠璣文采頓時枯竭斷線,成了只能發出單音節的失語患者。黛安的生活重心也轉為奔波於醫院與家之間,日日陪著保羅,度過漫長的療癒之路。
本書寫於保羅中風的五年後,黛安融合了詩人和散文家的纖細感性和智慧,以科學角度和平易卻極具感染力的文字,記錄了腦中風與失語症的復健之路,也寫下了照顧者的無助、壓力、付出與勇敢。這是一趟由愛而生的療癒之旅,展現了生命能由內而外重建的療癒奇蹟,更由衷顯化了愛情的力量與永恆。
作者簡介:
黛安.艾克曼Diane Ackerman
集二十多本獲高度讚譽的詩歌作品和非小說作品於一身的暢銷書作家。
生於美國伊利諾州渥克崗,獲賓州州立大學文學學士、康乃爾大學藝術創作碩士及博士,曾任教於哥倫比亞、李奇蒙及康乃爾大學。是《紐約客》等雜誌的專欄作家,也是詩人、記者、探險家,熱愛自然,寫得一手好評與詩意散文。著述甚豐,包括深受全球讀者喜愛的暢銷書《感官之旅》、《愛的百種名字》、《氣味、記憶與愛欲》、《艾克曼的花園》、《Deep Play心靈深戲》、《愛之旅》、《人類時代》、《纖細一線》、《稀世之珍》、《鯨背月色》等;以及敘述二次大戰最成功藏身處的非小說敘事作品《園長夫人》。
艾克曼的詩作亦豐,包括《甜笑的美洲虎》、《讚美破壞者》。她關於大自然和人性的文章,常見於《紐約時報》、《史密森雜誌》、《波瑞雜誌》、《國家地理雜誌》等;且曾主持以《感官之旅》為靈感的公共電視節目。
艾克曼動人的文筆獲得許多獎項,包括凱尼恩學院(Kenyon College)頒發的文學博士、布洛斯自然獎(John Burroughs Nature Award)、美國學院詩人勒文獎(Poet’s Lavan Award),和獵戶星大獎(Orion Book Award),並由紐約公立圖書館選為大文豪(Literary Lion)。
她所獲得的另一項殊榮,是有個以她為名的分子──「dianeackerone」。
艾克曼個人網站:www.dianeackerman.com
作者其它著作
感官之旅﹝跨世紀暢銷經典紀念版﹞
園長夫人:動物園的奇蹟
譯者簡介:
莊安祺
台大外文系畢,美國印地安那大學英美文學碩士。譯作包括《感官之旅》、《Deep Play心靈深戲》、《園長夫人》、《艾克曼的花園》、《氣味、記憶與愛欲》、《愛之旅》、《我的大象孤兒院》、《創作者的日常生活》、《美味不設限》、《巴黎人》、《萬病之王》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好評推薦
這是艾克曼迄今最佳的著作:一則愛情故事,一個陷入神經疾病異常的大腦,和一則人類復原的故事。唯有鐵石心腸才可能在閤上本書時體會不到痛苦、歡喜、希望,和大量的讚美。
──美國南加大大衛.朵瑟夫研究基金會神經科學、心理學暨神經學教授 安東尼歐.達馬吉歐Antonio Damasio
這是艾克曼迄今最精彩、私密而感人肺腑的作品,她生動而勇敢地描繪衰退和修復的解剖圖──不只是在她的小說家丈夫身上,也在她自己,和他們突然轉變的關係上。
──《一位外科醫師的修煉》作者 阿圖.葛文德Atul Gawande
艾克曼的敘述,是對大腦可塑性和愛的力量發人深省的證言。本書會深受照護病人者、文字愛好者和任何著迷於大腦和語言之間錯綜複雜關係的人喜愛。
──喬治城大學語言學教授 黛伯拉.泰南Deborah Tannen
融合了詩人和散文家的纖細感性和步步為營的智慧,以及深濃的情感,讓你體驗在嚴重腦部傷害中,愛啟發治療的強力旅程。這樣的珍貴作品,會打動親友受中風所苦的我們──對醫護人員和科學家及病人家屬都能產生實質的助益。本書提醒我們:治療是可能的,生命可以由內向外重建。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院臨床精神醫學教授 丹尼爾.席格Daniel J. Siegel
親密、資料豐富而文筆優美的筆記……是兩位傑出之人的雙面肖像。
──作家 喬伊斯.卡洛.奧茲Joyce Carol Oates
艾克曼結合了優美文筆與深刻洞察,這次進入語言與想像領域……我承認我深受《愛的百種名字》感動。艾克曼與魏斯特的故事,是個非凡的愛情故事,其中令人傷心的打擊只是讓它更加感人。我近年來從未如此欣賞一本書:此書讓我重新堅信愛情的救贖力量,並勇於付出與接受──因為當肉體、生命逝去時,愛依舊持續不會消逝。本書就是證明。
──亞伯拉罕.佛吉斯Abraham Verghese,《紐約時報書評》(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如果醫學回憶錄能從淒涼中擠出美感,本書……就是了。艾克曼的措辭閃亮又驚人地具象,讓這個故事比原有的精彩十倍。
──麥德琳.金斯利Madeleine Kingsley,《猶太紀事報》(Jewish Chronicle)
文筆優美的回憶錄。
──艾米妮.薩納Emine Saner,《衛報》(The Guardian)
令人振奮又鼓舞人心,是個講述堅忍與調適的故事,也是對童心與大腦彈性的謳歌。本書排列組合了成千上萬的文字,見證了創意在語言、人生與愛情中的力量。
──海勒.麥愛萍Heller McAlpin,《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
這是我讀過文筆最優美的自傳之一。艾克曼的書迷已經知道她是如何神奇地編織故事,這本回憶錄也沒有讓人失望。撥些時間看看保羅和黛安如何合力「改寫」他的大腦,沿路發現愛情真的有一百種名字吧。
──詹.強斯頓Jan Johnston,華盛頓州《哥倫比亞報》(The Columbian)
模範……艾克曼說了個犀利、迷人的故事。她關於大腦的文筆令人屏息;她描繪了一個奇異又讓人愛慕的婚姻。她堅定地面對新的生活狀態,如此令人動容,讓我感動不已。了不起的書。
──凱倫.朗Karen Long,《克里夫蘭誠懇家日報》(Cleveland Plain Dealer)
動人、充滿情感的故事,敘事巧妙,描述找回語言令人興奮的親密感,而這可能具有超越醫學的療癒力。
──泰莉.艾普特Terri Apter,《泰晤士報文學副刊》(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充滿啟發,感動人心。
──伊恩.芬雷森Iain Finlayson,《泰晤士報》(The Times)
愛情故事的最佳典型。
──比爾.湯普遜書評網站(Bill Thompson's Eye on Books)
啟迪人心!一則關於愛與創意終將勝利的故事。
──WOMAN ALIVE讀書俱樂部
一個關於危機、決心、創意和修補的故事,美妙迷人、令人感動、甜蜜有趣、又啟發人心的愛情故事。
──《書單》(Booklist),星級書評
最終戰勝了,他們不屈不撓的戀情令人稱羨。
──凱倫.瓦爾比Karen Valby,娛樂週刊網站(EW.com)
艾克曼回憶錄的核心,是語言與自我之間的相互關係,與當語言消失後剩下什麼。真的很感人。
──珍.席林Jane Shilling,《每日電訊報》(Daily Telegraph)
感人!艾克曼女士贏得了我的心。極吸引人……深入詳細的描寫。
──寶拉.史潘Paula Span,《紐約時報》部落格The New Old Age
一本易讀、感人、富含資訊的書,遠不只是回憶錄而已。
──蕾貝卡.麥奎蘭Rebecca McQuillan,《蘇格蘭週日先鋒報》(Scottish Sunday Herald)
名人推薦:▌好評推薦
這是艾克曼迄今最佳的著作:一則愛情故事,一個陷入神經疾病異常的大腦,和一則人類復原的故事。唯有鐵石心腸才可能在閤上本書時體會不到痛苦、歡喜、希望,和大量的讚美。
──美國南加大大衛.朵瑟夫研究基金會神經科學、心理學暨神經學教授 安東尼歐.達馬吉歐Antonio Damasio
這是艾克曼迄今最精彩、私密而感人肺腑的作品,她生動而勇敢地描繪衰退和修復的解剖圖──不只是在她的小說家丈夫身上,也在她自己,和他們突然轉變的關係上。
──《一位外科醫師的修煉》作者 阿圖.葛文德Atul Gawande
艾...
章節試閱
1
接著閃電轟然一擊。保羅沉著地走出浴室,站在床腳,雙眼呆滯,臉孔好像一灘爛泥。他的嘴垂向右邊,看起來好像睜著眼睛睡覺,張口結舌驚訝地望著我。
「怎麼回事?」
他移動了一下嘴唇,發出介於嗡嗡和沙沙之間的聲音,有一剎那我竟產生了他滿嘴都是蜜蜂的古怪念頭,接著我的背脊發涼,好像填滿了冰,彷彿地面下墜了二十呎。十年前,保羅曾發生「短暫性腦缺血」,流往大腦的血流暫時停止,引發如中風的症狀,雖然症狀一下就消失,但往往會帶來真正的中風。我認得它那顫動小舌的言語和僵硬的臉孔。千萬不要是那個!我一邊想,一邊拚命要瞭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不要!不能再一次!
「你是不是中風?」我終於摸索到言詞發問,但他用不著回答。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腦袋縮得更緊,連忙一躍而起,驚慌地引他坐到我的椅子上。接著我突然全身發麻想道:這不可能!冷靜!想想該怎麼做!也許只是另一次TIA,就像上次—夢魘,但並不是末日!
我跑去求助,一眼看到一名護士,立刻衝口而出:「我先生似乎中風了!」
我和護士一起奔跑,沿著上下震動的走廊衝回病房,發現保羅就像石雕的法老一樣坐在那裡—雙手放在膝蓋內側,毫無表情,直視前方。
「請找個醫生,找個醫生!」我懇求道。「如果是中風要施打血栓溶解劑(tPA),就沒有多少時間!」我知道tPA,這種消除血栓的藥物有時可以解除中風,只要能在發生中風的頭三個小時施打。tPA—這幾個字母聽來簡直就像是天靈靈地靈靈咒語 abracadabra唯妙唯肖的分身。
護士呼叫醫生,接著問保羅一些我沒聽見的問題、實事求是地測量他的血壓、體溫和脈搏,好像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發生,他這位名家巨匠的大腦並沒有爆裂,我們的整個世界並沒有崩潰。他的血壓很高,而且右手沒辦法握拳。「太慢,太慢了!」我想道。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一隻眼睛盯著時鐘。我彷彿可以止住創口似地緊緊抱著保羅,想要安慰他,但我一張口,卻覺得自己的話聽來假惺惺。在他加快速度與自己相撞之時,我怎能安慰他?我能做的只有扶住他,即使他毫無反應。
他軟綿綿地坐著,兩眼空洞無神,好像在另一個太陽系。突然他看著我,充滿了無言的恐懼,我知道他曉得該來的終究來了。
值班醫師衝了進來,動作俐落,有條不紊。他檢視了筆記夾板上的數字,比起我來,他鎮定得教人吃驚,簡直是另一個物種。
「你可以微笑嗎?」他問保羅。
他不能。
「你可以和我說話,告訴我你在哪裡嗎?」
他不能。
「你可以舉起手臂來嗎?」
他不能。
「看這隻筆,」醫生說,他緩緩地把筆由保羅視線左方移到右方。「你能不能用眼睛盯住它?」
他不能。
我心中的警報大響。我知道這四個中風跡象的測驗,保羅不及格。
不要留下我,我默默地懇求。不過時間和空間卻離開了我,在我們兩人周遭轉動,我感到天旋地轉,彷彿在狂風暴雨侵襲的船上。病床的不鏽鋼冒出了火星,牆面彎曲成了碗狀,護士的聲音就像老式留聲機的唱針一般發出刮擦的聲響。
……
對我所愛戀的語言大師保羅,造成這些損壞最可能的禍首是一大塊血塊,因為他的腎臟感染而灌滿了細菌,因為他那不規則的心跳而脫離了血液,來到他的大腦,停駐在中大腦動脈,阻擋了供應龐大山坡高脊養分的血流。
我發現自己依舊想像著這場浩劫,雖然我得在心中描繪它,假裝它是遠方鄉間的風景,不是人,不是我的親人。而在同一時刻,我卻膽戰心驚地明白真相。在無法回復的那一刻,整個神經細胞網已經死亡,畢生的語言技巧、本領,和記憶,全都消逝。
3
測驗結果證明保羅嚴重中風,這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地獄。對於一生都在文字中打滾的人,對於擁有舉世最多現用英文字彙的人,這是最殘酷的諷刺:他大腦的主要語言區受到大規模傷害,無法再處理任何形式的語言。雖然在電腦斷層掃瞄的明暗對比上看不出來,但他大腦中其他重要的語言區也同樣萎縮,使得脆弱聯結的迷宮沉寂下來。這叫做「全球性失語症」,保羅的失語症的確是全球性,如他的頭一般圓,是籠罩我們整個世界的憂傷。我從沒有聽過這樣的形容,也不想要思索我們所損失的地域,但我別無選擇,非得思索不可,因為總有人得為如何照顧他作決定—資訊正確、頭腦清楚的決定。
該在這樣的時刻下凡來讓一切恢復正常的守護天使在哪裡?我感到自己極度地不符資格,我並沒有志願做這個工作,而且永遠也不會志願做這個工作,因為這要冒多大的險,而我不想為我所愛者的性命負責。坐在他病房內,等著在幾層樓下的他忍受更多的測驗,我可以在心中想像他坐在輪椅上,因燥熱而泛紅,被推著走過涼颼颼的醫院走廊,我可以像蝮蛇一樣追蹤他的旅程,由地面下的穴道感受他的體熱。我覺得十分孤單,因為自己的愚笨而焦灼不安,想道:「別去想天使的事,在我們真正需要成人之時,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我知道他的困境並不獨特。我翻閱在候診室裡拿到的小手冊,發現中風是美國成人慢性殘疾最常見的原因。保羅現在是全美國五百至六百萬中風患者之一,而在這些人當中,他又是逾一百萬罹患失語症的美國人之一——這是一種語言的真空,話到嘴邊卻想不起要說的字,一種教人洩氣的永久失憶,是文字無聲的虐待者,是使生命混亂的罪魁禍首。失語症並不只是讓人無法使用文字而已,而是根本無法運用任何象徵,包括最明顯的象徵:數字、箭頭、信號燈、手語、摩斯密碼,也包括代表電力危險的閃電符號,警告輻射的三個三角,宣告生化危機三個相互交叉的圓弧,在地圖上代表醫院的十字符號,甚至在洗手間門上的男女娃娃圖形。
……
我的大腦加快運轉。在剎那之間,保羅已經步入異域,他不會說這個國家的語言,這個國家的人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已經成了聽不懂話語,本身也不能言語的人。在我們最滔滔不絕能言善道的世界裡,戀人悄悄說情話告白,朋友和家人聊天,長官雇主下令,商店廣播推銷,所有為久坐不動和病人而生的現成娛樂︵電視、書籍、醫師診間的雜誌、報紙、電影︶全都喋喋不休,言語不斷。但突然之間,他再也不能下評論、分享他的想法、傳達他的感受、描述他受的傷害或欲望,也再也不能求助。
第二天整天,保羅一直在睡覺,感謝上蒼。我拖著麻木的身體回家洗澡小憩,並且取消接下來的新書宣傳活動,我得先通知會場,幸運的話,人們也許能看到最後一分鐘才豎起來的「因家人生病而取消」告示。但我依舊覺得歉疚,想像他們抵達活動場地,結果只看到一塊內容含糊的牌子等在那裡。我寄電郵通知等著我交稿的編輯,也取消了所有工作。我的計畫如今是在湖對岸窄窄的病床前。
4
我由研究知道,一般人對大腦的想法——說它永遠不變,而且我們生下來就已經有所有的大腦細胞,其實是錯的。大腦的資源驚人地豐富,可以適應和成長,塑造新的神經通路,重新導引信號,有時甚至打造許多新的神經細胞。除非它們遭到無法再生長或修復的傷害。我們可以採取什麼作法嗎?血塊阻止氧氣達到保羅大腦深處語言中樞——細胞窒息而死亡。
神經科學有句名言:「時間就是大腦」。每缺氧一分鐘,大腦就喪失一百九十萬個神經元、一百四十億突觸、七哩半的保護纖維。只要缺氧十二分鐘,豌豆大的大腦分支就死亡。他的身體依舊存活,但他的大腦卻成了它自己的幽靈。但這些都還是剛開始,他的大腦依舊因中風而腫脹發炎。等神經元冷靜下來,說不定能由斷垣殘壁中喚醒倖存者。
為了鼓舞我的精神,我常提醒自己大腦的可塑性,它如何能修改自己、綻放自己、修正它的習慣、挖掘新的技巧。在我們的一生中,每當我們學習某個事物,大腦就創造新的連結,或者讓舊的通路復生。神經細胞會沿著它們的主幹長出新枝,有些主幹本身也更堅強。
大腦可以重新聯結自己。每當我們成為醫生、學會騎腳踏車,或者學會使用 iPod,就是在這麼做。……
大腦學習大部分的事物,都是靠死記硬背,它不斷地挖掘,直到創造出訊息可以流通的管道。多麼死氣沉沉而教人厭倦,多麼疲憊而無聊。但若它是你所愛的,又是多麼誘惑刺激。大腦是天生的特技演員,它教導自己,無師自通,這需要專心、勤奮,和體力。並不是人人都願意這樣做,有些人沒有嘗試的熱忱。保羅在大學時代是運動選手,他日復一日虔誠訓練,而兒時曾漫不經心學過小提琴的我(而且從沒越過殺雞的階段),我知道每一場勝利需要多麼勤奮的嚴格練習。我懇求可塑性的神靈,也就是大腦邊學邊改變的本領,彷彿它是
古代的希臘神祇,祈求它以保羅的努力為念,重新連結自己。
把手壓進黏土中,黏土就會改變,記錄手的形狀。為手照相,底片就會改變,留住手的影像。而保羅的大腦由日常的壓力和接觸,說不定可以改變自己,也許重新分配已經喪失的語言技巧給倖存的神經元。這會持續多久,我疑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重新得回多少陣地?
目前,他所擁有唯一剩餘的語言是那孤單的音節:「呣,呣,呣。」他以它呻吟,以它低語,以它作為禮貌的招呼,在憤怒之時也大聲喊出它來,他用它尋求協助,而最後,在滿心挫折,一切都沒有效果之後,他在床上坐得筆直,把它啐吐出來,當作詛咒。
12
神經學家奧立佛.薩克斯正好來到城裡演講,談人類的大腦,並且分享他奇妙的好奇心智。我們和雙方都認識的朋友一起用餐,他聽說保羅中風,自告奮勇次日下午要來訪,這通常是保羅避開大部分人的時候,只有電視上的《獨眼巨人》(Cyclop)能讓他覺得安全而不會評斷他的好壞。在一天之中,這短暫的時刻是保羅和大地全都不太靈敏的時段。
奧立佛出現在紗門前,他是一臉溫和微笑的白鬚男子,口袋裡塞著一個小小的手持放大鏡。我認得這個工具,因為我自己也想買一個,它就像一隻輕便的眼睛,可以更仔細地觀看事物。他似乎是個親切、安靜的人,可能有點害羞,暗褐色的眼睛,和年輕的臉孔。他沒有花多久時間,就鑑定完保羅的病情,給了我們一些鼓勵,不但很有價值,也讓我們感到很安慰。
「許多人──包括醫生,都會告訴你們,中風之後的頭幾個月有個機會之窗,隨後這窗戶就會關閉,你就不可能再進步。到那時,你沒有恢復的能力就永遠不會恢復,你一輩子都會保持這個模樣。」
「不要聽他們的!」他以溫和但熱忱的語調提醒我們。「你隨時都可以繼續進步,一年之後、五年之後……我有個親戚在中風之後十年,還繼續有重大的進步。」
正如奧立佛所擔心的,醫師、護士、書本,和常識都警告過我們倆,「機會之窗」在保羅中風之後三個月就會關閉,再想要進步,恐怕速度慢到根本無法察覺。如今奧立佛駁斥了這個教人焦慮、沮喪,而且很可能會應驗的訊息,教我們都鬆了口氣。要是保羅喪失了有朝一日能恢復他曾擁有技巧的希望——不論這希望多麼渺小,那麼他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模樣?
奧立佛一邊說話,一邊表現出關懷、尊重,和善意——全都毋需言語。我為他的表情如此清晰明白而感到驚訝,尤其對像保羅這樣言語能力遭到剝奪的人。感謝這些鏡像神經元,我不禁微笑,在我們忙著看、忙著聽時,它們辛勤工作。我不太確定這怎麼可能做到,而且我懷疑奧立佛自己也沒有知覺到,但即使在他談論嚴肅的課題時,他的眼睛依舊閃著光明與希望。
……
18
中風改變了家裡的每一個人。我驚訝地發現照顧會使人化為定型的角色,而非再維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通常扮演多種角色——由情人到雙親、寶貝、舞會王后、戰士、花匠、八卦王、僕人、學者,等等——全都是明確的、固定的,如由露營營歌轉至長笛獨奏那般明確。有什麼改變?如今我不但失去了從前的保羅,也喪失了和那無法得回的他那部分在一起的部分的我。比如像空間迷畫家埃舍爾Esche那句說我們各自是對方孩子的雋語,如今我卻看到它產生了多麼大幅的偏移。
「你依舊是我的孩子,但我卻不再是你的孩子。」一天我淚水盈眶地向他說。
他張開雙臂擁我入懷,用他不便的右手撫摸我的頭髮,再以左手摸我的頰,吻我的鼻樑,低語道:「哦,小甜心,」接著他把手放在我的胸骨,猶豫地像念咒般地說:「安全。」
我的習慣也在改變。我比以前更容易表達情感。在這樣脆弱的狀態,他需要我對他更親密,而我也需要更親密的感受。
……
尾聲
隨著生命的迫切和複雜程度的變化,我也奮力掙扎。起先我只能分隔一切—我自己的生活、他的生活、工作生活、遊戲生活、家居生活—接著,終於,我學會全盤接納。如今頭一次,它變得天衣無縫,我只不過是過我的生活。
在我以每天一至三頁的速度寫作這本書之際,我也把稿子讀給保羅聽,通常是在晚餐後,我們會談論並重新建構他在醫院及中風頭幾年在家的經過(他記得不多,因為他的大腦時無法貯存多少記憶)。這讓他更瞭解自己,瞭解他所經歷的一切,以及他自中風以來的成就。每當我讀到照顧他、或者關於我的壓力和憂慮的段落,他的臉就流露出溫柔的表情。
他會說:「小東西,那一定很辛苦。」這是個開頭,讓我們倆能夠談論我所受的傷害和體驗,以及他的,以及我們的歷史和在一起的生活。就像編織複雜的籃子一樣,磨損、破舊、裂開、拆解、重新組裝,由它的原件重新編織。結果這使我們更加親密。生命可以超越疾病經常的陰影而繼續存在,甚至揚升到狂喜的時刻,只是陰影依舊存在,而我們得找出空間容納它。
我已經來到一個必須肩負人生責任的時期,是當年我在賓州中部的高中為男孩瘋狂,以為愛就如披頭四的歌所說,如「執子之手」這般單純時所不能想像的階段,但這個階段一樣也只是會過去的階段。我告訴自己,要完全清醒地迎接它,注意它所有的知覺和感受,因為這也只不過是活著、是塵世中的人生的另一個層面,將來還會有一段時期是保羅已經走了,
你不會再有任何責任和憂慮。那一直是無法想像的想法,擔心孤零零地留在人世,是伴侶年長或病弱時日日縈懷的念頭。即使告訴自己我毫不必要地擔心了二十五年也沒有用——雖然如今回顧起來,我的確白擔心了二十五年。然而因為保羅如今已經八十歲,這樣的恐懼愈來愈真切。我知道恐怕會有很漫長的時日沒有他陪在我身旁,我告訴自己一切不會有問題。
今天散步時,我想到:保羅離去之後,樹木和天空依舊美麗,我依舊會十分清明地知覺生命的短暫,以及我多麼幸運能夠活在太空的這個星球。這全都是冒險的一部分,我依舊會珍惜自己活了下來,雖然我會非常熱切地想念他。而奇怪的是,我可能會回顧這段日子,認為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雖然有這一切的憂慮、害怕和阻礙。因為我已經盡情地愛,也感受到同樣愛的回報。……
附筆 我所學到的幾堂課
在保羅中風後的第五年,我讀了不少有關失語症的臨床研究資料,多管齊下,運用了一些我們已經憑著直覺採用的治療法如下:
(此處略去內文,只顯示小標)
☆融入訓練(Immersion Training)
☆上述方法的延伸:溝通夥伴
☆迂迴的冒險
☆欣賞和幽默骨
☆制動療法(Constraint-Induced Therapy)
☆不必理會時間表
☆共有的敘述
☆建立通往過去的橋梁
☆鼓勵創造力
☆停步休息
☆大腦運動
☆活在當下
1
接著閃電轟然一擊。保羅沉著地走出浴室,站在床腳,雙眼呆滯,臉孔好像一灘爛泥。他的嘴垂向右邊,看起來好像睜著眼睛睡覺,張口結舌驚訝地望著我。
「怎麼回事?」
他移動了一下嘴唇,發出介於嗡嗡和沙沙之間的聲音,有一剎那我竟產生了他滿嘴都是蜜蜂的古怪念頭,接著我的背脊發涼,好像填滿了冰,彷彿地面下墜了二十呎。十年前,保羅曾發生「短暫性腦缺血」,流往大腦的血流暫時停止,引發如中風的症狀,雖然症狀一下就消失,但往往會帶來真正的中風。我認得它那顫動小舌的言語和僵硬的臉孔。千萬不要是那個!我一邊想,一邊拚...
目錄
第一部 損失的繪圖
第二部 文字搭的房子
第三部 重新熟悉
附筆 我所學到的幾堂課
愛的百個名字
致謝
第一部 損失的繪圖
第二部 文字搭的房子
第三部 重新熟悉
附筆 我所學到的幾堂課
愛的百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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