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
OK。
脖子，嗯……
也過關。
面對鏡子仔細檢查露在衣服外的每一處，確定沒留下草莓與齒印，不會讓女魔頭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李堯深呼吸了一口氣，「很好。」看準時間來到四點，緩慢下樓。
得知姐姐要回國，父親準備各式她愛吃的菜色，正在廚房大展身手。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響。
百分之百確定是自家女魔頭回來了，李堯與父親對看一眼。
結束晚餐，李堯先走上樓，跟在他身後的李皓突然丟出一句。
「Girls那邊的照片我看過了，拍得很不錯，廠商免費贊助的衣服我先放在公司裡，需要的話我再幫你帶回來。」
「我要那些衣服搞屁啊？妳自己去處理。」
簡直莫名其妙，難道他會閒著沒事平常時候也穿女裝嗎？
又不是變態。
「另外，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聽妳的話接案子，下次再這樣搞，妳自己去想辦法生出一個Miu來。」
一個多月沒見，明顯能察覺到弟弟的變化，像翅膀變硬了那樣，李皓挑起眉，「就算你不想再扮演Miu，但在代言期間內，Miu的身分還是必須存在。」
「反正我不會再隨便接案子就對了，把粉專帳號跟密碼給我。」
「要做什麼？」
「既然以我的名義去申請，由我自己管理有何不對？」
「帳號密碼是你的gmail信箱和生日。」李皓很乾脆給他。
原因為何，其實兩人都知道，一旦她去美國工作的事確定下來，Miu這個身分勢必會慢慢消失，粉專已經可有可無。
李堯迅速進入房間，鎖上門，以防她像之前那樣大搖大擺的闖進來撒野。
很好。他重吐了一口氣，取得掌控權後，現在只剩下讓路易威斯酒商代言那邊的事完美劃下句點。
其實他最近一直有在安排一件事，只是還拿不定最終執行的時間點，既然現在確定姐姐近期內會再出國，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大好機會。
此時，手機響了，來電者是唐儼。
「跟你姐相處得如何？」已事先說過姐姐今天要回來，要唐儼避開晚餐時間，不過這通電話打來的正是時候。
「一言難盡啊……」李堯將身體拋上床鋪，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人卻因透過手機傳來的戲弄口氣揚起嘴角。
「怎麼了？」
「我姐好像要去美國工作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
「就有個不錯的機會能讓她跟美國某間雜誌社的主編進行面試。」
「所以你不開心嗎？」
「這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而是就像你說的那樣，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反而有股說不上來的感受，因為這樣家裡就只剩我跟我爸兩人。」說著，他聲音不自覺的洩出一絲低落情緒，短暫放空雙眼。
「那你爸同意了嗎？」自唐儼那方傳來瓷器攪拌發出的碰撞聲音，不難猜想正在泡咖啡。
「他向來不會阻止我姐想做什麼，當然同意。」
「那換個念頭想，她不在，我們就能更常出去約會了。」
「誰不知道你腦袋在想些什麼。」他撇撇嘴。
「想什麼？」
唐儼帶著輕笑的反問，如包裹著糖一點一點順著低沉嗓音流入李堯的耳裡。如果眼下能見到唐儼的表情，一定是雙眸都染滿讓人融化的露骨熱燙，看得他身體一陣發軟。
臉頰莫名發熱，李堯皺了一下鼻頭，「你心知肚明。」
「難道想碰觸喜歡的人，想做愛，有錯嗎？」
坦率的一記直球，撞得他全身都發麻，連帶想起那一晚的事，心跳跟著加速起來。
「別說你不想。」
「別這麼無聊說這些沒營養的話好不好！」他滿臉通紅的回嘴。
「是誰先提的？」唐儼沉沉磨動咽喉的低語，仍煽動著他臉上的躁熱。
是他，可以了吧。
悶悶的坐起身、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壓下那份浮躁，李堯刻意正經開口：「不過也不是百分之百會被錄取，而且就算進入公司，好像還要在那待個一年多才能回臺灣。」
「知道是哪間雜誌社嗎？」
「好像叫維納斯……你聽過嗎？」
「嗯，我曾在那當過兩年的簽約攝影師。」
「真的假的！」
意外得知此事，李堯微微啟唇。看來姐姐沒唬人，能請來唐儼當攝影師，那真的是美國排名第一的女性時尚雜誌。
「不管你姐平時對你如何，家人應該互相支持。」
「這是當然嘍。」
「所以這個星期日要出來見面嗎？」
李堯岔笑出聲：「看要一起出去吃飯還是去哪玩都可以，只是別太晚回家就好，因為我姐會打電話來查勤。」總覺得兩人說了這麼多，這句才是重點。
「那就出來吃頓飯，順便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那天你就知道了。」
對直腦筋的人來說，這就像吸引貓上勾的餌。
「裝什麼神祕啊！」李堯不滿的皺眉。
「只是一般事，別太期待。」
聽唐儼以平常口吻說著，應該真的沒什麼，李堯放下那股好奇，以平常心看待了。
＊＊＊
接下來幾天，偷偷觀察姐姐跟父親的對話，知道姐姐決定出國的日期，李堯這邊馬上透過阿梅捎了封信件給路易威斯酒商，確認後續安排。
「怎麼了？」
自碰面到一起用餐都見李堯一臉樂不可支，嘴角翹起，像張白紙完全將心思表露，唐儼將筷子擱著，單手撐顎有趣的打量他。
「什麼？」李堯頓下動作，嘴裡咬著一半炸豬排。
「我看你好像心情很好，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哪有什麼好事。」
見唐儼還盯著，李堯趕緊收斂那股興奮期待，不能就這樣洩露了心事，讓唐儼發現什麼，他卡滋卡滋的繼續吃起外皮酥脆、口感扎實的豬排，反捎一臉困惑表情過去。
淨白臉蛋配上純黑毛衣，唐儼喜歡他這樣簡單秀氣的單純模樣，時而率真，時而可愛，如貓圓潤的眼眸從兩人第一次相見時，就是這樣透著最純粹的真實情感。
「幹嘛一直看我？」實在被惹毛了，李堯不滿一瞪。
唐儼淺笑不語，不過幽深雙眸卻似會放電的繼續睇著，配上將一身狂放氣息高調展露的從容姿態。
要命啊……這男人真的不分什麼時間、場所、地點都能撩他。
餐桌底下的腳警告似的一踢，換來男人玩味一笑。
笨蛋！難道他沒看到身旁有其他客人？
沒人想看他們秀恩愛好不好！
「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筷子出氣般的在豬排上戳了又戳。
「索尼世界攝影大獎已經開始公開徵件，你可以試著參加看看。」
李堯一副見鬼似的睜大眼，「我怎可能參加那個！」
「就試試看。」唐儼口氣雖輕，卻帶著讓他不得不順從的魔力，重新拿起筷子用餐，彷彿事情已定。
這下換李堯盯著他看，眉頭略擰，吶吶開口：「但我不太想。」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認為我有那個實力嗎？這比參加縣市舉辦的比賽還要競爭激烈，想也知道怎麼可能得獎。」
「只是將稿件交上去，給自己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就算沒得獎也不會失去什麼。如果想走攝影這條路，就別錯過任何能讓作品曝光的機會，別以實力作為侷限自己的藉口，沒有人能輕視你，除了你自己。」
一字一語都感受得到唐儼的用情至深，李堯對上那雙投以認真凝視的黑眸，其實心已產生動搖。
「可是我不知道要拍攝什麼……」
「擔心什麼？我會適時給你意見。」
李堯垂下眼眸，作勢思考。然而，彼此都清楚答案為何。
「再多給自己一些自信，別忘記你的情人是誰。」
是獲得十大國際傑出攝影師獎的人，也是他的大神。
李堯注視的眼眸帶著信任，小酒窩也重新出來見人，驕傲得彷彿能看到身後細長柔韌的貓尾在搖啊搖。
「放寒假時再帶你環島取景。」唐儼再哄上一句。
「真的嗎？」衝動開口，李堯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全被控制了，連眉毛都不由自主飛揚。
「可能會安排個十天行程。」
「嗯。」
唐儼隨即將盤子裡的炸牡蠣夾了一塊給他過去，他立刻夾起一口咬下，爆漿口感說不上喜歡卻也不反感。
見唐儼眸裡噙著樂趣，李堯微瞇起眼，就不信自己只有乖乖被掌控的分，繼續咀嚼的唇些許揚起，巴不得私下安排的那個驚喜能夠快點到來。
＊＊＊
眨眼，到了年底，先迎接的是聖誕節，四周街道與商家皆陸續擺上應景裝飾，紅的、金的、銀的，各種色調交織，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熱騰氣氛裡。
接獲路易威斯酒商那一方的通知，唐儼來到晶華酒店的中庭咖啡廳，為即將進入的宣傳期做最後文宣確認。
接應的為臺灣區代理，頭一次將新品發表會舉辦在亞洲，看準臺灣的上流社會消費力，一共釋出兩百多封邀請涵，提供能容納五百多人的會場與各種精緻點心。
仔細檢查海報與邀請函所呈現的質感，絕美輪廓在唐儼眼中十幾年來都不曾改變──從以一個孩子來看待李堯到重逢後，因他各種有趣可愛的反應所產生的動搖與吸引。
唐儼沒想過自己會是雙性戀。過去他不乏交往的對象，但都以女性為主，自小接收到的觀念，讓他忠於自我慾望，在頭一次以捉弄性質親吻李堯時，他就察覺自己已無法將李堯當作是朋友的弟弟來看待。
雖短暫思考過李堯的家庭背景，也曾試著拉開距離，但隨那些一而再、再而三無法自制的接觸侵略，李堯對他就像花蜜一樣充滿誘惑，想更放肆瘋狂的占有。
到眼下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對唐儼來說，那是累積了從小時候的疼惜到現在的深深寵愛。
「與Miu的合作雖到此為止，不過我希望日後如果對照片有任何其他商業性的安排，能先告知我一聲。」
「其實我們已經與Miu完成代言合約，也安排她出席這次酒會。」
唐儼內心閃過一道訝異，俊朗面容仍保持著沉穩，「我能了解一下代言合約是由他本人親自面談的嗎？」
「是她本人，雖然目前對外還沒釋出消息，但美國酒商打算作為一個驚喜安排，到時會安排您與Miu一同上臺。」
「既然如此，那就期待酒會順利舉行。」唐儼莞爾一笑，先站起身伸出手。
「合作愉快。」對方馬上起身回握。
結束談話，在對方離開後，唐儼仍留在座位上，將剩下的咖啡慢慢喝完。
其實他不難猜到李堯偷偷這麼做的原因，深邃的眸掛著淺淺笑意。他也突然明白為何李堯日前會笑得那麼開心，原來就是在等待這一天到來。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自美國打來的。
「代言的事處理得如何？什麼時候帶他回美國？」
一接通，低沉輕柔的女聲馬上傳來，藏不住高揚的情緒。
「林淑雲女士妳會不會太心急了？我才跟代理確認完文宣內容，最快也要等寒假才能帶他過去給妳看。」
「太久了。」
「現在到底是誰在找老婆？」唐儼失笑虧損起自己的母親。
「你們不是從他小時候就認識了？應該不需要按部就班那樣培養感情。」
「他還沒想起我，關於過去的事，有機會我會跟他提。另外幫我準備一套禮服，發表會上要讓他穿的。」
「知道了，我會幫他設計一套專屬的訂製禮服。」從林淑雲口氣能聽出一絲愉悅，帶著愛屋及烏的心思。
「那就麻煩媽了。」
結束越洋電話，唐儼撥打出一通電話。
「你在哪？」
「外頭，在逛書店。」
不帶防備的清亮聲音傳來，能感受到李堯的好心情。
「哪一間書店？」
「敦南這裡的誠品，你要幹嘛？」
「那離我不遠，中午一起吃個飯，來晶華酒店找我。」
電話另一端的李堯看了眼時間，才十一點半，當作是一般約會，「那我再逛一下，十五分鐘後再過去找你。」
李堯結束通話後，迅速逛了一下新書區，沒看到喜歡的書，離開書店後騎著機車朝著晶華酒店前進。
將車子放在員工出入口附近的停車格，李堯自大門外的迴車道慢慢走去，在飯店人員服務下進入裡頭。
鮮少來這種五星級飯店，陌生人的打量讓他脫外套的動作僵了些，不自在的調整衣服領子，趕緊走到角落打電話給唐儼，「我到了，你在哪？」
「中庭咖啡，靠近鋼琴的位置。」
李堯順著飯店標示與唐儼給的線索尋找，一下子就見到唐儼的身影。
「幹嘛約在這裡？」
「為什麼不告訴我接下代言的事？」
唐儼起身來到他面前，一身穩重西裝外套與身著格子襯衫搭配深色毛衣與牛仔褲，呈現年輕朝氣的他，撞出一股視覺上的互補享受。
李堯先愣了一下，再迅速露出得意至極的燦爛笑容，「吃驚嗎？」自眼角眉梢都壓不住那股快意，一臉狡猾的可愛。
「吃驚。」唐儼炙熱的看著他，「不過這樣一來就得以那身分來面對媒體與大眾，不擔心嗎？」
「不是有你？」回看的眼眸無任何雜念的明亮。
最後李堯還是把內心想法說出來：「因為想為你做些什麼，想讓酒會與你的拍攝工作能有個更完美的結果。」
唐儼笑得溫柔卻沒做出回應。
此時，一位身著套裝的飯店主管走近，「唐先生，您要的房間準備好了。」她將放著房卡的信封遞上。
李堯黑亮的眸斥著吃驚，但唐儼已然移動腳步，「走吧。」
在唐儼的帶領進入電梯裡，手隨即被一股溫熱的力量握住。他沒有扯開唐儼的手，即便陸續有人進來，一種坦然的情感讓他更加緊握住唐儼。
＊＊＊
兩人於十八樓出來，杳然走道，沒有半個人，看起來就是客房樓層。
「我們要吃什麼？」
「等會就知道了。」
唐儼賣關子帶他來到一扇門前，用門卡開啟。
李堯丈二金剛，才跟唐儼一同進入客房，嘴唇就被堵住了，人也被拉進唐儼懷中。
唐儼軟滑的舌鑽了進來，摻著咖啡香氣還有一絲甘甜，溫熱的唇緊緊吸附他的，全身於一瞬都被兩人舌尖交纏的那股舒坦感覺包圍，他投入的閉上眼，唐儼吻得他頭昏腦脹，肚子突然餓了起來。雙唇分離後，他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盯著唐儼英俊瀟灑的臉，再湊上親了好幾口，雙手也環上頸子。
唐儼笑著將李堯壓上牆，雙手撐起他身體。李堯雙腿順著往上的力量夾住唐儼的腰，無視掉落地面的外套與唐儼一身昂貴的西裝，眸裡只有彼此，像陷入引力般，舌尖放肆又火熱的從濕熱口腔嬉戲到空中，邊玩邊挑逗的吸咬起彼此的唇，一聲輕笑，隨即又投入甜蜜纏綿的深吻。
「晚點再罰你。」
「什麼啊！」
維持著高難度姿勢，唐儼沉穩的抱著李堯走進裡頭，無視他抗議睜大的眼。
在唐儼將他於床邊放下，他目光一下子就被眼前精心布置的餐桌吸住。
藍銀色的桌布，光滑燙金的骨瓷；於光線下，整齊排列的餐具閃爍著光澤。一朵朵如盛開水面的玫瑰，吐露著淡淡芬芳。
這不是原有的客房擺設，是唐儼在等待他時，特別請飯店人員準備的。
他視線自餐桌後頭的景象延展出去，整間客房明亮且寬敞，從大片落地窗可以一覽城市風貌及遠方山景，藍藍的天，純淨透亮，唐儼就佇立於這一片美景裡，側逆著光，全然將那份寵溺揉進沉熱帶著笑意的目光中。
「想吃什麼？」
「隨便一個套餐好了。」他來到其中一個位子坐下。
唐儼立刻叫了客房服務，在餐點送來前，脫去西裝外套，熟練的開了瓶香檳，替彼此各倒了一杯。
約莫十分鐘後，精緻餐點擺滿整桌，沙拉、湯品、配合節慶的烤雞大餐，鮮豔色調搭配新鮮香料，讓人食慾大開。
即便經過層層運送過程，餐點仍維持著適合入口的熱度。
配上沁涼的金色香檳，自視覺到味覺與嗅覺所接收到的一切，美好到讓李堯突然覺得自己像被富商包養的小白臉。
「笑什麼？」
「不告訴你。」他裝神祕的笑著。
唐儼端起香檳愜意飲啜，注視的眸卻十分深邃滾燙。兩人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用餐，交集目光裡的情感，一次比一次還要露骨直接，使空氣都躁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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