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雲,繼《盜妃天下》後,再創華美古言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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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蒙汗藥?還是軟筋散?亦或是更歹毒的……
洞房之夜的合巹酒,竟是一杯毒酒,說出來誰會相信?
而下毒之人,竟然是她的夫君,說出來令人難以置信!
但是,這樣的事偏偏就發生了!
新婚之夜,她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南朝權相,
給她的不僅只有一杯毒酒,還有一封休書,
一夜間,她從人人稱羨的一品夫人,轉瞬變為區區一名廢妻,
然而,這只是一連串噩運的開端,
一道聖旨,她又從一名廢妻轉瞬成為和親公主,替嫁到蠻荒寒冷的北朝。
同樣是御賜的姻緣,依舊是鳳冠霞帔的新嫁娘,
只是前一刻嫁得人人豔羨,眼下嫁的卻人人同情!
一場花嫁,一杯毒酒、一封休書、一道和親旨意,最後竟淪為營妓!
為了保住那個才色雙絕的女子,她成了被拋棄、被利用的那一個。
只是,無人知曉,她從來就不是任人擺佈的柔弱女子,
她的命運,只能她自己來掌控……
作者簡介:
月出雲
性情嫻靜,愛幻想,喜古色古香之文字,酷愛寫文。其作品故事情節妙想天成,人物刻畫呼之欲出,情感描摹更是絲絲入扣。文筆以清麗婉約見長,深情細膩而不失大氣,風格時而醇雅穠華,間或旖旎靈秀,評者多謂深得宋人小令之意境。
代表作品:《盜妃天下》、《一品廢妻》、《錯妃誘情》、《天下第一嫁》。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合巹毒酒
江南的春一向來得早,往往一過了年,大街小巷人家院落,但凡有泥土的地方,都開始鬱鬱吐綠。而今年,卻有些反常,已經進入二月了,頭天夜裡,卻紛紛揚揚下了一場雪,天氣驟然變得冷了起來。
這場雪令禹都的百姓猝不及防,而有一件事,同這場突如其來的雪一樣,同樣令人始料未及。
那就是,當朝左相姬鳳離要迎娶平西侯花穆的千金。
從門第上看,這門親事門當戶對,又是御賜姻緣,當是帝都一樁佳話。然而,在禹都百姓的眼裡,這當事的男女兩人卻有些太過懸殊了。
左相姬鳳離,提起他來,南朝的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幾乎就是一個傳奇的存在。
他十五歲在殿試中狀元及第,小小年紀便躋身朝堂。此後四年,他輾轉朝堂,建功立業,立德修身,以他的驚世才華,終於在十九歲那年,官拜一品輔相,成為南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帝相。
他不僅有驚天才華,更有傾世之貌,在帝都素有「第一公子」之稱。更難得的是,他雖權傾朝野,卻甚是親民,上位三年來,辦了諸多利民之事,深得百姓愛戴。而且,據說他俊美、溫柔、優雅、專情,是禹都乃至整個南朝未嫁女子的最佳情郎。
如今這個最佳情郎就要成為某人專屬的情郎,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雖然都知曉自己配不上姬相,但如果姬相娶一個般配的女子,她們心中或許會好受些,生出些自嘆不如之感。然而,他要娶的卻是平西侯花穆的千金。
在禹都,但凡有些才貌的世家女子,都是有些名氣的。譬如,最富盛名的便是溫太傅的千金溫婉,她有帝都「第一好女」之稱,不僅美貌傾城,更是詩畫雙絕。深宮裡的三公主皇甫嫣,喜歡撫琴,琴技傾絕。還有吏部侍郎的千金安容,容貌雖不及溫婉,卻有一雙巧手,刺繡是京裡聞名的。
京裡數得上的世家才女很多,老百姓能一口氣數到十位,但是,對於花穆將軍的千金花小姐,人們卻連她的閨名都說不上來,更別說排號了。
這樣一個無才、無貌、無德,平庸至極的女子,配才容冠絕天下的左相,無疑是不般配的。大概連上天都覺得不公平,適時來了這麼一場雪。
一場雪卻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這場喜事的進行,花小姐在二月初一這日,被八抬大轎抬到了姬府。
※ ※ ※ ※ ※ ※ ※ ※ ※ ※ ※ ※
夜,簇簇的雪花又開始飄飛。
花著雨端坐在新鋪的大紅錦褥上,抬起新點了蔻丹的手指,掀起了垂在眼前繡著鴛鴦戲水的紅喜帕。入眼處,新扇屏,紅帳幔,大紅的龍鳳喜燭,一切都昭示著她已經是一個新嫁娘。
終究還是逃不過!
原以為避過了,卻還是撞進了另一場賜婚。只不過,她對於未曾謀面的夫君,還是有幾分期待的。
門外遙遙地響起一陣腳步聲,她的陪嫁丫鬟桃色焦急地示意花著雨蓋上紅喜帕。花著雨瞧著桃色緊張的樣子,唇邊笑容輕綻。她收指剛放下紅喜帕,房門的錦簾被掀開,一股銳利的寒氣沖了進來。
「都下去吧!」一道優雅的聲音響起,語氣淡若熏風,讓人感覺出說話者的雍容自若。
桃色早低垂了頭,低低喚了一聲相爺吉祥,便隨著剛進來的幾個侍女一起退了出去。
隔著大紅的蓋頭,花著雨並不知姬鳳離在做什麼,只是,良久,他都不曾來掀她的蓋頭。
長久的沉默,讓花著雨感到很疑惑。
過了好久,室內終於有了一絲響聲,是壺中倒出醇酒滴落在杯中的聲音,很清澈。
一隻修長的手執著一只酒杯遞到了花著雨面前。
杯是琉璃盞,淺紅色,剔透無痕。酒是深紅色,如美人腮上的胭脂,很豔。不知是什麼酒,花著雨從未飲過。不過,左相府備的合巹酒絕對不會是什麼劣酒的,那陣陣撲鼻的酒香就說明了這一點。
花著雨接過酒杯,兩人手腕相交,一飲而盡。
美酒初入口寡淡無味,繼而品出一絲甘冽,透著淡淡的醇香,果然是好酒。她正要把酒杯遞給姬鳳離,酒杯卻自行從手中滑下,濺落在白玉鋪就的地面上,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幾塊,每一塊都閃耀著清冷的光華。
花著雨顰了顰眉,垂下眼簾,瞧了瞧自己乍然無力的手。塗滿蔻丹的指甲在燭火下閃耀著冷豔的色澤,似乎是在嘲笑她的這隻手,何以連一只小小的酒杯也握不住。
是蒙汗藥?還是軟筋散?亦或是更歹毒的毒藥?
方才,她還在心中讚嘆,這合巹酒是如此的甘美清冽,比她喝過的燒刀子香醇多了,這才是深閨女子應該喝的美酒。可不曾想到,這卻是一杯毒酒。
才回京幾日,安逸的日子才過了幾天,她的警戒心便退化到如斯地步!只是,又有哪一個新嫁娘,會想到洞房之夜的合巹酒裡有毒呢?
繡著鴛鴦戲水的紅喜帕還遮在頭上,她想看看姬鳳離是否也中了毒,可抬眸只能看到鴛鴦喜帕上垂著的串珠金線流蘇微微顫動,別的,什麼也看不到。而此時,她就連掀開這一層薄薄的紅喜帕都不能夠。
渾身的力氣乍然被抽走,她站立不住,順著床榻的邊緣,緩緩癱軟在地上。
若在往日,一杯毒酒,無論毒性多麼的烈,她也不會這麼輕易被毒倒。只是,現在的她,內力全無,和普通人一般無異。
自從回京後,爹爹便將她的內力封住了,為的是怕她在京裡惹事。其實,她心裡清楚,爹爹是怕她不願嫁給姬鳳離,抗旨逃婚而去。
爹爹並不知,她心裡,對這個年輕的左相,是有些欽慕的。因為姬鳳離不同於京裡的世家子弟,憑著家族的庇護在朝中為官。他是寒門學子,靠的只是他自己。
「來人!」姬鳳離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還是那樣淡若熏風的聲音,這一次花著雨卻聽出了其內漾出的瀲灩鋒芒。
很顯然,姬鳳離並沒有中毒!
花著雨笑了,笑靨在臉上緩緩綻開,又一點點凝結,最終化為冰霜。
她早該想到,姬鳳離何許人也,天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相。這世上哪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投毒,只除了,姬鳳離自己。
有侍女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將地上散落的琉璃盞碎片掃走了。有一塊碎片扎在了她的膝蓋上,侍女們沒發現。
那種尖銳的疼痛在膝蓋蔓延,刺痛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做夢。
「為什麼?」花著雨冷冷問道。
他為何要這麼對她?縱是悔婚也不至於要給她下毒吧?
她想不通!
這便是禹都女子心中的最佳情郎嗎?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感覺到兩道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犀利而深沉。
花著雨心中湧起一股驚心動魄的感覺,有這樣犀利目光的人,他的存在,是令人無法忽視的。
男子修長的手,緩緩探了過來,指尖拈住大紅喜帕的一角,似乎想揭開喜帕,一縷淡淡的香隨著衣袖帶起的風糾纏而來,若有似無。然而,手指拈著喜帕頓了一下,卻又忽而撤走了。
他沒有揭她的蓋頭,或許,他根本就不願意看到她!
「何必問呢?琉璃盞就不會問,妳何以會摔了它!」淡靜如水的聲音,如春天的一陣寒風,吹落一地殘紅。
琉璃盞自然不會問,因為它是物。
難道,在他的眼裡,她是和琉璃盞一樣的?就算是被摔得粉身碎骨,也不用問為什麼。又或許,在他眼裡,她還不如那一只琉璃盞?
花著雨睫毛微顫,唇邊凝起一絲冷笑。沒有人再說話,寂靜中,一陣小心翼翼的走動聲從外面傳來。
「相爺,宮裡的常公公前來宣旨。」侍女在門外小聲稟告。
「擺香案,就在這裡接旨。」姬鳳離淡淡說道。
侍女們匆忙在洞房內擺上了香案。
不一會兒,錦簾被掀開,一陣繁雜的腳步聲,年老的內侍尖細的嗓音揚聲傳來:「花著雨接旨!」
兩個侍女攙扶著花著雨跪在了香案前,那個常公公開始宣讀聖旨。
花著雨怎麼也沒想到,這聖旨竟然是給她的,怪不得姬鳳離會在這裡擺香案。白日裡拜完堂,他便匆匆離去了,聽說是去了宮裡。他應當知曉這聖旨是給她的,說不定,這聖旨還是他請來的。
聖旨的意思很簡單,封花著雨為暮雲公主,遠嫁到北朝和親。
和親?如果她沒有記錯,要去北朝和親的是溫太傅的千金溫婉。
自從南朝勝了西涼,南朝的勢力在各國中愈發強盛,東燕和北朝都派了使者前來交好。
前幾日,北朝的賢王來為他們的太子求親,嫁過去那便是太子妃。然而,卻沒有人願意去和親。
原因無他,位於北地的北朝,氣候極是惡劣,她們南朝的女子不適宜在那裡生存。前朝有過一位到北地和親的公主,因適應不了那裡寒冷的氣候,不到幾年便得了病,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了。所以,皇帝捨不得自己唯一的公主皇甫嫣嫁到塞外去受苦,於是,便應允從百官的千金之中選一位。
北朝的使者將帝都最富盛名的幾位千金,繪了丹青,快馬加鞭送到了北朝,最終,北朝太子選了溫太傅的千金溫婉。
溫婉雖然不願意,但卻聖命難違。聽說,禮部已經派了兩百精兵,明日一早便和北朝使者一起,護送溫婉到北朝去。而現在,皇帝卻忽然下旨,讓她到北朝去和親。
這個皇帝老兒似乎忘了,她剛依著他的旨意嫁了,但是,他聖旨中卻隻字不提,只是稱她為花小姐。
花小姐?!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這便是皇帝!
聖旨宣讀完畢,常公公手托聖旨,倨傲地說道:「請花小姐接旨!」
花著雨跪著沒有動,她也沒有說話!
一室的死寂。
「請花小姐接旨!」常公公揚高了聲音,再次喊道。
如果可以,花著雨仍舊不會動。但是,攙扶她的兩個侍女強行將她架了起來,抓著她的手,去接那明黃的聖旨。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力。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任人擺佈的屈辱。
「慢著!」她悠悠開口,聲音不高,語氣很淡,然而,誰都能聽出來,這平靜無波的聲音裡暗含著一絲冰冷的殺意。
兩個攙扶著花著雨的侍女,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只覺得眼前的人,讓她們無來由的心生懼意。
「花小姐還有什麼話說,難道想抗旨不成!」常公公語氣不快地問道。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抗旨,但花著雨知曉,她絕不能這樣做。她爹平西侯花穆,對這個朝廷忠心耿耿,如果她抗旨不遵,首先要處死她的不是別人,是她爹。或許就是因為爹的這種愚忠,炎帝才這樣對他們花家。花穆在邊疆立下無數戰功,炎帝仍舊以邊疆不穩為由,十年間不讓他回京。這一次,他們大敗了西涼,逼得西涼獻上五座大好城池言和。因為上表為他們花家請功求賞的奏章實在太多,炎帝不得不准許爹爹回京領賞。封了爹爹平西侯,又為她這個無名無才無德的女兒,賜了一門人人豔羨的婚事。
可現在,炎帝卻又讓她去和親,這其間定有曲折,只是她無從知曉。不過,早晚,她都會查清楚的。眼前這件事,還是要先見過爹爹,才能定奪。只是,要她接旨,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花著雨定了定心神,淡淡說道:「常公公,臣女如今已不是花小姐,而是姬夫人,實在不知這聖旨是應當接還是不應當接?臣女和姬相的親事也是聖上的旨意,若是接了這道聖旨,不是抗了聖上前一道旨意嗎?臣女,真不知如何是好?」
傳旨的常公公被問住了,他未料到花著雨會這麼說。賜婚的確是皇上的旨意,如今又下旨和親,皇上應該先下一道廢掉賜婚的旨意的,但是皇上似乎也忽略掉了。
常公公有些為難,猶豫著是否需要回宮再去請一道旨意,但那樣皇上定會怪罪他辦事不利。這個自小就在宮裡打混的人精,登時把目光投到了姬鳳離身上,眼角眉梢盡是討好的笑意,小心翼翼問道:「相爺,您看……」
「去取本相的筆墨紙硯來。」姬鳳離的聲音淡淡傳了過來。
侍女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捧了筆墨紙硯過來,將一側擺滿了糕點的桌案騰空,鋪好了宣紙,將墨筆遞到了姬鳳離手中。
姬鳳離接過墨筆,蘸了墨,在白紙上筆走龍蛇地揮灑下去。不一會兒,白紙上便寫滿了墨字。
侍女拿起墨跡未乾的紙,輕輕吹了吹,送到了花著雨手中。
雪白的紙,墨黑的字,字體龍飛鳳舞,灑脫飄逸,讓花著雨極是欣賞。只是可惜,這卻是一紙休書。
花著雨望著眼前那大大的「休書」二字,清冷的笑意從唇角暈開,驕傲的眸底閃過一絲悲涼。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她花著雨有朝一日也會得到休書。
這個姬鳳離不愧是深得帝心的輔相。
這封休書一寫,這件事便轉為姬鳳離先休了她,然後皇帝再下旨讓她和親。皇帝不用廢掉前一道聖旨,也無人會說皇帝出爾反爾。
「不愧是姬丞相,這一手字寫得真是漂亮,著雨很榮幸能得到姬相的墨寶,定會珍之藏之。」她聲音懶懶地說道,語氣裡全是欽佩,聽不出一絲做作,似乎對姬鳳離的字很是喜歡。
屋內的人沒有不驚異的,按理說,今夜的事,擱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不是會哭得梨花帶雨,便是會怒得歇斯底里。可是,花著雨既沒有哭,也沒有怒,甚至沒有一絲怨言。
這個女子是不是傻了,怎會淡定若斯?
「勞煩兩位姐姐替著雨將聖旨接過來,著雨先謝謝了。」花著雨微笑著對身側的侍女說道。
侍女將常公公手中的聖旨接過來,塞到了花著雨袖中。
「今夜還請暮雲公主暫居到宮中去,明日一早,北朝的使者便會到宮中去接公主。」常公公揚聲說道。他倒是改口很快,這便稱呼花著雨暮雲公主了。
花著雨一只袖中揣著休書,一只袖中揣著和親的聖旨,被幾個宮女攙扶著出了屋。她頭上還蒙著喜帕,她自己不能動,也無人為她掀蓋頭。就是能動,她也不會掀開的,這一屋子的人,她一個也不想看到。
屋外,紛紛揚揚的雪花還在飄著,大紅喜帕偶爾被風吹起,讓花著雨瞧見院子裡的大紅色燈籠,大紅的囍字,披紅掛彩的樹,只是,她再感覺不到一絲喜氣,反覺得那紅色像血一樣刺目。
花著雨深深吸了一口氣,料峭的空氣沖入肺腑,冷得令她心寒。
這便是她的洞房之夜,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夜!
她坐在轎輦上,感覺到膝蓋處的刺痛漸漸的淡了,合巹酒的藥力更霸道的襲了上來,她迷迷糊糊地沉入到黑暗之中。
※ ※ ※ ※ ※ ※ ※ ※ ※ ※ ※ ※
花著雨醒來時,置身於奢華貴氣的寢殿內,她知曉自己如今是在宮裡。她多希望昨夜的一切,是一場荒誕的夢,可是,竟然是真的。
她試著要坐起身來,但渾身上下依舊使不出一絲力氣。除了無力,倒是察覺不出別的什麼疼痛的症狀,看來,姬鳳離給她下的藥應該是軟筋散之類的藥,大概是為了防止她不願和親鬧將起來。說起來,姬鳳離倒真是一個思慮周全之人。
「小姐,妳總算醒了,睡了一個晚上了。」桃色俯身過來,握住了花著雨的手。她顯然是哭過了,一雙眼紅腫的令人心酸。
「哭什麼,我沒事,只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花著雨微笑著安慰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姐,聖上怎麼又要小姐去和親了?和親的,不是溫婉嗎?」桃色哽咽著問道。
「和親也沒妳想像的那麼糟,也許,比做什麼丞相的一品夫人還要好。別哭了,這是在宮裡,不是傷心的地方,妳扶我起來。」花著雨輕聲說道。
「小姐,妳真的沒事?」桃色抹了抹眼淚,小心翼翼地將花著雨攙扶了起來。
「桃色,有沒有聽到侯爺的消息?」花著雨悄聲問道。
桃色搖了搖頭,「這宮裡消息很嚴,奴婢什麼也沒打聽到。」
花著雨垂首凝思,她現在關心的,便是她的爹爹和奶奶,不知他們聽到她要和親的消息,會怎麼樣?
門外有小宮女稟告道:「稟暮雲公主,清絡姑姑求見。」
花著雨不知清絡為何人,但她現在不想暴露自己的相貌,輕聲吩咐桃色,讓她在她左臉上畫了一大塊黛青,看上去像一塊胎記,桃色易容的本領還是不錯的。
「請她進來吧!」花著雨倚在錦被上說道。這暮雲公主的稱號,聽著還真是彆扭。不知這清絡姑姑,又是奉了皇上什麼旨意?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女子從屏風後繞了出來。
一身素色宮衣,頭髮盤成整齊的宮髻,鑲金步搖斜插在髮髻上,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搖晃。年紀還不算老,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模樣很是周正,只是神色有些清冷,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奴婢叩見暮雲公主。」清絡抬眼瞧了一眼花著雨,便跪拜了下去。
「姑姑不必多禮,有事請講!」花著雨淡淡說道。
「奴婢是奉旨來為公主梳妝的,北朝的賢王已經來接公主了,皇上口諭,讓公主梳妝後,便即刻動身。」清絡掃了一眼花著雨的臉,淡淡說道。
「我臉上的妝容,已是新嫁娘的妝容,就不必妝扮了,這樣挺好。」花著雨唇角勾著輕笑,黑色胎記在她的笑容裡愈發醜陋。
昨日,奶奶請了府裡最會妝扮的秋娘為她妝容,這差不多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妝扮。胭脂膏子、蔻丹、珠釵、黛筆、華美的裙裳,這些女子常用之物,她雖見過,但卻差不多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梳頭、敷面、撲粉、描娥眉、點絳唇,將她妝扮的如同仙子,連她都幾乎認不出自己了。只是,妝扮的再美又如何,並無人稀罕看到。而如今,精心妝扮的一張臉,已經被那塊黑色黛青完全毀了。
「既是如此,那便請暮雲公主上轎吧。」清絡姑姑也不甚在意地說道。不愧是浸淫在宮中的人,似乎見慣了風雨,看到花著雨臉上「猙獰」的胎記,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幾個宮女上前,攙扶著花著雨上了早已侯在外面的轎輦上,一路被抬到了乾慶殿大門外。
皇帝皇后和文武百官都在那裡,花著雨下了轎輦,拜別了皇帝和皇后。
大概是帝后得了什麼消息,也沒有讓花著雨掀開蓋頭,還對北朝的使者賢王言道,說是他們南朝的規矩,女子出嫁,未入洞房,未見夫君前,這蓋頭是萬萬不能揭開的,否則便是不吉,這樁姻緣必遭波折。
北朝的賢王是皇太子的叔父,已經年過半百,一向是主和派。這是兩國之間的和親,他自然不敢莽撞,連連稱是。
花著雨得不到爹爹的消息,也不敢莽撞行事,所以這場送嫁也沒什麼波折。
她在桃色的攙扶下,沿著華麗延綿的波斯紅毯,緩緩向前走去。紅毯兩側,站滿了送嫁的人。被圍觀的感覺,讓花著雨極不舒服。這些人中,應該也包括姬鳳離吧,畢竟,他是當朝左相,這和親送嫁,他不可能不來的。
果然,花著雨看到了一雙青色軟靴,繡著金色雲紋。朝服是深紅色的,衣襟上繡著仙鶴,這是一品文官的朝服。
桃色在花著雨耳畔悄聲道:「小姐,是姬相。」
花著雨笑了笑,她和他,如今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腳步在他面前沒有絲毫停頓,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走過了午門,上了北朝迎親的馬車。
禮部派了五百人的隊伍送嫁,排場盛大。禹都的百姓也擠滿了街道,前來觀禮。嗩吶鑼鼓,禮樂喧天,極是熱鬧,聽在花著雨耳中,卻極是諷刺。
隊伍一直向西,行了一日,到了距禹都最近的雲城,當夜,一行人便宿在了雲城最大的悅君客棧。
用了晚膳,花著雨倚在床榻上,渾身依然無力,終於知曉這合巹毒酒的藥力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防止她逃跑。不知姬鳳離給她用的到底是什麼藥,除了渾身無力,倒也沒有別的不妥。只是,不知對她的身子有沒有損害。
花著雨躺在床上方要睡去,窗櫺處有輕巧的響動聲,一個人從窗子裡爬了進來。桃色一見來人,宛如見了救星一般,衝過去抓住來人的手,激動地問道:「終於盼來個人兒,錦色姐姐,侯爺怎麼樣了?」
來人卻甩開桃色的手,疾步走到花著雨面前,緩緩跪了下去,「小姐,都是奴婢害了小姐啊!」她低垂著頭,哽咽著說道。
「錦色,妳這是怎麼了,這件事和妳有什麼關係?妳快起來。」花著雨顰眉說道,示意桃色將她攙扶起來。
「小姐,如果不是錦色,妳怎麼會被姬相嫌棄,又怎麼會被迫去和親。」錦色低著頭,紅著眼圈說道。
錦色也是花府中的丫鬟,但和桃色不同,桃色是他們花府家奴的孩子,而錦色,卻是花著雨小時候在街上買的。
彼時花著雨才七歲,隨著奶奶上街,看到幾個無賴在鞭打一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也不過才六七歲,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抱著頭瑟瑟發抖。小臉上有著指甲的掐痕,背上衣衫已經被打爛,露出了傷痕累累的鞭痕,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驚慌絕望地看著她。
花著雨央求奶奶從無賴們手中買回來她,將她帶回花府。因她不說自己的名姓,奶奶便為她取名錦色,讓她做了花著雨的貼身丫鬟。兩人一起長大,感情甚好。幾年前,花著雨離開了花府,錦色便去伺候花老太太。
這些年,花著雨不在府中,花老太太便讓錦色扮作花著雨,遇到什麼花家小姐不得不參加的宴會,也就由錦色代她前去。因自知是假的,錦色很低調,卻不想為花著雨掙了一個無名無才無德的名聲。錦色就是因為此事歉疚,可是,這次的事怎麼能怪錦色呢?根本就扯不上關係的。
「錦色,這事和妳沒有一點關係,妳不要難過了。老夫人和侯爺如今怎麼樣了?」花著雨顰眉問道。
「昨日,侯爺送走了小姐,便得了皇上密旨,去了西疆,所以侯爺恐怕還不知小姐和親之事。老夫人聽說小姐奉旨和親,哭了一夜,她不放心小姐,所以讓奴婢也跟了來,一路上好照顧小姐。」錦色悄悄抹去眼淚,正色說道。
花著雨從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嫁走,爹爹就被調離京城了。西涼大敗,又是剛剛求和,眼下西疆正是安定之時,有什麼緊急軍務?恐怕只是為了讓自己能順利和親吧!她心中有些寒,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們花家為皇上賣命多年,卻不知道,哪一天會被皇上賣掉。此次和親,恐怕也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
「錦色,既然妳來了,不如妳留下,讓桃色回去吧。北方蠻荒之地,還是少一個人去受苦吧!」
錦色和桃色不同,她自小是吃苦過來的,少時和花著雨一起學過武,這些年在府裡和侍衛們也經常一起練武,雖不是武藝高強,但總比一點武藝也不會的桃色強。如果可以,她是希望她們兩個人都回去的,但是,她現在渾身無力,無人照顧還是不行的。
桃色死活不願回去,花著雨只得讓錦色將她綁了,稟明了北朝的賢王,讓禮部隨行的兵士將她送了回去。
第一章 合巹毒酒
江南的春一向來得早,往往一過了年,大街小巷人家院落,但凡有泥土的地方,都開始鬱鬱吐綠。而今年,卻有些反常,已經進入二月了,頭天夜裡,卻紛紛揚揚下了一場雪,天氣驟然變得冷了起來。
這場雪令禹都的百姓猝不及防,而有一件事,同這場突如其來的雪一樣,同樣令人始料未及。
那就是,當朝左相姬鳳離要迎娶平西侯花穆的千金。
從門第上看,這門親事門當戶對,又是御賜姻緣,當是帝都一樁佳話。然而,在禹都百姓的眼裡,這當事的男女兩人卻有些太過懸殊了。
左相姬鳳離,提起他來,南朝的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
目錄
一品廢妻(卷一)腹黑夫君
一品廢妻(卷二)斷袖太監
一品廢妻(卷三)前妻反撲
一品廢妻(卷四)生死相隨
一品廢妻(卷一)腹黑夫君
一品廢妻(卷二)斷袖太監
一品廢妻(卷三)前妻反撲
一品廢妻(卷四)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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