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天朝第一才女,朝堂第一女官
為何從地獄歸來,成為惡名昭彰的妖女?
是誰,摧毀了她的驕傲?是什麼,碾碎了她的尊嚴?
當繁花落盡,又是誰,為她逆天行事,只為予她天下第一嫁!
三年前,她是天朝第一才女,朝堂第一女官──白素萱。
一場無情的大火,一句畏罪自焚,讓她從地獄歸來,
三年後,她成了人們口中惡名昭彰的天宸宗妖女──秦玖。
面對誹謗冤屈、污蔑厭惡,她唯一的反應就是──嫵媚而笑。
世人直道,她狠辣無情到只會笑,不會哭,
可誰能想到,她眼角那顆嫣紅的淚痣,便是一滴風乾的血淚!
誰又能想到,這妖媚的皮囊之下,包裹的卻是世間至純至潔的靈魂!
她現在有多毒,當初就有多善,她現在有多妖,當初就有多純。
是誰讓她從端莊雍容的夜光白,成為一朵開在權謀土壤中,用鮮血澆灌的罌粟?
她練逆天邪功,調教少男,勾引皇叔,戲弄權臣,扳倒寵妃,欺凌貴女……
她重生歸來,她要劈開詭譎世道的重重陰暗,撥開鋪天蓋地的血色迷霧,
她要知道──是誰在她背後捅了那一刀?
作者簡介:
月出雲
性情嫻靜,愛幻想,喜古色古香之文字,酷愛寫文。其作品故事情節妙想天成,人物刻畫呼之欲出,情感描摹更是絲絲入扣。文筆以清麗婉約見長,深情細膩而不失大氣,風格時而醇雅穠華,間或旖旎靈秀,評者多謂深得宋人小令之意境。
代表作品:《盜妃天下》、《一品廢妻》、《錯妃誘情》、《天下第一嫁》。
章節試閱
楔子 地獄烈火
在人人都熟睡的暗夜,她已習慣醒著。
掙扎著從床榻上起身,摸索著點燃燭臺上的蠟燭。幽明的燭光映亮了屏風前的織布機和半幅未織完的錦緞。
她揚手,數十條絲線飛出,色彩斑斕,在黯淡燭光下,映出七色虹彩。
她一手遙遙提花,一手臨機織作。
機杼的聲音,在暗夜裡,唧唧復唧唧。
屏風上,映出她宛若泥塑木雕般的身影,只有雙手在空中不斷舞動,尚有幾分活人的靈動。
一對鴛鴦的身影在錦面上漸漸成形,一隻引頸擊水,另一隻伸出桔紅色的嘴精心地為自己的伴侶梳理著華麗的羽毛。
乾澀的眼睛盯著錦面,鴛鴦的樣子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漸漸幻化成一對臨波照影的男女──
記憶的泡影,猶若水底的魚兒般浮了上來。
那一日,他踏波而來,驚散了池中的鴛鴦,換來她滿目的嗔意。他從背後攬住她的腰肢,低頭俯在她耳畔,壓低聲音道:「驚散那一對鴛鴦,是我的不是,我賠妳一對如何?」
她回首望去,看到他黑而清的眼眸,如上好的寶石,寶光流轉。她被他看得臉毫無預兆燙了起來,一把推開他,伸手道:「那你賠我。」
他似笑非笑看著她,眸中光芒仿若斂盡了世間芳華,低低說道:「我們不就是嗎?願娶卿,作鴛鴦。」
「梧桐相持老,鴛鴦會雙死。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隨我去嗎?」她追著塘中那對鴛鴦,笑吟吟地問道。
他亦步亦趨地追著她,正色道:「如果我們兩個有一個人要先離去,那一定是我。有我在,妳就不會先死。」
那時候,她望著身畔男子修長挺拔的身影,忽然覺得,即使有再大的風雨,只要有身畔這個男子在,就一定不會吹到她身上。
可誰能料到,帶來風雨肆虐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那些她以為,美好的曾經,原來只不過是懸在空中的海市蜃樓,只一個搖晃間,便傾塌得灰飛煙滅……
窗外一聲厲響,梧桐樹上的夜梟沖天而起。這聲音猶若尖針,刺破了記憶的泡影。
屋內燭火忽然劇烈搖曳,飄忽不定,幾欲熄滅。
她有所感應般駭然回首。
房門開合間,已經有兩個人站在了燭火的陰影裡。
這是兩個戎裝軍士,他們穿著黑色的束身甲,外罩暗紅色的大氅,腰間佩著長刀。從門縫裡瀉進來的風蕩起他們的大氅,張揚的影子映在屏風上,猶若群魔亂舞。
她從服飾上很快認出他們是誰的人,她撫了撫額前的亂髮,冷冷一笑道:「他派你們來做什麼?」
森冷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兩人並不說話,其中一人跨前兩步,從懷裡掏出來一張紙扔在她腳下。
她一眼便認出,這樣的紙張,是張貼在城門口昭告天下的御詔,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窗外風聲大作,嗚咽的風聲,好似無數冤魂哭號。屋內卻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不聞。
她拿起御詔,先看了右下角的朱紅之印,確認是真的無誤,這才去看上面的內容。視線掠過一個個熟悉的封號,她的身軀忽然抖得像寒風裡最後一片落葉。
好似有一把重錘猛然擊在她胸口上,猝然的疼痛讓人喘不過氣來。其後又好似有一把刀,從骨頭裡面開始,隱隱的,一點一點的,從裡往外將她整個人切開、撕裂。
她忽然拼了命般去撕那張御詔,一邊瘋狂撕扯著,一邊嘶聲說道:「假的,都是假的。別以為我不認識聖上的印璽,這是假的!」
「妳明明知道是真的!」一名軍士冷冷說道,森冷的目光中暗含著一絲同情,「來時公子讓我告訴妳,他從未喜歡妳,他心中另有其人,這一世他對不起妳,倘若有來世,他自會回報妳。」
她停止了撕扯,抬起慘白的臉望著軍士。
死寂的屋內忽然響起了笑聲,磔磔的聲音好似夜梟的鳴叫。
過了好久,她才發現聲音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多可笑啊!
原來她的癡,她的戀,她飛蛾撲火般去求的,只不過是利用。
那些她以為的美好,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微塵,輕輕一抹便了無痕跡。
來世回報她!?
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憤怒好似潮水開閘般湧出。
「去他娘的來世,你告訴他,我這輩子就要他血債血償!」她嘶聲喊道,從未想到,平生第一次罵人,竟然罵的是他!
「恐怕這輩子,妳沒有機會了!」軍士同情的目光中迸發出殺意,「黃泉路上那麼多親人陪著妳,一定很熱鬧,一路好走啊!」
原來,他還要她死!
真是一齣和話本子裡那些俗的不能再俗的戲差不多,癡情的小姐遭遇美男計,被情郎利用完畢,就像扔掉抹布般將她扔掉了。甚至於,他都不屑於親自動手。
她掙扎著走到織機前,胸口的悶痛讓她動作有些滯澀。
她將織機上的錦緞取了下來,雙手托著走到軍士面前。
「這是我答應給他的,回去對他說,他雖負了我,我卻死也不會欠他任何東西。再告訴他,來世,我不要和他有任何牽扯!」她輕輕的幽幽的說道,沒有任何的愛恨,就像在敘述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可兩名久經沙場的軍士卻忍不住聽得心裡發酸。
她說完,便默默轉身,緩步向桌邊踱去。
裙袂拖曳在地上,帶著淒美的華貴。
兩個軍士在屋內灑滿了燈油,然後扔出了火摺子。大火燒起來前,兩個軍士身形敏捷地退了出去。
她摔倒在地上,頭擦破了,鮮血染紅了她的臉,看上去慘不忍睹。
她眼睜睜看著火焰很快燒到了她的衣衫,燒到了她的身子。
這宛若地獄烈火般的焚燒,這深入到靈魂深處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嘶吼出聲。
煙霧漫了過來,早已經流不出眼淚的雙目竟被熏出了淚,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竟然是殷紅的顏色。
她依然努力地睜著眼睛,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眼前除了血紅一片,依然是血紅一片。
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耳邊只有一片空白,好像聲音都被抽走了,可偏有一道聲音穿過烈火傳了進來。
「畏罪自焚!」
第一章 妖女本色
一頂青呢小轎停在官道一側,轎外,有數十人正在廝殺。
榴槤坐在轎子裡,一顆心隨著外面的打鬥起起落落。他已經記不起這是一路上遭受的第幾次刺殺了,也算不清他們這一批人到底被殺了幾個。只記得出發時,他坐的是華麗的鎦金馬車,馬車後簇擁著二十多位騎馬的侍從,而如今,除了抬轎的四個轎夫,就只餘外面和刺客打鬥的三個人了。
榴槤在轎子裡挪了挪身子,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女子。
女子坐在轎內的錦繡團墊上,烏髮斜綰成倭墮髻,整個人看上去懶懶的。她順著窗戶縫隙看了會兒外面的廝殺,似有些厭倦般放下了簾子,伸手撫摸著懷裡紅嘴鸚哥的羽毛,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榴槤暗暗咬了咬牙,在心中罵道:妖女,睡吧睡吧,一會兒外面的被殺光了,就輪到妳了。他只覺得在他活過的十七年歲月中,還從未這般煎熬過,甚至於家中出事,他淪為街頭乞丐時都沒有過。
這煎熬不是來自於外面的刺殺,而是轎中的女子。
試問,如果你日日和一個妖女待在一個轎子裡,時時擔憂被她吃乾抹淨再殺人滅口,你會好受嗎?
這種煎熬除了恐懼,還有刻骨的厭惡。
榴槤從未這麼厭惡過一個人,且還是一個女子。
「槤兒,你是否也想出去練練身手?」女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玩味地凝視著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榴槤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忙正襟危坐,恭敬地說道:「奴才願保護九爺,萬死不辭。」說完,斟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遞了過來,「九爺,這是奴才最後一次為您斟茶了。」
秦玖並不接茶,只是瞇眼靜靜望向榴槤。
據說,她殺人時習慣瞇眼,榴槤腦中忽然跳出不知從誰口中聽到的話,手微微抖了抖,脊背上一股寒意慢慢升起。
他膽顫心驚地凝視著對面的雙眼。
略飛的眼角,密而長的睫毛,眼眸微瞇睫毛翹起時,似乎挑起了所有的魅惑。左眼角邊一顆嫣紅的淚痣,又在邪魅狷狂中憑空添了一絲淒婉。
「槤兒如此忠心可嘉,為了你這句話,我也捨不得讓你出去送死!」秦玖似笑非笑說道。她的聲音並不清澈,也不嬌美,反而似放久了的古琴,幾許暗啞低徊,幾許寂寞高寒,幾許魅惑悠長。
榴槤心中一鬆,這才發覺脊背上全是汗。雖然被耍了,但終歸暫時保住了命。他知道自己武功低弱,出去了便是送死。他不想死,為了活下去,他只得迎合這個妖女。
外面的廝殺聲終於停止,有人在轎外稟告道:「九爺,刺客已經全部被誅殺!」
秦玖喝了一口茶,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進城吧!今日是上元節,進城後徑直去天門街!」
榴槤沒想到秦玖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遊玩,在心裡暗暗咒罵了句:妖女不得好死。
秦玖瞥一眼榴槤,慢悠悠說道:「每年上元節,朝廷都會頒下御旨,入夜後可在天門街盡頭的青雲樓前燃放煙花。麗京是三朝古都,號稱雲滄大陸最大的都市,許多國家的貴族、商人都不遠千里,慕名雲集麗京。在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你不光能看到衣履各異的異國之人,還會看到來自大皚國的寶馬羊氈,槃國的珍貴寶石,燁國的飛禽怪鳥和寶劍利刃,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雲韶國的美女。」
榴槤從未到過麗京,聽說有這麼多的熱鬧可瞧,頓時打起了精神來,渾然忘記了一路奔波的勞累和方才遭受刺殺的恐懼。
「九爺,您曾經來過麗京?」榴槤好奇地問道。
秦玖斂下睫毛,緩緩道:「少時曾來過。」
轎夫一路疾行,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麗京城。
青呢小轎自宣德門直入麗京,經過德慶坊,穿過幾條街,拐過東角樓,到了天門街。
秦玖掀開窗簾凝視著外面的人潮和花燈,冷風透過縫隙灌了進來,她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正要放下窗簾,視線忽然凝住在一盞花燈上面。
「轎夫,停轎!」秦玖曼聲說道。
榴槤初到麗京,對什麼都感興趣,見秦玖要下轎,這正合了他的心意,忙不迭地過來攙扶她下轎。
秦玖扶著榴槤的手下了轎,徑直向那個花燈走去,她身姿曼妙,行動間帶著入骨的優雅,一身石榴紅的斗篷在人潮中分外顯眼。紅嘴鸚哥已經睡醒,停在秦玖肩頭左顧右盼。榴槤和三名侍從不敢怠慢,忙追了過去,四個轎夫抬著轎子尾隨其後。
這一夜的天門街上,除了人最多,便是花燈最多,將整條街點綴得如同天上的街市。
燈山火樹,絢爛迷離,好一番盛世繁華。
秦玖面前是一座酒樓,酒樓名「玲瓏閣」,樓前掛著許多彩燈,下面皆吊著謎面。
秦玖看到的那個花燈就雜在眾花燈間。
那是一盞六角的花燈,乍一看並不起眼,但是細看會發現與其他花燈皆不同。這個做花燈之人顯然用了許多心思,骨架外面裝裱的並非是紙而是白絹。絹上的畫,不是印染上去的,也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繡上去的。
花燈六面繡的全是竹,卻每一幅都不同。有風中竹,雨中竹,霧中竹,月下竹,日下竹,霜覆竹。
雨中之竹中的雨絲,是將絲線織在白絹中,被花燈裡的燈光一映,便現出若隱若現的雨絲,那種撲面而來的濕意唯妙唯肖。霧中之竹的濃霧更巧妙,是用各種不同的織法,讓整幅白絹現出厚度的不同,這種不同被光一照,便顯出濃淡不同的霧氣來。
每一幅畫的意境不同,竹的形態也不同,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將竹子繡出這麼多不同的風韻來。
榴槤看秦玖被花燈吸引,便也湊近看了看,看到燈上的織錦,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家之前也是富貴之家,但從未見過這樣精美的織錦和繡品。
「太讓人驚嘆了,這個花燈,堪稱珍品啊!帝都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做這盞花燈的女子,不知是怎樣心思玲瓏剔透的奇女子啊!」榴槤忍不住嘖嘖稱奇。
秦玖冷笑道:「奇女子嗎?你去叫管事的過來,問問這盞花燈哪裡得來的?可否出手?」
榴槤見秦玖臉色暗沉,猜她肯定在嫉妒這做花燈的女子。他心情頓時大好,一溜煙去找玲瓏閣的管事。
玲瓏閣的管事是一個年輕男子,就在樓前看大家猜謎,聽榴槤說完,遺憾地擺手道:「不瞞你說,這盞花燈今夜很多人想買,只是你們就是搬來金山銀山,我也是不能賣的。除了這盞竹燈,別的可以隨意挑選。」
榴槤奇道:「為何不賣?」
管事的壓低聲音道:「老實告訴你,這盞竹燈不是我們玲瓏閣的,而是有人寄放在此處的,一會兒他便會來取。」
秦玖並不放棄,微笑著問道:「不知是何人寄存在此處的?我們想等一等,倘若他來了,我們再從他手中買走。」
管事瞥了一眼秦玖,笑呵呵道:「我就直說了吧,那位客人肯定是不賣的。因他寄存花燈,也是為了取悅心上人。花燈擺在這兒,一會兒他會帶意中人來買。所以,妳還是別等了。」
榴槤知道,一些富家公子為了討意中人歡心,常用一些非常手段。這種高價買走自己的東西,搏心上人一笑的,也是有的。
榴槤見秦玖沒有離開的意思,試探著說道:「我們等一等無妨。」
管事的朝前方一指,低聲道:「他來了。」
秦玖隨著管事手指的方向朝街道上望去。
天門街在麗京屬於比較寬闊的街道,可容得下八乘並行。碰上今日這樣熱鬧的日子,再是寬闊的街道似乎也不夠用,馬車穿梭,人流熙攘,人和馬各自奔走,貴人和平民都到了街上,更不時有衣履各異的異國之人穿街而過。
秦玖在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子。
世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無論他走在哪裡,都能讓你從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他站在一盞蓮花燈前,負手側對她這邊正在看燈。他身材很高,著一身玄錦鑲裘邊騎馬裝,外罩同色披風,披風上用金線繡了暗花,被燈光一映,灼然有光,貴氣凜然。他足蹬黑色皮靴,腰間佩刀,手中隨意纏握著的一柄烏金馬鞭在燈下閃耀著暗金的冷光,如同主人一般,透著低調的華貴。
蓮花燈朦朧的光芒籠罩著他的側臉,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梁,非常年輕而俊美的一張臉。似乎感知到有人在注視,他回首朝這邊望了一眼。
軒昂的劍眉,冷峭中透著逼人的英氣。那雙眼很深,透露著與年齡不相稱的冷靜和銳利。
榴槤也在打量那男子,他專注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甚感疑惑:這樣一個翩翩絕世佳公子,還需要費盡心思來博心上人一笑嗎?那這麗京的女子,眼光得多高啊!再回首一瞧,見秦玖望著那男子目不轉睛。
他想:妖女不會看上這男子了吧?倘若真是這樣,倒是好事一樁,估計她便不會對自己下手了,但這個男子卻實在可惜了。
這樣一個冷峻的男子,不知會不會笑?
便在此時,玄衣男子側頭朝著前方微微一笑。
榴槤從未看到一個男子可以笑得這麼好看!
蓮花燈的柔和光芒與他臉上柔和的笑容交相生輝,耀得人目迷心蕩,暖得人心底發軟。
這樣溫柔和煦的笑容,也只有衝著心上人才會有吧?
秦玖稍稍移動一下目光,便看到男子目光籠罩的前方,有一個年輕公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那公子身材秀挺,只個頭有些矮小,身著一襲繡著白牡丹的長袍,外披一件白色狐裘披風,墨髮梳髻,簪著一支白玉簪。他肌膚白膩,容色絕麗,整個人宛若玉雕一般,有一股自然清冷的神韻。他似乎猜中了不少燈謎,手中拿著五六盞猜燈謎賺到的花燈,笑得很是歡快。
玄衣男子迎上去,接過他手中的花燈,交給尾隨在身後的下人手中,微笑道:「我們到玲瓏閣那邊看一看。」
白裘公子笑得更歡快了,徑直朝玲瓏閣這邊走了過來。
男子尾隨其後,穩步而來。
榴槤看得都傻眼了。
他沒想到,這個寄存花燈的男子的心上人也是個男子。
他早聽說他們大煜國貴族中有龍陽之興,有些貴族私下裡偷養男寵,只這種事情本是見不得光的。哪裡想到,在麗京竟這般猖獗?
榴槤這邊呆呆的正風中凌亂,那兩人已經從他身側走過,徑直朝著玲瓏閣前的花燈而去。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從身前閃過,隱有暗香沁入鼻端。
秦玖瞇眼瞧著那個身著牡丹繡紋衣衫的公子,只見他目光在花燈上一掠,便忽然凝注在那盞竹燈上。
「這盞竹燈當真別致!」裘衣公子目不轉睛盯著竹燈。
倒是有些眼光,秦玖冷笑。
她早已瞧出來,這個身著牡丹紋繡衣衫的公子,其實是一個姑娘。不是秦玖眼厲,而是這女子並沒有真心要扮成男子,只不過把女扮男裝當作一種風雅而已。哪有男子的臉如此白膩?又有哪個男子的腰肢如此纖細,聲音如此嬌美?
這樣的扮相,也只能騙一騙三歲的小孩子和榴槤這樣的呆子。
早幾年前,麗京的大家閨秀出門,就習慣女扮男裝,且將其視為風雅之事。倘若不女扮男裝,便會在臉上罩一塊面紗。就是青樓裡的頭牌出門,也會罩一塊面紗的。像秦玖這樣什麼也不罩的,多半會認為是小家小戶的女子或是風塵中混到底層的娼女。
「喜歡嗎?」玄衣男子問道。
裘衣女子點點頭,伸手溫柔地在竹燈上撫過,好似撫摸珍寶一般。
「妳既然喜歡,那我無論如何也要為妳求到。」玄衣男子低頭溫柔地說道,他轉身問玲瓏閣管事,「這盞竹燈要如何才能得到?是猜燈謎嗎?」
玲瓏閣管事微笑著迎上去,躬身道:「不瞞公子,這盞花燈是難得的珍品,敝閣得來不容易。所以掌櫃的立下了規矩,只要有人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射中懸吊竹燈的細繩,這竹燈就送予誰。公子不妨一試,這盞花燈至今還無人能射中呢!」
「三百步?是不是太遠了?」裘衣女子蹙眉問道。
玄衣男子勾唇笑道:「無妨,還難不倒我。管事的,請將弓箭呈出,本公子打算一試!」
管事的連聲道好,忙命人將準備好的弓箭取了出來。
「這盞竹燈,我也很喜歡呢!既然有這樣的規矩,那麼,我們也可以試試了?」秦玖邁步上前說道。
朦朧燈光下,一襲石榴紅的衣裙勾勒出她美輪美奐的身姿,鴉黑的倭墮髻低垂,襯托出她細緻的面容,柔媚的眼中蕩漾著迷人的笑意。
管事的有些驚訝,沒有料到,這個女子對這盞竹燈如此執著。明知這燈就是玄衣男子的,也知道他是為了取悅心上人才這樣做,她竟還要強求此燈。他為難地望著玄衣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玄衣男子也有些驚訝,似未料到有人和他爭這盞燈。他眉梢微挑,慢慢轉首,看到人群中的秦玖。清冷的目光在秦玖臉上流轉一圈,帶著刀鋒般的銳利和審視。
「無妨,既然姑娘喜歡,比一比也無妨,姑娘先請吧!」玄衣男子淡淡說道。
榴槤也沒料到秦玖會這麼做,頗有些驚訝。
這邊的熱鬧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有人認出了玄衣男子的身份,低聲說道:「哪裡來的女子,竟然要和安陵王比射箭,這不是找輸嗎?」
榴槤嚇了一跳,縱然他再孤陋寡聞,對安陵王的事蹟卻是如數家珍。
他們大煜國當今皇帝慶帝子嗣不多,只兩個皇子一個公主。大皇子顏閔,封康陽王。安陵王顏夙是今上第二子,十五歲之前,他都是默默無聞的。直到十五歲那年,他初到刑部歷練,便偵破了一宗大案,由此而聞名朝野。但他真正成名卻是十八歲時,那一年西疆藩王張成起兵造反,安陵王奉聖命領兵前去討伐,當時李良將軍圍城數日,都不得破城,最後安陵王以智計誘敵出城,以一箭在亂軍中射中敵首。自此,安陵王箭術聞名天下。
如今,秦玖卻要和他比射箭,無疑是找輸沒錯。況且,三百步基本上是一般弓箭的最遠射程,而要在最遠射程外射中一根細繩,那無疑是極難極難的。
榴槤不認為秦玖那三個侍從──枇杷、櫻桃和荔枝有這樣的射術。當然,他也不認為秦玖有這個能耐。他正想著,卻聽秦玖道:「槤兒,你站到竹燈下面去。」
「為何?」榴槤疑惑道。
「我若射中細繩,花燈掉下來豈不是會摔壞,你站下面接著去。」秦玖笑咪咪過去拿起了弓。
榴槤頓時想哭,因為此刻他才意識到秦玖是要親自射。
不是他小看她,而是這太難射中了。況且他才不關心她能不能射中,問題在於,為什麼要讓他站在花燈下,倘若她一個不準,射到了他的腦袋上……可迫於妖女的淫威,他又不敢不從,磨蹭著站在了竹燈下,膽顫心驚地看著秦玖邁著婀娜的步子退到了三百步遠的地方。
第一次,他誠心的為妖女祈禱:一定要射中竹燈上面的細繩!
楔子 地獄烈火
在人人都熟睡的暗夜,她已習慣醒著。
掙扎著從床榻上起身,摸索著點燃燭臺上的蠟燭。幽明的燭光映亮了屏風前的織布機和半幅未織完的錦緞。
她揚手,數十條絲線飛出,色彩斑斕,在黯淡燭光下,映出七色虹彩。
她一手遙遙提花,一手臨機織作。
機杼的聲音,在暗夜裡,唧唧復唧唧。
屏風上,映出她宛若泥塑木雕般的身影,只有雙手在空中不斷舞動,尚有幾分活人的靈動。
一對鴛鴦的身影在錦面上漸漸成形,一隻引頸擊水,另一隻伸出桔紅色的嘴精心地為自己的伴侶梳理著華麗的羽毛。
乾澀的眼睛盯著錦面,鴛鴦的...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