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很久很久已前
他們是大學室友。一間寢室四個人，涂易泓和蕭家昊恰好出身同一所高中；蕭家昊開朗自信，涂易泓溫吞內向，個性迥異的兩人意外合拍，幾乎每天都一起吃飯，很快建立起住宿生之間的友誼。大一必修微積分，當不太擅長數學的涂易泓趴在雜亂的書桌前絞盡腦汁，蕭家昊湊過來，很順手地接過筆，把他圈起來不會的題目解出來，笑著說「不是教過你很多次了嗎」？
從小就是邊緣人的涂易泓從未感受過這種同學間的友愛，感動之外，還有種陌生的期待感；蕭家昊成績優秀人緣又好，年輕的笑容裡自信又帶著一絲寵溺，在日夜相處的情況下，從習慣有他在身邊、崇拜和羨慕，到後來涂易泓竟然不知不覺喜歡上對方。長久以來活在二次元、抽屜充滿H Game的他，竟難以克制地想獨占自己的同性友人，甚至妄想和他更進一步。
愛上同性這件事，涂易泓並沒有太大掙扎，因為平常無論男性向、女性向作品他都看，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不管對象是誰都不可能成功。果然，蕭家昊在大二時交了個女朋友，那陣子是他大學時代最灰暗的時期，不但嚐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戀，就連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緒，一下子瘦了快十公斤，連出門上課也提不起勁。其他室友都很擔心哪天回到宿舍會在桌上看到遺書之類的，於是發揮愛心輪流盯著他、買飯給他吃、哄騙他出門走走。蕭家昊更是約會和宿舍兩頭跑，甚至買了他喜歡的美少女模型和周邊來鼓勵他。涂易泓覺得自己很沒用又軟弱，但每當看到蕭家昊小心翼翼地陪在身邊，想辦法哄他，卻又忍不住湧起一股近乎卑鄙的竊喜。
別對我這麼好，快回到女朋友身邊吧──他一方面這麼想，卻渴望對方的陪伴永遠不會結束。
那段日子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如今涂易泓已經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情緒起伏全因為蕭家昊，彷彿整個心都不再屬於自己。成天渾渾噩噩又沒個人能說，只能網路上搜尋失戀療癒法，當他以為自己漸漸走出時，蕭家昊和女朋友分手，兩人又恢復之前形影不離的狀態。
多年後，蕭家昊告訴他，那陣子涂易泓對他的的眼神就像即將被拋棄的小狗，表面認命眼裡卻不停傳達著「不要離開我」，讓他無法真的轉身離開，比他女朋友還要令人牽腸掛肚。
涂易泓永遠記得大三的那一個跨年夜。因為連續假日，其他兩個室友都回家了，他和蕭家昊一起去看了跨年晚會和煙火，在人群推擠間不由自主地靠近，暗自希冀透過厚厚的外套感覺到一絲對方的體溫。璀璨的夜景配上和樂融融的宵夜，涂易泓無法克制地湧現一股期待，苦澀又甜蜜。回到宿舍時已是凌晨，蕭家昊喝了不少酒，兩人跌跌撞撞地爬上樓梯。
涂易泓開門扶他進入漆黑的寢室，正摸索電燈開關，就被蕭家昊壓在牆上。
炙熱而結實的軀體貼著他，一抬頭就能聞到他帶著酒氣的鼻息，彷彿用一種嶄新的方式重新認識這個天天見面的人。過了好幾秒涂易泓才意識到，蕭家昊在吻他，很激烈的那種。柔軟的唇，在溼熱的舌頭相抵時似乎感受到一種共通的顫慄感，來自靈魂深處，多年後他依然難以忘懷這黑暗中的初吻。
「這是你一直想要的，對吧？」
蕭家昊沙啞而性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被按在牆上的男人身體一僵，沒敢回答，腦中一片混亂。
下一刻，從未體驗的快感炸開來，蕭家昊隔著褲子握住他的陰莖，在他耳邊喘著氣。每一聲，都迴盪在他耳中，他覺得好熱、好喜歡對方，卻又覺得很害怕……
「你喜歡我吧？這種喜歡？」
涂易泓依然沒有開口，只是急促地喘著氣。黑暗擴大了感官，不知是因為熬夜還是激動讓他頭昏眼花，他害怕這是夢，自己一出聲就要醒了。在把手伸進對方衣服內之前，想到對方擁有相同性別，蕭家昊猶豫一瞬，然而涂易泓卑微而柔順的態度，彷彿暗示對他做多過分的事都可以，徹底征服另一個男人的慾望頓時熊熊燃燒。他們笨拙地互相親吻摩蹭，涂易泓彷彿看到比剛才更燦爛炫目的煙火。
沒有告白、沒有承諾，交往過程中蕭家昊總是忽冷忽熱，也從未在第三個人面前承認涂易泓是他男朋友，但每個親暱的舉動、一個微笑甚至一則短短的簡訊，都讓涂易泓心中餵滿了甜，他好像一隻掉到糖罐裡的小螞蟻，在甜蜜的泥沼中暈頭轉向，無法也不願爬出去。
畢竟能被蕭家昊這麼優秀的人放在心上，涂易泓已經覺得是天大的好運了。
他們的第一次也在男生宿舍中實踐，年輕和禁忌感是最好的春藥，從偷偷摸摸看同志Ａ片學習到買保險套都充滿刺激。涂易泓從來不曾拒絕蕭家昊的任何要求，即使他的「男朋友」有日漸粗魯霸道的傾向，當然這只是在他面前。外人看來蕭家昊是名謙和有禮的青年才俊，畢業後的發展指日可待，涂易泓也非常與有榮焉。比起因為和同事不合而沒完成實習的自己，相信蕭家昊會很快找到好工作。
隨著畢業逼近，找工作壓力的日漸增大，逆來順受的涂易泓就成為發洩的好管道。在圖書館的廁所裡，修長勻稱的青年脫下同性別室友的褲子，不太溫柔地分開雙臀。涂易泓雙手貼在隔間的薄牆上，咬住唇，努力壓抑想湧出喉頭的咽嗚，感覺堅硬又圓挺的器官刺進不夠潤滑的身體，有點刺痛，但蕭家昊的動作十分緩慢，讓他有些時間緩衝。不屬於自己的陰莖一寸寸將自己撐開，涂易泓長長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放鬆。
好緊……好熱……蕭家昊不得不承認，涂易泓的身體總是能帶來最多快感。他的室友身材乾瘦、長相普通，只有皮膚跟柔軟度算不錯，個性軟弱內向，和蕭家昊一貫的交友選擇差異很大，然而……兩人相處起來卻格外融洽，大學都快畢業了，他依然找不出一個分手的理由。
蕭家昊把下體一口氣壓進對方體內，靠在涂易泓耳邊低語。
「真緊……都是你纏得這麼緊，我才會變成同性戀。」
涂易泓身體一震，一股強烈的愧疚和罪惡感湧上心頭。他只能咬著唇努力迎合對方毫不留情的衝擊，隱忍的喘息聲迴盪在狹窄的空間裡，偷情般的刺激感很快把兩人帶上高潮。
大學畢業之後，他們同租了一層公寓繼續當室友。涂易泓覺得自己特別幸運，好像這輩子和人類的緣分都用在蕭家昊身上了。尤其是在畢業分手潮沖散許多對校園情侶時，他的初戀仍然延續，堅忍不拔。雖然蕭家昊從未打算公開，他也不介意，涂易泓也覺得這種關係不需要公諸於世。於是涂易泓就這樣安靜而知足地成為對方影子一樣的存在。
第二章 崩壞的沙堡
出社會後，蕭家昊如預期進入知名科技公司工作，成為軟體工程師，而涂易泓不想成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好在從學生時代持續創作累積了些名氣，如今客源還算穩定，畢業後就靠繪製插圖和封面接案維生。雖然收入不固定也還過得去。
涂易泓理所當然負起「主內」的工作，做菜做家事樣樣都來，也分擔一半的房租。蕭家昊住主臥室，涂易泓住小一點的客房，平時一起睡在主臥室的雙人床上，但每當有客人的時候就會做做樣子分房睡。
相處多年，涂易泓記得蕭家昊每個小習慣、食物喜好，記得他每一件襯衫和襪子放哪裡，還有他加班到深夜時喜歡吃湯麵。他的廚藝進展迅速，唯有炸東西一直無法克服，每當他戰戰兢兢地拿著食材站在油鍋旁，如果蕭家昊剛好在家，就會微笑著走來，替他把海鮮餅、花枝丸，或是薯條推進油鍋。他總會調侃一句「怎麼到現在還會怕，果然是隻兔子」，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摸摸他的頭。
只是這樣溫馨的時刻好像越來越少。蕭家昊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對他冷嘲熱諷，說他「自由業就是好啊，不用打卡、不用看上司的臉色」、或是「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有時言語暴力會延伸到肢體上，在床上的表現也會連帶粗魯，但事後又會溫柔地哄他。曾幾何時，涂易泓在他面前變得小心翼翼，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躡手躡腳地以防觸他霉頭，總之生活中難免遇到摩擦，日子起起落落，但是至少他們還在一起。
兩人同居了七年多，某天晚上，蕭家昊告訴他要加班不回去吃晚餐，平時不太出門的涂易泓就臨時決定到外面吃。已經超過一般晚餐時間了，涂易泓穿著千篇一律的寬鬆Ｔ恤和短褲走在街上，一邊思考著這時候還有什麼能吃……就看見蕭家昊和一名打扮入時的女孩手挽手走出餐廳。
這一幕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那對看起來郎才女貌的男女都走得不見人影了，他還呆呆站在原地，腦中只是不斷重播：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他站在原地良久，連吃晚餐都忘了。直到口袋裡的手機響起，裡面傳來蕭家昊不耐煩的聲音。
『你在哪裡？』
我才想問你在哪裡！
涂易泓忽然有想大吼的衝動，但是他不會也不敢對蕭家昊吼。
「我去……買晚餐。」
蕭家昊停頓一下，回答時聲音帶了些笑意：『我也還沒吃，你幫我隨便買個東西回來吧？』
涂易泓一愣，頓時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渾渾噩噩地應下來，然後買了些鹽酥雞等食物迅速趕回家。
蕭家昊一副下班後直接回家的樣子，接過他手中的食物在客廳坐下來，一邊抱怨開會太久導致工作做不完、一邊和涂易泓一起吃鹽酥雞配啤酒。從學生時代開始，多少個夜晚他們都這樣一起度過，然而涂易泓忽然感到迷茫，他從來沒懷疑過蕭家昊，在一起這麼久了，他以為對他非常了解……
但怎麼還是看不透這個人？
涂易泓終究不敢問出口，原本就有些怯弱的他，想到蕭家昊的脾氣以及可能會聽到的答案，怎麼樣也不敢正面對質。
他因此多存了個心眼，在蕭家昊告訴他週末要去公司加班時，涂易泓會在他出門後偷偷跟在後面。偶爾也會在下班時間等在公司附近，確認蕭家昊下班後會去哪裡。斷斷續續跟了兩個多月，也並沒有抓到什麼「證據」，涂易泓終於鬆口氣，覺得自己既好笑又卑鄙，果然之前是看錯人了吧。他決定結束這種疑神疑鬼的狀態，再一次確認完蕭家昊確實去上班後，他打開手機，發了則訊息在自己的噗浪上。
虹兔☆趕稿中?(??ω?)?：大家早安。和家人之間的誤會解決了，鬆一口氣 [兔子坐著喝茶.gif]
等他睡完回籠覺起來，底下已經有了十多條回應，有的道早安，有的敲八卦。噗浪是他從高中開始主要使用的社群軟體，上面大多是素未謀面的網友，讓不善交際的他少了些顧慮。他用「虹兔」這個筆名發表作品以來，已經累積了不少粉絲追蹤，讓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朋友的涂易泓體會到一些與人互動的溫暖。
放下了心頭大患，涂易紅睡醒後心情轉好，覺得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電腦打太多眼殘，什麼「七年之癢」都是自己嚇自己──世界還是很美好，蕭家昊還是愛他的。
一如往常，他爬起床開始準備午餐，把盤子端到電腦前吃，吃完繼續畫圖。
然而，當他放棄跟蹤蕭家昊之後，過沒多久，他的臉書動態卻出現一張照片。一個共通朋友上傳一張標註了蕭家昊的照片，動態說明是「週末還要被閃」，而照片上是蕭家昊和那名他看過的女人，坐在餐桌前大大方方地對著鏡頭微笑。
「吃個飯又怎麼樣？我是跟她上床了嗎？老實告訴你，她是我女朋友沒錯，都這個年紀了，我媽也在催……」
「你別大驚小怪了，畢竟我們這樣的關係……難道我們能夠結婚？還是生小孩？」
蕭家昊的話一句句刺在他身上，入耳穿心，彷彿被刀割了好幾百遍。他沒想到出軌的人竟然還這麼理直氣壯，對方強勢的態度讓他不知所措起來，好像自己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他知道蕭家昊對外一直宣稱有女朋友，涂易泓以為他指的是自己，還暗自竊喜過……沒想到，蕭家昊竟然真的有個「女」朋友！？
他心口絞痛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像個被指責的孩子一樣，靠著牆默默流淚。
看到他哭，蕭家昊也心軟起來，伸手把他抱在懷裡。
涂易泓想推開他，又捨不得，天知道這樣的擁抱是不是最後一次了。
「阿兔，對不起……」
蕭家昊難得開口道歉，涂易泓心軟了一半，然而他下一句話卻讓他全身冰冷。
「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我不該隱瞞你的……」
涂易泓茫然地走在路上，身旁是蜿蜒在這個大城市的一條河。四周和他擦身而過的，多半是互相摟抱或牽手的情侶，或是三五成群的家人，熱鬧溫馨。他記得他和蕭家昊很久以前來過這裡。記憶中的大男孩拉著他嘗遍小吃，跟他介紹古蹟或聊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畢業也才三年多，卻感覺如此遙遠。
他站在河邊低頭看著漆黑而平靜的流水，一躍而下的念頭揮之不去。但是他怕死又怕水，聽說溺死的人會全身浮腫……如果蕭家昊看到他的最後一面，是那樣醜陋的模樣，那他還寧願自己沒有活過。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在心中無數次詢問自己。在網路搜尋、也爬過同志論壇，沒想到真的有不少「假結婚」、「煙霧彈」之類的案例。涂易泓很迷惑，就像當初愛上蕭家昊的時候一樣迷惑。
──也許昊昊說得對，自己從大學以來就沒有成長，說不定這真的是很普遍的現象。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蕭家昊和這次的「女朋友」不只是「煙霧彈」這麼簡單的關係。
手機一震，他下意識掏出來看訊息，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涂易泓忍不住在自己的小天地尋求安慰。
虹兔☆趕稿中?(??ω?)?：是不是如果一直當邊緣人，比較不會受傷？[哭臉] [哭臉]
網友們回覆很快，手機不停震動提示有新回應。涂易泓茫然地讀著網友們的關心或打探，心想，六千多個粉絲，有誰能出來陪他，給他一些有用的建議呢？又有誰知道他們的「大大」正站在河邊，猶豫要不要往下跳呢？
「你還打算……繼續跟她在一起嗎？」
也許是因為心懷愧疚，蕭家昊這幾天對他的態度很溫和，但涂易泓還是無法放下這個芥蒂。他很努力在維持這個「家」，但對蕭家昊而言到底算什麼？因此涂易泓鼓起勇氣破壞這表面溫馨的晚餐氣氛，問出這陣子一直避而不談的這件事。
果然，蕭家昊的臉色馬上變了，他不悅地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你一定要現在說這個嗎？」
「……」涂易泓閉上嘴，食不知味地吃完自己煮的四菜一湯。
收拾完晚餐後，涂易泓做出了人生目前為止最困難的決定。
他走到客廳，還不忘拿出一盤切好的水果。蕭家昊正在沙發上滑手機，頭也不抬。
「昊昊，你要交女朋友就去吧……畢竟我、我們也沒辦法結婚……」
涂易泓強忍心痛，看著地板開口，「我就知道總有這麼一天，但是，我還是很幸運、我是說……這段時間，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家昊放下手機，對他皺眉。
涂易泓壓下逃回房間的衝動，努力說完，「我是說，如果你不打算跟她分手，我就……走。」
「你在威脅我？」
蕭家昊有些意外，靠著沙發仰望眼前的男人。涂易泓總是穿著鬆垮褪色的Ｔ恤，缺乏修剪的黑髮過肩，他因為長期待在室內而膚色蒼白，又不是白白胖胖的那種，反而因為神經質一直吃不胖。他其實堪稱清秀，但總是習慣性駝背，給人很沒自信的印象。
和多年前初次見面的時候沒兩樣。
蕭家昊忽然感到有點不平衡，憑什麼涂易泓就能停留在過去不用向前、不離開舒適圈。而自己卻要早出晚歸，當個被壓榨的小螺絲釘？
他想起大學時因為自己交了女朋友，涂易泓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往事……現在翅膀硬了，敢跟他提分手了？如果沒有自己，他能活得這麼自在嗎？
涂易泓弱弱地回了一聲「不是」。
他冷哼一聲，「你想怎樣，搬到另個房間睡？」
「不是，我會搬出去……」
「你自己能生活嗎？你連朋友都沒有……喔，我是說現實生活上，不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網友。而且你能付得起房租嗎？」
那些諷刺的話出自愛人口中聽起來更為刺耳，涂易泓低頭回答，「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說完，他站起身想離開客廳，卻被另個男人一把抓住。蕭家昊拉拉扯扯地把他推到沙發上，長腿一跨坐壓在他腰上，開始脫他衣服。見他瘋狗一樣的氣勢，涂易泓紅了眼眶，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
「你別這樣……」
他力氣沒有對方大，一下子就被脫得精光，蕭家昊把他的家居褲往地上一丟，又騎上他的腰，雙手壓住他肩膀，由上而下俯視他。
「你這麼欠男人幹，分手受得了嗎？」
雖然口氣輕蔑，看著他的眼神卻充滿殘暴的慾望。涂易泓顫抖起來，別過頭哀求著。
「昊昊……別這樣……」
蕭家昊低頭，含住他一邊的乳頭。涂易泓全身一震，他的乳頭很敏感，這幾年來也承受不少戀人的逗弄，身體一下就有了反應。蕭家昊從胸口往下親，動作意外輕柔，又把他翻過來順著脊椎舔他。正當涂易泓意亂情迷之際，一隻手指硬生生戳進他臀縫間。
「啊！好痛……昊昊……」
他痛得全身緊縮，剛才昂起的陰莖也了軟下來。蕭家昊卻好像沒聽到他的哀求，又擠了一根手指進入。涂易泓痛得流下淚來，連聲音都在顫抖。
「不要……我去、拿潤滑液好嗎？昊昊……求你……」
男人俯身，在他耳邊低語。
「你是我的，聽到了嗎？涂易泓，你是我的，就算分手也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
那天晚上涂易泓被做得很慘，雖然之前也曾被當作出氣筒粗暴對待過，但每次都讓他身心受到很大傷害。隔天早上，也許是涂易泓的模樣太慘烈，蕭家昊難得先起床替他買了早餐。在陰暗的晨光中，他看著涂易泓瘦弱像個少年的身體，蒼白的肌膚上布滿點點紅痕……。他想到過去七年男人在自己身邊溫順聽話，對照女朋友的嬌蠻任性，也難得下了一個決定。
他知道自己終究會找個女人結婚，但也許現階段，他需要的是一個全心支持自己、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人。
一個星期後，蕭家昊告訴他，已經和女朋友分手了。
於是日子就這樣繼續過下去。
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一起睡覺的時候睡覺……蕭家昊理所當然認為自己和女朋友分手，就是天大的讓步了，涂易泓沒理由不原諒他。這事情就這樣落幕，好像那第三者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雖然蕭家昊晚上或週末加班的次數依然很多，涂易泓卻不想深究了，也沒有力氣再提分手，害怕又會遭遇粗暴的報復。至少在這個家裡，蕭家昊是愛他的。
只是自從那次之後，身體好像哪裡出了問題，雖然後面已經不痛了，卻老覺得全身都很沉重。入秋之後，白天越來越短，涂易泓原本就是晚起的夜貓族，到了這個季節，更覺得好像一整天都坐在陰暗當中，有種慵懶和揮之不去的失落感。
他有時會想起過去的事，兩個人無憂無慮地坐在夜晚的校園某處，有時候吃滷味、有時候吃鹽酥雞，暢談認識的人事物、暢談未來和人生理想。
他記得以前蕭家昊會誇獎他很有才華、是個藝術家，當時他多麼高興，從來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會畫圖過。涂易泓很有自知之明，他家境不好、個性悶、讀書又只是馬馬虎虎，像他這種人能和蕭家昊成為室友，進而相愛同居，大概就是他人生的最高點了。
他還記得大三時某科因為教授打錯成績而不及格，但當教授放完假回國時，卻已經錯過修改成績的時限，當時蕭家昊為了他到註冊組拍桌，以一個學生之姿挑戰資深的學校職員，甚至還發動連署的往事。涂易泓也記得，只要和蕭家昊一起修同一門課，他就永遠都不需要煩惱沒位置、考前沒筆記，或是分組寫報告的時候沒有人跟他一組……他記得最多的是，兩個人騎腳踏車在寬闊的校園道路上，背包裡裝著沉重的原文書，然而騎車的速度卻是十分輕快；腳踏車乘風穿越校園，無論是晴朗蔚藍的白天、星光隱約的黑夜、或是把傘夾在肩膀上的雨天……只要與他並肩，就是風和日麗。
他一直很喜歡蕭家昊的笑容……帶著他沒有的自信和少年得意，後來不知不覺竟喜歡上他。然而，明明畢業沒幾年，這些事情就好像上輩子一樣模糊遙遠，如果不是認真回想，他竟然有點想不起來了。
蕭家昊也有發現這陣子同居人的不對勁，涂易泓常常忘記煮晚餐，反應變得比以前還要遲鈍，好像一直心不在焉。他馬上就回想起學生時代涂易泓類似憂鬱症的時期，然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當時那份閒情逸致細心照顧對方，反而覺得一下班就面對一個死氣沉沉的人，感覺很不愉快，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蕭家昊看了就不順眼，就好像時時刻刻都在無言地指責他一樣。
他雖然喜愛涂易泓的乖巧聽話，單純清澈就像塊玻璃，卻也深知他內心的脆弱。過去蕭家昊總是保護他，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呵護，但出社會後深刻感受到各種現實。父母為基層公務員的他，即使在學校表現不錯，進公司也不過是一個沒有背景的菜鳥，被同事凹、被主管罵都是家常便飯……而涂易泓卻幫不上任何忙，提出的見解也粗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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