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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熹紀事 卷一 七寶太監(上)
身世淒離,是他的霜雪心事。
四海清平,是他的烈焰丹心。
風雲開闔,忠賢滅門,他在阿鼻地獄中涅槃重生,卻甘為深宮賤奴,為仇人之子驅使,只願親手撤藩地、平邊患,一竟父志。
慶熹十年,在宮廷中服侍多年的七寶太監,決定留下七名身受他各種技藝的徒弟,告老還鄉。任誰也無法想到,這名深藏不露的老太監,早已經在宮廷之中佈下了兩顆暗棋,即將掀起一股驚濤駭浪……
七寶太監的第六弟子僻邪,繼承了他的衣缽,逐漸在宮廷內面前嶄露頭角,很快得到皇帝的信賴,並委以重任,卻也因此遭人忌諱,引來殺機。他胸懷驚人的秘密與滔天的仇恨,以過人的智慧與武功,周旋於這步步危機,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中……
作者簡介:
紅豬俠
女,來自上海,知名武俠作家。作品筆力非常,大氣磅礡,清冽古樸,環環相扣,邏輯嚴密,寥寥數筆即可牽動人心。擅長刻畫運籌帷幄、決斷深刻的人物,書寫波譎雲詭、佈局精妙、格局豁達的史詩傳奇故事。作品《慶熹紀事》先後在《今古傳奇• 武俠版》及各大網絡平臺連載,深受讀者歡迎,超高口碑令其成為古代權謀小說的經典之作。
代表作品有《慶熹紀事》、「神州鐵捕」系列、《梵音》等。
章節試閱
一、 七寶太監
慶熹十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才二月裡的天氣就讓人暖洋洋的渾不著力,往年冰雪初消的時候,御花園裡就已經遍地花開,尤其是那片梅林,爭相怒放,香雪無垠。
七寶太監佝僂著腰,低頭從中走過,心中在暗自感激蒼天對他的厚賜,他知道,這已是他最後一個春天了,剛過去的那個嚴冬使他每日輾轉難眠,不但膝腿整日痠痛,連他暗運內力時,右肋下也會隱隱鼓脹,進而渾身血脈不暢,讓他煩厭欲嘔。他想他是老了,六十三歲的人了,說什麼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當差,現在能不管的事就儘量少管,但當清風拂過他身體的時候,他卻突然想放聲高歌,心中的歡暢充斥在他每條血管裡,連臉上也會迸出少有的年輕人的光彩來。他不禁伸手入懷,默默撫摸著那管細小的洞簫,壓抑著想取出來高奏一曲的衝動。
「師傅,小心。」身邊的小太監見他一個踉蹌,急忙扶了他一把。
「不妨事,」七寶太監舒了口氣:「康健哪,去前面瞧瞧,太后是不是已經用完酒了?」
「是。」
康健是七寶太監最小的弟子,年紀才十七八,七寶太監上了歲數之後心腸總比年輕時軟些,對這個年幼的弟子也就格外愛惜,所以一直留在身邊,尚未放他去各宮跟前伺候。如今望著他飛揚雀躍的背影,才有些後悔沒有管教得更嚴厲些,想到他日後免不了吃苦,七寶太監竟多了些平生未有的無奈。
才拐了一個彎,就見到梅亭那邊隨侍如雲,太后正帶著皇后和諄、誼二妃賞梅,築在假山頂端的木亭中彩衣婆娑,香風挾著妃子們細柔的笑語吹散。一條杏色的人影從山石間轉折飄下,正是七寶太監的大弟子吉祥。「師傅,您老人家安泰?」他向七寶太監請了個安,又道:「太后傳您上去回話。」
「是。」七寶太監道:「你也在這裡?皇上也來了嗎?」
吉祥隨侍在皇帝身邊已有四年了,他辦事老成周詳、事無巨細,迄今未曾有過半星差錯,因此雖二十八歲便已升至御前從五品的尚寶領事太監,闔宮上下卻也人人信服。
「皇上才剛從西郊回來,因為過來定省,也就坐下吃了兩杯酒。」
「如此正好。」七寶太監理了理宮衣,撣撣拂塵,拾級上了梅亭。
「給太后娘娘、萬歲爺、皇后娘娘、兩位娘娘請安。」
在他頓首時,兩位年輕的妃子立即停止了談笑,甚至有些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只聽見太后笑道:「梅君,起來起來,吉祥說你有要緊事要回,難為梅君這麼老遠還過來伺候。」
太后的聲音清澈,猶如冬日下的海水般深沉平靜,七寶太監抬頭正好可以看見她明亮的眼睛,正如多年來一樣令他微微沉醉。「奴婢近來也不常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每日裡只能祝禱太后、萬歲爺和各位娘娘安泰吉祥,人老了之後,想在娘娘跟前伺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是啊……」太后靜靜地嘆了口氣,飛散的花瓣落在席上,她拈在指間:「初見梅君時,似乎也是這種初春時節……」她悵然回想了一瞬,對旁邊的妃子們笑道:「當年七寶太監在宮廷內外都有『神仙』之譽。年年初春梅花綻放之際,先帝臨幸燃春橋梅林,自有七寶太監在紅梅之下素衣作舞,清潔之姿實只有冰山雪峰可喻。故先帝始稱『梅侍』,可惜你們年輕,不曾見過這等世面。」她嘆道:「如此說來,梅君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該歇著時就讓徒弟們辦事,你教的七個徒弟一個賽一個的,你也可以少操心。」
「是,太后誇獎他們是他們的福氣,奴婢是不中用了,這兩年一直白吃宮裡的糧餉心有不安,今兒個向太后主子討情,放奴婢回鄉下去,出來五十多年,歲數大了就想回去瞧瞧。」
太后的片刻沉默中,梅亭似乎寂肅無風,妃子們微微垂下眼簾,只有七寶太監依舊仰面,任太后的目光落在臉上。年逾花甲的大宦官依舊容色如故,只是眼角的皺紋深刻,竟讓人不禁聯想歲月的刻蝕會不會也是痛的。太后終於轉而一笑,對周圍的妃子道:「妳們聽聽他說的話,好似宮裡養不起他了。七寶。」
她至此才直呼七寶太監的名字,七寶太監便整肅了精神,恭恭敬敬地道:「是。」
「我看你這兩年的差也當得很好,你這針工局大採辦的眼光,哪裡是年輕人比得上的。」
「蒙太后謬讚,只是奴婢年歲已大,哪裡還分得清時下衣裳的美醜,這兩年的差事都是奴婢徒弟辦的,聽太后娘娘誇獎,奴婢就可以放心了。」
太后若有所思地望著身上輕若無物的夾衫,問道:「你的徒弟多,不知是哪個?」
「一個是驅惡,一個是辟邪。」
「就算真捨得你回家,你這採辦的差事又打算交給誰呢?」
「驅惡穩重些。」
太后輕輕哼了一聲:「針工局織物採辦要的是眼光。你不要連人帶物都沾上什麼我瞧不慣的,送在我面前。」她措辭裡是少有的尖刻,連她自己也有所覺,「你自己看著吧。」她最後道。
「是,太后娘娘說得極是。」七寶太監很自然地接道:「論格調,倒是辟邪高些。」
「那就辟邪吧。」太后緩緩道:「你那小徒弟康健我很喜歡,你一走就叫他到慈寧宮當差。」
「是,謝太后恩典。」
「宮中採辦歷來和內務府、戶部打交道,交接完了,讓辟邪去皇上那兒謝恩。」
「是。」七寶向皇帝叩頭:「謝皇上恩典。」
慶熹十年春天的清風微拂過皇帝的臉頰,帶來甜美的梅花芬芳,他皺著入鬢的飛眉,瞇起雙眼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在這宮中最舉足輕重的老奴臨行時,他只是把著酒杯,心不在焉地道:「免了。」
七寶太監有時會想到將來,六十三歲的人,很難說有什麼將來了,只是當他望著身邊的兩個弟子時,他就會想到身後的這片宮闕中將會有什麼樣的驚濤駭浪。在宮中浸淫了五十八年,自然會看得透徹些。彷若弈棋,要害的兩枚棋子竟是自己用了九年的時間苦心佈下,這時局已不過是自己眼中的殘局罷了,每每想到此節,一生寂寞而少有動容的他也會微微地自得起來。
七寶太監在別亭歇了歇,吉祥替他把驢子拴在亭子的欄桿上,辟邪捧過水壺來,他慢慢喝了幾口水,山坡上芳草連天,寂靜無聲,只有長風柔和地輕嘯著繞梁而去。七寶太監從懷中摸出洞簫,放在唇邊,洞簫裡流出一串婉轉的清音,他不禁「呵呵」笑了幾聲,長身而起,大步踱到別亭之外,使勁呼吸著春天的氣息,又舉起洞簫,凝了凝神,忽而縱情吹奏,燦爛的音色如同山澗飛流直下,繞山而行,簫聲和著長風疾馳而去,似遠遠傳來的寂寞長笑。七寶太監放下洞簫,伸開雙臂,迎風大笑:「有人十年磨一劍,我今日可稱得上十年奏一曲了,當真大暢人心,大暢人心。」他一掃平日恭謹的神色,眉宇間英氣飛揚,頗見俠氣,猶如藏了幾十年的利刃陡然出鞘,照人雙目。他忽回頭道:「走了!」
「師傅,」吉祥急忙迎上前去:「您老人家往哪裡去?回寒州嗎?」
七寶太監停住腳步,微笑道:「回什麼寒州!」他轉身望瞭望山下一片燦爛的宮院,道:「我是個宦官而已,離開了那片宮廷就什麼也不是,大千世界茫茫無垠,卻無我容身之地,你們也是一樣,」他望著兩個弟子道:「縱然你們日後必定翻雲覆雨,甚至隻手遮天,但只要離開了它,就像我今日一樣,無處可去。」
辟邪走上來道:「師傅。」
七寶太監微笑撫摸著他柔軟的黑髮,柔聲道:「你要好自為之。」
他解開驢子,倒背手牽著,迤邐而去。吉祥和辟邪跪倒在地,向著他的背影默默叩了個頭。長風當空,隱約還帶來七寶太監的笑聲似的。
皇帝撫弄著手中的棋子,心中頗為躊躇,眼看角上的一條巨龍已成困獸之爭,與中上腹的一片活棋之間只有幾粒孤子,當真跳也不是,連也不是,思來想去,不禁惱怒:「難不成今天又讓你贏了去?」皇帝白了對面的成親王一眼,把棋子往棋匣裡一擲。成親王「嘿嘿」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摺扇,道:「皇上又累了,要不今天就點到為止。」皇帝瞪了瞪這個比自己還小著兩歲的同胞兄弟,才要開口,就聽見吉祥疾步走到簾子外稟道:「啟稟萬歲爺,新任針工局採辦辟邪前來謝恩。」
皇帝正在尷尬之時,由他一打岔不禁覺得神清氣爽,於是道:「叫他進來。」
成親王不禁拊掌讚道:「好個奴才,當真來得是時候。當真無時無刻不遂人心意,如果不是太后早了一步給了皇上,臣還真想要他回去,在王府裡當差。」
「放在你那裡當真大材小用了,」皇帝道:「你的王府裡哪裡容得下這等人物?」
門外一陣輕盈的腳步,一個身量瘦小著青色宮服的年輕太監由吉祥領著低頭走進來,在簾外跪下叩頭道:「奴婢辟邪謝主隆恩,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只覺他行禮之時體態優雅,口齒清澈大方,不覺已有幾分喜歡,道:「起來吧。」
「是。」辟邪站起身,垂手站在外邊,皇帝命人挑起簾子:「進來回話。」
辟邪往裡緊走幾步,慢慢抬起頭來。皇帝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更聽得身邊的成親王不由得「啊」了一聲。只覺眼前的少年清爽異常,一張雪白的面龐上不帶絲毫雜色,在柔和的陽光下,竟如寒冰般微微透明,更襯得一雙飛目神光流動,不可方物,目光流轉間,彷若冰河破堤而出,寒意浸膚,令人不可平視。
皇帝不由得向他招招手,他更走近了些,皇帝仔細再打量他,見他大約十八九歲年紀,遠不像其他太監那樣臃腫,體格甚為清健,一舉一動雖然恭謹,卻頗帶灑脫之意。
「你叫辟邪?」
「是。」
「老家在哪兒?」
「奴婢是京城人氏。」
「喔,這倒不多見。」皇帝道:「進宮幾年了?」
「奴婢進宮晚,才九年。」
「你師傅很器重你。」
「是師傅的錯愛,太后、皇上的抬舉。」
「你這個差事不好當,」皇帝笑道:「針工局和內織染局歷來和各宮娘娘打交道,太后品味素來不俗,現在的年輕女主們也不好伺候,你師傅身兼兩局掌印太監,一直甚得太后器重,你也當好自為之,別的不說,帳面上就要一萬個小心。」
「是,謹遵聖命。」
吉祥在一邊笑道:「這兩年師傅的身體不好,諸事均由奴婢這個師弟打理,還算得體。」
皇帝道:「那就不容易了,小小年紀,做事倒是周詳。」
辟邪道:「奴婢師傅曾經言道,處事皆如弈棋,每一步均須料到後事如何,方能妥當。」
「呵,」成親王搖著扇子道:「七寶太監還會下棋?」
「是,奴婢師傅極擅此道。」
皇帝突然問:「棋藝之道,你也會嗎?」
「奴婢師兄弟幾個皆略知一二。」
吉祥道:「其中辟邪的棋藝最精。」
皇帝往棋盤上一指,笑道:「這倒要考考你,你看朕下一步該如何?」
辟邪往棋盤上迅速掠了一眼,道:「皇上勝局已定,奴婢豈敢妄言。」
成親王一聲失笑,道:「不妨,你且過來瞧。」
皇帝早知大勢已去,聽他此言,頗為詫異,道:「你倒說說看。」
辟邪道:「角上這條長龍即將脫困,與中腹成合圍之勢,成親王邊上這片白子只怕有險。」
皇帝笑道:「這條龍如何脫困?你下給朕看看。」
「奴婢不敢。」
「不礙事,」成親王急忙道:「皇上的旨意。」
辟邪見皇帝點了點頭,才拈了一粒黑子,往棋盤中一落,原來是小飛,那條長龍立時頗具破雲而去之態。成親王仔細一看,不禁皺起眉,合攏摺扇,凝神思索。
皇帝很是高興,笑道:「好棋。」
辟邪垂首道:「奴婢僭越有罪。」
「哪裡話,你把自稱『京城第一高手』的成親王都唬住了,給朕長了臉,哈哈。」
辟邪這才燦然一笑,原本微有寒意的雙目頓時令人不覺有春風拂面之意:「謝皇上誇獎。」
皇帝點頭道:「好生當差,別給你師傅丟臉。」
「萬歲爺,」奉筆太監如意進來稟道:「太傅劉遠在乾清宮外請見。」
皇帝與成親王都一怔,眾內監頓時斂氣屏聲,側殿裡一片死寂。皇帝臉色難看,半晌才道:「吉祥去請太傅,朕在書房見他。」又對成親王道:「你在這裡等朕。」
才說著,就見吉祥一臉尷尬進來道:「稟萬歲爺,劉遠回道:因有緊急事宜,不在御書房候駕了。此刻就在寢殿外請見。」
成親王望著皇帝,皇帝吸了口氣,點點頭,反而平靜地道:「那就在這裡見。成親王也無須迴避。」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身寬體胖的劉遠疾步進來,在皇帝腳下跪倒行禮。
「先生請起,」皇帝對這位顧命大臣相當客氣:「什麼事要急著奏?」
「皇上聖體如何?」劉遠在如意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上下看了看皇帝,問。
「朕很好。」
「皇上多日早朝不見駕臨,既非聖體違和,又是何故呢?」
皇帝萬分狼狽,竟然沒有出聲。
劉遠的聲音十分響亮,朗聲續道:「多日不見皇上親理朝政,每日裡只與親王下棋射獵,天天隨駕的,也不見一個諫臣。皇上如此荒廢朝政,可知朝野內外清議如何?」
皇帝尷尬道:「先生教訓得是。」
「如今北方屈射氏南下,西南又有苗人作亂,而國庫空虛,大軍糧餉不足,難以征討。正應兵部翁直、戶部羅晉獻計決策之際,皇上身邊怎麼不見他二人侍駕進言?」
這是成親王應替皇帝爭辯兩句的時候,他插口笑道:「先生,翁直與羅晉二人日前在駕前早已進言,他們的主意無非是增賦徵勇,已拿了批覆的摺子辦理去了。如今天長,皇上一早已起身批過摺子……」
劉遠卻已目光如炬地看了成親王一眼,成親王立時閉上了嘴。
「哪代王朝不是亡於皇帝荒廢朝政?」劉遠道:「眼下要緊的,是任賢俊,疏小人。」他終於將目光直射在吉祥、如意和辟邪等內臣身上,「尤其是這些整日挑唆皇上作樂的宦官……」
他此言一出,滿屋子的內臣都不禁暗抽了一口冷氣,肅立無聲。
「要知宦官柔佞,遇寬柔之代,必弄威權;待其氣焰益張,朝野仄目之際,必致君主聖威謗損,故有百害而無一利。更有通文墨、曉古今者,逞其智巧,逢君作奸,誘君主耽於聲色而擅專大權的,歷代以來,數不勝數。故皇上不宜多近內臣,如以內廷整肅為念,更當分辨禍心弄權者,速速懲處……」
他長篇大論下來,皇帝終於有些不耐煩,強自笑道:「先生,這幾個內臣不過是朕與親王下棋時在一邊伺候,從未有疏忽懈怠的時候,更不曾言及政務。聽先生的話隨便處置人,以後還有誰敢近身伺候?再者,這幾個內臣一向行事穩重,有朕自小時先帝指來隨侍的,也有太后親自調撥到乾清宮的,先生即使不信朕,也該信太后才是。」
這句話已很賭了一口氣,劉遠只得道:「臣不敢。」他垂首想了想,漲紅了臉,大聲道:「但說到太后,臣有一言──太后外戚共有親王四位,空佔富庶藩地,不繳稅銀。自受太后恩賞已近十載,正是國庫空虛之際……」
「住口!」皇帝將他喝住,蹙眉道:「四位親王藩地的賦稅,本是朝廷的賞賜。四位親王與我朝有勤王之功,劉卿何以外戚見之?縱然你是先帝欽命的顧命大臣,也不應在朕面前議論太后。更何況即便不論慶熹元年的大功勞,四位親王甘願鎮守蠻夷之地,於國於朕也有極大的苦勞,你在此信口誣衊,是何用意?」
「皇上,老臣一片忠心,只望皇上親理朝政,約束藩地,任用人才。皇上信不過老臣,老臣只有以死相諫了。」
「你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動不動以死相逼,人人都像你這樣,讓朕這個皇帝怎麼當?」皇帝氣得發抖,道:「侍衛請先生出去,在家反省。」
立時有侍衛統領賀冶年帶了人進來將劉遠架出,遠遠的劉遠的哭叫聲仍不絕於耳,皇帝怒道:「老匹夫,當真掃興!」一拂袖往裡去了。
劉遠豈會干休,仍望著乾清宮呼叫,都被賀冶年擋住。劉遠氣得怒斥了賀冶年一通,見皇帝實無動靜,方由學生同僚半勸半架回府。
一、 七寶太監
慶熹十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才二月裡的天氣就讓人暖洋洋的渾不著力,往年冰雪初消的時候,御花園裡就已經遍地花開,尤其是那片梅林,爭相怒放,香雪無垠。
七寶太監佝僂著腰,低頭從中走過,心中在暗自感激蒼天對他的厚賜,他知道,這已是他最後一個春天了,剛過去的那個嚴冬使他每日輾轉難眠,不但膝腿整日痠痛,連他暗運內力時,右肋下也會隱隱鼓脹,進而渾身血脈不暢,讓他煩厭欲嘔。他想他是老了,六十三歲的人了,說什麼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當差,現在能不管的事就儘量少管,但當清風拂過他身體的時候,他卻突然想放...
目錄
一、 七寶太監
二、 東王世子
三、 驅惡
四、 寒州十六郎
五、 明珠
六、 探花霍燎原
七、 沈飛飛
八、 涼王必隆
九、 高以仁
十、 李師
十一、 陸過
十二、 康健
十三、 慕徐姿
十四、 棲霞
一、 七寶太監
二、 東王世子
三、 驅惡
四、 寒州十六郎
五、 明珠
六、 探花霍燎原
七、 沈飛飛
八、 涼王必隆
九、 高以仁
十、 李師
十一、 陸過
十二、 康健
十三、 慕徐姿
十四、 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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