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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陌的生活恢復了正常。
我跟著古陌，夢境被按了快進鍵，聲音變得尖利古怪。正常人的聲音我聽不到，只能看場景變幻，靈異聲音盡收耳中，交匯成一種更為恐怖的聲音。
「噠噠噠噠……」
每天在古陌家聽到高跟鞋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
這是古陌所屬的公司內女子哭泣的聲音。
「我愛你你是否愛我……」
這是古陌工作的錄音棚內五音不全的歌聲。
古陌該慶幸，他有了護身符，現在聽不到這些聲音了。古陌不光聽不到，他還特別神經大條。樓內高跟鞋的聲音，他忘了，麵館拖拽椅子的聲音，他也忘了，照常下班進出家門，照常去麵館吃麵。
這可是苦了我。我幾乎被吵得崩潰，有幾次忍不住去追尋那些聲音，要去碰觸發出聲音的東西，把那些東西揪出來。
「終於完成了！」古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周圍工作人員都是同樣的動作。
夢境的快進鍵被按掉了。
「晚上我請客吃飯！」古陌大笑著說。
我知道，古陌是真的開心，因為MAY終於錄完歌，古陌解放了。
小捲頭問：「古總，訂海鮮可以吧？」
古陌霸氣地揮手：「訂！」
周圍又是一陣歡呼，眾人圍到小捲頭身邊，嘰嘰喳喳討論訂哪家海鮮。
時間是二十年前，我聽到幾個耳熟的餐廳名，都是大酒店，價格昂貴，不是普通工薪階層能去吃的。
古陌拿著製作好的ＣＤ找老總彙報。
因為快進鍵停了，我知道有事發生。我的夢境太自動化，給我看他想要我看的東西。這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老總，MAY的專輯做好了。你聽聽？」古陌進了辦公室，笑說。
古陌的老總是個禿頂胖子。
「行啊，你放了，我聽聽。」老總好說話，古陌嬉皮笑臉，他也樂呵呵的。
兩人就這樣聽起歌。
之前快進，我沒機會聽MAY唱了什麼，現在一聽，發現古陌的痛苦不是沒緣由的。歌很不錯，詞、曲、編曲都令人舒服，作為流行樂，調子、歌詞都朗朗上口，是好歌。其中兩首，我還聽過，不過是翻唱版本的，是ＫＴＶ經典曲目。可是，MAY的聲音實在沒什麼特色，只能評價為沒走調。
老總實事求是地說：「嗯，歌不錯，你辛苦了。」
這老闆也是有趣。
古陌笑著，沒接話。
老總又聽了會兒，說：「第三、第七首記下，過兩年找個好的翻唱一下。剩下的，先擱著吧。」
我頓時對這位老總有些刮目相看了。第三、第七正是我聽過翻唱版的兩首歌。
古陌比了兩個大拇指：「老總，你英明神武。」
「行啦，別拍馬屁了。我知道你工作做得累。這樣吧，開慶功宴，我出錢，你帶人去好好吃一頓。下個月鄭姐要出一張專輯，你帶團隊做。」老總笑著擺擺手。
古陌跟個孩子似的，大聲應下來。
我情不自禁跟著古陌笑起來，轉瞬，又傷感。
古陌對現在的工作很喜歡吧？他去找青葉，是自願，還是因為那奇怪的能力，所以迫於無奈？
我想起天國歌聲時間中的一段音訊中，古陌說過，他不出門。
他是……不能出門吧？對他來說，只有在事務所，才是安靜的。
「那我走了，老總。這ＣＤ放您這？」古陌看了眼播放機。
「別跟我耍這心眼了。去去去。」老總笑駡。
古陌屁顛顛地走了。他拉開辦公室的門，我感覺到門外有一股陰風吹進來。古陌一無所覺，踮著腳走路，心情還很愉快。我看他硬生生地穿過一個鬼魂。
鬼魂是個中年婦女，凶惡地瞪著前方。鬼魂不是在看古陌和我，而是瞪著我背後的老總。
這兩人，年紀相當，模樣上還有點夫妻相呢。我看了眼鬼魂的右手。手指上戴了太多戒指，我不確定是不是婚戒。
鬼魂邁開步子。我連忙讓開道。鬼魂看不見我，直直朝著老總走去。
我等她離開門，這才跟上古陌。
晚上，古陌和一群同事吃頓海鮮大餐，都喝了酒。古陌的腳步有些虛，搖搖晃晃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他衣領敞開，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滑落出來。看護身符完好無損，我一邊放下心，一邊覺得奇怪。
夢境如此進行，古陌該發生點事情吧。不是那個找老總的中年婦女鬼魂？還是事情才剛開了個頭？
我的腦海中有一道靈光閃過。
那隻鬼被古陌穿過了，這護身符沒起作用？
護身符不是應該驅鬼辟邪的嗎？那隻鬼為什麼沒有受到影響？
我之前的疑問倒是獲得解答了。青葉賣的護身符是不同的，只是裝著的錦囊相同。要真是如此，我也可以用古陌現在用的這種護身符，暫時封印掉我的陰陽眼和我做夢的奇怪能力吧？
到了地方，古陌下車，上樓回家。他打了個酒嗝，掏鑰匙開門。
噠、噠、噠、噠……
高跟鞋腳步聲孜孜不倦地響著。
這麼久了，她還沒投胎呢？
我無奈地想著，突然感覺到走廊上有些冷。
噠、噠……噠。
咔噠。
古陌開了門。
我轉過了頭。
月光下，一個身影正在慢慢顯現。
我看著逐漸顯現的女人，心裡明白，這就是「快進」變成「播放」的原因了。
古陌還不知道這變化，他沒有陰陽眼，聽不見聲音，那就無法發現這些東西的存在。開門、開燈、關門，古陌踢掉了鞋子，晃晃悠悠地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那個女鬼跟著進了古陌家門。
在燈光下，她的身影變得十分清晰。
女鬼披頭散髮，形容狼狽，衣服破損，身上帶著血痕。
我低頭看了眼她腳踝上的內褲，再看她腿間緩緩流淌下來的鮮血，算是明白她的死因了。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在樓道裡面徘徊。這種死法，怎麼都不該在樓道裡面走來走去吧？
噠、噠、噠……
女鬼踩著高跟鞋，走向古陌。
古陌將水杯擱在桌上，去了廁所，漱漱口，用清水潑了潑臉，扯了衣服，就回臥室往床上撲。
女鬼動作緩慢，轉身又跟古陌。
古陌從床上爬起來，又往客廳走，再次和女鬼擦肩而過。他把外面的大燈關上了，客廳陷入昏暗，只有陽臺的月光和臥室的燈光照亮了一些區域。
女鬼的身影就在臥室燈光的範圍內，整個形體都暗了幾分。
女鬼一直瞧著古陌，隨著古陌的動作，僵硬地轉頭、轉身，眼珠在眼眶內轉動。偏偏古陌對此毫不知情，還在磨磨蹭蹭地做自己的事情。
古陌今天喝得不算多，但酒精麻痹了大腦。古陌側躺著，拉過被子。
女鬼站在古陌的床邊，看著古陌回到床上重新躺好。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古陌捂耳朵，鈴聲不斷，只好罵罵咧咧地再次爬起來，下床去找手機。
手機在他衣服口袋裡。
「喂，誰啊？」古陌不耐煩地問。
「古總！出事了啊！出大事了！老總他死了啊！」小捲頭的聲音震天響，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
古陌晃了晃腦袋：「什麼？老總怎麼了？」
「老、總、死、了！」小捲頭喊。
古陌一個激靈：「死了？你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老總死了！剛接到的消息，他死在酒店裡面，還有MAY姐！員警去了，還有記者，公司裡面的人快瘋了！」小捲頭焦急地說。
古陌頭上滴下冷汗來，「你等會兒，我這就去公司。媽的，這都怎麼回事？他不會是死在那個女人的肚皮上吧？馬上風？」
小捲頭也不知情：「員警那兒還在調查呢，也沒透露情況。」
古陌掛了電話，手忙腳亂地換衣服。
我猜測，老總的死和我之前見的中年婦女的鬼很有關係。
古陌換好衣服，急匆匆出門。
古陌家中的女鬼沒有跟著古陌，靜靜站在臥室中。
我自然只能跟著古陌走。
公司內，如小捲頭所說，亂成一團。
古陌是唱片方面的總監，這事情主要是宣傳部門處理，宣傳部的公關塞了一份檔案給古陌，嚴令要求所有職員留在公司，等公關擬出一個具體的方案。
「我就知道那女人是災星！給她出唱片是今年最糟糕的決定！」古陌咬牙切齒。
小捲頭也在辦公室，聽著連連點頭。
古陌打發小捲頭去拿菸，自己在辦公室內繞圈走，一臉我很煩的模樣。
當小捲頭帶著菸回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老總的老婆也死了。」小捲頭滿臉驚恐。
古陌盯著小捲頭手裡捏扁的菸盒，乾巴巴地問，「這是三角關係的情殺？命案的話，更麻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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