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民作家宮本輝長篇小說代表作,跨越世代的愛情文學經典。
進入宮本輝小說宇宙的最佳起點
被譽為最會說故事的日本國民作家宮本輝,
生涯代表作《錦繡》──
探討愛與重生的往復書簡,
日本讀者人手一本的經典愛情文學。
比起我,你其實更執著於過去吧。
你幾乎是著迷地拘泥於十年前那件事衍生至今的所有事。
然而,過去是什麼呢?
為了讓兒子見到如錦繡般密織的滿天星斗,
亞紀與前夫有馬靖明在十年後不期而遇。
短暫重逢,無法釋懷的回憶與悲傷倏地湧上亞紀心頭……
她將十年來的依戀與疑惑傾訴於寫給有馬的書信中。
而有馬,在最初的抗拒後,
因亞紀的情深意摯而卸下禁錮自己的枷鎖,
向亞紀娓娓道來他不為人知的過往……
十四封往復書簡,
宮本輝帶領讀者穿梭於愛與別離、生與死、業與因果的難題之間,
為心的傷痛與愛的執迷探尋出口。
捨得過去,活好從過去而來的現在,
如在胸臆間揭開了無邊無際的星空。
四十年來,我所引以為豪的,是我努力在小說──這個虛構的世界裡,展示了對人而言,何謂真正的幸福、持續努力的根源力量、以及超越煩惱與苦痛的心。──宮本輝
作者簡介:
宮本輝 Miyamoto Teru
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日本兵庫縣神戶市,追手門學院大學文學部畢業。曾任職於廣告公司,而後因患精神恐慌症,遂辭去工作,專心創作。一九七七年以處女作〈泥河〉獲太宰治賞,隔年一月又以〈螢川〉獲日本文學最高榮譽芥川賞,於同年八月在《新潮》月刊發表短篇小說〈幻之光〉,是為宮本文學定調及其轉型之作。之後陸續獲得吉川英治文學賞、文部大臣賞、司馬遼太郎賞,二○一○年秋天獲頒紫綬褒章。
著有《川的三部作:泥河.螢川.道頓堀川》、《幻之光》、《錦繡》、《胸之香味》、《月光之東》、《約定之冬》、《優駿》,以及生涯系列長篇《流轉之海》、《地上之星》、《血脈之火》、《天河夜曲》、《花之迴廊》、《慈雨之音》、《滿月之道》、《從田園出發,騎往港邊的自行車》等五十餘部作品。
譯者簡介:
張秋明
淡江日文系畢業。現專職翻譯,譯有《柳美里──男》、《100個歐洲庭園》、《永遠的仔》、《老師的提包》、《流浪狗太郎的故事》、《夢十夜》、《模仿犯》、《燃燒的臉頰》、《繼父》、《向田邦子的情書》等書。
章節試閱
致 有馬靖明先生
前略
我真的難以想像,竟然在從藏王大理花公園登上獨鈷沼澤的登山纜車上,與你再度相逢。因為太過驚訝,抵達獨鈷沼澤的二十分鐘內,我幾乎無法言語。
仔細回想,像這樣寫信給你,已經是十二、三年前的事了吧?我以為不再有相見的機會,卻在意料之外與你重逢。看見你迥然不同的顏容與目光,我幾經迷惘、深思熟慮之後,還是用盡方法調查你的住址,寄出了這封信。你儘管取笑我的恣意任性與永遠不懂得記取教訓的性格吧。
那一天,我一時興起,在上野車站搭上新幹線列車「翼」三號,因為我想讓兒子從藏王山頂上欣賞星空(我的兒子名叫清高,已經八歲大)。
在纜車中,你大概也發覺了,清高天生是個殘障兒,除了下半身不太方便,智能也較同齡小孩落後個二、三歲。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喜歡看星星,常常在空氣清澄的夜晚走到香櫨園家中的庭院,花好幾個鐘頭欣賞星空也不厭倦。
在父親位於青山的公寓住了兩晚,就在返回西宮香櫨園的前一個晚上,我隨手拿了一本雜誌來看,一幅從藏王山頂上拍攝的夜空照片映入眼簾。美得令人屏息的滿天星空,讓我不禁想讓出生後從來不曾出門遠行的清高也能親眼目睹。
父親今年七十歲了,每天還是精神抖擻去上班,一個月裡有半數時間必須留在東京的分公司坐鎮。誠如你所知道的,青山的公寓依然是他東京的住所。比起十年前,他的頭髮都白了,也有些駝背,平日分住在香櫨園和青山公寓兩地,生活倒也平安愉快。
不料在十月初,公司派車去接他,下階梯時,他一個不小心踏空,扭傷腳踝,骨頭有些裂縫,內出血很嚴重,幾乎無法行走,於是我帶著清高,慌忙搭新幹線趕去。父親一不能行動就容易發脾氣,又對照顧他的女傭育子頗多微詞,因此打電話叫我過去。
我心想可能得待比較久,只好帶著清高同行。幸好父親只是扭到腳踝,沒什麼大問題,加上看到我和外孫的臉,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來,居然又擔心起香櫨園的家,催著我趕緊回去。對於父親的任性,我是驚訝又好笑,麻煩育子及岡部祕書好好照顧父親後,我帶著清高到東京車站搭車回香櫨園,就是這樣才看見了藏王的觀光海報。
正好是紅葉季節,滿版畫面上舒展著色彩繽紛的樹枝。對於藏王,我一向只知道它以冬天的樹冰聞名;如今駐足在東京車站廣場,想像那些即將化成無數樹冰的樹木,在滿天星斗的背景下換上鮮豔的衣裳隨風搖曳……毫無來由地,我很想讓身體不太自由的兒子欣賞涼爽的高山美景與繁密星空。
我將心意告訴清高,他明亮的眼睛透出高興的情緒,彷彿訴說著:我想去、我想去。對我們母子倆而言這算是冒險吧。我們走進車站內的旅行社,訂購前往山形的車票,預約藏王溫泉的旅館,要求回程改搭從仙台到大阪的飛機。
沒想到機艙客滿,得更改行程,必須在藏王或仙台多住一晚。我決定住在藏王兩個晚上,然後回上野車站。如果當初只在藏王住一晚,就不會與你重逢了。至今我仍覺得整件事十分不可思議!
山形的天色陰鬱。坐在從山形車站開往藏王溫泉的計程車裡,我眺望天空,難掩失望的情緒。突然間想到這是我第二次造訪東北;想起和你去新婚旅行那年,我們從秋田的田澤湖前往十和田。
那一晚,滿溢的溫泉像渠水般流進街上的水溝,我們母子住進了硫磺味濃得嗆人的溫泉區旅館。烏雲遮蔽了夜空,是一個看不見月亮與星星的夜晚。山中的空氣清新,加上又是我們母子第一次外出旅行,心情有些興奮。
隔天一早天氣晴朗,清高拄著柺杖,一副很想快點去搭登山纜車的樣子。於是我們用過早餐、沒有休息便趕往大理花公園的登山纜車站。在山形這麼遠的地方,而且是在藏王的山中,無數環繞來回的纜車裡面,我們居然同時搭上了同一部纜車。這樣的偶然,光是想像便令我心頭一凜!
好幾組遊客排隊等待搭乘纜車,不到二、三分鐘便輪到我們母子。服務員打開車門,將拄著柺杖的清高抱進車廂,我也坐了進去,這時聽見服務員問道:「有沒有單獨的客人要先搭乘呢?」一個穿著淡褐色大衣的男人擠進狹小車廂,坐在我們母子對面的位置上。
車門關上,車廂微微震動後,我才猛然發現那個人就是你。該如何形容當時我的驚訝呢?那時你還沒發現我,脖子埋在豎起的大衣領子裡,專心地欣賞車窗外的風景。在你的視線直楞地看著玻璃窗外的同時,我卻是不敢眨眼地注視著你的臉。我是為了欣賞紅葉而搭上纜車的,卻完全無心瀏覽林樹,反而不斷凝視眼前久別的你。
在那短暫的時間裡,好幾次我自問自答:這個人真的是我的前夫有馬靖明嗎?如果真是有馬靖明,為什麼出現在山形藏王這部登山纜車裡呢?我並非對此偶然感到驚訝,而是因為十年不見的你,模樣與我心目中根深柢固的形象相差太遠。
十年了呀……當時二十五歲的我已經三十五歲,你也三十七歲了。我們彼此都到了外貌明顯表露歲月痕跡的年齡。可是你的轉變還是過於不尋常,我直覺認為你的生活一定不太安穩。
我這麼說,請你不要生氣。現在的我,到底為了什麼寫這封信,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當作這是最後一封寫給你的信,坦誠寫下自己的心情。話雖如此,事實上我仍遲疑著是否要將這封信投入郵筒。
終於,你不經意地將視線轉向我,又轉往窗外的景致,然後才吃驚地睜大了眼,再度看著我。就這樣,我們四目相對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心想應該說些什麼,卻找不到話語。好不容易我才想到該說「好久不見」。「真的是好久不見」,你回答,然後一臉木然地看著清高,問道:「是你的小孩嗎?」我試圖鎮定,只能強壓住顫抖的聲音回一句:「是的。」火紅茂密的葉叢自纜車兩側玻璃窗外流洩而過,倒映在我空虛的眼瞳中。
過去不知多少人問我「清高是你的小孩嗎」,因為清高很小的時候,除了肢體殘障外,長相一臉呆傻。有些人擺出明顯的同情臉色,有些人則是故意裝得面無表情問我。遇到這種情況,我總是直視對方的眼睛,昂然挺胸地回答「是的」。然而當你也問我「是你的小孩嗎」,我卻湧起過去未曾有的羞恥感,徬徨猶疑地輕聲作答。
纜車朝著獨鈷沼澤的出口緩緩攀升。遠方逐漸顯現朝日連峰綿延的山頭,溫泉市街的屋頂在眼前的山腰處閃爍。飯店建在距離溫泉市街稍遠的另一處山坡上,紅色屋頂隱約現於樹梢間。不知為什麼,至今我依然清晰記得,在那一瞬間,我聯想到鎌倉時代的軸畫所描繪的地獄之火。或許是因為纜車搖晃之際,內心的不平靜與緊張讓我的精神陷入了異常狀態吧。因此在纜車裡的二十分鐘,我明明能和你聊許多話題,卻一逕沉默,光想著什麼時候才能早點抵達終點。
就跟十年前與你分手時同一個模式。我們踏上離婚一途之前,應該多加溝通彼此的感受,我們卻沒這麼做。十年前,我固執地不肯要求你說明那件事,你也賭氣閉口不談,完全不做任何辯解。當時二十五歲的我總無法變得溫柔寬容,而二十七歲的你身段也不能放得更低。
樹木的枝葉愈來愈茂密,遮住陽光,纜車裡變暗了,你坐在對面,順著我的肩膀看著前方低喃說:「到了。」霎時,我看見你脖子右側的傷痕,心想「是當時留下的吧」,不禁趕緊避開視線。踏上髒灰色的月臺,一走進通往獨鈷沼澤的蜿蜒小路,你立刻說聲「那就再見了」,輕輕點頭後便迅速離去。
我將盡可能誠實地寫出這封信。在你離去之後,我佇立良久,感覺自此將與你永別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哭的衝動。為什麼有這樣的情緒,我也弄不清楚,可是我很想追上你,想問問你現在的生活如何?和我分手後的十年來,你是怎麼度過的?要不是清高在我身邊,說不定我真的會這麼做。
配合清高的步伐,慢慢走向通往獨鈷沼澤的小路。波斯菊枯乾殘破的花瓣在冷風中搖曳。普通小孩十分鐘能到達的路程,清高得花上半小時。不過比起從前已經好太多了。大約是在兩年前,他才學會以實際行動表現出自己想要什麼。最近養護學校的老師也表示,經由訓練和他自己的努力,說不定不久就能像普通人一樣正常地生活、工作了!
我們經過沼澤旁邊的樹叢,穿越灑落葉縫間的陽光,走往通向山頂的纜車站。我眺望山坡,希望能找到你的身影,卻遍尋不著。從山頂走向櫟樹林,來到一處凸出的巨石旁,我讓清高坐在石上,兩人眺望周遭的景色許久。天空不見一絲雲彩,視線的前方有隻老鷹盤旋。遠方接近日本海處,瀰漫淡紫色霞霧,霞霧中有連綿的山峰。我告訴清高「那是朝日連峰、最右邊凸起的高山是鳥海山」,不時探望沿著藏王另一面山坡而下的登山纜車,期待或許你會坐在裡頭。
每一次身後的小徑響起跫音,我也以為是你而膽怯地回頭觀望。清高看見老鷹便笑了,看見小得像點一樣的登山纜車也笑了,看見下方不知從何處冒起的白煙又笑了。我配合孩子的笑聲一同歡笑,內心揮之不去的卻是十年不見的你的容顏,不斷思索:為什麼你變得這麼多呢?為什麼你會來到藏王呢?
大約坐在石頭上休息了兩個鐘頭吧,我們決定返回旅館,先搭乘纜車到獨鈷沼澤,又回到之前的登山纜車上。只是這一次車廂內只有我們母子倆,我總算能靜下心欣賞鮮豔的紅葉。
紅葉並非滿山,還混雜著常綠樹、褐色的葉子,以及類似銀杏樹的金黃色葉子。鮮紅色樹叢斷斷續續沿著纜車兩側流洩而去,紅色的葉片看似燃燒起來了一般,彷彿從上萬種無盡的色彩縫隙中噴出一朵朵軟綿綿的火焰將我包圍,我驚為天人,不發一語,為這蓊鬱樹林的配色而看呆了。
霎時間我有種看見什麼可怕東西的感覺,心中彷彿在一時之間閃過很多事情。或許這樣形容太誇張了:紅葉一一經過我眼前時,我不斷思考原本該花好幾個小時才能想透的事情。
如果我又強調就像是做夢一樣,你肯定會笑我吧。可是我的確沉醉在那片色澤鮮豔的紅葉裡,同時感覺到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猶如冷靜的刀鋒穿越樹林的火焰。可能是因為和你不期然重逢,再度喚醒我少女般的空想。
那一夜,我和清高泡過旅館山岩風格的硫磺溫泉澡堂後,又再次登上大理花公園看星星。
走上旅館的人告訴我們的捷徑,以手電筒照射地面,踏入不見其他行人的彎曲坡道。對清高而言,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走最多路的一天吧。腋下撐著柺杖的部位發疼,一路上在黑暗中他不斷抱怨。但只要我嚴詞鼓勵,他又能跟著手電筒的圓形光圈前進幾步。
好不容易抵達大理花公園前,我們氣喘吁吁停下腳步,仰望夜空。滿天的星斗讓我們放鬆全身的力氣,天邊閃爍的星星幾乎觸手可及。坡度緩斜的大理花公園裡,夜色遮掩了花的色彩,只透露出黑色的輪廓及幽香,聽得見風吹的聲音。眼前聳立的群山、登山纜車的車站建築、支撐電纜的鐵柱,全在黑暗中靜止不動,上方的天空則橫跨一道明顯的銀河。
我們走到園內正中央,抬頭仰望天空,一步步登上大理花公園最高處。我和清高坐在並排的兩張長椅上,穿上在山形車站買的防風衣,頂著寒風專心注視宇宙的閃耀。啊!星星看起來多麼寂寞呀!星空無止境開展,感覺竟是難以言喻的可怕。
我不禁深深覺得,和你分開十年後突然在這陸奧的深山重逢,竟是多麼悲傷的事情。為什麼這會是悲傷的事呢?我抬起頭仰望星斗,十年前的事就像影片般在腦海又重新上演了一次,悲傷緩緩湧上心頭。
這封信將會寫得很長,可能你讀到一半就想把這麼無聊的信撕爛。但是身為那個事件最大受害者的我(你可能會抗議說是你自己吧),當時心裡怎麼想的、又如何理出自己的結論?我想好好跟你說個明白。其實十年前跟你分手的時候,早就該說清楚,但是我沒有。儘管是發生在遙遠過去的事,現在我還是要寫出來。
那一天,通知出事的電話是凌晨五點鐘打來的。幫傭的育子搖醒在二樓寢室睡覺的我。
「靖明先生出事了!」育子說。她的聲音顫抖,非比尋常的不安襲上我心頭。我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開襟毛衣便衝下樓梯。拿起話筒,聽見沉穩厚重的聲音問道:「這裡是警察局,請問您跟有馬靖明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妻子。」在寒冷和不安之中,我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回答。經過一段沉默之後,對方又以公式化的口吻說明:「一位被認為是您先生的男性,在嵐山的旅館發生殉情事件。女方已經死亡,您先生或許還有救,目前在醫院接受治療,但情況很危急,請您立刻過來。」
「我先生說他今晚住在京都八坂神社附近的旅館……」聽我這麼說,對方問了旅館的名稱,接著說道:「您先生出門時穿著什麼樣的服裝?」我試圖回憶印象中的西裝顏色、花紋、領帶圖案。對方聽了後說:「應該是有馬靖明先生沒錯,您還是趕緊來醫院一趟吧。」對方說完醫院的地址便掛上電話。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腳步踉蹌地衝進位於隔壁棟的父親臥房。父親正好也起床了,聽了我的說明回應道:「該不會是惡作劇電話吧?」可是我不認為有人會在嚴冬的一大早故意打電話來惡作劇。
育子打電話叫車時,門鈴響了。我拿起對講機應答,原來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說是京都警署通知他們出事了,特別前來確認一番。看來不是惡作劇電話,我抓著父親的睡袍,請他陪我一起去醫院。
「真的是殉情嗎?」
「聽說女方已經死了!」
我和父親搭乘計程車上了名神高速公路,往京都的方向前進,在車上,我們不斷重複這樣的對話。因為這不是一般事故,而是我的丈夫跟我不認識的女性一起殉情,更令人懷疑事情的真假。
事實上,光是「你跟其他女人殉情」這一點就教我難以置信。我們經歷戀愛長跑才結婚,結婚不過兩年,正是想生小孩的時候。我始終認為弄錯人了,你應該是因為招待京都的客戶到祇園,弄得太晚了所以住進八坂神社附近的旅館才對。
然而到了嵐山的醫院,正好看見一名男性從手術室送往病房,我一眼就認出是你。我找不到適當的言詞來形容當時的驚愕與顫慄。精神恍惚的我甚至無法走到接受輸血、瀕臨死亡的你身邊。
等待我們前來的警察在病房外的走廊說明:傷口是水果刀插進脖子和胸口造成的,很深,差一點就傷及頸動脈;因為發現的時間稍晚,失血過多,其中一片肺葉已引起氣胸;送來醫院的時候幾乎量不到血壓了,呼吸也斷斷續續,這幾個鐘頭將是關鍵時刻。
接著醫生也出現了,為我們詳細說明狀況,表示目前還處於危險狀態,無法斷定是否有救。女方名叫瀬尾由加子,二十七歲,是祇園亞爾酒吧的小姐,一樣是用水果刀劃過脖子,幾乎是立即斃命。
警方問了我許多問題,可是我完全想不起自己當時如何回答。不管別人問了什麼,要我如何回答你跟瀬尾由加子之間的關係呢?父親打電話到岡部祕書家中,語氣沉穩地表示「出事了。請立刻搭我的車子趕到嵐山來」,將醫院地址告訴岡部祕書後才掛上電話。然後他嘴裡啣著沒點燃的香菸凝視我,之後,視線又移至窗外的風景。
不知為什麼,我始終清楚記得那一瞬間父親的面容和醫院走廊玻璃窗外的風景。母親過世時,父親幾乎也是同樣的表情,動作木然地將香菸塞進嘴邊。當時我十七歲;醫生告訴我母親行將臨終的那一瞬間,我注視坐在母親枕邊的父親臉孔。從未表現出英勇或怯弱神色的父親,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香菸啣在嘴邊。仔細想來,這樣的動作太不尋常。而此刻父親再度表現出母親臨終時同樣的神情和動作,怔立在醫院長廊上,目光呆滯地眺望冬日早晨灰青色的天空。
一時之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從皮包中掏出火柴,想幫父親點菸;或許是因為凍僵了,雙手抖動得十分厲害。父親看著我顫抖的手,悠悠吐出一句話:「死了也無所謂,不是嗎?」
但是我沒有太多心情想這些。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如果是其他意外事故還好,為什麼我的丈夫偏偏要跟酒店小姐一起殉情呢?
(待續)
致 有馬靖明先生
前略
我真的難以想像,竟然在從藏王大理花公園登上獨鈷沼澤的登山纜車上,與你再度相逢。因為太過驚訝,抵達獨鈷沼澤的二十分鐘內,我幾乎無法言語。
仔細回想,像這樣寫信給你,已經是十二、三年前的事了吧?我以為不再有相見的機會,卻在意料之外與你重逢。看見你迥然不同的顏容與目光,我幾經迷惘、深思熟慮之後,還是用盡方法調查你的住址,寄出了這封信。你儘管取笑我的恣意任性與永遠不懂得記取教訓的性格吧。
那一天,我一時興起,在上野車站搭上新幹線列車「翼」三號,因為我想讓兒子從藏王山頂上欣賞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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