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真大和上：天平之甍

瞻仰鑑真大和上之風範
──李瑞全（中央大學退休〔兼任〕教授、東方人文學術研究基金會中國哲學研究中心主任）

佛教是一修行的宗教，而修行自有見道、踐道、證道與成佛的歷程。在佛教來說，見道是有感於人間之無明苦楚而有所悲憫，因而立志成佛，以解眾生之苦。依儒家之義理，見道乃仁心之感發，良知之呈現，因而立志成聖，以解生民之倒懸。

由立志而有修道的實踐行動。踐道是修行的開始，修行有成而見於自己的生命是為證道之體驗。由證道不斷擴充以至其極，此在中國三教中分別是佛教之成佛、道家之成真人、儒學之成聖人。人人固有可以成佛、成真人、成聖人之根據，但欲成佛、真人、聖人，則必需由實踐修行而至，此必有工夫和工夫所至的不同境界。

佛教有聲聞、緣覺、菩薩與佛四聖之主要階段，而菩薩歷五十二位才至佛位，此可謂修行歷千萬劫方可成就的最高境界。不同位階即有不同境界，境界非主觀虛設，實所見世界不同，不是過來人不可輕議。實踐修行始於於道有見而嚮往之，此見在中國文化的傳統乃表現為立志，立志方是修行之始。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小孩入學必拜先師，是祈求學子立志為聖人；釋家進門，也是立志成佛。以人的生命最高理想的實現為人生之嚮往，並非妄自尊大，乃生命之不容已。於儒者而言，有一行而不由仁義，自是生命有虧；於佛教而言，有一無明不盡，即不足以入涅槃。立志而無相應之修行，此立志只成話頭，亦必終身而無成。修行不是冥行，乃有所自覺；自覺而有所取，必有所遵從之規範與方向，此佛家之戒律存焉。

戒律發源於佛祖之囑咐，有云：戒律無疑佛之在世，亦唯依戒律修行而有所得，方得以進於菩薩之位，以至佛位。戒律本是所有佛弟子共修之學，無分宗派。東傳至中國，在中國之發揚而有以戒律立宗，其著者為南山宗；唐代的鑑真大師，即為南山戒律之傳揚者。

而鑑真大師之傳揚戒律，不止在中華大地，更遠傳至日本。日本佛教初創之時，缺乏律師，龍蛇混雜，良莠不齊；政府對佛教之尊崇優惠，反使佛門成為逃役求財之地，陡增民怨，日本王朝乃思加以約束。然法律之阻勸難以為功，有思以佛教本門之戒律，以建立佛教之教行。佛教戒律正是僧眾所賴以自律的規範，依佛教教義，未曾受戒尚未算真正的皈依。因而，日本佛教初創時常派遣使節團到中國學法、求法，亦延聘高德大師到日本傳教。

鑑真大師聞南岳慧思禪師托生日本為王子以弘法，而日本國長屋王亦誠心禮佛，有惠贈中國千領袈裟之善施，且上綉「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語佛子，共結來緣」一偈，一體慈悲，語意深長。鑑真大師極為感動，乃願遠渡瀛海，宣揚佛家之戒律，以助他鄉佛子。

然而，鑑真大師五次赴日都受人禍或狂風暴雨所阻，十多年都不能成行。第五次挫折尤大，不但受暴雨巨浪之襲擊，竟被狂風遠送至千里外的海南島，方得上岸，歷時三年才得回揚州。其間歷程之艱苦，實非常人可忍。而同行日僧一在途中往生，一人以無望而離隊，一直追隨之弟子因病圓寂，而鑑真更患眼疾而盲。且年歲已長，健康亦大不如前，再度赴日之舉實極難成。但鑑真宣揚聖法之志不減，最後仍以六十七歲之高齡，第六次隨日本訪唐使大船回國；雖亦備受海上缺糧缺水之苦，終於踏上日本土地。其為天皇皇室貴族授戒，更廣為民眾大弘戒律，佛法一時大興；經傳法十年而圓寂，被尊為日本戒律始祖。

鑑真大師同時帶入之盛唐文化，諸如建築、佛像雕刻、書法，以至社會體制等，對日本影響深遠，至今猶傳。日本人尊稱為「大和上」，為日本文化的「天平之甍」，代表了日本「天平時代」文化的最高成就。是以，此書不但使我們得以瞻仰鑑真大和上的風範行誼，更由此可見日本佛教之發展繁衍，與日本如何吸收、消化唐朝文化之精華，創造出自己的文化風格。凡此，均可以啟發我們領悟文化交流之成功與重要意義。

照量法師慈悲濟世，大學畢業於護理學院，曾任職衛生署從事護理工作。後立志出家修行，好學不倦；不但修讀碩士，更進而從余於國立中央大學哲學研究所進行博士研習，發展佛學於生命倫理之中，實開創了佛家之生命倫理學的學理研究，而更用於實踐上為病人服務。照量法師畢業後迄今，一直在各大醫院為臨終病人之宗教導師，引領病人最終得脫苦海，同歸極樂，善莫大焉。

照量法師此書以唐代律宗之鑑真大師的一生行誼為傳，故事感人，由此使讀者得以一窺戒律於修行與發展佛教的重要價值與意義。

法師請余以為序。余非佛門中人，然而得見此一學習成果，亦實有所感發，故勉為數語，以為贊助云耳。

二〇二〇年十月，草於國立中央大學

瞻仰鑑真大和上之風範
──李瑞全（中央大學退休〔兼任〕教授、東方人文學術研究基金會中國哲學研究中心主任）

佛教是一修行的宗教，而修行自有見道、踐道、證道與成佛的歷程。在佛教來說，見道是有感於人間之無明苦楚而有所悲憫，因而立志成佛，以解眾生之苦。依儒家之義理，見道乃仁心之感發，良知之呈現，因而立志成聖，以解生民之倒懸。

由立志而有修道的實踐行動。踐道是修行的開始，修行有成而見於自己的生命是為證道之體驗。由證道不斷擴充以至其極，此在中國三教中分別是佛教之成佛、道家之成真人、儒學之成聖人。人人固有...

【編撰者序】
效法鑑真大和上之菩提大願心！

二〇一八年春天，我正在江西曹山佛學院講學，因輾轉的因緣接受編撰慈濟高僧傳系列叢書《鑑真大和上》的任務；歷經二年半的時間，在博士班學長賴志銘主編的聲聲呼喚之下終於完成。

記得早年讀佛學院時，曾經讀過《遊方記抄──唐大和上東征傳》，知道鑑真大和上經歷十一年、五次東渡計畫失敗，直到第六次才如願到達日本，過程中極為艱辛，大和上仍未改變其願心，而受其深深感動。大和上在答應日僧赴日傳授戒法之前，早已知道「日本太遠，性命難存；滄海淼漫，百無一至」；但基於「為是法事也，何惜身命？諸人不去，我即去耳」的信念，當時已是一代戒律大師的鑑真大和上，仍然願意踏上千辛萬苦的赴日弘法之路。

接下這書寫《鑑真大和上》傳記的任務時，也讓我憶起近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當年赴澳洲學習英文，曾應隔壁班老師的邀請，以英文為日本學生講說鑑真大和上的故事。當天是臨時受邀，並沒有準備，僅憑在佛學院讀《唐大和上東征傳》因感動所留下的深刻印象，為同學講說。據說，當時這個題目與邀請是日本學生發起的；由此可知，鑑真大和上在日本人心中有一定的地位。這個經驗，算是我與鑑真大和上很特殊的緣分，也是我欣然接下此任務的原因之一。

本書的撰寫，主要的參考資料在原典的部分有《遊方記抄──唐大和上東征傳》及律典；現代人的著作方面，則主要有各出版社的鑑真大師傳、相關的漢唐文化史、佛教史；日本飛鳥時代、奈良時代、平安時代、甚至是鎌倉時代的社會及佛教史；還有中日佛教戒律的專書與期刊。

本書與過去出版的鑑真大和上之傳記的不同之處在於，不僅陳述其生平事蹟，尚就歷史背景、學思歷程、弘法事業之內涵、以及其所造成的影響，進行全方位的探討。是以本書雖屬通俗傳記，但也略帶學術論述之風格；省略的考證與出處之標示，則於全書之末交代參考文獻，可供讀者參照。

全書分為六大部分。在緣起的部分，先就當時中國社會的佛教概況、日本社會及佛教概況進行說明，引領讀者進入當時的時空背景，並為本書揭開序幕。

第一章則敘述鑑真出家的因緣、學法的時代、僧格養成及思想與修行風格，探討其有哪些殊勝之處，才能造就大和上有這樣的大成就。簡言之，在大和上學法的過程中，以人文薈萃的揚州為起點，又是在中國佛教的發展的黃金時期；大和上出生年代正是兩京佛教的開展，各家宗派百家爭鳴；其最主要的學思背景，便是建立於兩京學習戒律階段，律學大師包括道宣律師、法礪、義淨大師等人的著作與學思，對其思想影響甚鉅。

第二章主要介紹，完成兩京的學習後，鑑真大和上從西元七一三年到西元七五三年赴日之前，共四十年時間在中國的弘法事業，其中包括講律傳戒、建寺安僧、及許多的慈善事業。大和上雖多次東渡失敗，其弘法的足跡卻因此遍及中國東南方──當時為佛法邊地，對中國佛法與戒律的傳播頗有建樹。

第三章敘述大和上赴日過程的艱辛血淚史，展現其赴日傳戒的大願心，主要參考的文獻是《遊方記抄──唐大和上東征傳》。第四章則述說大和上在日本十年的主要弘法經過與影響，內容包括大和上在日本弘法所面臨的阻礙，建寺、傳戒的過程，及大和上及其弟子對日本各宗派的影響。

最後，在「影響」部分，以「開創日本佛教與文化的新契機」做為大和上赴日後帶給日本之貢獻與影響的收攝評語，主要闡述大和上及其弟子對日本文化的發展、戒律的受持演變、日本宗派迭興等方面的影響，以及其菩薩願行所建立的大乘行者典範。

鑑真大和上決定赴日時，在中國佛教界已有相當崇高的地位，能過著受人尊重、安定舒適的日子；他卻發願赴日，開始經歷冒險、奔波、甚至危及生命的日子，為使戒法得以東傳，毅然決然地拋開舒適圈。這分「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眾生」之大乘行者的菩提大願心，讓筆者深感望塵莫及。尤其筆者近日正好遇到修行環境轉換抉擇之際，更可體會，要拋開舒適圈的生活、邁向一個不確定且陌生的未來，需要很大的決心與毅力；其背後的支撐力量，實來自菩提願心是否深廣。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五日完稿於汐止藍天精舍

【編撰者序】
效法鑑真大和上之菩提大願心！

二〇一八年春天，我正在江西曹山佛學院講學，因輾轉的因緣接受編撰慈濟高僧傳系列叢書《鑑真大和上》的任務；歷經二年半的時間，在博士班學長賴志銘主編的聲聲呼喚之下終於完成。

記得早年讀佛學院時，曾經讀過《遊方記抄──唐大和上東征傳》，知道鑑真大和上經歷十一年、五次東渡計畫失敗，直到第六次才如願到達日本，過程中極為艱辛，大和上仍未改變其願心，而受其深深感動。大和上在答應日僧赴日傳授戒法之前，早已知道「日本太遠，性命難存；滄海淼漫，百無一至」；但基於「為是法事...

「高僧傳」系列編輯序
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

推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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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撰者序
效法鑑真大和上之菩提大願心！

【示現】
緣起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
鑑真身處的唐代社會及佛教概況
日本當時的社會文化概況
日本的佛教概況

第一章　出家．學法．僧格養成
大和上年十四，隨父入寺，見佛像感動心，因請父求出家；父奇其志，許焉。
出家因緣
天時地利的學法時代
所處時代的佛教境況
中國律宗主要傳承與教義
思想體系與修行風格的建立

第二章　在中國的佛教事業
巡游二京，究學三藏。後歸淮南，教授戒律；江淮之間，獨為化主。於是興建佛事，濟化群生；其事繁多，不可具載。
講律．傳戒
建寺．安僧
抄經．育僧
佛教慈善事業的開展
走出揚州──佛教邊地弘法

第三章　赴日的艱辛歷程
為是法事也，何惜身命？諸人不去，我即去耳。
日僧禮請鑑真「東遊興化」
第一次東渡計畫
造船購物
如海誣告、計畫夭折
東渡計畫屢遇海難
初航海難
重新出發仍遇海難
官民阻撓，四度受挫
日僧再次被捕
鑑真被截，押返揚州
復逢海難，隨緣弘法
從東海漂泊到南海
振州傳戒、修寺
崖州授戒、講律、造寺
廣東弘法傳戒．榮叡入滅
韶州弘法．普照辭行．雙眼失明
江西弘法．祥彥入滅
回揚州弘法，等待機緣
遣唐使再度邀請
答應日本遣唐使邀約
驚險的航海過程

第四章　在日弘法的經過與貢獻
朕造此東大寺經十餘年，欲立戒壇傳受戒律；自有此心，日夜不忘。今諸大德遠來傳戒，冥契朕心；自今以後，受戒傳律，一任大和上。
到達日本，備受禮遇
在日本傳戒受到的阻礙
建立戒壇與寺院
唐招提寺對日本文化的影響
其他宗派的弘傳

【影響】
開創日本佛教與文化的新契機
壹．「天平之甍」──日本文化大躍進
鑑真又能醫治，療皇太后弗豫有功……時未能精西土藥品，鑑真為辨定之，邦人傚之，醫道益闢。
建築藝術
醫學
書法
香道

貳．大小乘戒律弘傳的演變
終始六度，經逾十二年，遂果本願，來傳聖戒。方知濟物慈悲，宿因深厚，不惜身命，所度極多。
最澄倡導大乘菩薩圓頓戒
鎌倉時代律宗復興──「南京律」與「北京律」的發展
日本佛教戒律的最後轉向
日本佛教宗派迭興
菩薩行願立典範

附錄
鑑真大和上年譜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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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
鑑真身處的唐代社會及佛教概況
日本當時的社會文化概況
日本的佛教概況

第一章　出家．學法．僧格養成
大和上年十四，隨父入寺，見佛像感動心，因請父求出家；父奇其志，許焉。
出家因緣
天時地利的學法時代
所處時代的佛教境況
中國律宗主要傳承與教義
思想體系與修行風格的建立

第二章　在中國的佛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