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出書了!
超越演員的獨特魅力,這次他要「扮演」的是……
虛構的好萊塢演員金‧凱瑞,在虛構的好萊塢力爭上游,迎接他的卻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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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瑞在這場充滿諷刺的冒險中探討好萊塢的自戀文化。」──戴夫伊茲科夫,《紐約時報》。
「這部令人既困惑又著迷的作品帶領讀者觀察凱瑞的心靈……不同於一般的好萊塢回憶錄。」──托馬斯弗洛伊德,《華盛頓郵報》。
「就像凱瑞在推特上刊登的怪奇政治畫作,《回憶與誤解》是獨一無二之作。這本書諷刺好萊塢的自戀心態,並描述這個星球遭遇的末日。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有些部分是真的……這是一部非常怪異的虛構式自傳,充滿象徵主義和隱喻,有時優美,有時悲劇。」──格蘭惠普,《洛杉磯時報》。
「這是一個令人著迷的有趣故事,探討社會大眾對名流的認知,質疑我們為何熱愛八卦緋聞,並提供了一個超級異想天開的結論。」──亞歷山大莫蘭,《書目雜誌》
「這本書不是一般的回憶錄,而是融合了自傳、對八卦小報的批評、科幻元素,以及反資本主義的長篇大論。」──《娛樂週刊》
「這部作品就像一場發燒般的瘋狂夢境。凱瑞和搭檔培瓊使出渾身解數,描述主角金‧凱瑞如何跌跌撞撞地走過中年危機的愛情和職涯挑戰,走向末日。本作的喜劇幻想宛如寶石,回憶錄的元素就像金塊。」──《柯克斯書評》
【故事大綱】
「沒有一個故事不是虛構的,但所有故事也全是真實的。」──金凱瑞
以虛構的好萊塢演員金‧凱瑞,在虛構的好萊塢力爭上游的故事。
來見見金‧凱瑞。沒錯,他是個超級成功而且受歡迎的電影明星,享有無數財富和特權──但他很寂寞。也許他已經過了全盛時期,也許甚至……變胖了?他試過各式各樣的飲食、大師,還找來軍事級的以色列警犬作伴,但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消除他的空虛感以及無所事事所造成的倦怠感。就連他的摯友,演員兼恐龍骨收藏家的尼可拉斯‧凱吉給他的明智建議,也無法讓他振作起來。
但是,金後來遇到喬琪,他的真命天女,看似天真的殘酷女孩。在電影導演兼編劇查理‧考夫曼的幫助下,他將在一部前所未見的新電影中飾演某個角色,這也許會幫助他發現自己新的一面──他終於能問鼎奧斯卡金像獎!前途似錦!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回憶與誤解》是一本大膽無懼、關於角色解構的半自傳式小說。金凱瑞和達納培瓊在這部作品中塑造了一個故事,關於演戲、好萊塢、經紀人、名流、特權、友誼、愛情、對重要性的上癮、對過氣的恐懼、我們的「同一個大靈魂」、加拿大,以及這個世界面對的災難末日──在心靈之中和之外的世界末日。
作者簡介:
金凱瑞Jim Carrey
獲獎的演員與藝術家。
達納培瓊Dana Vachon
住在布鲁克林的作家。
譯者簡介:
甘鎮隴
從事翻譯多年,工作內容涵蓋各種領域。小說譯作包括:《暮光之城:午夜陽光》、《星河方舟》、《完美世界》、《闇黑之心》、《玻璃王座》、《魔獸世界》、《星際大戰》、《骸骨季節》系列,《魔獸:崛起》電影小說等。
章節試閱
序章
他是人們口中的金‧凱瑞。
那年的十二月中旬,他家院子的草地枯黃得呈現琥珀色。到了晚上,灑水器噴灑了十分鐘的水(這種時間限制是出自政府限水的要求),草葉漂於積水,疲軟無力,就像他母親在奄奄一息時施打嗎啡而頭髮汗濕的模樣。
洛杉磯的狀況從四月開始就持續惡化,水壩乾枯如骨,加上連日酷熱,氣溫就像施虐狂所戴的幸運手鏈上的數字:攝氏三十六度……三十七度……四十一度……四十度……上個星期,一架F-16戰機如彈簧刀般劃過飛灰密布的天空時,蜂鳥路這棟莊園的一名園丁因中暑而昏厥。這名男子被送往醫院時拼命掙扎,說聖母瑪利亞答應跟他在這座深谷的涼爽陰暗處跳支慢舞,而且只收他三塊錢。聖塔安娜風隨著夜色到來,這道惡魔之風使得靈魂枯竭,警車鳴起警笛,日落餘暉從汽油彈的橘色轉變成煤灰般的淡紫色。每天早上,一道煙霧彌漫的氣息拂過峽谷,進入這棟豪宅,穿過層層空氣過濾器,而這項設備最近裝設了感測器,能發現有沒有人試圖利用神經毒氣來暗殺屋主。
他滿臉鬍鬚,因為這幾個月精神崩潰、遭遇災難而眼睛充血。他赤裸地躺在床上,完全不是處於巔峰狀態的他。你如果在這一刻入侵他家的監視系統偷窺他,會幾乎認不出他,甚至以為他是來自黎巴嫩的人質。然後你認出他的臉,意識到:這不是躺在大床上獨自看電視的普通阿宅。血紅色的Netflix商標從你看不見的電視螢幕投射而來的時候,你會說:「我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我以前見過他,他曾經從路邊看板到麥片盒上無所不在。他是那個電影明星:金‧凱瑞。」
幾星期前,為他提供居家監視器服務的某個叛徒,把三十秒長的監視器畫面洩漏給了《好萊塢報導》網站。在這段影片中,凱瑞以面朝下的胎兒姿勢在家中泳池裡漂浮,像一頭遭到捕獲的虎鯨那樣發出淒厲哀號。他的公關希西‧博斯告訴《綜藝》雜誌,他那麼做其實是為了在泰倫斯‧馬利克即將執導的電影裡飾演「施洗約翰」而做準備,偏偏馬利克拒絕對這個說法做出回應。那支影片賣了五萬美金,這個金額剛好足以引發最高尚的動物行為,也就是「市場反應」。他家後院的圍牆第五次遭到狗仔隊攀爬後,他的維安團隊把圍牆再拉高了十五呎,而且予以通電,還在頂端裝上銳利的鐵絲網。這項工程耗資八萬五千美金,其中包括給市政府的賄賂。在那之後,金常常聽見野生動物被這個悲劇性的必要設施燒焦、電死時發出的哀號,這些動物成了獻給他這位天神的祭品。雖然有些人聽信了希西‧博斯的「施洗約翰」說詞,但大多數的人都注意到這無法解釋凱瑞為何發胖,或是為什麼在影片中能聽到他的呻吟帶有中文腔。
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十八分。
他已經看了七個鐘頭的電視。
他看的第一個節目是《古代掠食動物》,這集介紹「巨牙鯊」,古代海洋裡的超級鯊魚。第二個節目是《克羅馬儂人與尼安德塔人》,介紹這些有親戚關係的早期人類如何在非洲平原上分道揚鑣,後來以陌生人的身分在歐洲再次聚首,結果開始了一場種族滅絕的競爭。克羅馬儂人在這場大屠殺當中冷酷無情,飢餓的尼安德塔孤兒們躲在法國的洞穴裡,看著外頭的暴風雪;金知道,這場呼嘯白雪將掩蓋一切。他是擁有一半法國血統的加拿大人,而透過這個節目的旁白,他得知自己擁有尼安德塔人的遺傳因子,他就是那些孤兒的後裔。他對他們面對的末日感同身受,所以他為他們掬一把孤寂之淚。這股情緒讓他難以承受的時候,他用沾滿油汙的拇指按下遙控器,暫停了節目播放,螢幕上那些尼安德塔人們的小臉因而僵住。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他躺在床上發抖,不斷地咕噥「天啊……」,直到Netflix為了節省頻寬而自動回到主選單,紅色商標的光芒投射在他和兩條護衛犬的身上。這兩隻羅威納犬是雙胞胎,嘴裡裝了鋼牙,而且都會對「約斐爾」這個名字產生反應。給牠們倆取同一個名字,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下節省時間;金‧凱瑞樹敵無數,如果其中一個闖進這棟屋子,而他只有幾秒鐘能反應,他就能用一個名字召喚兩隻狗。
他擔心會在這一刻發現自己其實早已不復存在,他也質疑身為「人類」這個永遠被困在恐懼和心碎之間的物種究竟有什麼意義。他不禁好奇,最近這則令他的公關們惱火的新聞究竟是不是事實,他是不是在瑞士策馬特滑雪的時候已經死了?他看過一支YouTube影片描述,人在死亡的時候,時間感會變得很奇怪,你臨終的那幾秒會膨脹,讓你看到大量的昔日經歷。也許他最近已經死了,沒下地獄也沒上天堂,而是來到一個永遠被困在床上的煉獄?
他聽說過關於洛杉磯停屍間的傳聞。有些參加喪禮的人,會因為感到無聊而拍下逝世名人的相片,賣給TMZ網站,把錢當成在聖費爾南多谷買房子的頭期款。他打開YouTube,這個網站的演算法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列出一大堆逝世名人的相片,其中一張是約翰‧藍儂,躺在輪床上,滿臉是血。這樣躺在人群面前展示。既然連約翰‧藍儂都遭到這種待遇……
他開始想像自己失去生命的模樣:渾身腫脹惡臭,停屍間的嘍囉們站在他周圍,相機的閃光燈閃個不停。
「操……」他低聲咒罵,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呼吸。
他起身來到浴室,讓溫暖的尿液通過中年人的尿道,來重新確認自己確實存在。他的心臟狂跳。如果他的心臟在他睡夢中停止跳動,他沾滿自身排泄物的遺體在早上被人發現,這該怎麼辦?也許他在這一刻對死亡感到的莫名恐懼,其實暗指著他日後的死亡,而瑞士策馬特的滑雪災難只是命運刻意誤導他?不,如果死神要找上門,他要把自己打扮得體面美觀,身上每個洞口都乾乾淨淨。
想清楚這點後,他在日本製的馬桶上坐下,清空了腸道,擦了屁股,然後跳進淋浴間,用海綿把肛門洗得乾乾淨淨,然後擦乾身子,抹上爽身粉。他來到梳妝鏡前繼續努力,修剪了粗枝般的眉毛,拔掉了從耳朵裡長出來的毛,大動作地在額頭、頸部和鎖骨周圍刷上古銅粉,讓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尊希臘半身雕像。
現在他準備好面對停屍間那些工作人員。
他們會這樣說他:躺在這裡的這個人,生前是個偉大的明星,後無來者的那種票房之神。
現在,他的恐懼稍微減少了一點。
他回到床上,開始觀看Netflix在首頁推薦的節目:《重返龐貝城:邁向毀滅前的倒數計時》。
「這座城市在古代的地位,堪比今日的漢普頓市或是法國蔚藍海岸,」主持人泰德‧伯曼戴著一頂廉價的紳士帽,看起來就像冒牌的印第安納瓊斯。金再一次感覺到現實與虛構彼此混淆。電視上是由電腦動畫繪成的畫面:維蘇威火山噴出燃燒飛灰,數位鏡頭的視角跟著上升,俯視整座城市,然後停在空中,掃向火山坑。這幅畫面突然顯得永無止境、即將吞噬一切,凱瑞忍不住喊道:「報告維安狀態!」
「內部區域一切正常。」他的房子做出答覆,嗓音聽起來就像在普羅旺斯度過夏天的新加坡鴉片集團千金。「您很平安,金‧凱瑞。」
「防禦屏障的狀態?」
「完全通電。」
「咱們把電流提高一點,以防萬一。」
電視機的光芒變得黯淡,這時他聽見房子周圍傳來一種聲響,聽起來就像巨大的拉鏈被拉開,兩萬伏特的電流通過圍牆上的鋒利鐵絲網。
「再說一次我很平安,」凱瑞說:「而且受到關愛。」
「您很平安,而且受到關愛。」
「跟我說說關於我的好事。」
「您的每月用水量下降了百分之三。」
「這讓我更開心。」
電視螢幕恢復原本的亮度。節目繼續播放。
一場大地震撼動了龐貝城,羅馬人未曾經歷過這種自然現象。有些人以為這是某種奇蹟的序幕,所以留下來繼續觀看。其他人不這麼肯定,所以湧出城門逃離。
「沒人猜得到的是,」泰德‧伯曼說:「留下來的每個人都會死。」
接著是這部紀錄片的主角們經歷的絕望時刻:一名貨運界大亨和他懷孕的妻子;一對在妓院出生的姊妹;一位高階的地方行政官、他的家人,以及來自非洲的奴隸。
金淚流滿面地心想:巨牙鯊的身影至今仍清晰地烙於腦海,那些尼安德塔孤兒也依然僵在那座法國洞穴裡,繼續觀看龐貝城的紀錄片真的明智嗎?名導演查理‧考夫曼對他說過,電影的每一格畫面流暢運行所造成的錯覺,跟人類的心智如何產生「時間感」是同樣的原理──「過去」和「現在」是我們發明出來的概念,是必要的虛構產物。他和龐貝人只是迥然不同的電影膠片?他感受到他們的世界崩壞時,他們是否也感受到他的世界崩壞?痛苦是否只有一個?若果真如此,那麼這不只適用於當年那些龐貝人,也適用於扮演那些龐貝人、辛苦尋找下一份工作的演員們。
他們想被看見,想擁有重要性。
現在一切都是金錢至上。金錢讓每個人都成了被奴役的夢想家。
我不需要過著這種生活……
我可以現在就離開,過得快樂……
可是「快樂」是什麼模樣?在這一刻,他想不起來。
一股沉重的悲痛把他拉進床鋪深處,讓他的體重增加了一千倍。他逼自己出力,舉起兩根拇指,發了簡訊給尼可拉斯‧凱吉,對方的藝術性勇氣總是使得他勇敢:尼可?你說過我們周圍到處都是逝者的靈魂,你這是詩意上的意思,還是這是事實?
但他這位獨特的朋友沒做出回應。
尼可?他再次呼喚。
對方還是沒回應。
時間一秒秒經過,感覺就像大塊花崗岩砸在他頭上。
他考慮拋棄Netflix。
他打算吃掉冰箱裡的鮪魚尼斯沙拉,然後去外面,也許在泳池裡玩溺水遊戲。他把腦袋從枕頭上抬起來,準備做出行動,但半途停定,因為他突然認為應該把這個節目看完,這是他起碼該為龐貝城那些死者做的事。
他按下播放鈕。
來自法蘭克福的考古學家們用電腦動畫重建尚未出土的一批批遺骸。金‧凱瑞不禁心想,等他自己以後被挖出來的那一天,這種科技會在哪裡?未來的人們會對他做出什麼樣的結論?他們有沒有辦法猜到,什麼樣的東西曾在他的頭殼裡翻滾?他飽受磨難的父親?他深受病痛煎熬的母親?未來的人類有沒有可能在重建遺骸的同時,也重建這個人生前的想法?
在龐貝城妓院裡發現的姊妹骸骨擁有畸形的牙齒,學者們判定這是先天性的梅毒所造成。
「她們雖然什麼也沒做錯,卻生下來就得了這種性病,」泰德‧伯曼說道:「她們全然無辜,卻每天都得忍受病痛。」
在戲劇場面中,鏡頭對準演員飾演的這對姊妹,她們倆抬頭望向維蘇威火山,眼瞼上貼著假膿疱。在一九九三年,維斯瓦納坦大師觀察了凱瑞的氣場,說它是「燦爛奪目的玫瑰金色」,而且教他如何用這短暫的肉身型態來察覺氣場的變化。此刻,看到梅毒姊妹花在火雨底下顫抖,他感覺自己的氣場朝電視機投射而去。他擔心自己的靈魂正在被奪走,或甚至想逃離他的肉身。
約斐爾,給我愛!他試著這麼說,但只能倒抽一口氣,看著電視上的維蘇威火山灰雲遮天蔽日。凱瑞墜入黑暗,重新明白了「愛」這個字多麼難以成真,所以他終於吶喊「給我愛!」。兩隻羅威納犬立刻爬上床,來到他的兩側,舔掉他鬍鬚上的淚水。
「給我更多愛!」凱瑞喊道。兩隻狗受過訓練,把說出這個指令的人當成母親,而且把自己當成只有六週大。牠們原本只是舔他的臉,聽見這個指令而開始磨蹭他的脖子。牠們的口鼻如此溫暖,凱瑞要不是因為感覺到牠們的鋼牙擦過他的頸部表皮,還真的會以為這是牠們的本性。
他把視線移回電視,畫面上是一張鋼鐵工作臺,上頭是一堆人類骨骸。
「這是女性的遺骸。」一名德國人說。在拉近的鏡頭前,一排矩陣式雷射藍光正在掃描這堆骨骸。「是個富裕的女性,大概十八歲。」
電視上出現由演員演出的想像畫面:莊園裡的一名女子坐在絲面沙發上用餐,這位美女溫柔地擦拭她丈夫的嘴巴。看到這一幕,金知道這是這位女演員平時表達愛意所做的舉動。
他唯一知道的無私之愛,不要求回報的那種給予,是在一九八二年一個下雨的七月天,由琳達‧朗絲黛所賜。比他大十六歲的她,為他唱了一首墨西哥的情歌《回來,回來》。這首充滿思念之情的搖籃曲滲進他全身,她當時把他抱在她曬成棕色的胸前,手指撫過他的頭髮。「回來,回來,回來……」
當年那些歌詞穿過了時間,來到現在這一刻:「回來,回來,回來……」
但他怎麼可能回得去?
他已經不再是她擁抱過的那個明眸男孩。是他自己殺了那個天真的孩子,把屍體溶解在名為「酒色財氣」的強酸裡?他真羨慕那個死於火山爆發的龐貝男子及其溫柔的妻子。他躺在床上,感到無比孤單,琳達的嗓音在他心中呢喃──
「回來,回來,回來……」
雷射矩陣在女子骸骨上舞動,在散落於肋骨底下的幾根骨頭上停頓,這時一名德國人在電腦上輸入指令,電腦螢幕上出現電腦構圖:數位子宮裡有一具小小的骷髏。工作人員再敲了幾下鍵盤,賦予了這具骷髏一層粉紅肌膚、蝌蚪般的雙眼,還有一隻發育到一半的手。一根小小的手指插在噘起的嘴裡──
「她懷有身孕,」德國人說:「男嬰。」
凱瑞臉上原本是孤寂之淚,現在多了絕望之淚。
「高溫灰雲被自己的重量壓垮,」泰德‧伯曼說明:「這名女子及其丈夫雖然能躲在莊園的地窖裡,躲過從天而降的火山石,現在卻得承受龐貝城最惡劣的命運:熱衝擊。溫度升高至攝氏兩百六十度,這名女子的軟組織因而炸開,大腦使得顱骨迸裂。」
「不……」金‧凱瑞喃喃道。
「嬰兒的顱骨也炸開了。在那半秒前,他母親的腸子很可能已經炸得滿胸腔都是。」
「拜託別說了。」他哀求。
接著,在擁有億萬像素的電視螢幕上,火山灰雲被自身重量壓垮,落在用電腦動畫繪製的維蘇威火山兩側。梅毒姊妹花、貨運界大亨、年輕的夫妻及其孩子……他們的肉身和夢想全數碳化,被死亡之雲迅速吞噬,這團黑雲在螢幕上掃過由電腦繪製的拿坡里灣,也讓位於蜂鳥路的這間臥室變得陰暗。凱瑞難過地呻吟,像個小男孩一樣閉上眼睛。
他再次睜眼時,泰德‧伯曼正走過龐貝城今日的開挖街道。鏡頭掃過一排排石膏模型,靜止於死亡狀態的遺骸,其中一些臉上帶有淒苦恐懼,有些人在死前拿著武器捍衛成堆的寶藏,有些則是神情平靜、聽天由命。最後一組遺骸是一對夫妻躺在一起,他的手放在她懷有身孕的腹部上。而金‧凱瑞,以瘋狂耍寶和胡鬧搞笑而聞名天下的這個人,全身蜷縮成一團,開始嚎啕大哭。沒錯,他真的是一團糟,但他曾經無比耀眼。噢,你真該看看當年的他。
序章
他是人們口中的金‧凱瑞。
那年的十二月中旬,他家院子的草地枯黃得呈現琥珀色。到了晚上,灑水器噴灑了十分鐘的水(這種時間限制是出自政府限水的要求),草葉漂於積水,疲軟無力,就像他母親在奄奄一息時施打嗎啡而頭髮汗濕的模樣。
洛杉磯的狀況從四月開始就持續惡化,水壩乾枯如骨,加上連日酷熱,氣溫就像施虐狂所戴的幸運手鏈上的數字:攝氏三十六度……三十七度……四十一度……四十度……上個星期,一架F-16戰機如彈簧刀般劃過飛灰密布的天空時,蜂鳥路這棟莊園的一名園丁因中暑而昏厥。這名男子被送往醫院時拼命掙扎,說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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