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九屆金像獎頒獎現場,最佳男主角正在臺上發表獲獎感言。
「……感謝李致導演,感謝《心網》劇組臺前幕後的所有工作人員,當然,」一番客套話後,鎂光燈下俊美無儔的影帝顧尋話鋒一轉,將目光鎖定在了臺下的某處,「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
在攝影機切過來前,臺下的林渝遙立刻露出他最拿手的微笑,眉目含情地望著臺上的新晉影帝。
只聽顧尋語氣溫柔而鄭重:「在電影裡他是我敬重的對手,在生活裡他是我的愛人,林渝遙。」
話至此,兩人視線在空中交織,相視一笑,看似火花四濺愛意綿綿,殊不知他們內心默契地同時「呸」了一聲。
虛情假意地做戲而已。
然而艱難地熬過頒獎禮,卻不意味著結束。
下場後,秦閱就臉色嚴肅地走了過來。
「等會兒光藝的獨家專訪你們準備一下。」秦閱是他倆共同的經紀人,常年板著張棺材臉。如今這非常時期更是不苟言笑,看向顧尋和林渝遙的眼神裡暗含警告。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媒體人和工作人員,有些話不方便擺到檯面上講,但他們都接收到了秦閱眼神裡的訊息。
兩人點頭,轉過身去用一副標準笑臉迎人。
不多會兒,就到了採訪時間。
「顧尋今天有沒有想到能拿影帝?」光藝的記者將話筒湊到跟前。
「嗯……想肯定是想的,但入圍的前輩們都非常優秀,確實沒想到自己會有幸能拿到。」顧尋手握獎盃,笑對鏡頭。
「那現在心情如何呢?」
「很開心,拿到這個獎我想是對我、也是對許平之這個角色的認可,非常感謝評審組和大家的厚愛。」顧尋對這類採訪得心應手。
「渝遙呢?現在心情怎樣?今天很遺憾,錯失了最佳男配。」記者調轉話頭。
林渝遙溫和笑道:「我還要繼續磨鍊,爭取下一次吧。」
「顧尋是第二次拿影帝了,你會嫉妒他嗎?」採訪記者裝出一副玩笑口吻問道,然而問題本身卻綿裡藏針,十分陰險。
「我怕是大家嫉妒我啊,能有雙料影帝做男朋友。」林渝遙臉色未變,以玩笑方式回擊了過去。
「哎,怎麼挑撥離間呢?」顧尋適時出聲,伸手攬住林渝遙的腰,做出一副親密姿態,「我拿獎就是我們家遙遙拿,一家人沒差別的。」
記者看著兩人緊貼的身體,掩脣笑道:「又餵狗糧啊!」
四周霎時響起了閃光燈的聲音。想必明天的頭條新聞配圖,少不了他們現在這摟腰親密的樣子。
林渝遙在顧尋手貼上來的那刻僵了一下,近距離的接觸令他感到不適,恨不得當即甩開。可形勢所迫,只能強自忍受。
外界總評價他演技一般,金像獎的最佳男配在今晚也與他失之交臂。不過這些人真該來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演技多麼純熟自然。能面不改色、情意綿綿地和前任男友在鏡頭前賣弄恩愛。
花費了大半個小時的工夫才應付完一圈媒體,結束時兩人臉都笑得僵硬了。
秦閱不知打哪兒飄了出來:「慶功宴照你的意思取消了,現在……」
「我待會兒還有約,得先走。」顧尋直接打斷他。
「你跟誰有約?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和渝遙找家餐廳慶祝你榮獲影帝。」秦閱面無表情地告知他。
「這種擺拍隨便糊弄下就行了吧。這樣,我和他回家,你找幾個人在社區門口拍幾張,就說我們在家慶祝了,還多點遐想……」顧尋不耐煩地看手錶。
秦閱被這尊大佛的不合作搞得頭疼,他瞥了眼林渝遙的神色,又對顧尋警告道:「你今晚別太亂來,到處都有媒體盯著。」
「放心吧,我肯定拉好窗簾。」顧尋拍了拍秦閱的肩膀以作寬慰,偏頭對站在一旁的林渝遙說,「走吧,坐誰的車?」
後者斜睨他一眼,率先邁開步子走了。
顧尋被他這態度激出了火氣,但四處都是眼睛,火氣只能憋回去。
他倆分手後,因公司要求不能公開,只好在合住的公寓樓裡又租了間同樓層的,從同居變成鄰居。
回去時是林渝遙開的車,顧尋從後視鏡裡看見有輛凌志一直在後面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嗤笑一聲,清楚這是窮追不捨的狗仔。
明星便是如此,高收入高回報的同時,也需要放棄各項權利。
「哎,你能開快點嗎?慢吞吞的得多久才能到家啊。」顧尋手機響動不停,他家裡的小寶貝估計等不及了。
林渝遙車速不變,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彷彿旁邊坐著的是團空氣,直接當這大活人不存在。
顧尋最煩他這樣子,要不是現實所迫,他也不樂意跟這人多待一秒。
有夠糟心的。
顧尋懶得跟人計較,接通不停響鈴的手機,張口就是甜膩情話:「寶貝,怎麼了?」
「我一會兒就到,別急。」
「是不是……」
林渝遙忽然伸手把車載音樂打開了,聲音直接開到最大,刺耳的搖滾樂頓時逸滿車內,顧尋噁心的聲音被完全遮住。
「林渝遙,你他媽……」顧尋正興致勃勃地和新床伴電話調情,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樂嚇了一跳。
搖滾樂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裡震耳欲聾,顧尋黑著臉草草結束通話。他思忖著林渝遙的品位何時這麼差了,聽的都是些什麼歌,炸得人耳朵生疼。
被暗暗嘲笑品位的林渝遙平穩開著車,臉色絲毫未變。倒是副駕駛的顧影帝在這難聽嘶啞的歌聲中突然發現了什麼——
「這不徐保牧嗎?你怎麼聽起這爛人的歌來了?」顧尋聽清了這聲音的主人,頗為納悶。
徐保牧是個搞搖滾的富二代,常年拿鼻孔看人,性格跋扈,做事乖張。本來混的領域不同,跟他倆也沒什麼交集。偏偏有次出席活動,林渝遙不湊巧跟人穿了同一件高級訂製服。
徐保牧那張嘴極欠、極會挑事,面對撞衫,直接開火炮轟林渝遙把高級訂製服穿出了鄉村土鼈風。
林渝遙看見對家的通稿時,不禁嘴角一抽,他倒是不氣,只是驚訝一個大男人竟然也會如此在意撞衫這種事。
然而他不當回事兒,顧尋卻不答應了。那時候兩人尚在如膠似漆的熱戀期,顧尋哪能受得了自己戀人被辱駡,當即在微博上嘲諷回去。頓時掀起了粉絲間腥風血雨的掐架和罵戰。
林渝遙自然感動,當晚在家裡的飯桌上翻出了徐保牧那廝的歌,兩人一邊聽一邊笑駡這人唱得真爛。
往事歷歷在目,沒承想,現在林渝遙竟然開始聽起徐保牧的歌了,顧尋登時有些不舒服。
過路口紅燈,林渝遙停車,手指敲著方向盤,面對顧尋先前的問題,語調平常地回道:「什麼爛人跟你比起來,都可愛多了。」
顧尋一下子氣笑了:「那看來我們還是有默契的。在我眼裡,什麼無趣的人跟你比起來,也都變得有意思多了。」
氣氛凝滯,一片刀光劍影、嘴炮攻擊,這是他們近期相處的常態,從中窺探不出丁點兒幾個月前還睡在一張床上的親密痕跡。
駛進停車場後,兩人快速開門下車,彷彿對方身上帶著某種靠呼吸就能傳染的瘟疫,恨不得立刻拉開距離。無奈進了電梯又是一個狹窄的封閉空間。
顧尋對著電梯裡的鏡子整理頭髮,嘴裡還哼著小調,看樣子心情不賴,結合他在車上那通電話,不難猜想,肯定是家裡藏了人。
林渝遙冷眼旁觀,分手兩個多月,顧尋變成了個放野山林、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動物,不知與多少男男女女尋歡作樂。
然而這與他已經毫無干係。
到了樓層他們各自開鎖,兩扇對立的門「啪」的一聲,同時關上。
顧尋一進門就被撲了個滿懷,他張開雙臂把人圈住。
祁樂嫺熟地掛在他身上:「顧哥,你可算回來了。」
「等不及了?」顧尋拍了下他的屁股,祁樂洗完澡後只套了一件遮到大腿根的白襯衫——顧尋的,這會兒看起來異常煽情。
「想早點見到顧影帝啊。」祁樂言笑晏晏,手指在顧尋的胸口畫著圈,動作慢條斯理地解影帝的領帶。
顧尋笑了,手往他的襯衫下襬探去,這人連內褲都沒穿,直接摸到了一手滑膩的嫩肉,而撥開雙臀,指尖竟沾上零星液體,穴口溫熱而溼潤。
顧尋手指直接刺進去,調笑道:「都自己做好擴張了,寶貝真乖。」
「嗯……」祁樂胡亂在他的下巴處啃咬舔舐,忽然體內被塞進一根手指,刺激得他呻吟了一聲。
顧尋一把將人抱起,在祁樂的驚呼聲中進了臥室,把他扔到床上,隨即自己壓了上去。
一番折騰後,雲收雨散。祁樂全身汗溼,躺在凌亂的床單上喘著氣,顧尋靠在床頭點了根事後菸。
「顧哥,我還沒恭喜你拿到影帝呢。」一見面就上了床,壓根沒來得及說別的話。
顧尋用空餘的那隻手捏了捏他的臉:「你不是用身體恭喜了嗎?」
祁樂「咯咯」直笑,用臉頰蹭他的手,像隻撒嬌的奶貓,情欲殘存的水潤眼睛裡含著某種渴求。
顧尋心知肚明,他並不討厭這種目的性明確的人。
「鄭導最近有個清宮劇,裡面有個小角色,你要不要試試?」
祁樂「噔」地一下爬起來,顧不上還酸軟著的腰,抱住顧尋的胳膊,語氣甜膩:「謝謝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