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讀者、文學控,人人閱讀成癮,難以停下!
「克瑙斯高效應」延燃歐美文學圈
挪威版普魯斯特,連獲全球9項大獎
當地狂銷500,000冊
《華爾街日報》評:「二十一世紀以來,最偉大的文學家之一」
繼村上春樹後,2015年德國《世界報》文學獎得主
諾貝爾文學獎熱門候選人‧繁體中文版首度上市
吳明益/專文推薦
「漸漸地,我愛上了《我的奮鬥》的敘事(特別是第一本),我愛上他的毫無節制、囉唆、猶豫不決,以及冷靜的,屬於北歐色彩的感傷與銳利分明。」
《紐約時報》書評家德懷特.加納「像得了瘧疾」般沉迷於書中,忘了遛狗,不回郵件,無暇洗碗。北歐犯罪小說天王尤.奈斯博也為他傾倒,稱每一卷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歐美知名作家查蒂·史密斯、傑佛瑞.尤金尼德斯、喬納森.列瑟,書評家詹姆斯.伍德等紛紛表示讀此書成癮。
「對我來說,爸爸又是什麼呢?
一個我巴望他死的對象。
那所有的這些眼淚又是為了什麼?」
♦將自己、親友、愛人的一切內幕與秘密,為了寫作傾巢而出
「這是文學自殺之作」。
因寫作內容過於真實,在出版後曾多次遭受親人反對,儘管如此,評論者卻認為這樣的露骨反倒滿足了人們最深處的窺視欲。《我的奮鬥》第一冊甫出版就迅速引起熱議,除了暢銷挪威,也迅速售出各國版權。
全六冊的半自傳體小說,主題分別為:死亡、愛情、童年、工作、夢想與思考,每一冊都從生活中洞察出深刻反思,以樸實的日常經驗喚起讀者強烈的共鳴。作者不避諱揭露的事實的寫作風格也是造就出如此精彩敘事的原因。在克瑙斯高的寫作策略成功後,北歐也有越來越多作家紛紛效仿,引起一波克瑙斯高的美學風潮。
「有些書在美學上過於強勁,以至於具有革命性,克瑙斯高寫的書就是其中之一。」
──《巴黎評論》
♦「父親的葬禮」作為一切的開端
作家的深層意識,平凡的日常,卻私密得令人恐懼。
「我自己是在近三十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一具死亡的肉體。這是一九九八年夏天,七月的一個下午,在克里斯蒂安桑的一個小教堂裡。我的父親死了。
他躺在房間中央的一張桌子上,天空陰間多雲,房間裡是灰色的光線,窗戶外的草地上一台鋤草機在草坪上緩慢地兜著圈子。我和我哥哥一起待在那裡。殯葬職員先出去,為的是讓我們和死者單獨待一會兒,我們站在離屍體幾米遠的地方,盯著那裡。
我看見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像與人相似的物體。同時他來自我們當中,他曾經就是我們之間的一員,現在他依然在我的心裡,像是覆蓋在死亡上的一縷生命的面紗。」
系列初始,克瑙斯高就以父親的死亡作為一切開端。他的父親嚴肅、寡言,對待工作十分認真,卻是個失職的父親。父親的死重新讓他想起了曾與他相處的一段童年時光,他是如何在那樣的威嚴底下成長,又是如何從中找到破口學會叛逆。父母離婚後,父親與他的關係變得更加疏遠,得知父親死訊,想起上一次單獨與他談話,竟已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晚年的父親儘管試圖在他面前維持著端正、得體的樣子,但實際上已落魄不堪,終究端正的形象沒能印入克瑙斯高眼中,而那間父親死去的屋子,更是充滿了大量的垃圾、空酒瓶、髒污……那是巨大孤獨的極致。
作者簡介:
卡爾・奧韋・克瑙斯高(Karl Ove Knausgård)
挪威最重要的當代作家之一,被譽為「挪威的普魯斯特」。1968年生於奧斯陸。1998年,以首部小說《出離世界》(Ute av verden)獲得挪威文學評論獎。2004年,以第二部小說《萬物皆有時》(En tid for alt)獲得北歐文學獎,及國際都柏林文學獎提名。2009年至2011年間,克瑙斯高出版了六部自傳體小說《我的奮鬥》(Min Kamp),主題分別為死亡、愛情、童年、工作、夢想與思考,此系列完成後,隨即獲得挪威文學界最高榮譽──布拉哥文學獎。2015年9月,更獲得了德國《世界報》文學獎。如今《我的奮鬥》系列已被翻譯成數十種語言。近年著有《四季四重奏》(暫譯,Årstid encyklopedien)四部曲。
譯者簡介:
林後
生於成都,長在重慶,職大教師。1987年旅居挪威至今,從事雙語教師多年,之後在奧斯陸人民大學任教十餘年。現居家從事翻譯和寫作。已出版譯作《挪威民間故事選》。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2009年 獲得挪威文學界最高榮譽──布拉哥文學獎
2009年 挪威文學評論獎
2009年 挪威NRK P2聽眾獎第一名
2010年 榮獲具有小諾貝爾獎之稱的「北歐理事會文學獎」
2010年 國際IMPAC都柏林文學獎長名單
2012年 美國《Believer》年度最佳圖書獎
2013年 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長名單
2013年 《衛報》十大最佳長篇小說
2013年 《紐約客》年度好書
2014年 都柏林文學獎短名單
2014年 美國最佳翻譯圖書獎(由唐‧巴特利特從挪威語譯為英語)
2014年 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短名單
2015年 榮獲德國《世界報》文學獎
2015年 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長名單
2015年 《我的奮鬥》改編為瑞典語劇本,並首次於斯德哥爾摩進行公演。
2017年 榮獲以色列耶路撒冷獎
2019年 榮獲瑞典科學院北歐獎
名人推薦:
【全球讚譽】
吳明益/專文推薦
妮可.克勞斯(《烏有》作者)
詹姆斯·伍德(《紐約客》重量級評論家)
莉迪亞·戴維斯(2007年國際曼布克得獎主)
江佩津、朱嘉漢、吳曉樂、李桐豪、言叔夏、郝譽翔、高翊峰、
張亦絢、陳栢青、盛浩偉、湖南蟲、盧郁佳、廖偉棠、顏擇雅
──國內外一致推崇
「漸漸地,我愛上了《我的奮鬥》的敘事(特別是第一本),我愛上他的毫無節制、囉唆、猶豫不決,以及冷靜的,屬於北歐色彩的感傷與銳利分明。也許是因為到了這個年紀,我已經明白了人生毫無停頓,也不能簡寫。當然,也明白了人不會同意(或不同意)另一個人的全部。」──吳明益
「我懷疑自己走入了一座陵寢,作者在裡頭以文字逼問永生的可能性。」──吳曉樂
「實時直播的苦行百里,真實碾磨你身體每一吋,讀完傷痕累累。」──盧郁佳
「克瑙斯高的文學嘗試誠實到殘酷的地步。相信我,每一卷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尤.奈斯博
「我對《我的奮鬥》的前兩冊入迷的感覺像是得了瘧疾。有四天的時間,除了如饑似渴地讀這兩本書,我幾乎什麼都不幹,郵件也不回,狗也不遛,盤子在洗碗池裡堆成了山。」──德懷特.加納,《紐約時報》書評人
「有些書在美學上過於強勁,以至於具有革命性,克瑙斯高寫的書就是其中之一。」
──《巴黎評論》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卡爾‧奧韋能夠充分展現自己並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如今這一能力是很少見的。書寫每個細節的時候,他並不顯虛榮及華麗,彷彿寫作與生活是同時發生的。這裡不會有讓你太過震驚的事件,然而,你會完全沉浸於其中。你是和他一起生活。」──查蒂‧史密斯,《紐約時報》評論
「這呈現出了一種令人痛苦的親密感,這種親密感超越了個人,使得克瑙斯高能夠追尋他更宏遠的藝術理想,他的日常喜悅以及疑慮,竟異常地熟悉。」──《Time Out New York》
「這史詩般的探索只是前一部分,疲憊不堪的讀者能夠在這裡找回生活。」──《獨立報》
「或許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文學事業。」──《衛報》
「……形式自由,充滿恐懼,描述密集……自易卜生以來,挪威最偉大的文學巨星。」──《新政治家》
「《我的奮鬥》已經是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文學成就。」──《每日快報》
「在普魯斯特和樹林之間。像花崗岩精確而有力。比真實更真實。」──義大利《共和國報》
「就像脖上的繩子,刀子刺在心裡。這本書充滿了魔法。整個世界是敞開的……克瑙斯高的地位將來堪比亨里克·易卜生,以及克努特·漢森。」──丹麥《Kristeligt日報》
「我很確信這部作品的成功不僅反應在銷售上──光是挪威就占了總人口的十分之一,而且還成為了老年人會在地鐵上讀的,每個新生們都必須預訂、擺在架子上的那種書,走到洗衣房裡,你甚至可以聽見還有房客在那裡討論。」──《The New Inquiry》
「日常生活變得令人著迷……克腦斯高和他的翻譯巴特利特(Bartlett)創造了一個完整的世界,從不迴避人類的細節。」──《哈佛評論》
得獎紀錄:
2009年 獲得挪威文學界最高榮譽──布拉哥文學獎
2009年 挪威文學評論獎
2009年 挪威NRK P2聽眾獎第一名
2010年 榮獲具有小諾貝爾獎之稱的「北歐理事會文學獎」
2010年 國際IMPAC都柏林文學獎長名單
2012年 美國《Believer》年度最佳圖書獎
2013年 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長名單
2013年 《衛報》十大最佳長篇小說
2013年 《紐約客》年度好書
2014年 都柏林文學獎短名單
2014年 美國最佳翻譯圖書獎(由唐‧巴特利特從挪威語譯為英語)
2014年 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短名單
2015年 榮獲德國《世界...
章節試閱
內文摘要
對心臟而言,生命的含義再簡單不過了:它將盡可能地持續跳動下去,然後停下。早晚會有那麼一天,這個跳動的、有韻律的心臟跳動會自動終結。這時候血液便會開始流向身體最低、最薄弱的部位,在那裡形成一個小小的池子。這在外觀上是清晰可見,一片暗黑色的充血斑塊累積在逐漸蒼白的肌膚上。與此同時體溫下降,四肢變得僵硬,腹內的腸肚一瀉而空。在最初的幾個小時裡,這些變化的進展極為緩慢,且不可抗拒,那過程幾乎帶有著儀式意味。仿佛生命是屈於某種規則,是在履行一項「紳士協定」,而死亡亦然。死亡總是得等到生命退卻之後,才開始入侵與佔領這片新領地。而這種入侵是無可撤反的。伴隨著極度高熱,細菌病毒開始在體內擴散,勢不可擋。若它們試圖提早幾個小時進犯,那將會立刻遭遇抵抗,但現在環繞其中的一切只有沉寂,它們僅需不斷地向溼潤、幽暗處縱深發展。這支大軍將入侵哈弗斯骨管,穿過腸腺,進駐胰島,再插入鮑氏囊,途經克拉克柱,進入中腦黑質,最後抵達心臟。截至目前為止,身體以一種未被觸及但被劫掠後的狀態存在著,儘管外觀完好,整個內部卻已然被蝕空掏盡,其間含有一種詭譎的荒涼與頹敗。這就像是在一眨眼間,工人們全都從建築工地撤離,又或者如所有車輛一動不動,車燈的黃光投向樹林的幽暗中,小屋裡空無一人,而一旁的斜坡路上,往山上的纜車一個接著一個,都裝載滿滿。
在生命離開身體的那一瞬間,身軀就歸屬死亡。廢棄的燈盞、行李箱、地毯、門把、窗框。泥地、
沼澤、溪流、山脈、雲彩、天空。這一切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我們持續地被這死亡世界裡的萬物及自然現象所環繞。縱使如此,一旦看到真的有人陷入了那個世界,還是會有什麼東西喚起我們很大程度上的不愉快。於是,在情況確定之後,我們也同時盡可能不讓死者的屍體進入視野。在大型醫院,屍體不僅被藏在單獨的、遠距離隔絕的房間裡,連往那裡去的通道也是隱蔽的。一切有專用的電梯,專用的地下室通道。即便碰巧有人迷路誤入該區,經過的推車上的屍體也遮蓋嚴實。當屍體要抬出醫院,還有專用出口與深色玻璃的車輛。而在教堂墓地,則為他們備了單獨沒有窗戶的房間。舉行葬禮時,他們被蓋在緊閉的棺柩裡,直到最後被深深埋入地下,或在高爐裡化為灰燼。若從實務性的角度思考,很難看出這樣子的程序能有什麼目的。比如,推著這些屍體經過醫院走道時,大可不必加以遮蓋,從醫院抬走也用一般的計程車就好了。這不會為任何人帶來任何風險。一個老人在電影放映期間斷了氣,盡可能讓他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電影放完,待到第二部電影結束也未嘗不可。一個老師中風猝死在校園,沒必要立刻開車抬走。讓他躺在那裡等校工有空再來處理就好了,一直到下午甚至晚上都可以的,這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或許會有一隻鳥兒飛來停在他的身上,這裡啄啄,那裡啄啄,但這又何妨?只因為我們在入土前把他藏起來,情況就會比較好嗎?其實只要死者躺在那裡不礙事,就毫無理由這麼匆忙行事,他們也不可能再死一次。尤其是在冬季嚴寒的日子裡,這種處理方式應該是更為有利。在長椅上和月臺上凍死的露宿者,從高樓和大橋縱身跳下的自殺者,從電扶梯上跌下的老太太,坐在自己車上死於車禍的人,在城裡待了整晚後因酒醉恍惚掉進湖裡的年輕男子,被公共汽車拖拽到車輪下的小女孩,對這一系列的死者,為什麼都是那麼急匆匆地要把他們趕快藏起來?為了合乎禮儀?等女孩的父母在一兩個小時以後趕來看上一眼,可能還更合乎禮儀。她躺在出事地點旁的雪地上,破裂開來的頭顱和完整的身軀,浸滿鮮血的頭髮和潔淨的羽絨服。向世界敞開一切吧,像她那樣躺在那裡,這本沒有什麼祕密可言。而在雪地上的這麼一小時,卻又是那麼令人難以理解。一座城市若不將其死者排除於公眾視線之外,看著他們橫屍大街小巷,在公園與停車場,這就不是城市,是地獄。這地獄以一種更寫實及更深入真實的方式,反映出了我們生存的條件。但這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原本就理解這些狀況的,只是不願去面對罷了。將死者驅除在外的做法就是一個明證。
然而,究竟要摒除什麼、驅走什麼,卻又難以說清。不可能是死亡本身的問題,死亡這現象在社會上的存在太突出,或者太多。報紙或者新聞每天提及多少死者,根據不同情況多少又有些變化,但一年半載下來,其數目可能很穩定,也就漸漸習以為常了。消息總會由多種管道傳播開來,無論如何無法避開。同時,死亡這一現象看上去也不是那麼具有威脅性。相反,有一些死亡我們還感興趣,甚至願意為它掏腰包,例如許多電影公司就拍了有關死亡的電影,且數目還多得驚人。而這使得將死者摒除在公眾視野之外的這種做法,更讓人難以理解了。若是死亡作為一種現象沒有讓我們驚駭,那面對死去的軀體為何又有不愉快的感覺呢?這一定意味著,要不就是有兩種死亡,要不就是我們對死亡的想像和死亡的真實面貌之間存在著衝突與差距。而無論是何者,結論只有一個:這兩者相比較的結果是,我們想像死亡的畫面如此強烈地刻印在我們的意識裡,以至當我們看到真實的死亡時不僅感到震驚,同時也試圖用所有的手段去掩蓋它。這不是源於人們有意識的深思熟慮,如教堂的種種儀式或者是葬禮那樣,不,在我們的時代還可以通過協商求得解決,因而從非理性轉向理性的領域,從集體的轉向個體,但我們將死者移出視線之外的方式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爭議,我們向來就是這麼做的,天經地義,然而卻又沒人能給這種做法一個必要的理由。但所有人都明白:若是你父親在秋天一個颳風的星期日猝死在外面的草地上,你會儘快將他抬回屋裡,要是辦不到,至少會為他蓋上一條毯子。然而這種衝動並不是唯一我們對死者所做的,跟掩藏屍體一樣顯而易見的還有一個事實,它們總是被儘快地往朝向地面的方向搬走。一家醫院把死者的屍體往上搬,停屍房和火化房都建在房屋的最高一層,這幾乎是難以想像。死者被安放在越接近地面的地方越好。將這同樣的原則換到處理這種事務的單位,則會是:一家保險公司完全可以把辦公室設在八樓,但殯儀館就不行。所有殯儀館的辦公地點都在盡可能接近街邊草坪的地方。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有什麼原因。很可能是受傳統習俗影響或出於實用的考量。比如,地窖陰冷,自然最適合保存屍體。但以此原則推及已有冰箱和冷藏室的現今時代,也絕不會有人想到要把屍體往建築物的高處搬,這看上去很不合情理,好像高度與死亡兩者為互斥。似乎我們有某種潛在的直覺,一種藏於心底深處的情結,我們的死者必得下行於土地,落葉終須歸根。
看來死亡經不同的管道被分為了兩類。一類與隱祕、沉重、土地、污穢和黑暗有關,而另一類與開放、輕盈、天空、潔淨和明亮相聯繫。在中東某城市,一位父親和他的孩子被槍殺,在那一瞬間父親試圖將孩子拖出子彈的瞄準線之外。照片中他們兩人的身體緊緊糾纏,照相機剛好捕捉到子彈射進肌肉時身體戰慄的一刻。照片傳送至環繞著地球數以千計衛星中的一個,接著傳遍了全世界的電視臺。又一張有關死亡和瀕臨死亡的圖像不自覺地進入我們的意識。這些畫面沒有重量,沒有誇張,沒有時間和地點,也與這些身體曾經來自哪裡毫無關係。它們不屬於哪裡,卻又無處不在。絕大多數圖像只在我們的意識中停留片刻,但其中一些出於某種原因留駐於腦海裡的深淵之中。一個滑雪者從高處俯衝時出了事故,劃破了大腿上的動脈,頓時血流如注,她身後潔白的雪坡上一道鮮紅的血痕拖曳而下,在她身體停止滑行前人已氣絕身亡。一架正起飛的飛機,在爬升時兩個機翼著了火。郊外的屋頂上是湛藍的天空,就在這一片湛藍下,飛機爆炸成了一團火球。一晚,在北挪威的海灣外有一艘漁船沉沒,船上七個水手無一倖免。第二天早晨所有報紙都做了報導,因為這是個所謂不可思議的神祕事件。天氣平靜無風無浪,船上也沒有發出任何求救信號,它就這麼消失了。當晚有電視臺派出直升機到出事地點做進一步勘察,拍出的畫面卻只是一片空蕩蕩的海。多雲的天空下,灰綠色的波浪隆起又徐徐退下,緩慢而沉重,相較之下,那些此起彼伏、疾速翻騰著的白色浪花,保持著自己的另一種節奏。我獨自坐在那裡,看到了這一切。當時我父親很可能還正在外面花園工作。我注視著螢幕上的海,沒有聽到播報員說什麼,突然一張臉的輪廓冒了出來。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或許幾秒鐘,但時間長到足以對我產生強烈的印象在臉孔消失的瞬間,我站起來,想走出去找一個人告訴他這件事。但母親上夜班,哥哥在踢球比賽,其他的小孩不會聽我說話,那就只有爸爸了。想到這裡,我急匆匆地跑下樓梯,把腳塞進鞋裡,手臂穿進夾克衣袖,打開房門出去,繞著房子就開跑。我們是不被允許在院子裡奔跑的,因此在快進入爸爸的視線之前,我放慢速度,開始走起來。他站在房子背後,在下面將開闢成蔬菜園的地方,手裡握著大鐵錘敲打著一塊突起的山石。雖然鑽孔只打了幾公尺深,但在他腳下被翻挖出的黑泥土,還有他身後圍籬外一片枝葉濃密的楸樹,替山坡罩上了一層昏暗,一直往下延伸到低處。當父親直起腰,向我轉過身來,他的臉幾乎沉向黑暗。
但我仍然有足夠多的資訊來揣摩他。不只是看臉上的表情,還有整體的姿態,我不去解讀他的思想,而是憑直覺。
他放下鐵錘,摘下手套。
「怎麼啦?」
「剛才我在電視裡看見了一張海裡的臉。」我說,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停住腳。那天下午早些時候鄰居
砍下了一棵松樹,空氣裡充斥著石牆外那樹樁散發出的濃烈清香。
「潛水員的臉?」爸爸說。他知道我對潛水員有興趣,他肯定想像不到我跑到這裡來,會有其他更感
興趣的事情要告訴他。
我搖了搖頭。
「不是人的臉,是我從海裡看到的東西。」
「從海裡看到的東西,我說你呀。」說著,他從襯衫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
我點點頭,然後轉身就想往回走。
「等等。」他說。
他點燃了根火柴,然後低下頭直到香菸碰得著火。火苗為這片灰暗勾出了一個明亮的圓圈。
「這麼說,」他開口了。
在深深吸了一口後,他把一隻腳踏在山岩上,朝著路遠處另一邊的森林凝視。當然,或許他注視的是樹上方的天空。
「你看見的是耶穌的畫像吧?」他說,他抬起頭來望著我。要不是這友好的語氣,這長時間靜默後的提問,我還以為他在嘲笑我。我是個基督徒,他感到有點難堪。他對我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讓我成為異類,跟其他孩子一樣就好。在這片住宅區裡,沒有一個小孩跟他的小兒子一樣,稱自己為基督徒的。這讓他怎麼也搞不懂。
我感到驚喜,因為他其實是在意我的。同時又有點小小的失落,他是這麼低估我。
我搖搖頭。
「不是耶穌。」我說。
「這個回答還差不多。」爸爸說,他笑了。從山坡的高處,傳來一陣自行車碾壓過馬路上的聲音,從輕微到強烈。住宅區的一片寂靜中,這低低的、摩擦著地面的嘶嘶聲,化為了一陣嗖嗖聲。當自行車輪在我們遠處的路上滾過去時,聲音清晰可辨。
爸爸又再吸了口菸,然後把還沒完全熄掉、還冒著煙的菸頭,扔到了籬笆外。咳嗽了幾聲,戴上手套,又把鐵錘握在手裡。
「別再想這事了。」他說,抬起頭來望著我。
那個晚上我八歲,父親三十二歲。雖然至今我仍然不能說我已經了解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但現在的我比他當年大七歲,一些簡單的事情是較容易領會的。比如,我們各自的歲月之間有多麼大的差異。我的生活裡充滿著豐富無窮的意義,每向前跨出一步就敞開一道門,而每一道門都可能將我引領到最遠處。現在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生活的意義從某方面來講,不是把那些單一的、許許多多的日常事件集中於一處,而是完全把它們分散。因此除了一些抽象的概念外,不可能抓住要點。「家庭」是一回事,「事業」是另一回事。在他的那些日子裡沒有一次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他多半知道未來有多大的可能,以及他要如何才能夠使這個可能性付諸實現。他已結婚十二年,在中學裡當老師,教書八年。他有房有車,有兩個孩子。他被選入市政委,是左派於市政府委員的代表。在冬天的半年裡他玩集郵,很有成績,在很短的時間內已在這一地方首屈一指。在夏季的半年裡,他業餘的時間都花在了整理花園上。那個春天的夜晚他在想些什麼,對此我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他手裡握著鐵錘,在那半明半暗的朦朧中直起腰來,看見的又是一幅怎樣的景象。但我很確定,他心裡對圍繞著自己的這個世界相當地了解。他知道整個住宅區裡所有鄰居的名字,以及與他自己相比較,他們又各屬於哪個社會階層。可能他還知道別人最不願暴露於世的某些隱私,不僅是因為他教他們的孩子,也因為他對其他人的弱點目光尖銳。作為受過良好教育的中產階級的新成員,每天的報紙、廣播及電視節目供給他大量的資訊,使他對這個大千世界資訊靈通。他也懂一些植物學和動物學,因為他在青年時期就對它們感興趣。即便在自然學科方面沒有進行過深入的學習研究,至少他在高中時學過有關的基本知識。他歷史學得不錯,這是他在大學裡與挪威語和英語一起主修的科目。換句話說,除了教育學外,他對哪一門都並不精通,卻又都略知一二。他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普通大學生。那時候在中學裡教書還是個有社會地位的行業。住在石牆另一邊的鄰居普雷斯巴克莫,是和他同一所學校的老師。同樣,住在房後面那樹木遮掩的山坡上的另一個鄰居奧爾森,也是教師。其中還有一個鄰居克努森,住在拐彎處那一條路的盡頭,他是另一所中學的教務主任。當我父親把鐵錘高舉過頭,讓它重重落在山岩上的這個春天的夜晚,是七○年代中期。他錘著岩石,在這個他所熟悉的世界裡,他充滿信心。當我自己進入了與他相同的年齡,我首先明白的是,走到這一步是需要為此付出代價的。當視野中的世界愈來愈紛亂繁雜,不僅會覺得觸及心中的痛處逐漸減少了,也會覺得許多事情毫無意義。要了解世界,必須將自己擺放在與其保持距離的地方。當我們用肉眼看微小的東西,比如分子、原子,會覺得看不清,那就必須把它們放大了來看。若是天體系統、河流三角洲,天穹的星象這種浩大不可及的物象,我們就把它縮小了來看。把這一切都歸入我們意識的範疇中,一切便釋然了。這個釋然,就是知識學問。整個兒童、年少時期我們歷經艱辛,為的就是要達到能與一切事物及現象保持正確的距離。我們讀書,我們學習,我們經歷,我們不斷地修正。於是這一天來到了,我們達到了與所有物象保持必要的距離的這個點,也有了所需的認知系統的概念。到了這時候,時間便開始飛快地溜走。它不再遭遇障礙,一切就緒。時間洪水般洶湧地貫穿我們的生活,日子便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在我們理解到這一點以前,我們已然是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意義需要充實,充實需要時間,時間需要敵人。知識是距離,知識是穩固恒定,知識是意義的敵人。換句話說,父親在一九七六年那個春天的晚上的畫面有了雙重的含義:其一,那時我是以一個八歲孩子的眼睛在看他,帶有不可預知的,怯生生的惶恐;其二,現在我是作為一個同齡人來看他,時光流過了他的一生,不斷地、大塊大塊地剝去了他生命中的意義。
鐵錘敲擊岩石的聲音響徹整個住宅區。一輛汽車沿著傾斜的山坡朝主幹道開上來,駛過一個又一個路燈。鄰居家的房門打開了,普雷斯巴克莫在門口的階梯下停住,戴上工作手套的同時,他深深吸了一口這晴朗夜晚的空氣,然後握住小推車的手把,走進了他面前的草地。從山那邊飄來了父親錘打山岩發出的火藥般的氣味、石牆外松樹樁的氣味、新翻出的泥土和森林的氣味,以及北方風裡夾雜著的一抹鹽的氣味。我想著我在海裡看到的那張臉。雖然距離上一次才過去了幾分鐘,它卻已完全變了。現在我看到的是父親的臉。
他正在下面忙著敲山岩。
「你還站在那裡嗎,孩子?」
我點點頭。
「馬上回屋裡去。」
我開始邁步走。
「你聽著,」他說。
我站住,帶著疑問轉過頭去。
「這一次不要跑。」
我盯著他不動。他怎麼知道我剛才是用跑的?
「別這樣把嘴張大,」他說,「你看起來完全像個傻瓜。」
於是我閉上嘴,然後慢慢繞著房子走回去。當我來到屋的正面,看見外面路上全是半大的孩子。年長一些的推著自行車站在一處,他們的身體幾乎與昏暗的暮色融合。年齡小一點的在玩踢罐子,輸的就罰站在馬路上用粉筆畫出的圓圈內。其他人都在下面的樹林一帶把自己藏起來,躲在拿罐子的視線之外,不過我能看見他們。
從橋柱間透出的落日,為黑黝黝的樹頂染上了一抹紅。山坡上駛來了一輛嶄新的車。車燈先是照亮了騎自行車的人。在短暫一瞥中,反光鏡、金屬、羽絨服、黑眼睛、白臉,一晃而去。接著是那些在路上玩遊戲的小孩,他們得向路的兩旁勉強邁出一步,才能讓汽車通過。現在他們站在那裡,都扮著鬼臉,盯著這輛車看。
車裡是特羅爾內塞斯夫婦,我們班一個男孩斯韋勒的父母。看上去,他好像沒有一起來。
我轉過身去,目光追隨著車尾燈直到它消失在山坡的最高處,然後回到了屋裡。我試著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但沒法讓自己完全靜下來。於是我到了英格威的房間,從那裡可以望見爸爸。當我看見他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安全一些,那是最重要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並且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學會怎麼預測它。通過一種潛意識的分類系統,我把握住了要如何做事來達到預期結果的訣竅。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事先做好準備,一種心智心神的氣象預報。此時汽車加大馬力從通往房屋的斜坡開了上來。當他關掉引擎,拿了自己的東西走下車,他鎖上車門的同時四下張望的那個樣子,以及當他從門口走進來脫下外套,過程中發出一系列有著細微差異的不同聲響—這一切都是預兆,一切都能加以詮釋。他去過了哪些地方,在那裡待了多長時間,以及他是與誰在一起的,這一切都成為了資訊。但在得出推論以前,我就退出了,因為使我真正感到好奇與沉迷的,僅僅是那過程。因此,當他突然現身,而毫無一點預兆……那真的讓我感到害怕。不知為何我居然是如此分心……
他到底怎麼知道我是用跑的?
他能以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原因看透我的心底,這不是第一次了。比如,在一個秋天的晚上,我把一小袋糖果藏在被子底下,因為我猜他等下肯定會進我的房間。他會問我把錢用在哪裡,而不管我給了什麼樣的回覆,他從來都不相信。當然,他的確進來了,站定後,他看了我幾秒鐘。
「你在床上藏了什麼東西啦?」他說。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屋外,普雷斯巴克莫打開了他安裝在石地板上的那盞強光燈,他通常站在那裡工作。黑暗中,凸顯的這塊新的光明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廢品。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望著這一切。一堆油漆罐、玻璃瓶和畫筆、劈好的柴、殘缺的木板、捲在一起的汽車套子、輪胎、一副舊自行車架、幾個工具箱,以及裝有各種形狀與尺寸的釘子與螺絲釘的箱盒。折疊好的那些廢牛奶紙盒裡鋪滿了春花的新芽,幾袋石灰、澆花用的膠皮水管盤在一起倚靠著屋牆,一塊畫滿了你所能想得到的各類工具的看板。或許這也透露著,在裡面的地窖裡,有一個這樣業餘愛好者的房間。
我又往父親的方向望去,他一手拿著鐵錘,一手拿著鐵鍬,正朝草坪走過來。我趕緊退後了幾步。就在此時大門開了,是英格威。我一看錶,差兩分九點半。緊接著,他以獨特的步伐走上了樓梯,身子往前一晃一晃的,有點像隻鴨子在走路。為了能夠在屋裡走路又快又不發出聲音,我們逐漸練就了這種走路方式。當他上來以後,已經氣喘吁吁,滿臉通紅。
「爸爸在哪裡?」他進屋就問。
「在外面花園。」我說,「你沒有晚回家。看,現在九點半。」
我伸出了那隻戴錶的手。
他從我身旁走過,把書桌前的椅子往後一拉。從他身上還能嗅到戶外的氣味,寒氣、樹林、碎石和馬路。
「你動我的唱片了嗎?」
「沒有。」
「那你到我房間做什麼?」
「沒做什麼。」我說。
「你不能回自己房間嗎?」
我們樓下的大門又開了。這次是爸爸沉重的步伐在地板上走著。和往常一樣他在門外脫下靴子,然後走進洗手間換衣服。
「在電視新聞裡我在海上看到了一張臉,」我說,「你聽說了嗎?你知道還有沒有別人也看見嗎?」
英格威用一種帶著疑問、很不情願的眼神瞅著我。
「你在嘮叨什麼?」
「你知道那艘漁船沉沒的事嗎?」
他點了點頭。
「在電視裡沉船的地點,我在海裡看見了一張臉。」
「一具屍體?」
「不對,那不是一張真的臉,是海變成了臉的模樣。」
一時間他只是看著我,沒說一句話。然後,他彎起食指,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轉了幾圈。
「你不相信?」我說。「那是千真萬確的。」
「是千真萬確,你就是個廢物。」
就在這時爸爸在下面關上了水龍頭。我想現在最好還是回自己房間裡,這樣就不會有在走廊上和他碰面的危險。但我仍不服於英格威對我最後說的話。
「你才是個廢物。」我說。
他根本懶得搭理我。他只是把頭轉向我,像兔子那樣把兩排牙齒露在外面,還在齒縫間吹出一口氣來。他這個動作暗示著我突出的牙齒。在他還沒能看出我開始掉眼淚之前,我就扭頭走出了房間。只要我一個人待著就沒事了,哭也無所謂。這一次算我贏了嗎?就因為他沒看見我掉眼淚?
但進房間前我停下了腳步,瞬間覺得我應該去浴室。在那裡我可以用冷水洗去臉上哭過的痕跡。可父親正走上樓,我只好用毛衣袖子擦拭。蓋在眼睛上那層薄薄的淚水被乾衣袖這樣橫著一抹,使得屋內的一切陳設外觀變形,色彩有異,彷彿突然間沉到了水下。那感覺太過真實,以至於在往書桌走的同時,
我甚至做出了幾個滑水的動作。在我的想像裡,我還戴著早期潛水員用的那種鐵頭盔。那時候他們在海底行走,腳上是鉛鑄成的鞋,沉重無比,厚重肥大的潛水衣套在身上臃腫得像一頭大象,固定在頭部的氧氣管子晃動著就像根象鼻子。我嘴裡喘息著,小口地往外吐氣,把腳一下接一下重重地落在地上,就像他們當時在海底那樣沉重且緩慢地移動。就這樣我在地板上繞著圈子走了一會兒,直到驚駭的想像進入另一個階段,開始極為緩慢地向那個刺骨的寒水區域滲進。
幾個月前我看過儒勒.凡爾納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神祕島》,說的是有幾個乘坐熱氣球的人,降落在一個大西洋荒島上的故事。看到第一個畫面時我就完全被震撼了。這裡面無奇不有,包羅萬象。熱氣球、狂風暴雨、穿著十九世紀服裝的人,他們登上這塊光禿禿、荒無人煙的島嶼,可能還不是最糟糕的,一系列詭異神祕莫測的事件圍繞著他們一樁一樁的發生……但除了他們到底還有誰呢?在那集電視劇快結束時一下子有了答案。地下水坑道裡有動靜,一群人模人樣的生物……從他們手裡提的燈光中可以照見,一個光滑的、面具罩住的腦袋在眼前一晃而過……看清楚了……像蜥蜴,但僅用兩隻腳直立行走……背上還背了幾個……其中的一個回過頭來,他沒有眼睛……
當我看見他的時候沒有尖叫,不過這些恐怖的畫面立刻貫穿全身,滿腦子都是,讓我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即便是在光亮的大白天,只要我一想到水洞裡那些蛙人,恐懼就會使我完全崩潰。但現在腦子裡那無數的念頭已經把我變成了他們的一份子。我的喘息是他們的,我的步伐是他們的,我的手臂是他們的。我一閉眼,就看見那些沒有眼睛的面孔。地下的水洞……黑汙的水……手裡舉著燈的蛙人排成一長串……我陷得太深了,睜開眼睛也無濟於事。即便坐在自己房間裡,周圍都是自己熟悉的東西,我仍被恐懼攥在手裡,害怕得不敢眨一下眼睛,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坐在床上,身體僵直,看也沒看一眼就一把抓起了書包,瞅一眼課表,找到星期三,開始讀那天的科目:數學、自然與生活、音樂。我把書包舉起,放到膝蓋上,機械性地翻著裡面的書本,然後把書桌上翻開的那本書拿在手裡,往床裡面挪,直到背倚靠著牆,開始埋頭讀書。最初我每幾秒鐘就會抬一次頭,慢慢地這抬頭的間隔變成了幾分鐘,再來一次是晚上爸爸叫我的聲音,準確無誤的九點鐘。此刻主宰我的已經不再是揮之不去的恐怖,而是書本了。要放下手裡的書也是很需要毅力的。……(未完)
內文摘要
對心臟而言,生命的含義再簡單不過了:它將盡可能地持續跳動下去,然後停下。早晚會有那麼一天,這個跳動的、有韻律的心臟跳動會自動終結。這時候血液便會開始流向身體最低、最薄弱的部位,在那裡形成一個小小的池子。這在外觀上是清晰可見,一片暗黑色的充血斑塊累積在逐漸蒼白的肌膚上。與此同時體溫下降,四肢變得僵硬,腹內的腸肚一瀉而空。在最初的幾個小時裡,這些變化的進展極為緩慢,且不可抗拒,那過程幾乎帶有著儀式意味。仿佛生命是屈於某種規則,是在履行一項「紳士協定」,而死亡亦然。死亡總是得等到生命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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