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前作POPO華文創作大賞首獎《塔羅遊戲》佳評如潮、讀者一致盛讚,
並獲知名作家星子、啞鳴、微混吃等死、釉子酒、醉琉璃聯袂推薦!在毫無退路的生存遊戲裡,友情是最可笑的東西。
然而在如此絕望的境地之中,最讓人割捨不下的,也是友情……
「如果這個遊戲不曾存在,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當朋友?」
★ 實體書獨家收錄精彩番外〈紅心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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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塔羅牌還是撲克牌,它們都只是紙牌而已,是比生命要輕得多的東西。」
作為「塔羅遊戲」的倖存者之一,韓品儒轉學到了聖櫻高中。
然而恐懼依舊如影隨形,因為在勝出塔羅遊戲的同時,
他的手機便被安裝了「撲克遊戲」的程式。
不出所料,就在某個狂風暴雨的午後,熟悉的手機提示音響起,
和塔羅遊戲相同,韓品儒與同學們再度捲入了殘酷的生存戰。
他們得在時限內收集到所有撲克牌,若持有撲克牌也可使用異能,
並須以多張牌組成牌型方能發動,像是皇家同花順、葫蘆、三條等等。
韓品儒想警告大家正視這個遊戲的真實性,卻反被當成觸發遊戲的禍首,
但依舊有人相信他的說法,例如被同學們視為瘋子的顏莉佳。
這名一身柴郡貓打扮的女孩毫不掩飾殘忍的本性,令韓品儒深深感受到危險。
「妳、妳相信這個遊戲是真實的?」
「為什麼不相信呢?神一定是聽到了莉佳的祈禱,於是把這個遊戲賜給了莉佳~」
韓品儒不想與顏莉佳有太多牽扯,卻無可避免地屢次和對方狹路相逢,
而淪為眾矢之的的他一度慘遭班上同學虐待,逃離後又被戴著小丑面具的少年持槍襲擊,
同學們的瘋狂程度完全超乎想像,令通關撲克遊戲的難度大幅提高,
這時他卻收到一則訊息,裡頭提及有個可以讓全員都活下來的方法。
基於前車之鑑,韓品儒無法相信,卻又不禁希望眾人能逃過自相殘殺的命運……
作者簡介:
夜間飛行
居於英國的香港人,筆名來自《小王子》作者聖修伯里的另一本書,目前跟一隻叫貓卡龍的波斯貓同居中。
個人專頁: www.popo.tw/users/voldenuit
相關著作:《塔羅遊戲(Play or Die系列01)》
繪者簡介
SUI
喜歡月亮,喜歡種花種草,喜歡飄雨的夜晚。
章節試閱
「Oh, Alice, dear where have you been?
So near, so far, so in between
What have you heard?
What have you seen?
Alice! Alice! Please, Alice!」
舞臺帷幕被拉開,奇幻且帶著詭異氣息的旋律在寬廣的禮堂內響起,傳遍每個角落。
在合唱團逐漸拔高的和聲中,舞臺地板的機關緩緩上升,一名穿著三件式西裝、戴著長長兔耳和半臉面具的少年出現在觀眾面前,隨著節拍跳起了優雅的舞蹈。
「Perhaps you should be coming back
Another day, another day
And nothing is quite what is seems
You’re dreaming! Are you dreaming? Oh, Alice!」
歌詞來到中段時,禮堂和兔耳少年忽然被黑暗吞噬,兩、三秒後,黑暗又被光明撕裂。
在聚光燈的照耀下,一名穿著粉藍色維多利亞風洋裝和白色膝上襪的少女,自舞臺的天花板翩然落下。
少女擁有一頭金光閃閃的秀髮,幾乎給人一種戴了皇冠的錯覺,她纖細的身軀被鋼絲吊著,在半空中靈巧地做出各種舞蹈動作,配合投射在後方布幕上的影像,使她彷彿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樹洞裡,正無止境地往下墜落。
「Did someone pull you by the hand?
How many miles to Wonderland?
Please tell us so we’ll understand
Alice! Alice! Oh, Alice!」
(〈Alice’s Theme〉詞、曲/Danny Elfman)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被奏響,少女終於緩緩降落而下。
當她的鞋尖觸及舞臺地板的瞬間,禮堂裡幾乎每個人都屏住了氣息,像是怕自己呼吸聲太大會驚擾這神聖的一刻。
等少女完成最終的旋轉動作,並於舞臺上站定之後,觀眾席這才爆出一陣如雷的歡呼喝彩。
少女對著臺下優雅地鞠躬,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
♠
音樂劇的第一節彩排結束,所有人都聚集到舞臺上,眾星拱月似的圍繞著那名飾演愛麗絲的少女,此起彼落地讚歎著。
「委員長好棒!」「太厲害啦!」「真不愧是委員長!」
少女名叫安羽柔,她擁有混血兒般的精緻五官和纖細身材,戴上金色假髮和藍色隱形眼鏡後,整個人活脫脫就是從仙境走出來的愛麗絲。
不只外表令人驚豔,安羽柔的學業和品行同樣十分出色,更是聖櫻高中二年B班的班級委員長。
除此之外,她還出身自富裕家庭,不過本人並不因此驕傲自大,內外兼具的她在同學和師長間均有很高的評價,深受大家喜愛。
「委員長的演出太精彩了!沒有班級會比我們更好!」
「沒錯!二年B班鐵定可以拿下創校紀念日活動的第一名!」
「委員長!委員長!委員長!委員長!委員長!」
聽著眾人齊聲不停歡呼,安羽柔臉上掠過一絲古怪的表情,宛如在努力壓抑著某種情緒,但下一秒又恢復一貫的溫柔甜美。
「是不是第一名有點難說……」一名男生低聲說,「聽說A班在體育館布置了一個巨大的鬼屋迷宮,參觀過的人都說超震撼,完全超越了高中生的水準。」
在聖櫻高中,二年A班和B班是人盡皆知的死對頭,這兩個班級在運動會、歌唱比賽、文化週等活動屢次交手,每次都鬥得難分難解。
為了迎接下禮拜的創校紀念日,每個班級都要準備一項活動,A班的主題是鬼屋迷宮,B班則是改編版的《愛麗絲夢遊仙境》音樂劇。
今天雖然是週末,不過A班為了拚進度,所有人都來到學校趕工,而B班得知後也不甘落後,趕緊號召了全體同學來進行彩排。
「什麼?你的意思是委員長精湛的演出會輸給A班的迷宮嗎?」
「鬼屋那種廉價的玩意兒怎能跟委員長的演出相比?」
「你就對B班和委員長這麼沒信心?」
在B班的眾人心中,委員長擁有女神般的崇高地位,容不得半點質疑。
「我只是說,A班的鬼屋迷宮也很……」在同學們咄咄逼人的質問下,發言的男生結巴起來,「那個……對不起,我的發言太不慎重了,我們班有委員長加持,當然會拿下第一名的。」
「大家請不要這樣。」安羽柔微微苦笑,「這齣音樂劇不是我一個人的舞臺,每位臺前幕後參與的同學都同等重要,缺少了任何一位同學,這場演出都不可能成功。」
「沒錯沒錯,委員長說得太好了!集結眾人的力量,一起奪取勝利的旗幟吧!」
手執導演筒的男同學一副鬥志高昂的樣子,說出熱血漫畫裡才會有的臺詞。
「繼續彩排!下一幕是『淚水之潭』!」
啪嗒。
舞臺方向忽然傳來物品倒下的聲音,所有人紛紛轉過頭去,目光落在掉到地上的紙板背景,以及一名手足無措的男生身上。
他的身材瘦小,長著一張娃娃臉,鼻頭和臉頰均有雀斑,穿著以格紋呢絨外套、背心和長褲搭配而成的戲服,除此之外沒有太大的特徵,是很容易讓人過目即忘的類型。
這名男生的神情相當憔悴,眼睛下方帶著濃重的黑眼圈,顯得睡眠不足的樣子,與他所扮演的角色「睡鼠」倒是頗為相稱。
「那、那個……」
他手忙腳亂地把背景板從地上扶起,卻不小心弄破了紙板。
「你居然把我辛苦做出來的背景弄破了?」負責製作背景板的鬈髮女孩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那可是花了我足足一個月才做出來的耶!下禮拜就是創校紀念日了,這下要怎辦?你說啊,韓品儒!」
被斥責的韓品儒低頭不語,其他人則是露出嫌棄且不耐煩的表情。
「你真是有夠笨手笨腳!」鬈髮女孩的好友也替她抱不平,「昨天也是這樣,差點就把道具弄壞,拜託認真點好嗎?」
「說起來前天你也把飲料灑到大家的服裝上,難道你是A班派來的間諜?」扮演白兔的男生跟著諷刺他。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韓品儒只是垂下頭,沒有作聲。
「喂,你怎麼不說話?最少也要道個歉吧?真是的!」鬈髮女生氣憤不已。
「沒錯!別想這樣蒙混過去,快跟大家說對不起!」其他人也附和。
「對、對不起……」韓品儒囁嚅著說。
這時,委員長安羽柔再度站出來打圓場。
「各位,我想品儒同學不是有意把背景弄破的,他已經道了歉,我們就別再為難他了,好嗎?」
眾人雖然仍有不滿,但安羽柔都這麼說了,也只好作罷。
「品儒同學,你需要休息一下嗎?你看起來很累呢。」安羽柔擔心地問韓品儒。
「我……我不需要休息。」韓品儒依舊低著頭,「那、那個……謝謝妳。」
「沒關係。」安羽柔對他露出溫暖的微笑,像個關心弟弟的姊姊,「你轉學到這裡才兩個多月,應該還有許多不適應的地方,如果有什麼煩惱,都可以放心跟我說喔!」
韓品儒含糊地應了一聲,之後便沒再說話。
風波平息,他們繼續接下來的彩排,期間除了飾演柴郡貓的女同學不知去了哪裡以外,其餘環節都進行得很順利。
當完成第七幕「瘋狂下午茶」的排演後,時間已是下午一點多,不少人都在喊累,身為導演的男同學只好不太甘願地放大家休息去。
「各位同學,我替大家訂了餐點和飲料,不嫌棄的都來吃吧。」安羽柔笑著表示。
「委員長最好了!」「感恩委員長!讚歎委員長!」
彩排了這麼久,大家早就飢腸轆轆,聽到有食物都像小孩子一樣拍手歡呼起來。
班級委員會的其他成員──副委員長、體育委員和紀律委員──早就把桌子搬來排好,各種美食擺滿了桌面,堪比自助餐派對。
「品儒同學,你也辛苦啦,過來吃點東西吧。」安羽柔主動招呼韓品儒。
「謝、謝謝妳,可是……我不餓。」韓品儒婉拒了她的好意,「我、我想去外面走走。」
還沒走到禮堂門口,韓品儒便聽見有人在背後大聲批評他。
「嘖,那傢伙算哪根蔥啊?委員長對他這麼好,他還不領情。」
「那傢伙做事丟三落四,講話又會口吃,哪裡是睡鼠,應該讓他扮渡渡鳥才對。」
「我跟你們說,那傢伙好像跟去年在京司市發生的『聖楓高中大屠殺』有關,你們知道那個事件嗎?」
這個關鍵詞讓韓品儒全身一震,兩腳宛如灌了鉛一般無法移動分毫。
「哦哦!那個事件超轟動的,不過最近已經沒人討論了,大家好像被集體刪除記憶似的,超詭異。」
「我之前跟C班的朋友提起,他們都說沒聽過那件事,看著我的表情一副那是我編出來的樣子。」
「我弟前陣子對那個事件很熱衷,可是最近我跟他聊起,他竟然說不記得發生過那樣的事,還問我是不是漫畫看太多了,這怎麼可能嘛!」
「我爸媽也是這樣,嚇了我一大跳。要不是你們還記得那個事件,我差點要以為自己是活在另一個時空了。」
「是說,那是恐怖分子幹的吧?聽說他們帶著武器和爆裂物闖進了聖楓高中,當天是週末,所以學校裡只有回去補課的二年一班,結果全班有二十幾個學生被殺,超可怕!」
「不,那好像只是某些媒體不負責任的推測,這個事件一直沒有破案,還有謠言說兇手其實不是外來者,而是……學校裡的學生。」
「如果兇手是學生,那未免太恐怖了,到底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同學?」
「連同韓品儒在內,我們學校不是總共收了三個二年級的轉學生嗎?你們不覺得同一時間有這麼多轉學生很奇怪?聽說他們都是那個屠殺事件的倖存者,然後因為我們跟聖楓高中是姊妹校,辦學團體同樣是『獻己會』,於是教育部門就像扔掉燙手山芋般把他們扔過來了。」
「那個韓品儒是因為目睹同學被殺才變得神經兮兮嗎?還是說,他其實就是……兇手?」
「天啊,那我們也太倒楣了吧!我們班本來已經有個顏莉佳,現在又來個韓品儒,這裡乾脆改名叫聖櫻精神病院好了。」
「總之,我們要小心提防韓品儒和A班那兩個轉學生。說起來A班那女生來過我們班好幾次,好像就是想找韓品儒的樣子,她長得還滿漂亮的,只是臉超臭,而且聽說她身上有刺青,感覺很不好惹。至於另外那個男生應該來頭不小,老爸是社長,家裡有錢得嚇死人,而且曾經是成績全年級第一的優等生,在聖楓高中擔任學生會長和班長……」
韓品儒無法再聽下去,他加快了腳步離開禮堂,把議論拋在腦後。
聖楓高中位於京司市,聖櫻高中則是位於緊鄰京司市的一個市鎮裡,兩間學校的距離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聖櫻高中的校舍主要分成H館、E館、L館、T館四個部分,命名的靈感來自從上空俯瞰校舍所看到的形狀。
普通教室在H館,特別教室如化學教室、音樂教室等集中在E館。L館是社團大樓,裡面包含了社團辦公室、樂團練習室等等,T館則是行政大樓,教職員室、播音室都在那裡。
其餘設施還有禮堂、體育館、游泳池、運動場、中庭,以及已經封閉起來的舊校舍。
步出禮堂後,韓品儒來到學校的中庭。
暮春三月,正是櫻花綻放的時節。中庭裡漫天都是粉白色的飛花,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精靈,可惜韓品儒此刻並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他在櫻花樹下的長椅坐了下來,疲憊萬分地闔上眼睛。
「那個韓品儒是因為目睹同學被殺才變得神經兮兮嗎?還是說,他其實就是……兇手?」
莫名被誣衊是殺死同學的兇手,他感到無奈之餘,卻也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真的就是無辜嗎?
雖然他不曾親手殺人,但他之所以還活著,是由於其他人的犧牲。踩著同學們屍體活下去的他,跟殺人兇手真的有分別嗎?
韓品儒從口袋掏出一張撲克牌,那是「塔羅遊戲」結束後,他在學校門口發現的。
當時門口附近總共有三張撲克牌,分別被他和另外兩名遊戲勝出者──宋櫻和李宥翔撿起。拿到撲克牌後,他們的手機就被強行安裝了名為「撲克遊戲」的應用程式。
當他們以為另一場殘酷的遊戲即將展開時,卻發現那個程式無法開啟,之後他們收到一則簡訊,內容是有關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禁止事項。
這些禁止事項包括破壞撲克牌、刪除程式、更換手機、把遊戲的一切透露給任何人、自殺和殺害其他玩家,否則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將會降臨在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身上。
接著,韓品儒等人被安排休學,不久後又被強制轉學,來到了這間聖櫻高中。
韓品儒是獨生子,雙親長期在國外出差,他們並不曉得兒子就讀的學校出了狀況,校方也沒有通知他們。為避免觸犯規則,韓品儒自然也並未告訴父母真相,跟他們通電話時都努力裝出一副平安無事的樣子。
這幾個月來,他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見自己走在一個由無數巨大塔羅牌構成的詭異空間。
每張塔羅牌中都沉睡著一位死去的同學,「皇帝」、「戀人」、「力量」、「星星」、「太陽」……他們的容貌起初完好無缺,而後逐漸崩壞、腐爛、剝落,爬滿了蛆蟲,接著從牌裡爬出來,拖著支離破碎的殘軀向他索命。
他在空間裡奮力逃跑,卻遇上一名手持利刃的「惡魔」,心臟被其狠狠貫穿……最後,他在冷汗和淚水中驚醒,再也不敢入眠。
日復一日,他被噩夢折磨著,精神力和體力幾乎快被消磨殆盡,變得有如行屍走肉。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渾渾噩噩地虛度光陰,等待那不確定何時會開始的遊戲。
韓品儒低頭注視手裡的撲克牌,那是一張黑桃A,黑桃的英語是「Spade」,意思是鐵鏟,據說某些版本的撲克牌則是用劍來代表黑桃。
這張牌就是死神抵在我脖子上的利劍,不知什麼時候會揮下……
韓品儒無法不這麼想。
♠
「哈哈這傢伙真是個廢物耶!」
「去死吧!噁心的蛀書蟲!」
某個方向隱約傳來嘻笑怒罵和拳打腳踢的聲音,韓品儒聞聲不禁一凜。
他走向聲音來源,原來是三名不良少年正在溫室裡霸凌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身材偏瘦,膚色蒼白,厚重的瀏海下是一副大大的眼鏡,手裡抱著一堆課本和筆記,光看外表可說是完美地詮釋了世人對「書蟲」的刻板印象。
韓品儒不太記得這幾個男生是誰,不過今天來到學校的只有二年A班和B班,他們多半是A班的學生。
兩名分別把頭髮染成金色和紅色的男生把書蟲男當成沙包般毒打著,還搶走對方手裡的書。
「那些書……還給我……」
因為嘴唇腫了起來,書蟲男有點口齒不清,比起被毆打,他似乎更在意書本被奪走。
「這些書你真用得著嗎?反正你書念得再多,成績還不是一樣爛!」
「聽說你在上廁所的時候也會讀書?你的書有股臭味耶!」
「這傢伙該不會是對著生物課本的人體結構圖DIY吧?哈哈哈哈哈!」
兩名不良少年一邊極盡嘲諷地奚落書蟲男,一邊毫不留情地持續拳腳相向。
「人渣……」
這個詞突然從書蟲男的齒縫間迸出,聲音不大,卻是剛好可以被清楚聽見的音量。
剩下那名身材甚高、長相痞氣的藍灰髮男生一直在旁邊吸菸看戲,聽到這句話後,他走到書蟲男面前,猛力抓住對方的頭髮把人從地上扯起來。
「你知道嗎?今天不是上課日,我本來不想來學校的,但我怕你看不到我會寂寞,所以才來陪你玩玩。」
藍灰髮男生吐了一口煙到書蟲男臉上。
「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叫我人渣?看來我得教你一點做人的道理!」
下一秒,他把燒得通紅的菸屁股狠狠戳在書蟲男的頭皮上,書蟲男痛得面容扭曲,卻硬氣地不吭聲。
「快說謝謝啊!」藍灰髮男生一邊說,一邊繼續用菸屁股燙書蟲男,「你不懂得什麼叫感恩嗎?混蛋!」
「哈哈,人肉菸灰缸!」「承彥哥,等等也讓我試一下吧!」另外兩名不良嘻嘻哈哈的。
此時一群男女談笑著經過溫室,他們都是A班的學生,男的帥女的美,十分受同學歡迎,很多人都恨不得能打入他們的圈子。
這群人雖然看見書蟲男被霸凌,卻也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完全沒有出手援救的打算。
「怎麼傳來一股烤豬皮的味道?」其中一名女生用手在鼻子前搧了搧,「有人在吃烤肉嗎?」
「現在是午餐時間,可能有人肚子餓了。」她旁邊的男生笑著回應。
「說烤豬皮也太對不起豬了吧,這明明是燒垃圾的味道啊!」有個人這麼說,其他人聞言都笑彎了腰。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場,來上學幹麼呢?」一名戴著名牌手錶的男生語帶譏諷,「反正在學校也沒半個朋友,每天上學只有挨打的份,如果是我乾脆死一死算了。」
「說起來,小螢妳不是跟那傢伙念同一間國小嗎?」一名女生好奇地問,「妳應該認識他吧?他以前就是這樣?」
書蟲男原本默默承受著不良少年們的霸凌,然而聽到這名女生的問題後,他忽然用力掙扎起來。
藍灰髮男生見狀,立刻狠狠把他按回去,使勁地用菸屁股在他身上燙出菸疤。
「其實我跟他不算認識……」被問到的短髮女孩含糊地回答,之後故意扯開話題,「對了,你們想喝飲料嗎?今天我請客吧!」
「好啊,我想喝香蕉牛奶!」「小螢個性這麼好,不會認識那種垃圾啦!」「會跟垃圾熟的只有蟑螂吧?哈哈哈!」
那群人的嘻笑聲逐漸遠去,短髮女孩小螢趁著朋友們不注意,回頭望了書蟲男一眼,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不過仍是跟著朋友離開了。
韓品儒雖然覺得書蟲男很可憐,但他不是會強出頭的類型,而且最近他為了自己的事情已是心力交瘁,實在不想再多管閒事。他正要狠下心離開,腦海裡卻掠過某個女孩的臉龐。
那名女孩並不漂亮,卻擁有如星般閃耀的眼瞳,當她被霸凌的時候,他曾經懦弱地置身事外,結果間接釀成了一連串可怕的悲劇。
我要再次逃避,然後讓悲劇重演嗎?
想到這裡,韓品儒胸口一緊,終究還是決定展開行動。
他四下張望,發現有個可以利用的裝置,於是悄悄地走了過去。
他拿起一條管子,摸索著調整好噴嘴的位置,再趁著不良少年把頭轉過來時,看準機會一下子扭開。
啪沙!
「嗚哇!這是什麼……呸呸!」
「臭死了!怎麼一股大便味?」
三名不良少年被有機肥料噴個正著,身上沾滿了異味,臭氣沖天。
「是哪個傢伙做的?給恁爸滾出來!看恁爸不剝掉你一層皮!」
「我要吐了……快去廁所洗一洗!快去快去!」
見三人狼狽地衝向廁所,韓品儒不禁露出多日以來的首次微笑。
他從藏身的地方走出,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其中一本書的封面上寫著「時雨澤」三個字。
「你、你還站得起來嗎?」韓品儒向書蟲男──時雨澤伸出了手。
時雨澤抬起頭,鏡片後的視線與韓品儒相接。
剎那間,韓品儒以為自己看到了兩潭死水,會有這樣的錯覺大概是因為眼睛顏色的關係。這個名叫時雨澤的男生擁有一雙在東方人身上甚是罕見、烏雲籠罩似的灰色眼睛。
「謝謝……」
時雨澤用蚊鳴般的音量道謝,把書拿回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垂肩駝背、沒有半點活力的背影,韓品儒突發奇想:透過那雙灰色眼睛所看見的世界,會不會也是灰色的?
隱約聽到不良少年們又跑了回來,為避免被他們算帳,韓品儒也趕緊快步離開。
返回櫻花飄散的中庭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韓品儒的眼簾。
那是一名身材高䠷勻稱、雙腿筆直修長的少女,明明穿著款式保守的學校制服,仍散發出時尚模特兒般的魅力。
她的左眼下方有兩顆小小的淚痣,長相雖然很美,表情卻有點冷漠。
韓品儒假裝沒看到她,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站住。」冷冷的嗓音在背後響起,「一看到我就立刻逃走,你是想怎樣?」
被逮個正著,韓品儒老大不願意地轉過身,跟那名少女──宋櫻相對而立。
「我沒有逃走。」他低聲說。
「是嗎?」宋櫻的嘴角揚起一抹習慣性的冷笑,「那前天在頂樓呢?上禮拜在走廊呢?還有上上禮拜在學校門口呢?」
韓品儒無法再辯解,只能沉默以對。
「你為什麼不想看到我?」
「因為每次看到妳……我都會想起塔羅遊戲,想起……所有死去的同學。」
聽了韓品儒的回答,宋櫻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對不起。」韓品儒低聲道歉,之後便繞過她,直直往禮堂而去。
「對我視而不見,逃避『遊戲』的一切,這樣真的好嗎?」宋櫻對著他的背影問。
「不這樣做的話,我會瘋掉。」韓品儒低喃,「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死去的人……我不想連白天也被噩夢糾纏。」
宋櫻沉默了一會,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變得柔軟了些。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而逃避並不會增加我們的勝算。我能夠商量這些事情的對象只有你了,總不能找李宥翔吧。」
聽到這個名字,韓品儒的臉龐明顯抽搐了一下。
「再辛苦再難受,我們也得努力走下去。」宋櫻說,「總之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我,我會在這裡等你的。」
韓品儒回過身,這是他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正眼看著宋櫻。他赫然發現,跟過去相比,宋櫻的雙頰明顯消瘦許多,臉色也黯淡了不少。
他不禁呼吸一窒,心裡有如被刺穿一個大洞。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顧及自己的感受,三番兩次地避開她,卻不曾想過宋櫻也是遊戲的倖存者,所受的困擾不會比自己少。
一片花瓣飄然落在宋櫻的頭髮上,他不由自主地想幫她撥開,接著意識到這樣的舉動似乎過於親暱,於是尷尬地把手縮回去。
我和宋櫻只是同學,曾經一起共患難的同學,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這樣想著的時候,韓品儒突然感覺胸口鬱悶得難受,像是被沉甸甸的大石壓著,卻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不知不覺間,天色由湛藍轉成薄灰,最終雨點從天而降。
在衣服被雨水打溼之前,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沉默著各自離開了中庭。
「Oh, Alice, dear where have you been?
So near, so far, so in between
What have you heard?
What have you seen?
Alice! Alice! Please, Alice!」
舞臺帷幕被拉開,奇幻且帶著詭異氣息的旋律在寬廣的禮堂內響起,傳遍每個角落。
在合唱團逐漸拔高的和聲中,舞臺地板的機關緩緩上升,一名穿著三件式西裝、戴著長長兔耳和半臉面具的少年出現在觀眾面前,隨著節拍跳起了優雅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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