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燈燈

溜冰場上的師姐妹

家居附近有個溜冰場，每次經過，女兒都賴著不肯走，首先是憑欄觀望，然後是手舞足蹈，場內的人在冰上滑溜，場外的她在石板地上奔跑，或張開雙手作鳥飛，或抱胸單腿旋轉，然後每天都問同一個問題：「媽媽，一定要三歲才可以學溜冰嗎？我明天生日可以嗎？」

看她實在喜歡，於是在她生日前半個月帶她去報名，我對登記員說：「她下個月就滿三歲了。」
登記員回答：「相差一兩個月沒關係，我們有些學生只有兩歲半。」
但是章程上不是白紙黑字寫著兒童班由三歲開始？沒想到這個關卡如此寬鬆，我回頭看女兒，她在掛滿溜冰舞衣的衣架堆裏穿來插去，興奮雀躍，若讓她聽到登記員的說話，恐怕又會橫著眼笑我一句：「蠢媽媽！」
蠢媽媽留下了通訊電話，母女倆自此日夜等消息，因為登記員說過，學員人數少未必成班，人數太多又未必編排到我們申請的那一班。
有天早上，爸爸的手提電話響起來，看他神情和對答，事情大有希望。果然一切如願，溜冰學校通知女兒準備上課。
女兒的高興難以形容，想想都要笑，半夜裏會爬起牀問：「明天太陽伯伯出來時，已經是星期天了嗎？」
女兒上溜冰課的時間是星期日上午八點半，為此這一年來我們早已不知星期日睡懶覺是何物，但是親眼目睹她在學習過程中有所進步，從老是跌倒，到與小朋友在冰下追逐嬉戲，亦的確是一大欣慰。
有一天，幾個小朋友的媽媽商量起來。
「反正都要花時間陪太子讀書，不如一起讀吧！」
「有時看她跌倒，痛得哇哇哭，心裏就痛，如果我會溜冰，就可以進場照顧她了。」
「和孩子一起溜冰，多有趣。」
我看到女兒與幾個小朋友分成男女兩組在吵架，女子組雙手叉腰罵幾個比她們稍高的男孩，男孩拾起地上的碎冰扔她們，女子組生氣了，像火車頭似的向男生們衝過去，互相推撞，紛紛倒地……。如果我會溜冰，這一幕肯定不會發生。
溜冰老師聽說我們有興趣，比我們還要熱心，立即安排了時間，美其名曰親子班。於是我與女兒做了「同學」，給同一個老師教，同樣在星期天上課，我叫女兒「小師姐」。
小師姐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因為在練習的時候，我這個老師妹還真的要向她請教，要她示範前進後退和煞停動作。有時候她看我做得不錯，會豎起兩隻大拇指以示獎勵，情況和她學溜冰初期，我給她打氣鼓勵一樣。只不過，我給她的還有責罵和譏諷，她沒有把這些回報給我罷了！
學溜冰，免不了會跌倒，看女兒和其他小朋友一天跌倒幾十次，跌得砰然有聲，一骨碌就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冰屑，轉眼又溜到別處，可能在別處又跌倒了，仍然若無其事，笑嘻嘻的又站起來。我們都說，學溜冰首先要學跌倒，會得跌才不會痛，不會傷到重要部位，溜冰老師也是這樣教我們。
道理儘管明白，實行起來卻完全是兩回事，我們這些愛子心切的媽媽，雖然勇敢，卻不靈活，何況要跌起來，電光火石間，人就躺在冰上了，哪裏還有跌倒前想一想該怎麼跌的準備功夫。
我的同班同學，一個傷了尾龍骨，在家休養十天，至今還要定期看骨科。另外兩個同學觸目驚心，自動輟學。我呢，上了四節課，四腳朝天的跌倒兩次，每次都讓女兒看到了，趕過來要扶我，一邊安慰我：「媽媽不要怕。」
每跌一次，當時是攤在冰上，腦裏一片空白，事後渾身痠痛，信心漸失，上冰場竟有上刑場的感覺。這裏痛那裏痛時，猛然想起梁實秋的〈中年〉，大意是人到中年，有所為亦有所不為，例如溜冰之類就不要勉強。唉，這樣的好話我怎麼忘記了呢。我對女兒說：「媽媽害怕，媽媽跌不起呀。」
「多練習幾次就不會跌了。」
女兒催我套上溜冰鞋，牽著我的手踏上冰地，陪著我在冰上蟻行寸進的當兒，一邊說：「媽媽努力加油，我會照顧你的，你放心。」
親子活動變成恤老活動，真沒想到！

溜冰場上的師姐妹

家居附近有個溜冰場，每次經過，女兒都賴著不肯走，首先是憑欄觀望，然後是手舞足蹈，場內的人在冰上滑溜，場外的她在石板地上奔跑，或張開雙手作鳥飛，或抱胸單腿旋轉，然後每天都問同一個問題：「媽媽，一定要三歲才可以學溜冰嗎？我明天生日可以嗎？」

看她實在喜歡，於是在她生日前半個月帶她去報名，我對登記員說：「她下個月就滿三歲了。」
登記員回答：「相差一兩個月沒關係，我們有些學生只有兩歲半。」
但是章程上不是白紙黑字寫著兒童班由三歲開始？沒想到這個關卡如此寬鬆，我回頭看女兒，她在掛滿溜冰舞衣...

後語

檢閱本書原文，修正錯別字的同時，也實實在在的把自己的心理時間拉回到許多年前——小女還是幼兒時，例如一起去雜貨店買藤條，售貨員氣憤的神情和語氣；例如游泳教練一定要女兒回到BB池，她看著我，一臉的不甘心，眼淚簌簌的流；例如當她穿上粉紅色綴著玫瑰花的蓬蓬裙，她的喜孜孜，我的甜絲絲，母女倆都掉進蜜糖缸裡；當然還有在溜冰場上，她牽著我的手慢慢的走，一跌再跌的我，當時的痛，現在還有感覺……，往事瀝瀝，好像是昨天的事。
恍如昨日，清清楚楚，卻已過了廿多年，都說作文不要濫用四字詞，可我除了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言語，說明不經意間的時光流逝，也說不好驀然回首的詫異與驚疑，昨日聲稱「我大個女啦」的她，今日果然大個女了。「大個女」的她，四分一世紀以來與她母親有時是如膠似漆，有時是同處一室的刺蝟，這恩怨情仇又豈是詩詞裏的流年換朱顏改，可以說得清。
兒女成長，父母老去，自是必然；兒女羽翼已豐，振翅高飛，父母目送，唯有祝福，又是必然，這必然的過程是一生一世的長路，好在花香滿徑，盡是甜蜜溫馨，這，豈能不感謝蒼天。
本書收錄的文章，都曾在《星島日報》副刊發表，從一九九八年七月到一九九九年八月，這副刊叫「安樂窩」，版面撰文的都是人父人母，細說養兒育女心得，記得當時還收過好些讀者信，說甜道苦，互相交流，到底是喜樂多，苦惱少，天下父母心，原都一樣。
蘇軾希望孩子無災無難到公卿，然而今時今日，公卿不做也罷，無災無難最要緊，在此祝願所有的父母子女，都能平平安安，喜悅自然來。

李洛霞

後語

檢閱本書原文，修正錯別字的同時，也實實在在的把自己的心理時間拉回到許多年前——小女還是幼兒時，例如一起去雜貨店買藤條，售貨員氣憤的神情和語氣；例如游泳教練一定要女兒回到BB池，她看著我，一臉的不甘心，眼淚簌簌的流；例如當她穿上粉紅色綴著玫瑰花的蓬蓬裙，她的喜孜孜，我的甜絲絲，母女倆都掉進蜜糖缸裡；當然還有在溜冰場上，她牽著我的手慢慢的走，一跌再跌的我，當時的痛，現在還有感覺……，往事瀝瀝，好像是昨天的事。
恍如昨日，清清楚楚，卻已過了廿多年，都說作文不要濫用四字詞，可我除了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再...

目錄
1. 溜冰場上的師姐妹
2. 雲想衣裳花想容
3. 這一刻手牽手，心連心
4. 他們也知道生老病死
5. 孫悟空法寶大搜尋
6. 女兒的疑惑
7. 男生女生不一樣
8. 我大個女了！
9. 民主與發言權
10. 媽媽，我要結婚了！
11. 自由式、蛙式、唔識！
12. 陪太子讀書
13. 壽頭，你在哪裏？
14. 媽媽有個小童工
15. 孩子生病住院時
16. 超人作證，男女平等
17. 慈父嚴母，維持平衡
18. 女兒的俠義精神
19. 家裏有個好護士
20. 小事情看出了大問題
21. 秋風起，換季忙
22. 唯「小人」難與戲言
23. 爸爸媽媽不要老
24. 小毛蟲都變成蝴蝶了
25. BB世界的大煩惱
26. 女兒有個惡媽媽
27. 媽媽變成十項全能
28. 小腦袋裝滿了大問題
29. 超重填鴨，做來何苦？
30. 童話裏的不良意識
31. 小女子的美與醜
32. 天下有不是的父母
33. 為兒女做個好榜樣
34. 「媽媽，我想坐飛機！」
35. 修花剪草，乘機教女
36. 教育與製造盆景
37. 奇形怪狀的小叫化
38. 黃金歲月，美好而短暫
39. 同時同步，向難關挑戰
40. 童言無忌，請恕則個
41. 知母莫若女
42. 種豆得豆的實驗報告
43. 俗裏俗氣的媽媽
44. 好為人師，誤人父母
45. 長髮短髮皆煩惱
46. 颱風瑪姬光臨日
47. 溜冰場上的是與非
48. 我是一粒小種子
49. 媽媽年年十八歲
50. 我家有個小戲迷
51. BB 仔與大個女
52. 略識之無的女兒
53.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目錄
1. 溜冰場上的師姐妹
2. 雲想衣裳花想容
3. 這一刻手牽手，心連心
4. 他們也知道生老病死
5. 孫悟空法寶大搜尋
6. 女兒的疑惑
7. 男生女生不一樣
8. 我大個女了！
9. 民主與發言權
10. 媽媽，我要結婚了！
11. 自由式、蛙式、唔識！
12. 陪太子讀書
13. 壽頭，你在哪裏？
14. 媽媽有個小童工
15. 孩子生病住院時
16. 超人作證，男女平等
17. 慈父嚴母，維持平衡
18. 女兒的俠義精神
19. 家裏有個好護士
20. 小事情看出了大問題
21. 秋風起，換季忙
22. 唯「小人」難與戲言
23. 爸爸媽媽不要老
24. 小毛蟲都變成蝴蝶了
25. BB世界的大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