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十一章
武安自己挎上小書袋去往文家上課，顧野則隨著顧茵她們去碼頭擺攤。
顧茵本想著文老太爺這天多半還是不會來，一會兒早市過半，閒下來了，她就帶著料親自送到文家去，沒想到早市還沒開始來客人呢，文老太爺卻先到了。
「一碗鮮蝦餛飩。」老太爺並不客氣，在矮桌前坐下就開始點菜。
皮是昨晚做的燕皮，餡料則是晨間準備好的──養了一晚上的蝦剝出蝦肉，挑出背部蝦線，拍成肉泥，用刀背打上一刻多鐘，加入糖和胡椒，攪拌成發亮的蝦膠；三肥七瘦的豬肉餡裡分三次加入冷水，打入雞蛋攪拌。最後蝦膠和豬肉混合攪成肉餡，放到薄如蟬翼的燕皮裡捏成元寶，便是燕皮蝦肉餛飩。
燕皮餛飩煮好，顧茵先給老太爺送過去，後頭攤子上又來了旁人，便接著轉身包魚肉餛飩。
燕皮呈粉色，煮熟之後和泛著粉的肉餡色澤輝映，光看就與眾不同，令人胃口大開。
一口咬下去，豬肉的香、蝦肉的鮮在舌尖炸裂，再配上那口感尤為特別的鮮甜燕皮，層次分明卻又渾然天成，吃得文老太爺都瞇起了眼睛。
一碗二十個，每一口都是極致的享受。
旁邊其他吃餛飩的客人來得比老太爺晚，反倒吃得比他快，見他磨磨蹭蹭、吃得一臉享受，碗裡的餛飩也和他們吃的不同，不免和顧茵打聽道：「小娘子這是又出新東西了？」
不等顧茵開口，王氏就搶著說：「沒有沒有！這位老先生是我們熟人，東西僅此一份，不是賣的！」開玩笑，這碗餛飩就去了兒媳婦半條命，給再多的銀錢她都不可能對外出售！
眾人又看一眼還在珍惜地吃著每一口餛飩的老太爺，雖然不知道那餛飩有什麼不同，但無形中還是覺得他碗裡的肯定比一般的好吃！
這不一樣的餛飩是吃不到了，不如試試小娘子新做的不一樣的粥？這麼想著，一碗餛飩下肚還沒怎麼飽的人便又喊了一碗粥。
加上前一天喝過皮蛋瘦肉粥的回頭客，這天的粥已經比前一天好賣很多。
文老太爺看她們婆媳兩個忙得直打轉，吃完餛飩後就沒去找顧茵說話，而是起身招來陪同的小廝，同他耳語了幾句。
之後不久，小廝帶回來一個小馬扎、一根釣魚竿。
老太爺就坐到攤子旁邊的空地上，釣起了魚。
本來只是打發時間玩，但沒想到因碼頭上做吃食生意的人多，不講究一些的直接就把食物殘渣往運河裡倒，運河的那些魚平常就在這裡吃著殘渣，餓過一個冬天後牠們又回到了這裡，所以餌料一下，不到一刻鐘就被咬了鈎。
等到顧茵上半午的生意做完，老太爺手邊的魚桶都裝滿了。
雖然這些刺多又個頭小的河魚並不值錢，老太爺還是釣得非常開心。
顧茵忙完後看到老太爺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就主動過去和他說話。「您不生氣了吧？」
老太爺轉頭看了小廝一眼，小廝便站起身把自己的小馬扎讓給顧茵坐。
顧茵挨著老太爺坐下。
「我生氣？我生啥氣？」說完，老太爺想到早上那碗無比美味、下足了功夫的燕皮餛飩，便又改口道：「好吧，是有點生氣的。」
文老太爺好面子，但凡了解他一點的人都知道。
顧茵先替王氏道歉，又解釋了一番原委，老太爺就沒再糾結。
「其實妳婆婆也沒說錯，那粥確實是我讚不絕口的。我今天看著好像賣得並不算很好，就讓她繼續這麼宣傳好了。多賣一點，妳也早點掙夠開鋪子的銀錢。」說完他不忘壓低聲音叮囑道：「但是不許說我是為了那一碗粥巴巴地追過來的！」
「我曉得的。」顧茵笑起來。「您可是咱們鎮子上最煊赫的人物，要讓人知道您在這碼頭上露面，可不得把碼頭都堵得水泄不通？便是為了自家的生意，我也不讓我娘提這個！」
同樣是說話，顧茵嘴裡出來的話可是把老太爺每個毛孔都給捋順了。
後頭顧茵回去向王氏轉達了，王氏聽完後便立刻開始吆喝道：「文老太爺親口誇讚過的皮蛋瘦肉粥！花兩文錢和老太爺吃一碗一樣的東西欸！」
真別說，文老太爺在本鎮的名人效應極強，這樣的吆喝一出，聽到的人都會駐足。
當然也有人問王氏，說妳昨兒提了一嘴，後頭就突然不吱聲，今天怎又吆喝上了？
王氏現在可是「奉旨」宣傳，便理直氣壯道：「對啊，昨兒個我就說了，但我兒媳婦為人低調，想著大家吃過之後肯定也會知道這粥好吃，沒想到今天大夥兒還是懼怕這個賣相，所以她就去請示了老太爺，人家老太爺親口同意我這麼喊的！」
對方嗤笑，說：「文老太爺是什麼樣的人物，還會為這種小事開金口？而且，妳自己說的，妳兒媳婦已經不在文家做工了，還憑什麼去文家，又憑什麼見老太爺？妳這惡婆婆真是越編越誇張了！」
「就是！就算妳兒媳婦過年那陣子真的在文家做過，但要是像妳說的，得了老太爺的賞識，怎麼還會回這裡擺攤？那可是文家啊！別是做工是真，賞識是假，其實是讓人給辭了吧？」
王氏總不能說旁邊坐在那兒釣魚的小老頭就是老太爺，兒媳婦剛剛就在旁邊問的吧？她剛吃過胡說的虧，想著也不能說是自家兒媳婦就想自己做生意，不想給人做工──這樣說了，怕是旁人要覺得老太爺連個廚娘都留不住，又讓老太爺失了顏面。
所以王氏眼珠子一轉，道：「我怎麼胡編啦？我兒媳婦去文家做工的事又不是啥秘密，大興米鋪的少掌櫃、文家的徐廚子都是知道的。至於後頭不做了，那本來就是過年的時候大戶人家待客忙，招的短工，工期結束可不就回來了？」
眾人看她說得信誓旦旦，絲毫不露怯，便是原本懷疑的也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藉著這個效應，當天的粥很快便一售而空。
等到早市完全過去，王氏看著賣空的粥桶，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旁邊的老太爺也釣完魚了，看她這樣就一邊收魚竿、一邊問：「全賣完了？」
這是王氏在戲臺那日後第一次和老太爺說話，她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不然之前也不會讓顧茵幫著致歉，她自己沒敢上前。但老太爺對自家是真的沒話說，所以她大著膽子答話道：「托您老的福，今天以您的話宣傳，一口氣全賣完了！全是您老金口玉言活招牌的功勞呢！」
文老太爺有些得意地昂了昂下巴。「那比昨天多賺了多少？」
王氏想拍老太爺的馬屁，就故意多說了一點，大聲道：「少說五十文！」
老太爺無言。「……」好一個價值五十文的金口玉言活招牌！
文老太爺這活招牌還是比大家預想中管用得多。
當天確實沒有多賺到王氏所說的五十文，只多賺了三十文，但是後頭生意卻是越來越好。畢竟皮蛋的味道一開始會覺得難以接受，但吃習慣後愛上的人就多了，不然這粥也不會從古至今、傳到現代還那麼受歡迎。且這東西眼下只顧茵一家，別無分號，別處根本吃不到！最後嘛，就是人類從眾心理了。就像後世很多網紅店會特地雇人去排隊一樣，一旦激起群眾的從眾心理，自然是客似雲來。
後來也不知道從誰開始，這皮蛋瘦肉粥被人改了個名字，叫「文老太爺粥」。
這個花名被叫響之後，每天買粥的人更加絡繹不絕，不只是碼頭上的苦力和商客，更有鎮上的其他百姓，甚至連隔壁鎮上的商賈富戶聽人說起，都讓下人帶著食盒來排隊。
顧茵的粥賣得越來越快，經常都是天沒亮就有人來排隊，一個時辰不到就賣光。然後這粥也就做得越來越多，但最多也只能賣到晌午，依舊是供不應求。
一開始是一天多賺三十文，後來是四十文、五十文……到了二月底，顧茵一盤帳，這一個月竟賺了七兩多，比從前兩個月掙的還多。
一家子都十分高興，最高興的當然還是顧茵。身邊的人都說開店、盤鋪子的，其實說到這個，誰會比她更迫切？不過是真的暫時力所不及罷了。
再賣一個月，鋪子可算是有著落了。
老太爺這個月在碼頭上釣魚釣上癮，天亮的時候先去顧茵給他留的「貴賓位」吃一頓朝食，然後就搬個小馬扎坐到邊上開始釣魚，每天他都能釣上一桶。剛開始他還會帶回去給徐廚子料理，但徐廚子的手藝實在一般，那魚也不是上好的魚，做出來多少有點腥味。
一直吃到文家人看到魚就直皺眉，文老太爺自己也吃不下了，就變成每天只釣，釣上來後有人要就送，沒人要的話他就全倒回河裡。
他每天釣一上午，晌午回去的時候就會向王氏打聽一嘴這天賺了多少錢，王氏這段時間每天都能和老太爺說上話，已經不再怵他，也不瞞他，每天都耳語地告訴他，所以老太爺心裡對顧茵的進項也是門兒清。
這天顧茵剛盤完帳，便有人過來敲門。
王氏打開門一看，是文老太爺領著文沛豐過來了。
「您老怎麼特地過來了？」王氏笑著把兩人迎進門。
顧茵聞聲也出了堂屋，就聽見老太爺邊走邊嘟囔著──
「這巷子真是難找，也多虧沛豐來過，不然我還真找不到。」見到顧茵出來，文老太爺一臉神秘地朝她招招手。「快隨我來，我帶妳們去看個好東西！」
顧茵和王氏就隨著老太爺出了家門。
文老太爺讓人趕了兩輛馬車來，他和文沛豐坐一輛，顧茵和王氏坐另一輛。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行駛了大約兩刻鐘，來到一處寬闊的街口。
馬車停下，一行人先後下車。
「妳看這裡怎樣？」文老太爺指著街口的空鋪子問顧茵。
這真的是一處市口極好的鋪子，在兩條大街的交會處，呈L形，而且兩條街的人流量都不小。說是一間，其實抵得上等閒小鋪兩間那麼大。
說話間，老太爺邊領著她們進去看。
鋪子裡光線明亮，布局合理，更難得的是桌椅板凳和櫃檯等大物件都齊全；而讓人驚喜的是後廚，這後廚竟不比文家的大廚房小，案臺、水槽、櫥櫃也是一應俱全。再後頭則是後院，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天井旁放著幾口大水缸，還有劈柴、堆柴的地方；另還有幾間臥房，可以做日常起居使用。
王氏和顧茵一路看過去，兩人都是越看越喜歡。
文老太爺一直在觀察著顧茵的反應，帶著她前後裡外都看了個遍後，問她。「妳看怎樣？這就是我之前和妳說的鋪子，說是市口極好的旺鋪，沒騙妳吧？」
顧茵忙不迭地點頭，這鋪子簡直是她現階段能想到的最好的，堪稱「夢中情鋪」了。
這個月小攤子上生意極好，她下午沒事的時候已在碼頭附近轉過，那裡的鋪子不論位置、大小、市口都不能和眼前的這處鋪子相比，而且最主要的是，碼頭一帶魚龍混雜，若是開設在那裡，接待的客人還是三教九流，並不很富裕，做吃食賣給他們，賺的還是辛苦錢。
「確實是個極好的鋪子！」顧茵愛惜地看過店內的每一寸地方。
文老太爺對著文沛豐挑挑眉，文沛豐立刻掏出一份書契。
書契遞到顧茵面前，上面寫著這鋪子租金一年二十兩，非但不用給押金，還可以按季度交付，一季的租金，恰好就是顧茵現在完全負擔得起的銀錢。
文老太爺連筆墨和印泥都讓人帶上了，立即就催著顧茵畫押簽字。
顧茵卻道：「我不能簽。」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2/28上市的【文創風】1021《媳婦好粥到》2。
2024專利防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