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計困狂魔
就在生命彌留的最後時刻,秦廣招手讓望歸來到身邊,伸出手撫摸著望歸來佈滿血筋的臉頰,眼神中飽含溫情,林屹發現他眼中此刻也充滿了淚水。
終於,秦廣的手軟噠噠的垂落下來,呼吸也停止了,但是他的眼睛卻還睜著,一定是死不瞑目。
一陣風吹襲而來,揚起無數桂花花瓣,有些花瓣已被鮮血染紅,花瓣紛揚,如雨,如血,亦如淚,灑落在他們身上。
慕夷雙悲慟的哭著,林屹用手緩緩合上秦廣還睜著的眼睛,悲痛、仇恨、無助、迷惘……各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在一起,翻滾如一片喧囂的海。
秦廣死了,望歸來雖然顯得有些悲傷,卻也如釋重負一般。
他表情怪異,對著秦廣的屍體說道:和尚,我失手打死你,你別怪我。是你讓我殺殺殺的,你卻又以命護著這小子,現在你死了,我終於自由了。從此,天涯海角任我馳騁,誰能奈我何?
林屹現在才知道,這個可怕的望歸來精神不正常,而且情緒極不穩定,又很嗜殺、嗜血,這樣的人如果任由其四處亂闖,那得製造多少腥風血雨?
慕夷雙大聲對望歸來說道:你打死了大師,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大師生前每天陪你吃飯、聊天、教化你,給你縫衣補漏,如兄弟一樣待你,好歹把大師葬了,你再走。
林屹也用激將法對望歸來說道:慕夷雙說得對,像你這樣世間少有的大英雄、大豪傑,應該知恩必報。大師對你有恩,如果你葬都不葬就這樣一走了之,是會讓天下人恥笑的。
望歸來聽林屹和慕夷雙這麼一說,仰起頭顱,一隻手扯著自己的頭髮,表情顯得有些痛苦,不知是在回憶與秦廣相處的一幕幕情形,還是在思忖自己現在該不該走。
最終他做出了決定,對林屹和慕夷雙說道:那我現在不走,葬了和尚走。我也答應和尚不殺你倆,對,我說話要算數……
望歸來又過去把昏厥中的蕭梨豔提起來,然後走到鐘無道身邊踢了他一腳,瞬間他如同從噩夢中被叫醒,猛得坐起身來。
原來先前他只是被望歸來的吼聲震暈了過去,並沒有死。
身為牧天教三大天煞護法的鐘無道,平日裡趾高氣揚,此刻信心、尊嚴完全崩潰,看到望歸來如同見了鬼一樣驚恐萬狀。
望歸來很認真的對他說道:你那些煙很好玩,我留你的命,你要教我,不然,我把你的心掏出來。
鐘無道頓時如蒙大赦一樣,忙不迭的點頭道:我一定教,我一定教……
一邊的慕夷雙卻是小聲對林屹說了些什麼,林屹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
桂花穀深處,一座矮峰後,隱藏著一座小廟宇,多年來秦廣一直隱居在此處,四周鳥語花香,澗水潺潺,是一個難得的清修之地。
廟宇後有一棵枝葉茂盛的菩提樹,樹冠如傘,果實累累。
秦廣生前就囑咐過慕夷雙,如果有一天他死後,就葬在這菩提樹下,遺體不入棺,不著衣,用山澗水清洗全身,淨身入土,讓肉身滋潤菩提,融入菩提,便了無遺憾了。
秦廣自己還在菩提樹下一個理想的位置挖了墓坑,平時用木板蓋著,有時候他還會躺入墓坑中冥想,現在他要永遠躺進去了。
慕夷雙按秦廣生前的吩咐,用澗水洗淨他的身體,把他的遺體一絲不掛的放入墓穴中。
林屹和慕夷雙又把墓坑添平,慕夷雙又按秦廣生前所願,在墓上種了優曇婆羅。
整個過程,望歸來的情緒一直起伏不定,時而臉上會笑,時而會悲,時而口中嘟噥著林屹和慕夷雙都聽不懂的話。
但是當第一抔黃土灑在秦廣臉上時,望歸來的神智似又清醒了些,終於嗚咽而泣。
然後他們又葬了老樵夫,他被葬在秦廣旁邊,生前效忠秦廣,死後也讓他陪伴主人吧。
葬了秦廣,慕夷雙對望歸來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望歸來一手提了鐘無道,一手提了蕭梨豔,轉身就走。
他未走出多遠,慕夷雙就低聲對林屹說道:現在他走了,我們可以把大師的紫金佛香爐取出,和大師一起葬了。
林屹故作驚詫的說道:天啊,我在北府時聽說這紫金佛香爐和消雪劍都是鎮府之寶,又是佛家寶貝,紫金佛香爐應該配當今天下第一英雄豪傑,和大師一起葬了太可惜了……
你小聲些,他走後我們去取……
兩人雖然聲音小,卻被望歸來都聽到了,望歸來頓時眼睛一亮。
秦廣生前陪望歸來時,總會拿出紫金佛香爐擺放在他面前,然後和他說話,香爐裡飄出的氣味更是讓他如飲甘飴,身心愜意無比,他已經對香爐裡的氣味上了癮。
還有,紫金佛香爐對望歸來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在秦廣第一次拿出它時,望歸來就認為這紫金佛香爐似曾相識,甚至還屬於過他,具體是什麼時候,他卻難以想起,也許是在前世。
望歸來一直很想得到這個紫金佛香爐,他也不聲張,身形很快消失了。
等他徹底消失後,慕夷雙就帶著林屹去拿紫金佛香爐。
林屹現在對望歸來充滿了好奇的解析慾望,能把秦定方、楊仲一干人殺得魂飛魄散,武功高得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但是他的頭腦又有問題,他到底是誰?
林屹就問慕夷雙,但是慕夷雙也不知道望歸來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