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朝宰相 馮道 精彩的一生,就是一部波瀾壯闊的五代十國史!
大唐已沒,科舉不再,馮道為尋找「安天下」秘笈的終極篇,決定留在故鄉幽燕出仕,卻遇見史上最殘暴荒淫的劉氏父子。
梁、晉兩大藩鎮也視幽燕為兵家必爭之地,強勢來攻。
馮道面臨一連串內憂外患的危局,如何憑藉天相奇術,一次次為百姓謀生路、助英主奪天下……
本書以編年史的考究、豐富奇想的內容、環環相扣的計謀,精彩華麗的武俠,帶領讀者重回五代十國的磅礡場景,觀看一群被歷史洪流淹沒的豪雄奇才,栩栩重現!
https://youtu.be/5AJWBZrDgog
作者簡介:
◎高容
2013年,以豐富奇想、開闊深刻的內容,出版130萬字魔幻武俠鉅作《殘天闋》。
2015年,以考究的史學,融合玄幻武俠,推出95萬字古典優雅的《武唐》。
2019年,以嚴謹的編年史蹟、磅礴大氣的五代十國為背景,推出73萬字《十朝》首部曲《隱龍》。
2022年,以恢弘壯麗的群雄爭霸場景,重塑五代十國史觀,推出118萬字《十朝》貳部曲《奇道》。
高容擅長以優美精練的文字,架構出龐大交錯的情節,布局深遠具邏輯性,畫面生動如影劇,在情理中寫出創新,在驚奇中散發著人文哲思,令人掩卷之後,仍回味不已。
「在朝代更迭之後,仁心宰相搖身一變,成了千古唾罵的無恥貳臣,歷史之虛幻猶如武俠之玄幻!無論人們認同哪一種史觀,當我們凝望著前朝的足跡,總能映照出當代的處境……」--高容小語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學者教授聯合推薦,(按姓氏筆劃多→少排序)
賴祥蔚 (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歷史小說作家);
蔡造珉 (真理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台灣文學學會監事、歷史武俠評論作家);
郭貞 (政治大學廣告學系教授)
林秀芬 (海洋大學航管系教授)
******
賴祥蔚教授小傳:
現任: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
曾任:中華傳播管理學會理事長、臺藝大廣播電視學系主任、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所長。
著作:《穿越台灣趣歷史》、《台灣血皇帝:血海帝王霧峰林文察》等多部作品,其中《樂觀,就會成功》獲行政院新聞局「優良課外讀物」,《誰叫你讀博碩士!》被國家圖書館評選為「台灣出版Top1代表圖書」。
研究領域:言論自由、媒體經濟學、傳播政策,研究成果連續多年獲學術研究獎勵。-----------------------------------------------
感謝,我們有高容
——歷史小說的新高峰《十朝》
當全世界華人在討論歷史小說的時候,中國大陸可以講出很多享譽國際的歷史小說作家,就連日本也有不少廣為人知的華人歷史小說作家,這時不免慶幸,感謝在當代的台灣,我們有高容。
說台灣有高容,當然不是說高容的歷史小說只在台灣發光,而是感謝這位本來的科技新貴,能夠毅然全職投入歷史小說寫作,不僅為中國歷史的普及,貢獻了一盞無可取代的絢麗燈火,也在全球文壇為台灣的歷史小說寫作大大爭光。
環顧當代中國的歷史小說作家群像,真可以說是奇才輩出、各顯神通,宛如重現了諸子百家的盛況。
推陳出新的歷史小說,個人首推方白羽的《天機破》系列,他讓線上遊戲與穿越時空,在華麗中完美進行多層次的結合,早在十多年前就以小說巧妙展現了真正的「元宇宙」概念;相較之下,一些現代科技大亨的論述,說穿了就只是「人設宇宙」而已。
至於正規的歷史小說,典範當數孫皓暉的《大秦帝國》系列,他簡直讓讀者重新走過那段老秦人變法圖強、奮發出關、一統天下的傳奇歷史。更讓人折服的是,本職為法學教授的孫皓暉不只說故事,還從具體時空背景,由真實歷史人物在故事的推進中,深入淺出闡述春秋戰國各家學說與制度的精華。即使是在大學與研究所都曾經修讀中國政治思想史的我,拜讀之後都常有豁然開朗的欣喜收穫。
有這麼多座歷史小說的「神山」在前,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有歷史文學的盛宴,憂的是會不會竟難以為繼?
就在這個時候,高容出現了。她把奇幻、武俠融入歷史小說,乍看之下讓人既驚艷、又擔心。驚艷的是,高容的歷史小說「信雅達」:信是符合歷史,雅是文字雋永,達是內容通順、有最適合傳達的閱讀趣味,一開卷就讓人愛不釋手。擔心的是,這樣會不會又走上金庸的困境?
金庸大師寫了許多經典而具有歷史色彩的武俠小說,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小說,這句話一點也不誇張。有人認為,金庸如果不是採取武俠小說的形式,更能夠成為文學大師。但後來的發展證明,金庸就是大師。
金庸已經是大師,那麼高容呢?
閱讀高容的歷史小說,當可發現她兼具金庸、孫皓暉、方白羽等大師的長處。
孫皓輝寫《大秦帝國》,這段歷史本來就容易吸引讀者,目標明確,就是強國。在這個大的主軸之下,許多人物都具有超高的知名度,容易獲得讀者認同。
然而,或許是歷史太長、人物太多,加上早有既定印象,重讀那段大歷史,固然讓人心情激盪不已,但是對人物的情感,相對反而模糊一點了,許多人物儘管在翻頁時出現在眼前,但是幾頁之後,終究還是回到了歷史。
至於金庸寫武俠,功夫描寫當然精彩,人物刻劃更是活靈活現,蕭峰、郭靖、楊過、張無忌、韋小寶,簡直有了真實生命,愛恨情愁躍然眼前。相較之下,故事的歷史性就稍微簡單了一點。
方白羽的「元宇宙」歷史小說,有歷史、有人物、有科幻趣味,讓人大開眼界。但是因為時間長度是上下數千年,具體歷史也不免稍微薄弱。
高容先前的作品,就已經奠定了她的文學地位,吸引了一大群忠實讀者。2013年,她寫出130萬字的魔幻武俠鉅作《殘天闋》;2015年,她跨入玄幻武俠歷史小說,推出了95萬字的《武唐》。如今這部《十朝》,不只更上一層樓,而是攀登到了巔峰。
高容的歷史小說《十朝》,幾乎就是把真實歷史寫出來,裡面那些超乎想像的情節,都可以在歷史記載找到根據。最難能可貴的是,高容寫活了歷史與人物,而且她這次挑選的,還是最難寫的歷史與最難寫的人物——五代十國的馮道。
說起五代十國,人人嘆氣,那個最混亂的時代,是許多人求學時歷史考試最怕的領域。梁、唐、晉、漢、周,能記得就不容易,更不用說各朝與十國的王侯將相了。小說的主角馮道,後代史家給他的定位,多為負面,說他不忠、以他為恥。這段歷史、這種人物,居然會有人想寫?這種選擇,讓人好奇是不是歷史小說家要自我折磨啊?
直到翻開《十朝》,看到的不只是在我腦海裡一直混沌不明的五代十國,一頁頁清晰了起來;隨著主角馮道的登場,更看到作者高容的企圖心——她不只是書寫歷史小說,更是要重新呈現一段已被世人漠視與扭曲數百年的真實歷史人物!
以歷史小說為真實歷史翻案,目前為止比較為人所知的,只有英國作家約瑟芬.鐵伊在1951發表的歷史小說《時間的女兒》,為理查三世翻案,澄清了這位「惡君」沒有殺死王兄之子以奪得王位。這部小說雖然因為歷史翻案而相當有名,但是作品本身的普及度,恐怕不是很高,即使是喜歡歷史小說的讀者,恐怕看過的也不太多。何以如此?關鍵在於文學的趣味性。
最通俗的中國古典歷史小說,或許是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精彩好看又有深度,眾多人物各有風采。但美中不足的是,《三國演義》的內容太多背離正史,這恐怕不會是真正歷史小說的好榜樣。高容的《十朝》,不只寫活了主角馮道,也像《三國演義》一樣讓王侯將相等千百人物都鮮明了起來。
高容的《十朝》,完全有資格像《三國演義》那樣廣為流傳,但不同的是,《三國演義》讓人混淆了正史《三國志》,扭曲太多歷史。高容的《十朝》,在充滿文學張力的奇幻、武俠、愛情之外,幾乎都是真實歷史。
有幸先睹為快,暢讀之餘,對許多太傳奇的內容,忍不住屢屢對照史料,每次都驚嘆居然都有真實根據!出身科技業的年輕才女高容,居然可以把枯燥的史料寫得這麼精彩,連當時的生活習慣與語言文物,也都認真查證,用功之勤,勝過許多學者。
相信任何讀者看了之後,從此就真正明白了五代十國的歷史。原本的歷史,絕對沒有這麼多的血肉,多虧了高容的妙筆與巧思。這當然不是化腐朽為神奇,但絕對是化史料為傳奇!
高容細細寫出馮道的人生,她不是用白描的方式,直接告訴讀者馮道這個人的性格,而是讓大家跟著年輕的馮道,一起在因緣際會的無奈之中,漂泊於江湖、體驗亂世之下的真實人生。剛開始閱讀,好奇馮道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會怎麼抉擇;繼續看下去,我們漸漸不是在觀看馮道的人生,而是融入了馮道的世界,跟他一起體驗人生。於是領悟了馮道何以會成為馮道,他怎麼能夠歷經五個朝代、十一位皇帝,卻「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史書簡單兩行字,百姓堆疊無盡骨。這是我閱讀高容《十朝》之後的感嘆。
高容的《十朝》,關心的是天下蒼生,提醒大家不要忘了在戰亂之中,最痛苦的是百姓。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要慷慨赴義?還是要解救黎民?這是最有人道主義的大哉問。
馮道如果有知,當感謝一千多年後的高容與《十朝》。被馮道救助過的無數生命,也當感謝高容的《十朝》。
作為忠實的讀者,由衷感謝,我們能有高容。
******
蔡造珉教授小傳:
現任台灣文學學會監事、真理大學台灣文學系副教授兼淡水社區大學主任。
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博士。
曾任真理大學台南校區行政處處長、台灣文學系主任、台灣文學資料館館長。
著有學術專書《南宮搏著作研究》、《寫鬼寫妖、刺貪刺虐~「聊齋俚曲」新論》與《蘇軾小品文研究》;單篇論文20餘篇。
研究領域涵括臺灣武俠小說、現代歷史小說、電影文學、中國古典小說等。
-------------------------------------------------------
武俠真的已成明日黃花了?筆者不諱言的說,就目前態勢來看,答案是對的。若光以台灣而論,台灣曾出現超過300個武俠作家、3000多部武俠作品,但盤點2000年後之台灣武俠,卻僅剩高容、沈默、鄭丰、上官鼎、樓蘭未、孫曉、張大春、奇儒……等10來位,這樣的現狀,不是沒落又該是什麼?但「武林」縱使多擾(有各類型小說),卻仍有少數願做此「俠客之夢」撰寫武俠,或許也該慶幸才是。其中高容,看似雖僅出版《殘天闋》、《武唐》及《十朝》等三部,但其雄渾氣魄與細膩文筆,這剛柔並濟之勢,筆者以為,實為台灣武俠界撐起了一方江山。
高容截至目前作品(含筆者有幸先睹為快此《十朝》二部曲之電子檔),其創作總字數已堂而皇之超過四百萬字,而欲邁入五百萬字之林,這樣的創作量放眼當今仍筆耕於武俠界者,難有出其右者。又其對歷史鑽研之深(五代十國可謂中國歷史中極其繁複之一段)與文學用功之勤(如其《武唐》與《十朝》回目大量採用唐太宗、李白、杜甫等之詩選),都不是一般武俠作家能力所及之處,而高容竟如此駕馭自如,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這竟是出自一位理工科系之生花妙筆,著實令我激賞與讚嘆。而就其作品,筆者以為還可從三個視角著眼觀察之:
真實構寫迫人無法迴避
亂世與民不聊生是畫上等號的,而描寫五代十國這樣的亂世,人民別說溫飽,就連啃樹皮、吃黏土,亦屬稀鬆平常;更甚者,如政府設立「宰殺務」,屠宰饑民以充當軍糧,高容構寫事實,讓殘酷歷史「示現」於我們面前,所以「膽小者勿入」亦是做為推薦者的我,對於讀者閱讀此書之善意提醒。另外,諸如這些皇帝和大臣們的荒淫、殘暴與無恥,也是書中展現出來令人無法迴避之痛恨,如朱全忠之淫穢竟連大臣們之妻子稍具姿色者,盡皆召入後宮、供其享樂;而大臣為爬高位乃逢迎拍馬、醜陋盡顯,直如高容藉主角馮道之口諷刺這些人乃:「無才無德、無勇無義、無是無非、無骨無氣,任人揉搓捏扁,不改其志,膿包哉。」無奈這膿包自古至今都有,倒也不曾在哪個時代缺席過,換個角度想,或許這也是一種公平吧!
善立新意使人追尋思索
《十朝》以馮道為主角,但誠如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中曾對其強烈批評道:「予讀馮道《長樂老敘》,見其自述以為榮,其可謂無廉恥矣」,乃恥其竟忝顏在四朝歷任高官,彷若「國家興亡,與我無關」,還自封「長樂老」,洋洋自得般。但高容此書為其翻案,認為亂世之中,最簡單是歸隱偷生,其次是盡忠殉主,再其次是提著腦袋在戰場上廝殺,但最難的是,「在奸雄手下苟且生存,看似無恥逢迎,受萬人唾罵,其實心懷天下,能忍人所不能忍。」馮道一生功過是否由歐陽修一語斷定?見此,難道不需深思細究?又如宦官是否在歷史對其汙衊下,沒有一盡忠報國之人?先不論人類對其施行何等慘無人道之酷刑,就宦官來源而論,若非貧民,便是戰俘,再不然便是獲罪誅族之稚兒,其年幼入宮,故知識何能承載治理國家?若說其為何挾君叛國?主因不即是昏君在位而宦官們只想求生存罷了!高容提供了我們對所謂「事實」另一角度的看法。
文字優美令人反覆閱讀
高容文筆細膩、文字優美,在此稍破個梗,先透露一段寫佳人的文字,分享給大家,其寫道:
眉似青黛、眼如月波,心如玲瓏玉、人似碧綠荷,雖不是絕色佳麗,但對任何人都溫婉和悅、靈巧周到,彷如濁世中一朵清蓮,不惹春英妒,未似俗花艷,在群雄都忙著搜羅美人,群芳都爭奇鬥妍的亂世裡,這樣內心美善,舉止謙雅的姑娘反而難能可貴……
這形容的是書中一名為「千荷」的丫鬟,連一小小角色,高容都如此狀寫,豈不有《紅樓夢》之神韻?而整部作品引用古典詩詞處,更是俯拾可得,這一切端賴讀者您細細品嘗,切莫貪快引人入勝之情節,忘卻駐足留戀作者此匠意巧心之刻畫。
「縱使繁花似落盡,仍數點寒星傲立」,這是筆者2020年在台灣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舉辦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中發表的一篇論文題目,縱然武俠已不復當年盛況,但仍有如高容這樣醉心於武俠並願意為之付出所有心力的高質量作家,作為武俠癡的我,真正是欣喜若狂的。所以當高容告知將出版《十朝》二部曲並囑我撰寫推薦文時,「義不容辭」是我的心情寫照,像這樣兼具「真善美」的武俠作品,叫我寫個百千篇推薦文,我也是甘之如飴的。
名人推薦:◎學者教授聯合推薦,(按姓氏筆劃多→少排序)
賴祥蔚 (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歷史小說作家);
蔡造珉 (真理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台灣文學學會監事、歷史武俠評論作家);
郭貞 (政治大學廣告學系教授)
林秀芬 (海洋大學航管系教授)
******
賴祥蔚教授小傳:
現任: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
曾任:中華傳播管理學會理事長、臺藝大廣播電視學系主任、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所長。
著作:《穿越台灣趣歷史》、《台灣血皇帝:血海帝王霧峰林文察》等多部作品,其中《樂觀,就會成功》獲行政院新聞局「優良課外讀物」...
章節試閱
◎
「嘆我萬裏游,飄飄三十春,空談帝王略,紫綬不掛身,雄劍藏玉匣,陰符生素塵,廓落無所合,流離湘水濱……」[ 「嘆我萬里游,飄飄三十春……」取自李白《車馬客行》。]
河北幽州的鄉野,蓮葉田田、楊柳依依,暖風薰得遊人醉,盛夏暑光將層層稻浪映得波光閃閃、蒼翠欲滴,一名農家子弟身穿粗布葛衣,跨坐在一條乾瘦的老牯牛上,手中拿著經卷,腳下晃蕩著兩隻新編的草鞋,牛背上還駝著幾罐醃菜、幾袋肉脯,一路往東南方的「弓高縣」而去。
青年雖是農家打扮,眉目間卻有一股斯文的儒生氣質,他輕輕拉扯韁繩,役使老牛順著山道蜿蜒而上,口中大聲朗誦唐太宗的《帝範》:「夫國之匡輔,必待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士之居世,賢之立身,莫不戢翼隱鱗,待風雲之會……」
那老牛或許是聽慣了青年的讀書聲,知道該自己表現了,立刻「哞哞!」兩聲做為回應,聽在青年耳裡彷彿是:「朕知道了!朕知道了!」他滿意地拍拍老牛的頭頂,笑道:「牛爺爺,連你都知道了,可是那些霸主卻不知道,這鄉下地方隱藏著一位治世奇才,等到風雲際會時,就要展開鵬翼,一飛沖天……」
青年行到了丘峰高處,俯望下方峰巒連綿、層層疊翠,見萬物都小如蠕蟻,盡伏趾下,一時間胸懷開闊,壯志凌霄漢,下一段路程,他順著山道往下走入谷底,朗朗青天盡被蒼樹遮蔽,不透半點天光,前途又變得昏暗不清。
他越過一重復一重的丘陵,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光明、一會兒黑暗,宛如人生際遇高低起伏,不禁觸景生情,胸臆間浮起幾許惆悵:「我已經二十五歲,老大不小了!卻還飄飄蕩蕩、浮浮沉沉,空有滿腹學問、滿懷理想,卻不得明主賞識,無法施展,只能朝種農田晚讀書……人家是對牛彈琴,我卻是對牛談帝王略!」他拍拍老牛,笑道:「那些英主無緣聽聞我的學問,只有你天天受教,牛爺爺,你說你是不是特別福氣?」
老牛「哞哞」兩聲,彷彿在說:「不錯!不錯!他們有福也不會享,還不如我!」
青年又道:「我對著那些霸主談《帝範》,他們一句也聽不進,真可謂對牛彈琴,這樣說起來,他們和你也沒多大分別,都是老牯牛而已!」說罷哈哈一笑:「不肯聽忠言、不以百姓為念之人,就算手握權勢,也不過是一群老牯牛而已,我又何必跟牠們生氣?」
「哼哼!」這一回老牯牛卻是哼叫兩聲,似乎頗不服氣:「我可是聽了一堆帝王略,你怎能拿那些沒學問的傢伙與我相比?」
青年笑道:「唉喲!失敬失敬!你每天聽聖賢書,腹中學問早已強過那幫傢伙了!」
立夏炎炎、天色清朗,一人一牛說說笑笑,悠然前行。遠方農田青翠,小徑阡陌縱橫,人人彎腰低首,忙於農事,青年心中一片寧和,卻又夾雜幾許憂慮:「如今朱全忠已橫掃大半天下,接下來,他勢必會攻打河北,這點安閒,不知還可守到幾時?」
時值天祐三年,大唐王朝已窮途末路,唐昭宗李曄及其子孫盡被殺害,只留下一位年僅十五歲的李柷(唐哀帝)被魏王朱全忠困在洛陽當傀儡皇帝。
朱全忠起兵於汴州,曾封梁王,後加授九錫,再賜魏王,如今已掌握了唐廷,征服了大半江山,擁有最強的兵力,隨時準備登基稱帝。
許多藩鎮或投靠、或臣服,皆在朱氏的掌控之中,只餘河東李克用、鳳翔李茂貞、西川王建、淮南楊渥、幽燕劉仁恭等藩鎮還不肯稱服,意圖阻止新朝建立,天下由此展開群雄爭鬥的新局面。
這些反朱勢力當中,劉仁恭據幽州自立,幽州形勢雄要,西倚太行、北枕燕山,左依河東、南臨汴梁,隸屬「河北道」,於戰國時期乃是燕國領地,因此又稱「幽燕」,是阻止契丹南侵的第一道防線。[ 河北以北至遼寧一帶,因戰國時為燕國所在地,唐代則屬「河北道」範圍,為幽州所治,故又稱為「幽燕」,此時歸劉仁恭管轄,馮道故鄉瀛州也位於境內。]
歷代幽州藩鎮主為抵禦北方蠻夷,往往手擁重兵,作風也強悍如胡蠻,唐廷於安史之亂後,已無力鎮壓,只能安撫放任。
河北幾大藩鎮中,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成德節度使王鎔、魏博羅紹威都已公開表明支持朱全忠,與之結成姻親,只有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生性狡猾、兩面三刀,不斷游移在汴梁與河東之間,各討好處。
劉仁恭武功雖不是頂尖,卻有一手開挖地道的絕技,堪稱獨步天下,趁著朱全忠、李克用雙雄忙於爭鬥之際,不斷向南方開挖地道,攻陷城池,逐步佔領幽、瀛、滄、景、德、涿等十多個州郡,終成一方之霸。江湖因此稱他「劉窟頭」,一方面是讚揚他挖地道竟能挖出一片天,另方面也是諷刺他狡兔有三窟。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當劉仁恭還沉醉在自己宏圖霸業的幻想中,朱全忠已決定揮軍北進,徹底剿滅這個狡猾之徒,以絕後患。
河北平靜的表象下,已是山雨欲來、暴風將至……
天有不測風雲,上空忽然飄來好大一片烏雲,綿延不見盡頭,青年暗呼:「糟糕!這天色變得好快,我還沒走出山谷,就要下起大雨,先找個地方躲躲!」放眼望去,四周群山重重、迷霧茫茫,沒有半間客棧,只東南方有一間荒廢木屋,青年連忙戴起笠帽,口中呼哨:「快走!快走!大雨要來了!」
偏偏老牯牛慢慢吞吞,奔也奔不快,青年怕催得太急,老牯牛會發起牛脾氣,再也不肯走了,他只得跳下牛背,對老牛連哄帶拖地往前拉行。
「轟!」天空打落一道驚雷,傾下漫天暴雨,原本青翠的山林瞬間變得雨淒霧迷,幾乎目不能視,青年只能瞇起雙眼,拼命拉扯韁繩,艱難前進,他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老牛趕到廢屋前,卻已被雨水、泥水濺得一身狼狽。
青年稍稍喘了口氣,仰望天空,見大雨豪傾,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不禁有些擔心:「夏日雷雨最驚人,說來就來,也不知要下多久?若是明早還不停歇,恐怕會耽誤考試……」
自從劉仁恭稱霸河北後,就倒行逆施,橫征暴斂,不只將百姓的錢財搜刮殆盡,改用粘土當做錢幣換給他們,還禁止江南茶商入境,用粗草木屑假裝茶葉賣給百姓,令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生活苦不堪言,如今更大肆抓取男丁為他建造豪華宮殿,許多人因為不堪折磨,勞病而死。
青年的父母擔心兒子去服苦勞,會橫死異地,便想方設法地為他找門路,一打聽到幽州節度使劉守光要遴選參軍,立刻催促兒子前往應試,希望他能爭取到出仕的機會。
劉仁恭膝下育有二子,長子劉守文性情溫和,忠勇孝順,頗受信任器重,因此劉仁恭賜他義昌節度使,讓他鎮守「滄州」,還派了河北第一軍師孫鶴相輔,這滄州鄰近汴梁領地,是最重要的門戶,朱全忠一直虎視眈眈,有長子和心腹軍師坐鎮,河北終於有了幾分平靜,劉仁恭才可以安心享樂。
至於次子劉守光,其凶狠狡猾卻勝過父親。劉仁恭把他放在身邊擔任幽州節度使,一方面是嚴加看管,另方面也是守護自己。劉守光因為不學無術,內心特別討厭讀書人,但見到劉守文有孫鶴相輔,處事得體,受到父親及軍士的支持,便也想甄選參軍來輔佐自己。
「那劉守光是個二愣子,要在他手底下撈個小參軍,肯定得伏首彎腰、奉承巴結,我滿腹學問、滿懷理想通通施展不出,還不如朝種農田晚讀書……」青年這一去,實是前途未卜、凶險難測,但為了養家活口,也只能硬著頭皮深入虎穴:「我離家多年,未承歡膝下,已是不孝,爺娘還費盡心思為我張羅前程,一打聽到劉守光要遴選參軍,便花盡家中積蓄,硬是攢下幾兩肉脯,連同家裡這條最值錢的老牛都讓我帶來當做獻禮,我若不能謀得一官半職,怎對得起他們?」
眼看不能趕路了,青年只好把老牛繫在屋簷下,進入屋內升起柴火,吃了一塊蒸饃,便曲臂當枕,和衣而睡。
屋外風急雨大,似有千刀萬刃圍繞著這個破木屋刷刷亂砍,整夜不停,他擔心這屋子會崩坍倒落,一晚上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恍惚間,似聽到老牛在暴雨中嚎叫,不由得驚醒過來:「牛爺爺怎麼啦,為何哞叫個不停?」連忙起身張眼望向屋外,見老牛仍安安穩穩地待在屋簷下,並未出事,心中稍安:「這雷打得太凶,牠害怕了,我把牠牽進來吧!」
青年起身走向門口,伸手拔開橫閂,打開大門,「嘩!」竟有一具長髮披散,沾滿泥濘的女屍被雨水沖到了門檻邊!
「唉喲!」青年瞥見是具全裸女屍,連忙閉了眼,心口怦怦而跳:「這大半夜的,怎遇上……」他拍拍胸口,定了定神,不由得一嘆:「唉!寧為太平狗,莫作亂世人!亂世裡,百姓都不得安穩,可憐一個小姑娘竟被山匪殺害棄屍,流落到這裡……」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睡了,心想:「就算這人已經死去,畢竟是個姑娘家,我是個大男子,可不好碰觸她……」但難道任由一個可憐女子橫躺在門口也不理?便轉身入內,去尋找有用的掩埋器物。他找來找去,只找到一支生鏽的鐵耙,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包裹女屍,他只好脫下身上的葛衣,蹲下身準備包裹女屍,這一近看,幾乎被那恐怖的樣貌嚇得打跌在地!
那女子雖經泥水浸泡,但身子尚未腐爛變形,依稀看得出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原本應該豐潤的肌膚,卻瘦到沒有血肉,只剩一層薄薄皮膚貼著骨骼,乾癟的皮膚下佈滿黑絲血管,一雙眼瞳睜得大大的,冷冷瞪著對方,眼底充滿怨恨恐懼,彷彿生前受到極大的痛苦折磨,因此死不瞑目!
雖然河北百姓在劉仁恭的剝削下,常常挨餓,但這個姑娘瘦到如此地步,實在詭異。青年但覺有些蹊蹺,雙手合十,道:「在下馮道,瀛州景城人氏,想為姑娘查驗玉身,或許能為妳申冤,若有冒犯處,還請見諒。」說罷才伸手去翻看屍身,不由得越看越心驚:「她全身沒有半點血跡,甚至沒有半點傷痕,整個人像是被活生生抽乾了氣血,變得有如乾屍!這不是土匪,也不是兵禍,甚至不是野獸,究竟是被什麼怪物所傷?」他思索許久,始終想不明白,只好用葛衣包裹住女屍,打算尋一個地方掩埋。
他戴起斗笠,帶上隨身包袱,扛抱起女屍,拍拍老牛,道:「牛爺爺,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便拿著鐵耙向外走去。
這一場暴雨下得又急又大,雨水沖刷了山石,夾著黃泥奔流而下,不到半個時辰,路面已是水漥泥濘、濁浪滾滾,馮道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前方竟又沖來一具女屍,長髮散,身子僵硬地俯臥著,形狀也甚古怪,他不禁微微蹙眉:「怎又來一個?」只好放下手中東西,蹲下身去查看。
馮道一邊扳過女子的肩頭,一邊打亮火摺,以微弱的火光映照,只見這少女死去較久,皮膚有一大半腐爛消失,露出森森白骨,未消失的部份也是薄皮貼著骨頭,被抽乾氣血的可怕模樣!
他見女屍瞪大眼望著自己,心中不忍:「我埋了這個,難道不理那個?」便打開包袱,拿出一件新衣衫,心想:「爺娘為了讓我選上參軍,省吃儉用,積攢好幾個月,才湊到銀兩為我做這件衣裳,如今只能對不起他們了……」他怕沿途泥沙弄髒了新衣裳,一直捨不得穿上,只收在包袱裡,想等到甄試再穿,此刻手邊沒有其他東西,只好忍痛拿出,豈料他才攤開新衣裳,前方又沖來第三具女屍!
馮道心中震驚,抬眼望去,想道:「這些女屍都是從前面的山谷沖過來的,難道那裡真有可怕的事?」他實在無法處理三具女屍,只好通通放下,那葛衣是不能再穿了,也不能赤裸著身子在雨夜中查探,便穿起那件新衣裳,一手拿著鐵耙,一手打亮火摺,順著屍體沖下的泥流,一路往前追溯。
大雨沖倒許多樹木,枝幹橫七豎八地遮蔽前路,馮道以鐵耙撥開枝條,戰戰兢兢地往前行,天地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燈火,他每每打亮火摺,就被狂風吹熄,幸好他練有玄功「榮枯鑑」,憑著「聞達」雙耳、「明鑒」雙眼,能觀察入微,在黑暗風雨中徐徐前進。
「唉!」後方忽傳來一聲女子嘆息,那聲音極輕極遠,在黑沉沉的幽夜裡,聽來格外陰森。馮道連忙回首望去,卻不見半個人影,只有幢幢樹影在風雨中娑娑搖曳,宛如群魔狂飛亂舞。
「難道我耳花了?」他聽力十分靈敏,絕不相信自己聽錯了,便遊目環顧,果然發現有道黑影從數丈外的山坳樹叢間遁走了,他連忙將全身功力灌入雙腿,以「節義」步伐疾追。
「唉喲!」他全副心思都盯著前方黑影,腳邊一個不注意,竟被狠狠絆倒,整個人撲到地上:「什麼東西?」他雙臂撐起,驚見自己壓在一具乾癟的女屍上,與對方可怕的容貌朝個面對面:「我的娘!」他大叫一聲,翻身滾開,坐到一邊,拍拍胸口,寧定心神,再抬眼望去,方才的神祕黑影已消失不見。
「轟!」霎然間,一道驚雷轟碎狂風暴雨,散射的閃光狠狠撕裂幽暗,映出周遭可怖的景象,整個天地冷冷冥冥,竟不似塵世人間,而像是幽暗地獄!
「這……這麼多?」雷光乍亮的瞬間,馮道似看清了什麼,又像沒有看清,卻不由自主地寒顫起來。
下一剎那,雷電消失,又化為一片漆黑!
他就這麼呆坐在黑暗中,良久良久,任由狂風暴雨吹打在身上,陣陣腐羶味混著雨水土霉味撲面而來,分不清身上是雨水還是冷汗,只感到全身顫慄到雙腿發軟,無力站起:「這裡難道是亂葬崗?」
戰爭亂世,到處都是屍橫遍野的景象,往往隨意一個山谷就是亂葬崗,但這麼噁心慘烈的畫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四周黃泥滾滾、寒雨淒淒,滿坑滿谷浮著一具具乾癟的少女裸屍,有的肢體被土石壓得殘破,有的還很完整,橫七豎八地漂浮了一片,不知有多少,彷彿老天爺也看不過眼,用驚雷暴雨的憤怒揭開這樁滔天罪行,為枉死者申冤!
馮道顫抖著手拿出火摺,努力打亮一次又一次,藉著明明滅滅的火光,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個原本青春洋溢的生命,被殘忍的手段剝奪了生息,他越看越怵目驚心,不由得怒火中燒,心口怦怦急跳:「不!這不是亂葬崗!這山谷位於幽州境內,並非是前線,如果是戰爭禍亂造成,劉仁恭豈容敵人隨意入侵?總有軍兵打鬥的痕跡,更不會全是被吸乾氣血的少女……這凶手簡直是喪心病狂!」
他在風雨泥水中爬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各處查看,想道:「看這泥土的痕跡,應該是凶手怕被發現惡行,就挖了大坑,將她們都掩埋起來。若不是這場豪雨將泥沙沖散,屍體隨著水流漂浮起來,這件慘案也不會曝光!這裡是幽州,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在劉仁恭眼皮底下大肆殺戮?」
遠方忽傳來細微的鐵靴行進聲,馮道連忙運功於耳:「聽這聲意,應該有五名士兵,大風雨夜的,他們來荒山野嶺做什麼?難道是來查這樁慘案?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被誤認成凶手!」亂世中隨便抓個凶手交差,是常有之事,他可不想惹上這個麻煩,便藏身到附近的一棵大樹後方。
那五名士兵偶而嘆息,偶而低呼,卻不曾交談,只其中一人說道:「你們分頭查查,看是什麼情況,再回來報告。」
馮道看他們穿著「定霸都」軍裝,心想:「他們是劉仁恭的親軍,肯定是劉仁恭知道了這件事,派人來查看,或許他們知道一些線索……」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幫忙查案,忽然間,五道閃光劃過,「嗤嗤嗤嗤!」一陣疾響,那五名定霸都兵雙目大睜,滿臉驚恐,一手緊緊握住自己滲血的頸子,一手指向黑暗處,驚呼:「誰……」一口氣來不及呼出,竟一起翻倒斃命!
「啊!」馮道幾乎驚呼出聲,連忙以手摀住自己的口,瞪大眼瞧去,見暗器發射處,走來一道長長黑影,不由得心口怦怦急跳:「凶手見士兵來查案,就殺人滅口!」
幽幽風雨夜,凶手以細小暗器夾在風雨中突襲,一口氣連殺五名壯漢,取命無痕,其手段之狠,宛如森森厲鬼……
◎
「嘆我萬裏游,飄飄三十春,空談帝王略,紫綬不掛身,雄劍藏玉匣,陰符生素塵,廓落無所合,流離湘水濱……」[ 「嘆我萬里游,飄飄三十春……」取自李白《車馬客行》。]
河北幽州的鄉野,蓮葉田田、楊柳依依,暖風薰得遊人醉,盛夏暑光將層層稻浪映得波光閃閃、蒼翠欲滴,一名農家子弟身穿粗布葛衣,跨坐在一條乾瘦的老牯牛上,手中拿著經卷,腳下晃蕩著兩隻新編的草鞋,牛背上還駝著幾罐醃菜、幾袋肉脯,一路往東南方的「弓高縣」而去。
青年雖是農家打扮,眉目間卻有一股斯文的儒生氣質,他輕輕拉扯韁繩,役使老牛順著山道蜿蜒而上,...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