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悠流轉的人生,是時間的迷宮,是記憶的星河
――從「普魯斯特宇宙」的起點,看見「剎那即永恆」的生命之圓。《追憶逝水年華》
法國《世界報》Les Cent Livres du Siècle二十世紀百大經典
資深法文譯者 陳太乙
全新繁體中譯十年計畫,普魯斯特逝世百年鉅獻
【第一卷:斯萬家那邊】
第一部.貢布雷
輾轉難眠的夜裡,所有深埋人生長河底下的感知與回憶,盡如浮漚泡影,紛紛湧現……
半睡半醒間,臥榻上的敘述者想起兒時在貢布雷的夜晚,以及鄰居斯萬先生的來訪晚餐。除卻期待母親上樓對他睡前一吻的焦急,彼時在貢布雷的一切,在他記憶中俱已不復存在。
多年後,巴黎,一個冬日午後,浸過椴花茶湯的瑪德蓮滋味,讓某種神祕感受如從心底深處拔錨而起,貢布雷的景色和所有回憶,霎時全部從杯中躍現眼前……
「一段舊日過往留不下任何東西,唯有更微弱卻也更猛烈,更不具象,更持久,更忠實的氣味與滋味得以長久留存,如同幽魂,徘徊所有殘骸廢墟之上,回想、等待、期望,在它們難以捉摸的微小粒子上,不屈不撓地,扛起遼闊無邊的回憶宮殿。」
「試圖追憶過去是枉費心機,窮盡智性必徒勞無功。過去隱身在其領域和範圍之外,寄寓於某項我們意想不到的實質物體。這項物體我們能否在死前遇見,或根本遇不見,但憑偶然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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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斯萬家那邊】
第二部.斯萬之愛 / 第三部.地名之名
在愛與被愛兩端,是想像的光暈,是權力的爭奪,是占有的嫉妒,更是投射的自戀。
在友人引介下,出身巴黎上流家庭、舉止優雅有禮的斯萬認識了奧黛特,一名「半上流社會」的交際花。斯萬初見奧黛特並無特別好感,只是,當她的形貌意外地開始占據他獨處時的遐思,再也無法與回憶切割時,自此,就唯有奧黛特能帶給他喜悅與折磨。
愛情是那麼需要自圓其說。斯萬愛上了她,想像中的她。
這愛卻慢慢開始有了變化,斯萬心中也漸漸生出猜疑的苗芽。就在某天,一封匿名來信,暗示奧黛特有他不知的另一面……
「我們習慣那樣漠然看待眾人,以至於當我們在其中一人身上投注那麼多樣的痛苦與喜悅時,那人,對我們而言,就彷彿屬於另一個宇宙。」
「那是一種無理的需求,基於人世間的法則不可能得到滿足,又難以徹底撫慰,那就是將那人占為己有、如此荒唐而痛苦的需求。」
本書特色
★ 繁體中文全新譯本,台灣資深法文譯者陳太乙獨力翻譯,符合現代語彙,更貼近讀者。
★ 版型清爽,字級適中,輕巧分冊,方便讀者易攜易讀。
★ 特別製作PODCAST【時間與記憶的迷宮】,全十二集,由譯者及編輯與讀者一起分享書中那些「彩蛋」與「伏筆」,輕鬆了解「普魯斯特宇宙」的迷人之處。
作者簡介:
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1922)
法國作家,出身上層中產階級家庭,父親為醫學教授。他自幼即苦於氣喘問題,年輕時即經常出入各式沙龍,熟悉上流社會百態,這些觀察經驗皆化為寫作中塑造各式人物的靈感來源。
一九○七年開始創作《追憶逝水年華》,出版初期並不順利,甚至一度得自費印製。一九一九年以第二卷《少女花影下》獲得龔固爾文學獎後,開始聲名大噪。
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十八日,普魯斯特因肺炎辭世。他生前已寫完《追憶逝水年華》全文,但僅出版至第四卷;最終卷《尋回的時光》在一九二七年出版時,已與首卷相隔十四年。
普魯斯特身後葬於巴黎拉榭思神父公墓。離世前一夜,他仍在口述交代修改文稿。
譯者簡介:
陳太乙
資深法文譯者,譯有《哈德良回憶錄》、《歐赫貝奇幻地誌學》套書、《泛托邦》、《論哲學家》等小說、繪本、科普、人文、哲史等各類書籍五十餘冊。以《現代生活的畫家》獲台灣法語譯者協會文學類翻譯獎。
陳太乙預計將以十年時間,獨力完成《追憶逝水年華》全七卷的翻譯工作。
章節試閱
節選自 【第一部―貢布雷】
……我覺得凱爾特人的信仰十分有道理:他們相信我們失去的那些人的靈魂,都被禁錮在某個較低等的生物當中,困在一頭動物,一株植物,一樣無法靈動的東西裡,對我們而言,的確已然消逝。直到有一天,對許多人來說永遠不會到來的一天,我們剛好經過那棵樹,或擁有困住他們的那樣東西。於是他們騷動起來,呼喚我們,一旦我們認出他們,魔咒就被破除。被我們拯救的靈魂克服了死亡,回來與我們一起生活。
我們的過去也是如此。試圖追憶過去是枉費心機,窮盡智性必徒勞無功。過去隱身在其領域和範圍之外,寄寓於某項我們意想不到的實質物體(於這項實質物體帶給我們的感受)。這項物體我們能否在死前遇見,或根本遇不見,但憑偶然決定。
早在許多年前,關於貢布雷,凡不屬於我就寢前那場大戲和那情節的一切,對我皆已不復存在。某個冬日,回到家時,母親看我很冷,即使有違我的習慣,仍提議讓我喝一點茶。我起初拒絕了,但不知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她派人找來一塊叫做小瑪德蓮的那種胖胖、短短的蛋糕,似乎是用聖雅各大扇貝的貝殼當模子壓出了條紋。沒過多久,沒多做想,飽受鎮日的陰鬱濕冷及對明日的悲觀折磨,我舉起茶匙,將一小塊用茶湯浸軟的瑪德蓮送進嘴裡。就在那口混合著蛋糕碎塊的茶湯觸及上顎那瞬間,我全身一陣輕顫,全神貫注於出現在我身上的非比尋常現象。一股美妙快感全面襲來,讓我與世隔絕,我對其成因卻毫無頭緒。這股感受瞬間使我生命中的潮起潮落變得無所謂,使災厄無害,使生之短暫化為虛幻,一如戀愛的效用,使我全身充盈一份珍貴的精華:或者應該說,這精華並不在我身上,我即是那精華。我不再自覺平庸,無關緊要,不是個終將一死的凡人。如此強大、充沛的喜悅究竟從何而來?我覺得它與茶和蛋糕的滋味有關,但又遠遠超乎其上,性質應該不同。從何而來?意味著什麼?可從何處領略?我又喝了一口,覺得比起第一口毫無增色,第三口給我的感覺又比第二口還更少些。我該就此打住了,茶湯的效力似乎在逐漸消退。我追尋的真相顯然不在於它,而在於我。茶喚醒了真相,但卻不認識它,只能模糊地依樣重現我不知如何詮釋的那份相同體悟,而且力道越來越弱。而我希望至少能夠,等過了一會兒之後,再次要求它出現,完好無缺,隨我所欲,得以明確釐清定案。我放下茶杯,回過神來。真相要靠神智去尋找。但怎麼找?嚴重的不確定感;當神智這個追尋者即為那該去尋找的陰暗國度,而在那裡,畢生累積的知識派不上任何用場,他總有力不從心之感。追尋?何止如此,堪稱創造。他所面對的那事物尚不存在、且唯有他能實現,然後引入他的靈光之中。
我重新問起自己,這種陌生狀態可能是什麼?它並未帶來任何合乎邏輯的證據,但那明顯的喜悅至福之感、那真實之感當前,其他一切盡數煙消雲散。我想試著讓那感受重現。思緒將我拉回嚥下第一匙茶湯之時。我要求神智更加努力,將散逸流失的感受再次帶回。然後,為了不讓任何事物破壞神智即將試圖重新捕捉它的衝勁,我除卻所有障礙,所有奇怪的念頭,掩上耳朵,不讓注意力受隔壁房間傳來的噪音侵擾。但是,我感覺到神智逐漸疲乏,配合不上,於是反過來強迫它採行我原先拒絕的散漫放鬆,去想其他事情,在極端的最後一搏之前恢復元氣。然後,再一次,我清空心神,重新呈上那依然鮮明的第一口茶湯的滋味,感覺到內在有種什麼在輕顫,在移動,想往上竄,像是從極深之處拔錨而起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它緩緩上升。我感覺得到阻力,聽得見這段路程沿途的騷亂。
的確,如此在我心底搏跳著的應當是意象,視覺記憶,它連接到這股滋味後企圖繼續跟隨,一路追蹤到我身上。但那掙扎跳動的記憶太遙遠,太模糊了,若說我勉強瞥見難以捉摸的雜色漩渦攪混出的中性光澤,卻無法辨識其形體,無法宛如請求唯一可能勝任的譯者那樣地,請求它為我翻譯出滋味,它那亦步亦趨的同伴,所見證之事;無法請求它告訴我,那究竟關乎哪種特殊狀況,是過去哪個時代的事。
是否終能浮升至我意識清楚的表層呢?這份回憶,舊逝的那一刻,被一模一樣的一個時刻從心底深處撩撥,觸動,翻掀,那麼遠地吸引過來?我不知道。現在我什麼也感覺不到,它停止了,也許又下沉了;誰知道它會不會再從它那漆黑深夜中升起?至少十次,我不斷重新開始朝它探詢。每一次,帶我們繞過所有困難的任務、所有重要工作的軟弱不堅總是勸我放棄,要我繼續喝茶,只要想著今日的煩惱,想著明日的渴望,想著那些讓人能毫無負擔地反覆思索的事。
突然間,那回憶浮現在我腦海。這股滋味是……
節選自 【第二部―斯萬之愛】
……「奧黛特,」他對她說,「親愛的,我知道自己惹人厭,但有些事情我還是得問問妳。還記得那時我對妳和維爾迪蘭夫人的事是怎麼想的嗎?不管是和她,還是和別的女人,告訴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嘟起嘴,搖搖頭;面對有人邀問:「您要不要來看騎兵遊行?您會不會參加閱兵?」人們常會用這種表情回應,表示自己不會去,覺得這些事很無趣。但對尚未到來之事如此習慣性的搖頭,卻因而在對已發生之事的否認中摻雜了些許不確定。況且,這動作背後代表的只是一些個人因素,沒有譴責之意,也並非在道德上無法接受。眼見奧黛特這麼搖頭否認,斯萬明白,事情或許是真的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你明明很清楚。」她既憤慨又難過。
「對,我知道,但妳真的確定嗎?別跟我說:『你明明很清楚』,告訴我:『我從來沒跟任何女人做過那種事』。」
她像是複誦似地,一副諷刺的口吻,彷彿只想敷衍他:
「我從來沒跟任何女人做過那種事。」
「可以對我用妳那面拉蓋聖母的鍊章發誓嗎?」
斯萬知道,奧黛特不會對這面鍊章起偽誓。
「噢!你真讓我難過!」她嚷了起來,驀然躲開他咄咄逼人的質問。「你有完沒完?今天是怎麼了?所以你是鐵了心要我討厭你,憎恨你?這下可好,我正想跟你恢復以前那樣的好日子,但這就是你的報答!」
然而,他不放過她,像個外科醫師,只是等待打斷開刀的痙攣結束,但沒有放棄手術:
「妳錯了,別以為我對妳有絲毫埋怨,奧黛特,」他那裝出來的溫柔語氣說服力十足,「我一向都只跟妳說我知道的事,而且自始至終,我知道的都比我說出的還詳細。但只要妳一句發誓,就能化解那些讓我恨妳的事,因為都是別人來向我告密揭發的。我對妳的憤怒並非來自妳的行為,我原諒妳的一切作為,因為我愛你;但妳的口是心非,那可笑的虛情假意,使妳冥頑不靈,一再否認那些我已經知道的事情。看著妳支持我,對我信誓旦旦,可是我明知那都是假的,妳這是要我怎麼繼續愛妳?奧黛特,此時此刻對你我都是折磨,這凌遲就別再繼續下去了。妳若是願意,一秒就能結束,就能永遠解脫。用妳的鍊章起誓,告訴我,妳究竟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有,還是沒有?」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怒氣沖沖地大喊,「也許是很久以前,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情況下,可能有過兩三次!」
斯萬早就設想過所有可能。所以,事實這玩意兒與可能狀況根本毫無關係,就像我們突然挨受的一刀與罩頂烏雲的微微移動也不相干,既然那句:「兩三次」,活生生地在他心上刻下一個十字。「兩三次」,真奇怪,不過就是幾個字,幾個吐在空中的字,遠遠隔著一段距離,竟能如此撕裂他的心,彷彿當真刺了進去,竟能讓人苦痛難當,彷彿已喝下肚的毒藥。斯萬不禁想起他在德‧聖厄維爾特夫人家聽見的那句說法:「這是我打從桌靈轉以來見過最強大的。」斯萬現在感受到的痛苦,與他原本以為的天差地遠。這不僅是因為連在最全面的戒心下,他也鮮少如此深入地想像痛苦,更因為即使他曾經想像,痛感總仍模糊,不明確,並未夾雜從「兩三次」這幾個字逸出的那股格外的恐怖,沒有那份特殊的殘忍,有別於他曾從某種初次染上的疾病體驗到的任何疼痛。然而這個奧黛特,這所有痛苦的源頭,在他心目中的親愛程度卻未見稍減,反而更加珍貴,彷彿痛苦越是厲害,鎮定劑的價格便越發高漲,而解毒之藥唯這個女人握有。他想如同對待突然發現加重的疾病那般,更加悉心去照護她。他希望她剛才說曾做過「兩三次」的那件糟糕事不會再發生。為此,他必須看緊奧黛特。常言道,向朋友告發他情婦的過錯,只會讓他和她更親近,因為他不會相信那些話,但要是信了,不知還會更親近到什麼程度!「但是,」斯萬問自己,「如何才能成功保護她?」他或許能把她從某個女人手中救出來,但其他女人還有何止幾百個。於是他頓時領悟到當初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多麼荒唐:在維爾迪蘭家那晚,他找不到奧黛特,於是開始渴望占有另一個人,但這是絕不可能的……
節選自 【第三部―地名之名】
……至於斯萬,為了設法讓自己像他,我在餐桌上的時間一直都在拉鼻子、揉眼睛。父親說:「這孩子就像個傻瓜似的,這樣會越來越難看。」我特別希望跟斯萬一樣髮稀頂禿。在我眼中,他是這麼不同凡響,以至於我覺得,凡是跟我有所往來的人也都認識他,我哪天碰巧就會被帶去和他見面,那該是何等神奇美妙。有一次,我的母親一如每晚在餐桌上那樣,向我們描述起她當天下午的購物行程,她不過說了一句:「說到這個,你們猜我在特華卡提耶百貨的雨傘專區遇見誰?斯萬。」我原本覺得她的敘述乏味極了,此時瞬間綻放出一朵神祕的花朵。得知那個午後,斯萬竟任他超自然的形體清楚顯現在人群之中,買了一把傘,這是何等快感,又多麼令人唏噓!諸多大大小小的事件一概無關緊要,唯有這件事在我心中喚醒了我對吉兒貝特的愛振盪出的特殊共鳴。父親說我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因為當大家都在談論正受法國之邀、而且據稱是法國盟友的戴歐多斯國王來訪可能會帶來何等政治影響時,我完全充耳不聞;然而,另一方面,我卻渴望知道斯萬當時穿的是不是他的斗篷式大衣!
「你們互相打了招呼嗎?」我問。
「當然了。」母親的回答仍帶有一絲擔憂,就怕若是坦承我們家正在跟斯萬冷戰,恐怕會有人試圖來講和,而這有違她的意願,因為她並不想認識斯萬夫人。「是他過來打招呼的,我起初沒看見他。」
「所以,你們沒吵架?」
「吵架?你要我們為了什麼吵架?」她激動地回應,彷彿我意圖戳穿她虛構了與斯萬關係良好的謊言,試圖醞釀一場「和解」。
「他可能會記恨妳不再邀請他。」
「我們沒必要人人都邀;他有邀請我嗎?我又不認識他太太。」
「但是以前在貢布雷那時他都常來。」
「是沒錯!在貢布雷那時他是常來,到了巴黎,他有別的事要做,我也一樣。不過你放心,今天下午我們完全不像兩個吵架鬧翻的人。我們一起待了一會兒,因為店家一直沒將他的禮盒送過來。他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他告訴我你常跟他女兒一起玩。」媽媽又這麼說;斯萬的心中竟然有我的存在,這樣的奇蹟令我喜出望外,更甚的是,那還是頗為完整的存在,在艾麗榭場公園,當我在他面前因愛慕之情而戰戰兢兢時,他已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母親是誰,而在我是「他女兒玩伴」這個特質上還能混揉某些訊息,關於我外公外婆,他們一家人,以前我們住的地方,我們昔日生活的某些特點等等甚或連我也不知道的事。但母親似乎不覺得特華卡提耶百貨那個專櫃有何特殊魅力,在那兒,斯萬看見她的時候,對斯萬而言,她代表的是一個與他有共同回憶的人,這驅使他向前打了招呼。
此外,無論她或是我父親,似乎都不再覺得談論斯萬的祖父母,榮譽經理人的頭銜,會是勝過一切的樂趣。我的想像力把某個家族從巴黎社交界單獨隔離了出來,視之為神聖不可侵犯,如同這想像先前曾為石城巴黎中的某幢屋子雕刻出馬車門廊,令窗戶華麗珍貴。但這些裝飾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在我父母親看來,斯萬住的屋子就與布洛涅森林區同時期蓋起的其他房屋如出一轍,而斯萬的家族也和其他諸多交易代理人的家庭並無二致。根據這家族參與整體族群貢獻的程度,我父母給予他們的評價大致正向,但不覺得他們有什麼獨到之處。相反地,斯萬家贏得我爸媽欣賞的事物,在其他人家裡總也能遇見,層次相當,甚或更高。因此,一發覺他家座落的地點很好,他們便說起另一戶的地點更好,然而那家人與吉兒貝特毫不相干,或是談起一群比她的祖父更勝一籌的金融人士。要是他們似乎有那麼一刻同意我的說法,卻都是出於某種誤會,而這誤會很快就會被澄清,不復存在。這是因為,在關乎吉兒貝特的一切當中,我的父母若要在其情感世界裡察覺一份可比色彩領域中的紅外線的未知特質,他們還缺乏愛情賜予我的那種額外、瞬時的感應能力。
吉兒貝特告訴我她應該不會來艾麗榭場的那些日子,我試著去一些讓自己稍微離她近一些的路線散步。有時,我會帶上法蘭索瓦絲,往斯萬一家的住所朝聖。我要她不斷重述從女教師那兒聽得、關於斯萬夫人的情報。「聽說她很相信護身鍊章。要是聽到貓頭鷹叫聲,或是牆上掛鐘滴滴答答,還是半夜看見一隻貓,或木頭傢俱咔啦咔啦發出碎裂聲響,她就絕對不出門旅行!哎呀!真是個信仰非常虔誠的人呢!」當時我對吉兒貝特是那麼地愛慕,以至於途中要是瞥見他們的老管家牽著狗在散步,我便激動得不得不停下腳步,對他的花白鬢鬚投以充滿熱情的目光。
「您這是怎麼啦?」
然後,我們繼續上路,直到他們家的馬車門廊前;一名所有門房都無法相提並論的門房守在那兒,他整個人直至制服上的家紋,無不滲著我在吉兒貝特的姓名中感受到的痛苦魅力,他似乎知道我屬於那一類人:天生不夠格,永遠禁止走進他負責守護的神祕生活,而一、二樓間的窗戶彷彿曉得自己將那生活關閉其中,在那高貴垂落的薄紗窗簾之間,它們不似任何窗戶,反倒更像是吉兒貝特凝視的雙眼。另有幾次,我們走向各條大道,我會在杜佛街口守候;我曾聽說,常可在那兒看見斯萬前往他的牙醫診所;我的想像將吉兒貝特的父親看得如此與眾不同,他在真實人群中的身影為現實注入那麼多的奇妙美好,以至於還沒走到瑪德蓮教堂,光是想到就要接近一條超自然身影可能會隨時冒出的街道,我便已開始激動。
節選自 【第一部―貢布雷】
……我覺得凱爾特人的信仰十分有道理:他們相信我們失去的那些人的靈魂,都被禁錮在某個較低等的生物當中,困在一頭動物,一株植物,一樣無法靈動的東西裡,對我們而言,的確已然消逝。直到有一天,對許多人來說永遠不會到來的一天,我們剛好經過那棵樹,或擁有困住他們的那樣東西。於是他們騷動起來,呼喚我們,一旦我們認出他們,魔咒就被破除。被我們拯救的靈魂克服了死亡,回來與我們一起生活。
我們的過去也是如此。試圖追憶過去是枉費心機,窮盡智性必徒勞無功。過去隱身在其領域和範圍之外,寄寓於某...
目錄
《追憶逝水年華》
第一卷 斯萬家那邊
‧二冊之一
出版者的話
第一部.貢布雷
內容概要
‧二冊之二
第二部.斯萬之愛
第三部.地名之名
譯後記
內容概要
《追憶逝水年華》
第一卷 斯萬家那邊
‧二冊之一
出版者的話
第一部.貢布雷
內容概要
‧二冊之二
第二部.斯萬之愛
第三部.地名之名
譯後記
內容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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