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楔子
梁宥時足足昏倒六個小時左右才醒過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並不是夏司宇和戴仁佑，而是能讓他感到安心的杜軒。
他第一時間的反應是覺得太好了，幸好杜軒沒事，但很快地他就翻開棉被，從床上彈起來，臉色鐵青地大聲追問：「那、那些怪物沒追過來吧？」
杜軒被梁宥時嚇了一大跳，他眨眨眼，輕拍梁宥時的背。
「現在很安全，什麼事也沒有。」他原本是想等梁宥時醒來之後立刻向他道謝，如果當時不是他即時幫忙，他們四個人根本逃不出來。
但，比起謝意，更多的是困惑，再加上梁宥時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讓他覺得必須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後，再慢慢表達謝意。
梁宥時臉色鐵青地抓著杜軒的手，直到確定他是有體溫的活人，才稍稍冷靜下來。
「哈……太好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需要幫助？」
聽見杜軒的提問，梁宥時先是頓了一下，接著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覺得你不會相信我。」
「你不說我怎麼判斷？」
「呃……」梁宥時再次確定房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之後，才乖乖回答：「我遇到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他要我去幫你們忙的，但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是自己在做白日夢。」
一模一樣的人？
杜軒想起自己在垂死邊緣時，也見過一個和自己有著同樣面孔的男人，那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分身，雖然陌生，卻有種熟悉感。
僅僅只是一眼，他就直覺判斷對方並不是壞人，而自己也不是在做夢。
現在想想，這種事怎麼樣都不符合常理，而且他很了解自己絕對不是那種會輕易相信別人的個性，所以當時光是沒有對那張臉產生懷疑，就已經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洗腦一樣。
估計梁宥時也是這種感覺。
「那個人要你做什麼？」
「他說我應該要用特殊能力來保護同類，雖然我不太懂那個人想說什麼，可是我卻信了，而且還是沒有理由地信任他……那種感覺超級微妙的。」
「結果呢？」
「我照那個人的指示，把他指定的門打開後，就看到那個跟你在一起的死者了。」
梁宥時說的話，完美地和他的經歷以及夏司宇的敘述符合。
果然梁宥時是他跟徐永遠的「同類」，恐怕梁宥時的能力是類似於「傳送」，將想去的地方透過意念強行加在門上，如此便能開啟通道。
而這個能力的代價，恐怕便是梁宥時本人的記憶，所以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梁宥時的記憶都是被歸零重整過的，不記得他跟夏司宇也很正常。
沒想到他竟然會反過來被梁宥時的能力所拯救，雖說本人並沒有意識到，但這份特殊能力確實很珍貴。
「那、那個……請問，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梁宥時見杜軒久久沒有開口，突然感到很緊張，他很擔心杜軒把自己當成怪人，又趕緊解釋：「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雖、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我、我沒有說謊。」
杜軒見他拚命解釋，就怕被人當成瘋子看待，便苦笑道：「沒事，我並不認為你在說謊，而且我也遇過跟你同樣的情況。」
「欸？你也見到了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杜軒點點頭，「雖然對方說不會再見面了。」
「……是因為力量用盡的關係？」
「果然是一樣的啊。」
梁宥時接下去說的那句話，讓杜軒更加確定梁宥時是同類。
他起身把梁宥時重新壓回床上，柔聲說：「你再休息一下，不用擔心，我們都在這裡，不會有危險的。」
「哈、哈哈……」梁宥時沒有拒絕，倒不如說他像是感到安心的樣子。
他閉上眼，沒花幾秒鐘便沉沉睡去。
杜軒看著梁宥時臉上的黑眼圈，皺緊眉頭。
梁宥時的臉色比跟他們分開前還要蒼白、難受，看樣子他一個人待在房子裡的這段時間，並沒有睡得很好。
也對，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絕對不可能睡上好覺，因為只要睡著，自己就很有可能會遭遇凶險。
這就是獨自一人在絕境中生活的壞處，若他沒有夏司宇在身邊陪著的話，恐怕情況也不會比梁宥時好到哪裡去。
讓梁宥時重新進入夢境中之後，杜軒離開房間，而徐永遠早就已經站在走廊等他出來。
杜軒抬起頭和他相望，他知道徐永遠肯定有聽見他跟梁宥時在房間裡的對話。
「他的特殊能力似乎覺醒了。」
「你怎麼知道？」
「記憶重置──這不就是覺醒後才有可能產生的副作用嗎？跟我的聽取心聲能力下滑一樣。」
杜軒當然也有猜想是這種可能性，只不過在聽到徐永遠說的話之後，他就算想否認也沒辦法。
他大嘆一聲道：「那麼他應該也會有其他附加能力才對，就像你能短時間內控制怪物思想，把牠們當玩具操控一樣。」
「我想大概是運氣。」徐永遠聳肩道：「畢竟他不管到哪裡都能遇見你，這已經不能算是巧合，完全就是好運，要不然哪有可能去哪裡都能見到他？」
之前杜軒已經有稍微跟徐永遠提過他跟梁宥時的事，所以徐永遠知道他已經跟梁宥時「巧遇」三次，如果真要說兩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或是巧合，真的太過牽強，因為這怎麼看都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牽引。
杜軒有種被強行和梁宥時綁定的錯覺，坦白講，他不是很喜歡。
「我們這次能順利脫險是多虧了他，如果能擅用他的特殊能力，我們就會有能夠率先行動的優勢，不必再擔心被那個人轉移來轉移去的。」
這點，徐永遠也贊同。
他摸著下巴說：「確實，他的能力比你的強很多，也比較實用。」
「不好意思，我那點能力派不上什麼用場。」
「沒關係，只不過就是沒辦法預測那傢伙的下一步而已嘛！」
徐永遠雖然笑著在說這句話，但聽起來卻充滿酸味。
杜軒很不爽地朝他咂舌，直接從他身邊繞過去，往樓梯方向走。
才剛回到一樓，他就撞見碰巧路過的夏司宇。
夏司宇看著他，然後再抬起頭盯著二樓方向，用他那可怕的直覺問道：「那小子又對你說了什麼欠揍的話？」
「有時我真覺得你這種地方有點可怕。」杜軒苦笑地拉住夏司宇的手，迴避他的問題，帶他回到一樓客廳，「別管了，我有話要跟你說，過來。」
夏司宇沒有拒絕，就這樣讓身材比他瘦小的杜軒拉著走。
若不是他心甘情願，光憑杜軒的力氣絕對不可能輕鬆牽著他到處跑。
「就我們兩個人私下聊？」
「對，就我們。」
夏司宇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
果然，杜軒沒有他不行。
第一夜 夜遊
要不是夏司宇利用吸取靈魂的道具將他跟徐永遠收進去裡面，他跟徐永遠早就已經命喪黃泉，根本不可能平安無事回到這棟房子裡。
杜軒心裡很清楚，自己又欠了夏司宇一條命，明明他欠他的東西恐怕已經多到還不清，夏司宇也很了解自己的情況，但他卻完全不知道有關夏司宇的任何事。
再次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後，杜軒莫名產生奇怪的懷疑念頭。
因為夏司宇真的對他太好了，好到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做過什麼事情，才讓夏司宇幫助他那麼多次。
可能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太複雜，讓他腦袋根本沒時間停下來思考這些事情，而在順利逃離渡假村之後，才終於因為恢復安全而開始有時間回頭省思。
第一次聽到別人喊夏司宇「鬣狗」，還有他在遇到任達的時候，那陌生到像是不同人的態度，漸漸地讓懷疑轉變為好奇，在杜軒心中慢慢擴散開來。
對他們來說，現在是不可多得的喘息機會，而在梁宥時恢復前，他還有時間能夠和夏司宇單獨談談。
等梁宥時恢復後，他們就得轉移到其他地方，那時恐怕就會更沒有時間和夏司宇聊這些事情，也很難再有獨處機會，而且，他也不想被其他人聽見他跟夏司宇私下談話的內容。
一想到這，杜軒突然停下腳步，剛踏進客廳的他轉頭對夏司宇說：「不行……這裡不安全，我們到外面去。」
「外面？」夏司宇一聽到他這麼說，立刻變臉，「不行，我們已經有段時間沒回來，不確定外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現在出去的話會有危險。」
「但是待在這裡的話，我就沒辦法安心跟你談事情。」杜軒指著天花板說：「徐永遠那傢伙很有可能會偷聽我們說話，我才不想被那傢伙監視。」
夏司宇不太懂杜軒為什麼想要刻意迴避其他人，可是他想滿足他的願望，而且他也正巧想和杜軒私下聊聊同行人數變得太多這件事。
於是他走到桌子旁邊，隨手拿起手槍和子彈後，轉頭對他說：「最多三十分鐘，不許討價還價。」
「知道了。」
杜軒點點頭，接著便跟在夏司宇身後離開房子。
徐永遠當然有發現兩人離開，但他沒有追過去偷聽的興趣，而且比起那兩個人，他反而對梁宥時這邊比較有興趣。
此時的戴仁佑，則是像完全被排除在外的路人甲，悠哉地躺在一樓的房間裡呼呼大睡，根本不想管其他人的事，也懶得去理會那些複雜的想法。
夏司宇和杜軒離開房子後，很快就發現路邊有台機車。
它孤伶伶地停在那，似乎沒有人使用，鑰匙還插在上面。
夏司宇很自然就騎上這台機車，將掛在後照鏡上的唯一一頂安全帽遞給杜軒。
杜軒先是狐疑地歪頭，稍做思考後才戴好安全帽，跨上後座。
這台機車也是檔車，車型也跟他們之前在路邊發現的很像，這個世界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開始增加交通工具的數量？明明以前他們從來沒在路邊見到機車或是汽車之類的東西。
「機車確實在『內部』不常見到，但並不是沒有。」夏司宇似乎看出杜軒在好奇什麼，便對他說：「好用的東西理所當然會被人撿光，所以之前才會沒什麼機會看到。」
「那現在呢？」杜軒反問：「短時間內撿到兩次車，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所以才需要留意。」
夏司宇用平穩的口氣，說出令杜軒冒冷汗的事實。
看樣子夏司宇認為的危險大概跟這些機車有關係，雖然他不太懂是為什麼，但既然是夏司宇說的，那就準沒錯。
想到這，杜軒不由得自嘲，原來他對夏司宇的信任已經到這種地步──
他還以為是夏司宇離不開他，但現在看來，離不開對方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別分心，抓緊我。」
夏司宇拉住杜軒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之後，便發動引擎，快速騎上馬路。
車速雖然快，但是很穩，夏司宇像是很熟附近的路線似的，騎十多分鐘後就來到一處大橋旁。
夜晚的大橋被燈光點綴，美麗的模樣映照在海面上，閃閃發光，非常美麗誘人，而這座建在大海上的橋連接著海中央的一座島嶼，島嶼很大，燈火閃耀，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
和他們這邊的漆黑不同，島嶼看起來有種比待在這裡更安全的感覺。
杜軒完全沒見過那座島，更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存在，明明他們在迷霧的小鎮從來就沒有看見大海……
杜軒慢半拍回過神，終於意識到一個被他遺忘的重點。
打從走出大門的時候開始，他就沒見到迷霧的存在，視線變得很清楚，雖說天空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卻很乾淨，乾淨到像是沒有被任何東西汙染過。
仔細想想，周邊的房子和馬路似乎都和之前稍微有點不同，他印象中，充滿迷霧的小鎮很像是歐美國家的住宅區，獨棟房子很多，路寬、幾乎沒有高樓層的房子，然而這裡卻明顯和自己的記憶有很大的出入。
房子縮水很多，彼此間的距離也變近，更重要的是一直都是平面的道路變得有很多上坡段，而且還是在靠海位置，騎十多分鐘的車就能感受到海風。
種種跡象都讓人無法迴避一個事實──這裡並不是他們之前待的那個小鎮。
「……看來這裡並不是我們之前待的那個地方。」
夏司宇開口說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氣氛，杜軒也是這時才發現車已經停下來，而夏司宇則是緊盯著對面那座島嶼，看起來似乎也對這一切充滿疑問。
杜軒靠在他的背上，輕輕嘆口氣，「看來梁宥時在把我們救出來之前，已經先行轉移到這個新地點，可是這樣有點奇怪，因為那棟房子確實是我們之前把他留在那裡的那棟，難道說房子連同梁宥時一起過來了？有這種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但可以確定的是，讓他轉移到這裡來的並不是黑影人。」
「那麼就是他自己了。」
夏司宇聽到杜軒這麼說，眉頭緊蹙。
「什麼意思？」
杜軒原本就打算把梁宥時的事情告訴夏司宇，於是便把自己剛才跟梁宥時的對話，老老實實地說給夏司宇聽。
聽完後的夏司宇，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臉色變糟，反而低頭思考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把他晾在一旁，完全沒有搭理。
幾分鐘後，他才終於開口。
「坦白說，我到現在還不太能消化這件事情。不過若那個傢伙真的有『轉移』能力，也不可能轉移一棟房子吧？」
「我猜想他的狀況可能跟我一樣，應該是遇到其他沒有肉體的『碎片』了。」
「你也遇過？」
「哈、哈哈……算是吧。」
杜軒自己說完後才想起來，他並沒有告訴夏司宇他垂死時所發生的事情，只好尷尬苦笑。萬幸的是，夏司宇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現在的他似乎更在意梁宥時的能力。
「聽起來真的有點過於虛幻。」
「我們困在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件很神奇的事，所以就算聽起來很扯也很有說服力。」
杜軒笑著去解釋這件事，待在這裡越久，感覺自己越來越難用正常的角度去思考或是判斷了，這樣下去當他回到肉體之後，會不會反而沒辦法習慣原本的生活？
這個想法剛浮現出來，就被杜軒自己甩頭打斷。
他到底在想什麼？再怎麼說他也不至於分不清楚正常和不正常的狀況才對。
「總之，這樣也算是好事，至少這裡的氣氛比之前那個地方要來得好，而且我們留在那棟房子裡的資源也還在，不用再去另外找。」
「這點我倒是同意。」
他們的武器大多都留在渡假村，而且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根本沒有餘裕去保留武器或資源，光是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再者，這個地方也不像是能找到武器庫，能不能好好補充裝備也是個大問題。
不過比起武器庫，有件事更讓夏司宇在意。
「從剛才開始就感受不到人的氣息，感覺有點不太正常。」
他扭頭看向四周，雖說現在是夜晚，人煙稀少沒什麼毛病，不過──與其說是「沒什麼人」，倒不如說像是「原本就沒有人存在」的感覺。
夏司宇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錯過，但這回，他真的很希望是自己想太多。
杜軒歪頭問：「意思是這裡只有我們幾個？」
「沒辦法保證，但目前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那不是挺不錯的嗎？這樣就不用擔心會突然出現怪物，或是被其他死者……唔！」
杜軒開心不已，完全無視臉色凝重的夏司宇，甚至開始愉快地吹起口哨，但興奮過頭的他，很快就被夏司宇掐住嘴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冷靜點，你太吵了。」
看見杜軒點頭回應後，夏司宇才鬆開手。
杜軒摸摸被他掐紅的嘴唇，感覺還有點麻麻的。
「知道了啦……話說回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應該還是在『內部』。」
「應該？難道說你不是很確定？」
「這個世界有很多空間，我並沒有每個都去過，不過這裡跟我以前傳送到的地方完全不同……有種奇妙的感覺。」
夏司宇邊說邊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被連續轉移的關係，對這種事情變得很敏感。
越安全的地方反而越危險，或許他們不該在這個地方逗留太久。
「你之前說有事情要和我談，能稍微往後延一點時間嗎？」
杜軒聳肩回答：「當然可以，你是想要去附近繞繞對吧。」
他早想到夏司宇想做什麼了，而且既然發現這裡並非他們所知道的地方，理所當然要先以人身安全以及蒐集情報為優先。
相較之下，他要聊的事情也不是那麼緊急，是可以延後的。
夏司宇聽到杜軒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勾起嘴角，拍拍他的安全帽。
「抓穩了。」
杜軒沒想到夏司宇能這麼自然而然地對他露出笑容，有些錯愕，還沒來得及回神，夏司宇就已經發動引擎，重新帶著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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