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道:「富無三代享。」
歷來紈褲子弟,一朝權在握,便任性妄為,
欺世盜名,偷搶拐騙,以不法獲財獲利,
宦海浮沉中,處處狼子野心……
然而,華屋豪門不過如夢幻影,
苦苦攻心鑽營多年,事業如日中天之際,
轉眼勢敗運衰,回頭一望,竟是黃粱一夢——
廣東富紳大官周庸祐,擅權弄、取富貴,
青年時,從舅舅手裡騙得海關部一名庫書職分,
就此,從一名身無分文的落魄子弟,
經歷漫長二十年的歲月,靠著狡黠頭腦和手段,
在官場上勢如破竹,步步高升。
周府宴上,宅邸轎廳,當中皆黏封條,
候補知府、分省試用道、賞戴花翎、候補四品京堂、
二品頂戴、出使英國參贊等銜名,數個不盡。
周庸祐好色淫逸,美女妻妾如雲。
官宦千金、青樓妓女、名伶花旦,
在周府爭名奪分的幽深庭院中,
數姬妾道盡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悲歡離合……
「只是滿而必溢,勢盡則傾,古來多少豪門,轉眼田園易主,閥閱非人。你來看富如石崇,貴若嚴嵩,到頭來少不免沿途乞丐,豈不可嘆?今官人藉姻親關照,手頭上有了錢,自應保泰持盈,廉儉持家,慈祥種福,即子子孫孫,或能久享。若是不然,是大失奴家的所望了。」
肺腑箴言終遭見棄,正房鄧娘子含恨而終。
屍骨未寒,嬌妻美妾陸續而來;
情義猶在,繼房馬氏登門入室,
馬氏善妒強勢,驕奢揮霍更勝周庸祐。
從此,馬氏把持全家,與周庸祐同流合汙,
夫妻「上下一心」,愛富嫌貧,交生忘死,
在紙醉金迷間,浪蕩其中無法自拔……
周庸祐好結權貴,十二富紳同結談瀛社,
從此結黨營私,買官賣爵,
科舉上舞弊弄私,買賭獲利,
一時間權傾京城,徇私舞弊,無人敢阻。
然而——
空嘆世途多險阻,任隨宦海逐浮沉。
好運到頭禍將來,從前劣根終結果。
朝廷嚴查舞弊,其雷厲風行令周庸祐措手不及,
萬貫家財留不住,從前拜把哄而散,
嬌妻美妾本無心,留有私產各自離。
時局易瞬,
二十年商場官場叱吒風雲,
二十年金山銀窟用之不盡,
一朝化為繁夢幻影。
周庸祐是如夢初醒,還是繼續纏綿夢中,
憑藉過人的機智和毅力,東山再起?
作者簡介:
黃世仲(西元1872~1913年),別名黃小配或配工,別號禺山世次郎,清末民初政治家、報人、小說家。年輕時與兄黃伯耀至南洋謀生,因能文而為僑界所重。同盟會成員,曾任《中國日報》記者,並參與《世界公益報》、《廣東日報》、《有所謂唯一趣報》等革命報刊編輯,同時在《時事畫報》等報刊連載長篇小說。先後創辦旬刊《香港少年報》和《廣東白話報》。辛亥革命後,任廣東民團局長,卻被都督陳炯明以「侵吞軍餉」罪名槍殺,得年四十歲。主要作品有《洪秀全演義》、《大馬扁》、《廿載繁華夢》、《黨人碑》等。
章節試閱
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喂!近來的世界,可不是富貴的世界嗎?你來看那富貴的人家,住不盡的高堂大廈,愛不盡的美妾嬌妻,享不盡的膏粱文繡,快樂的笙歌達旦,趨附的車馬盈門。自世俗眼裡看來,倒是一宗快事。俗語說得好,道是:「富無三代享。」這是什麼緣故呢?自古道:「世族之家,鮮克由禮。」那紈褲子弟,驕奢淫佚,享得幾時?甚者欺瞞盜騙,暴發家財。不轉眼間,華屋山丘,勢敗運衰,便如山倒,回頭一夢。百年來聞的見的,卻是不少了。
而今單說一位姓周的,喚作庸祐,別號棟臣。這個人說來倒是廣東一段佳話。若問這個人生在何時何代,說書人倒忘卻了,猶記得這人本貫是浙江人氏,生平不甚唸書,問起愛國安民的事業,他分毫不懂。唯弄功名、取富貴,他還是有些手段。常說道:「富貴利達,是人生緊要的去處,怎可不竭力經營?」以故他數十年來,都從這裡造工夫。他當祖父在時,本有些家當,到廣東貿易多年,就寄籍南海那一縣。奈自從父母歿後,正是一朝權在手,財產由他揮霍,因此尚不多時,就把家財弄得八九了。還虧他父兄在時,交遊的還自不少,多半又是富貴中人,都有些照應。就中一人喚作傅成,排行第二,與那姓周的本有個甥舅的情分,在廣東關部衙門裡當一個職分,喚作庫書。論起這個庫書的名色,本來不甚光榮,唯得任這個席位,年中進項卻很過得去。因海關從前是一個著名的優缺,年中措辦金葉進京,不下數萬兩,所以庫書就憑這一件事經手,串抬金價,隨手開銷,或暗移公款,發放收利。其餘種種瞞漏,哪有不自飽私囊的道理?故傅成就從這裡起家,年積一年,差不多已有數十萬的家當。那一日,猛聽得姐丈歿了,單留下外甥周庸祐,賭蕩花銷,終沒有個了期。看在他父親面上,倒是周旋他一二,才不愧一場姻戚的情分。況且庫書裡橫豎要用人的,倒不如栽培自己親朋較好。想罷,便修書一封,著周庸祐到省來,可尋一個席位。
這時,周庸祐接了舅父的一封書,暗忖在家裡料然沒什麼好處,今有舅父這一條路,好歹借一帆風,再見個花天錦地的世界,也未可定。便拿定了主意,把家產變些銀子傍身,草草打疊些細軟。往日欠過親友長短的,都不敢聲張,只暗地裡起程,一路上登山涉水,往省城前進。他的村鄉喚作大坑,離城不遠,不消一日,早到了羊城,但見負山含海,比屋連雲,果然好一座城池,熙來攘往,商場輻輳,果然名不虛傳!周庸祐便離舟登岸,僱了一名挑夫,肩著行李,由碼頭轉過南關,直往傅成的府上來。到時,只見一間大宅子,橫過三面,頭門外大書「傅離」兩個字。周庸祐便向守門的通個姓名,稱是大坑村來的周某,敢煩通傳去。那守門的聽罷,把周庸祐上下估量一番,料他攜行李到來,不是東主的親朋,定是戚友,便上前答應著,一面著挑夫卸下行李,然後通傳到裡面。
當下傅成聞報,知道是外甥到了,忙即先到廳上坐定,隨令守門的引他進來。周庸祐便隨著先進頭門,過了一度屏風,由臺階直登正廳上,見著傅成,連忙打躬請一個安,立在一旁。傅成便讓他坐下,寒暄過幾句,又把他的家事與鄉關風景問了一會兒,周庸祐都糊混答過了。傅成隨帶他進後堂裡,和他的妗娘及中表兄弟姐妹一一相見已畢,然後安置他到書房裡面。看他行李不甚齊備,又代他添置多少衣物。一連兩天,都是張筵把盞,姻誼相逢,好不熱鬧。
過了數天,傅成便帶他到關部行裡,把自己經手的事件,一一交託過他,當他是個管家一樣。自己卻在外面照應,就把一個席豐履厚的庫書,竟讓他一人做起來了。只是關部的庫書裡,所有辦事的人員,都見周庸祐是居停的親眷,哪個不來巴結巴結?這時只識得一個周庸祐,哪裡還知得有個傅成?那周庸祐偏又有一種手段,善於籠絡,因此庫書裡的人員,同心協謀,年中進項,反較傅成當事時加多一倍。
光陰似箭,不覺數年。自古道:「盛極必衰。」庫書不過一個書吏,若不是靠著侵吞魚蝕,試問年中如許進項,從哪裡得來?不提防來了一位姓張的總督,本是順天直隸的人氏,由翰林院出身,為人卻工於心計,籌款的手段,好生了得。早聽得關部裡百般舞弊,叵奈從前金價很平,關部入息甚豐,是以得任廣東關部的,都是皇親國戚,勢力大得很,若要查究,畢竟無從下手,不如捨重就輕,因此立心要把一個庫書查辦起來。
當下傅成聽聞這風聲,一驚非小,自念從前的積蓄,半供揮霍去了,所餘的都置了產業,急切間變動卻也不易。又見查辦拿人的風聲,一天緊似一天,計不如走為上策。便把名下的產業,都稱混寫過別人,換了名字,好歹規避一時。間或欠人款項的,就撥些產業作抵,好清首尾。果然一二天之內,已打點得停停當當。其餘家事,自然尋個平日的心腹交託去了。正待行時,猛然醒起:關部裡一個庫書,自委任周庸祐以來,每年的進項,不下二十萬金,這一個鄧氏銅山,倒要打點打點。雖有外甥在裡面照應將來,但防人心不如其面。況且自己去後,一雙眼兒看不到那裡,這般天大的財路,好容易靠得住,這樣是斷不能託他的了。只左思右想,總設一個計兒。那日挨到夜分,便著人邀周庸祐到府裡商酌。
周庸祐聽得傅成相請,料然為著張總督要查辦庫書的事情了,暗忖道:此時傅成斷留不得廣東,難道帶得一個庫書回去不成?他若去時,乘這個機會,或有些好處。若是不然。哪裡看得甥舅的情面?倒要想條計兒,弄到自己的手上才是。想罷,便穿過衣履,離了關部衙門,直往傅成的宅子去。
這時,傅成的家眷早已遷避他處,只留十數使喚的人在內。周庸祐是常常來往的,已不用通傳,直進府門到密室那裡,見著傅成,先自請了一個安,然後坐下。隨說道:「愚甥正在關部庫書裡,聽得舅父相招,不知有什麼事情指示?」傅成見問,不覺嘆一口氣道:「甥兒,難道舅父今兒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周庸祐道:「是了,想就是為著張大人要查辦的事。只有愚甥在這裡,料然不妨。」傅成道:「正為這一件事,某斷留不得在這裡。只各事都發付停妥,單為這一個庫書,是愚舅父身家性命所關係,雖有賢甥關照數目,只怕張大人怒責下來,怕只怕有些變動,究竟怎生發付才好?」
周庸祐聽罷,料傅成有把這個庫書轉賣的意思。暗忖張總督這番舉動,不過是敲詐富戶,幫助軍精。若是傅成去了,他礙著關部大臣的情面,恐有牽涉,料然不敢動彈。且自己到了數年,已積餘數萬家資,若把來轉過別人,實在可惜。倘若是自己與他承受,一來難以開言,二來又沒有許多資本。不如催他早離省城,哪怕一個庫書不到我的手裡?就是日後張督已去,他復回來,我這時所得的,料已不少。想罷,便故作說道:「此時若待發付,恐是不及了。實在說,愚甥今天到總督衙裡打聽事情,聽得明天便要發差拿人的了,似此如何是好?」傅成聽到這裡,心裡更自驚慌,隨答道:「既是如此,也沒得可說,某明早便要出城,搭輪船往香港去。此後庫書的事務,就煩賢甥關照關照罷了。」說罷,周庸祐都一一領諾,仍復假意安慰了一會兒。是夜就不回關裡去,糊混在這宅子裡,陪傅成睡了一夜。一宿無話。
越早起來,還未梳洗,便催傅成起程,立令家人準備了一頂轎子,預把簾子垂下,隨擁傅成到轎裡。自己隨後喚一頂轎子,跟著傅成,直送出城外而去。那汽船的辦房,是傅成向來認得的,就託他找一間房子,匿在那裡。再和周庸祐談了一會兒,把一切事務再復叮嚀一番,然後灑淚而別。慢表周庸祐回城裡去。
且說傅成到了船上,忽聽得鐘嗚八句,汽筒響動,不多時船已離岸,鼓浪揚輪,直往香港進發。將近夕陽西下,已是到了。這時香港已屬英人管轄,兩國所定的條約,凡捉人拿犯,卻不似今日容易。所以傅成到了這個所在,倒覺安心,便尋著親朋好住些時,只念著一個庫書,年中有許多進項,雖然是逃走出來,還不知何日才回得廣東城裡去,心上委放不下。況且自己隨行的銀子卻是不多,便立意將這個庫書,要尋人承受。
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喂!近來的世界,可不是富貴的世界嗎?你來看那富貴的人家,住不盡的高堂大廈,愛不盡的美妾嬌妻,享不盡的膏粱文繡,快樂的笙歌達旦,趨附的車馬盈門。自世俗眼裡看來,倒是一宗快事。俗語說得好,道是:「富無三代享。」這是什麼緣故呢?自古道:「世族之家,鮮克由禮。」那紈褲子弟,驕奢淫佚,享得幾時?甚者欺瞞盜騙,暴發家財。不轉眼間,華屋山丘,勢敗運衰,便如山倒,回頭一夢。百年來聞的見的,卻是不少了。
而今單說一位姓周的,喚作庸祐,別號棟臣。這個人說來倒是...
目錄
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第二回 領年庚演說書吏 論妝奩義諫豪商
第三回 返京城榷使殞中途 鬧閨房鄧娘歸地府
第四回 續琴弦馬氏嫁豪商 謀差使聯元宴書吏
第五回 三水館權作會陽臺 十二紳同結談瀛社
第六回 賀薑酌周府慶宜男 建齋壇馬娘哭主婦
第七回 偷龍轉鳳巧計難成 打鴨驚鴛姻緣錯配
第八回 活填房李慶年迎妾 擋子班王春桂從良
第九回 鬧別宅馬娘喪氣 破紅塵桂妹修齋
第十回 鬧谷埠李宗孔爭釵 走香江周棟臣懼禍
第十一回 築劇臺大興土木 交豪門共結金蘭
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鬟調情鬧花徑
第十三回 余慶雲被控押監房 周少西受委權書吏
第十四回 賴債項府堂辭舅父 饋嬌姿京邸拜王爺
第十五回 拜恩命倫敦任參贊 禮經筵馬氏慶宜男
第十六回 斷姻情智卻富豪家 慶除夕火燒參贊府
第十七回 論寶鏡周家賞傭婦 贈繡衣馬氏結尼姑
第十八回 譖長男驚夢惑尼姑 遷香江卜居鄰戲院
第十九回 對繡衣桂尼哭佛殿 竊金珠田姐逮公堂
第二十回 定竊案控僕入監牢 謁祖祠分金修屋舍
第二十一回 遊星洲馬氏漏私煙 悲往事伍娘歸地府
第二十二回 辦煤礦馬氏喪資 宴娼樓周紳祝壽
第二十三回 天師局李慶年弄計 賽金樓佘老五爭娼
第二十四回 勤報效書吏進京卿 應恩闈幼男領鄉薦
第二十五回 酌花筵娼院遇丫鬟 營部屋周家嫁長女
第二十六回 周淑姬出閣嫁豪門 德榷使吞金殉宦海
第二十七回 繁華世界極侈窮奢 冷暖人情因財失義
第二十八回 誣姦情狡妾裸衣 賑津饑周紳助款
第二十九回 爭家權長子誤婚期 重洋文京卿尋侍妾
第三十回 苦謀差京卿拜閹宦 死忘情債主籍良朋
第三十一回 黃家兒納粟捐虛銜 周次女出閨成大禮
第三十二回 挾前仇佘子谷索資 使西歐周棟臣奉詔
第三十三回 謀參贊汪太史謁欽差 尋短見周乃慈憐侍妾
第三十四回 留遺物慘終歸地府 送年庚許字配豪門
第三十五回 赴京城中途驚噩耗 查庫項大府劾欽差
第三十六回 潘雲卿逾垣逃險地 李香桃奉主入監牢
第三十七回 奉督諭抄檢周京堂 匿資財避居香港界
第三十八回 聞示令商界苦誅求 請查封港官駁照會
第三十九回 情冷暖侍妾別周家 苦羈留馬娘憐弱女
第四十回 走暹羅重尋安樂窩 慘風潮驚散繁華夢
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第二回 領年庚演說書吏 論妝奩義諫豪商
第三回 返京城榷使殞中途 鬧閨房鄧娘歸地府
第四回 續琴弦馬氏嫁豪商 謀差使聯元宴書吏
第五回 三水館權作會陽臺 十二紳同結談瀛社
第六回 賀薑酌周府慶宜男 建齋壇馬娘哭主婦
第七回 偷龍轉鳳巧計難成 打鴨驚鴛姻緣錯配
第八回 活填房李慶年迎妾 擋子班王春桂從良
第九回 鬧別宅馬娘喪氣 破紅塵桂妹修齋
第十回 鬧谷埠李宗孔爭釵 走香江周棟臣懼禍
第十一回 築劇臺大興土木 交豪門共結金蘭
第十二回 狡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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