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壓抑生活
不甘屈於命運的年輕人
不甘、恐懼、憤怒、怨嘆
來自社會底層最熾熱的恨意與報復
▎螻蟻雖小,尚且奮力一搏,生而為人,卻毫無尊嚴
他低著頭似乎在思想什麼,但他這時並沒有明白地思想到什麼。他看見地上有幾個螞蟻往來:一隻黃色的小螞蟻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尋得了一塊白模樣的食物,在用力地銜著前走的當兒,忽然遇到了一隻黑色的螞蟻,這黑色的螞蟻見著小螞蟻銜著一塊食物,便上前將它搶奪下來。小螞蟻大為憤怒,便不相讓,與黑色的螞蟻廝殺起來。小螞蟻雖然是小些,然而卻英勇異常,毫不懼怕,倒也敵得過牠的敵人。牠倆越廝殺得越有勁,阿貴這時不禁看得出神;而且向小螞蟻表示著充分的同情。他見著小螞蟻這種英勇的氣概,不禁暗暗地稱讚不置。他看著看著,忽然他的腦海中起了一層波浪,他即刻立起身來,自己向自己驚異地問道:「啊哈!我難道連這一個小螞蟻都不如嗎?喂!我還配做一個人嗎?小螞蟻被牠的同類所欺侮了,還要拚命地抵抗一下;我是一個人,難道受人欺侮了,就這樣地乖乖地算了嗎?報仇呵!……報仇!……」
▎世道不公,無奈鋌而走險
「倘若我被捉去槍斃了,」阿貴又繼續想道,「也不知他倆將要怎麼辦呵。周全福死了,還有他的賢良的老婆養活他的母親;如果我死了的時候,那我的父母將靠著誰養活呢?……」阿貴暗殺張金魁的決心,至此時不禁動搖了一下。他的爸爸和媽媽的一雙可憐的形象,縈回於他的腦際,並覺著他倆已經如同在自己的面前站著,表現著可憐的衰老的面容,射著哀求的眼光。阿貴有點茫然了:怎麼辦呢?照著自己的決定去做好呢,還是為著這兩位可憐的老人的原故,打消自己的念頭好呢?……阿貴躊躇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將牙齒一緊,下了最後的決心:「我也問不了這許多!世界上的苦人多著呢,反正我也問不了這許多!阿貴!你照著原來的決定做去罷!」
▎窮人的悲歌,不甘與憤怒
「阿貴,你曉得嗎?在這個社會裡,窮人家的女子總是要被富人侮辱的,你看你的小妹妹現在是什麼樣子……」沈玉芳說至此時,將手往右邊一指,意思是叫阿貴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往去。阿貴順從她的意思,便向原來的隔座望一望,見著老頭子與小姑娘還在那裡調戲著玩呢。過了一忽,靠在老頭子懷裡的小姑娘將臉轉過來,筆直地將眼光射到阿貴的身上來。阿貴起初還不十分驚異,後來慢慢地覺著她的面孔與阿蓉的相似,一等阿貴一覺到這個時,說也奇怪,他便越看她越像自己的小妹妹,這兩隻圓圓的小眼睛,這兩個圓圓的小笑窩,這一個如櫻桃也似的小口,這一切……這簡直是阿蓉,這簡直是阿貴的小妹妹了。「這難道真是我的小妹妹嗎?……」
本書特色:蔣光慈致力於普羅小說創作,他的作品多以革命鬥爭為背景,青年知識分子及農工階層為對象,寫盡當時青年們面對大環境的壓迫及悲憤而奮起挺身的精神。本書故事由主角日常的一事件觸發,用現實、幻境、夢境的交疊,帶出主角所遭遇的掙扎情緒與心境變化,走在善惡之間的抉擇道路上。
作者簡介:
蔣光慈(西元1901~1931年),字號俠生,小說作家,多以大革命為背景,採用「革命加戀愛」的主題,表現歷史轉變關頭革命青年的苦悶、悲憤和奮起抗爭的精神世界。著有短篇小說集《鴨綠江上》;中篇小說《短褲黨》、《野祭》;長篇小說《衝出雲圍的月亮》等。
章節試閱
五 殺人
從前不敢殺雞,現在居然殺了人!
當阿貴越走近張金魁的住所,他的心越是跳得厲害。一方面,他是很歡欣的:他,一個被人侮辱了的年輕的工人,現在居然能有復仇的機會,居然能向人們面前表示,他王阿貴並不是一個卑怯的弱者,不但不是一個弱者,而且將為一切被侮辱了的人們的表率。倘若他真能將張金魁打死了,那他不但為自己復了仇,而且為沈玉芳和李全發復了仇,而且為一切窮苦的人們除了一個大害,而且這件事情也將要使張應生愉快,張應生將要寬恕他偷手槍的罪過,或者將要對於阿貴的勇敢,發生敬佩的心情。……阿貴簡直是一個英雄!阿貴簡直是一切人們的表率!一個很普通的阿貴,現在將要做出一樁驚人的,非常的事情!這實在是阿貴足以引以為自豪的了。但是在別一方面,阿貴卻又異常地恐懼:倘若不能將張金魁打死,或者自己反被張金魁打死了,或者事情不得成功,而自己反被捉入了巡捕房去,那倒怎麼辦呢?那豈不是要笑死了嗎?那豈不是更給了張金魁一個侮辱的把柄?……阿貴最怕的是這一層!為著要免去這一層的危險,阿貴決定用盡平生的力量,加倍的小心,以期達到自己的目的。
最使阿貴心跳的,那恐怕是阿貴的第三種心情:阿貴從來沒殺過人,這是破題兒第一遭!殺人是何等重大的事情!阿貴從前不但沒曾殺過人,而且也從沒曾想過他將來要有殺人的行動;也許曾經想過關於殺人的事情,但是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阿貴不願想,而且怕想。阿貴是一個性情很溫和的人,他自料不是一個殺人的樣子。對於他,殺一隻小雞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是殺人?但是阿貴現在是走著去殺人了!這不是幻想而是行動,這表明阿貴即刻就要殺人,即刻就要實現那為他從前所沒想到而又怕想到的事。阿貴越走近張金魁的住所,那一種神祕的、危險的、可怕的、非常的事情就來臨得越快。同時,阿貴的一顆心也就為之越跳得急遽了。殺人?殺人是何種非常的行為!但是阿貴即刻就要殺人了!……阿貴一方面自以為是非常地勇敢,但一方面卻又制止不住跳動如擂鼓一般的一顆心,使它略為減少一點跳動的速度。
已經是張金魁的門口了。這是義和里第二弄的第四家,阿貴雖然沒有抬頭審視門牌的號數,但是阿貴知道很清楚,這是張金魁的住所,不會有什麼錯誤。阿貴走到張金魁門口的當兒,向弄內的景象看了一看,弄口擺著一個賣餛飩的擔子,賣餛飩的人正在那裡敲著竹板喊著。幾個男女小孩在第六家的門口跳著繩索,嘻嘻哈哈地遊戲;對過的一家的後門,這時倚著一個年約二十幾歲的女人,出神地向他們望著。阿貴的出現,絲毫沒有驚動他們,他們如毫未覺察著也似的。
已經到了門口了,怎麼辦呢?敲開門進去罷?也許張金魁這時坐在客堂裡,也許睡著還未起來,也許摟著小老婆說笑……既然來了預備打死敵人,既然到了敵人的門口,不進去還有何說!阿貴知道自己不應當再有什麼躊躇,時機到了,還待何時?但是一顆討厭的跳動的心愈加跳得厲害,似乎要衝出胸膛的樣子。阿貴三番五次地想舉起手來敲門,但手就同被誰個捆著了也似的,總是舉不起來。阿貴覺得有點奇怪了:為什麼現在一點兒勇氣都沒有了呢?已經預備好了的勇氣,難道都飛跑了不成嗎?怪事!怪事!……
「也許我的手槍放不響呢。」忽然飛來了一種思想,將阿貴嚇退了一步。「放不響,豈不是糟了嗎?我又沒試過,我怎麼知道它能不能放響呢?我應當先試試看!……」阿貴如得了救也似的,很欣幸自己現在能夠忽然想到這一層,否則,說不定要誤事。忽然阿貴聽見門內有人說話,他沒有來得及辨明這是誰個的聲音,便很迅速地走開了。這時賣餛飩的依舊敲著竹板,小孩子們依舊玩著,那個倚著後門的女子依舊望著他們。但是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內,阿貴的腦筋起了無數層的變化的波紋。
「我以前為什麼沒想到這一層呢?險些兒誤了事!……」阿貴走出弄堂口的當兒,這樣很慶幸地想著。他很記得吳阿興的事情,吳阿興就是因為手槍放不響,把自己的命送掉了。吳阿興是張應生的朋友,一天大家決定他去暗殺奸細劉大胖子,他也就很欣然地領了使命。在路中他遇見了劉大胖子,如豬玀一般在街上慢慢地行走。吳阿興高興的了不得,機會到了!機會到了!他尾隨劉大胖子至T路轉角的當兒,便趕上幾步,舉起手槍就對劉大胖子背心放去,可是一扣也不響,兩扣也不響……巡捕到了,將他很平安地捉去。你看,這豈不是冤枉嗎?這真是活活的冤枉!吳阿興被槍斃的時候,阿貴還為他灑了幾點眼淚。阿貴很清楚地記得這件不幸的事情。但是誰個又能斷定阿貴不再蹈吳阿興的覆轍呢?菩薩保佑,阿貴現在想到這一層了,阿貴絕不會做可憐的,冤枉的吳阿興第二!
阿貴決定走向郊外僻靜的,無人的地方,去試一試手槍到底能放響不能放響。若能放響,那是再好沒有的事了,那簡直是沈玉芳和李全發在天之靈!若手槍的機器壞了,那時也只得再想別的方法。難道說就沒有方法結果張金魁一條小狗命嗎?張金魁應當被阿貴打死,因此阿貴也就應當找得出打死張金魁的方法!
阿貴走到了一個廣場。在廣場上聚集了很多的男女,圍看北方人的把戲。叮噹哐咚的鑼鼓聲,引誘阿貴也止了步。一種好奇心,也許是一種小孩子式的好奇心,將阿貴引進了人叢,看看玩的到底是什麼把戲。阿貴平素最喜歡看把戲,看那種神奇奧妙不可猜測的把戲:明明是一個箱子,把兩個小孩子放進去,再翻過來看,便什麼東西都沒有了。明明罈口子沒有小孩子頭大,而小孩子能夠鑽進去。明明是一個空壺,而能忽然傾出水來或酒來……這豈不是怪事嗎?這豈不是神奇奧妙不可猜測的事嗎?阿貴曾經為這些怪事困憊了腦筋,總是想不出這裡的底蘊來。今天無意中他又遇著玩把戲的了。他知道他有重大的任務,不應當在此把戲場中勾留,但是想總是這般想,而他的兩條腿卻自然而然地在人叢中停下了,不受他理性的調度。
眼前是很驚人的一幕:場中放一張木桌,木桌上放一個木製的八角圓圈,圓圈上環插著密密地刀尖向內的鋒利的小刀,中間形成一個圓圈,約略有一個人身圓徑的大小。這時只見一個人赤著胸膊,如燕子一般,飛也似地穿過圓圈,沒有受著一點兒微傷。阿貴不覺暗暗地驚奇。他想道,稍微不當心一點,那這個穿刀的人豈不是要死在小刀尖上嗎?……真是好本事!
阿貴抬頭向周圍的現象一看,覺著對面站立著的一個穿著白夏布大衫的,身量很大的人,只將目光射到阿貴的身上,似乎對於阿貴非常地注意。阿貴有點奇怪了:「為什麼他對我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難道說他認得我嗎?奇怪!……」阿貴重新將那人審視一下,好像面貌又有點認識。經過一兩分鐘的沉思,阿貴記憶起來了,「原來是他!原來是李盛才的朋友!聽說他現在充當祕密稽查……」阿貴覺到有即刻離開把戲場的必要,便從人叢中走將出來。那人見阿貴走開了,便也就尾隨而來。阿貴走了十幾步之後,回頭看看,見著那人尾隨著自己來了,便覺悟到事情有點不妙。也許阿貴與李盛才的事情,他已經曉得了,或者他現在正在偵探阿貴的行蹤,想對阿貴有什麼不利……阿貴始而想跑,但即刻便覺到這是無益的事情。距離非常地近,而且倘若那人將警笛一吹,則阿貴無論如何是難於逃脫。「怎麼辦呢?事情是完了!呵哈!就是這樣辦罷!……」忽然情急智生,阿貴找到了出路!阿貴在幾秒中大大地聰明起來了!阿貴現在要玩一玩手段了!
阿貴將腳步停住了,以待那人的到來。阿貴將驚慌的神情隱藏起來,很鎮定似地表現出從容不迫的和藹的笑色。那人走到阿貴的跟前了,一雙賊眼很逼緊地向阿貴的身子上下閃射著。
「你先生,我似覺有點認得。」阿貴迎將上來,這樣帶著笑地說。
「是的,我也認得你呢。」這位偵探很冷淡地,同時又是很諷刺地回答阿貴。
「不過我忘記了你先生貴姓。你是李盛才的朋友,可不是嗎?」
「你忘記了我姓什麼,我卻沒有忘記了你姓什麼,不錯,李盛才是我的朋友,一點鐘以前我還見著了他呢。阿貴,你真英雄呀!你居然能打李盛才,你的膽量倒不小呀!」
「他已經告訴了你嗎?」阿貴很自然地笑道:「我恐怕他向你說的是假話呵!我怎麼敢打他呢?他現在是工會的委員,誰個敢不尊敬他!我王阿貴是一個什麼人,如何敢打他呢?不過他太自大了。你先生知道他說了一些什麼話嗎?」
「他說了一些什麼話?」
「說了恐怕你先生也要發怒呢。他說,他李盛才提拔了很多的人,提拔了這個,又提拔了那個,似乎也說到你先生的身上。他說,他現在是工會中的大好佬,誰個都要聽他的命令,他要同誰個的老婆和妹妹姐姐睡覺,那他就睡覺,誰個也不敢說一個不字……你說這不是太吹牛了嗎?太抹煞一切了嗎?在工會中辦事的人多著呢,你先生恐怕也是一個罷,他李盛才哪能這樣瞧不起人呢?我素來看不起他,老實對你先生說!我與其佩服他,不如佩服你先生呢!我看他不如你……」
這位偵探有點笑色了。阿貴見著這種情形,知道他已上了自己的鉤,便更佯作誠懇的樣子,繼續說道:
「他答應我找這事做,找那事做,我看都不過是吹牛,沒有一句可靠的話。若是你先生答應替我找事,那我一定相信你,但是他李盛才,哼,只有鬼相信他!如果你先生要我做什麼事情,那我一定去做,連一個不字都不說。可是李盛才想教我做一點事,那我任餓死都不幹!他太不像人了!」
「這樣說來,我卻錯怪你了,你原來是一個好人。」偵探完全改變從前的態度,很滿意地向阿貴微笑著說道:「真的,李盛才也太吹牛了。他沒有我劉福奎,還有今日嗎?他說他提拔這個,提拔那個,其實他是我劉福奎提拔的呵!他不但不感謝我,而且在旁人面前吹牛,這真是豈有此理呢!」
「是的呵!這真是豈有此理呢!我不曉得,他原來是劉先生你提拔的……」
「可不是嗎!沒有我劉福奎,哪還有他李盛才呢!等我見他面的時候,我一定要罵他一頓!」
「劉先生!這倒不必呢。朋友的感情要緊,可不是嗎?現在我們且說一說正經的事情。劉先生,我問你,李盛才同你說起張應生的事情嗎?說過?我並不是張應生的什麼好朋友,張應生的死活,對於我也沒有什麼相干。老實說一句,他幹那種什麼不法的事情,我很是反對的。我所以不告訴李盛才,張應生住在什麼地方,那是因為我討厭李盛才的原故。現在倘若劉先生你要知道的話,那我可引你去……」
「呵!那真是好極了!阿貴!有賞呢!我們費九牛二虎之力,總是找不到他住在什麼地方,現在你帶我去,那是好極了!你至少可以得到二十塊錢的賞錢!」
「賞錢不賞錢,我倒不在乎,」阿貴冷笑一下,很平靜地說道:「不過請你別要告訴人這是我說的。」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請你就帶我去罷!」
「不過現在他們在開會。我可以先帶你到他們開會的地方去。劉先生,他們這些人真聰明呢!他們現在不在屋內開會了,一大批人在屋子內,總是有危險的。現在他們到曠野無人的地方開會。S園的後邊,那裡就是他們常常開會的地方。現在你願意去偷偷地看看嗎?我們可以裝著走路的人……」
「好極了!我們就走罷!」
他們開始向S園進行,並排地走著談著。這時阿貴的一顆心是很平靜的,而且能很機敏地找出許多話與劉福奎說,說得劉福奎毫不相疑,信以為真。阿貴覺得這對於他自己,簡直是很意外的事情:阿貴素來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現在為什麼能有這些話說?他這時心中的打算是怎麼樣想出來的?……阿貴不禁覺得有點奇怪了,就好像他現在已經變了別一個人,不是先前的阿貴了。這是因為什麼呢?阿貴忽然變成了一個很聰明的人,真是怪事!
已經走到田禾的中間了,四外絕少人影。野外的曠闊,田中禾色的青蔥,南風的溫和,這一切使疲倦的阿貴快暢得許多,不禁一時地為野景所引誘住了。阿貴這時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似乎領略到自然界的祕密,倘若他會做詩,那他將吟出來很美麗的詩句。但他是一個普通的,沒受過教育的工人,就是有詩意也表現不出來。他只會說出一個字來:好!好!
阿貴幾幾乎把他的同路者忘掉了。為什麼他要把這個偵探引到曠野來?他將怎麼樣對付這個偵探?……一瞬間他幾幾乎都忘掉了。他這時只感覺得自然界的美麗。過慣工廠生活的阿貴,很少與空曠的自然界接觸過,現在偶一接觸,他便感覺到那說不出來的,令人神往的神祕。
「阿貴!如果我們能破壞他們的機關,能把張應生捉住,那我們一定要得到很多的賞錢呢。你的工也可以不做了。」
阿貴對於自然界的領會,一瞬間被劉福奎的話所妨礙了。他即時便想起來了自身的任務。他原來今天到曠野來,並不是為著來領略自然界的美麗呵!……他聽了劉福奎的話,不禁暗暗覺得好笑。破壞機關……把張應生捉住……賞錢……我的乖乖!今天阿貴請你去領賞罷!
「這些事情都要靠劉先生你了。我阿貴不過來幫幫你的忙罷了。」
劉福奎聽了阿貴的話,一雙賊眼快活得要合攏起來了。「阿貴!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呵!」
阿貴回他一笑。
「劉先生你前走罷,我要小便。」
阿貴小便後,順手將地上的一塊拳大的石頭拿起來,──劉福奎只顧前走,毫沒覺察到這個。阿貴趕上幾步,對準劉福奎的頭部拚命地擲去,不巧只中了劉福奎的右耳。劉福奎回過頭來,即刻用手向腰間摸索手槍,口中狠狠地罵道:「你這小王八羔子,你敢算計你老子嗎!」
劉福奎已經將手槍拿出來了。阿貴見勢不對,不禁有點慌張起來:怎麼辦呢?跑嗎?來不及了!……阿貴情急起來,也只得連忙將捲在小褂子內的手槍拿將出來。這時阿貴並沒來得及想到這支手槍能否放得響,便舉起來向著劉福奎就放。只聽啪的一聲,劉福奎已經應聲而倒了。阿貴的手槍恰擊中了劉福奎的胸部……
阿貴打死人了,但是阿貴不能即刻就相信真正地把劉福奎打死了。難道說他王阿貴,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孩子,從前連一隻小雞都沒殺過,現在居然能這樣容易地打死了一個人?阿貴實在有點不相信自己!轉瞬間不過經過了一場幻影也似的,阿貴並沒感覺到真的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實。但是劉福奎卻真的死了!……過了一兩分鐘之後,阿貴慢慢地,不十分堅決地,走到劉福奎的屍身前,過細地審視了一番,見著劉福奎真是死了:面色變成了慘白,白夏布長衫的胸部呈現著殷紅的血跡,四肢連動都不一動。劉福奎真是死了!……
五 殺人
從前不敢殺雞,現在居然殺了人!
當阿貴越走近張金魁的住所,他的心越是跳得厲害。一方面,他是很歡欣的:他,一個被人侮辱了的年輕的工人,現在居然能有復仇的機會,居然能向人們面前表示,他王阿貴並不是一個卑怯的弱者,不但不是一個弱者,而且將為一切被侮辱了的人們的表率。倘若他真能將張金魁打死了,那他不但為自己復了仇,而且為沈玉芳和李全發復了仇,而且為一切窮苦的人們除了一個大害,而且這件事情也將要使張應生愉快,張應生將要寬恕他偷手槍的罪過,或者將要對於阿貴的勇敢,發生敬佩的心情。……阿貴簡直是...
目錄
一 抵抗
二 瘋狂
三 消滅
四 靈魂
五 殺人
六 微笑
一 抵抗
二 瘋狂
三 消滅
四 靈魂
五 殺人
六 微笑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