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巢 Nests of Birds

〈鳥巢 Nests of Birds〉

鳥類不會為自己
但會為年輕輩
建造住家
在灌木叢或樹洞中築巢
彼此互相取暖

憑藉這種力量
他們化作風
他們變成雲
開啟天空之路

明知自己的命運是飛高
鳥類築巢不是為留住
＝＝＝＝＝＝＝＝＝＝＝＝＝＝＝＝＝＝＝＝＝＝＝＝＝＝＝＝＝＝＝＝
〈幸福帳戶 Happy Account〉

幸福帳戶
那是在天堂
無需記住帳戶密碼

甚至在夜裡
閃亮星光填滿幸福帳戶
所以，不用擔心破產

即使是陰天
相信雲確實擁有幸福帳戶
在烏雲背後
在你看到蔚藍天空時
那是白天
你把愛轉移到幸福帳戶
提款隨時可行
越幸福
利率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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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瞬間，大幸福 Small Moments, Great Happiness〉

一如往常，在短瞬間，
我感到大幸福。
當早晨陽光照到我臉上，
似乎世間所有煩惱都消失啦。
在春雨挑撥指尖那一瞬間
我的手掌溼啦，
或者我在和風中沿河邊漫步時
我的臉被晚霞觸及，

在溫和微風中，
當河水發出潺潺聲音，
就在我聽到的那一瞬間
自己的心噗噗跳，

即使在這些短瞬間裡，
有大幸福在。

〈鳥巢 Nests of Birds〉

鳥類不會為自己
但會為年輕輩
建造住家
在灌木叢或樹洞中築巢
彼此互相取暖

憑藉這種力量
他們化作風
他們變成雲
開啟天空之路

明知自己的命運是飛高
鳥類築巢不是為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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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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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夜裡
閃亮星光填滿幸福帳戶
所以，不用擔心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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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濟州，詩的風景線

李魁賢／台灣國家文藝獎得主

　　記得1985年9月去首爾參加亞洲詩人會議，先順路遊濟州島，島上有山有水，漢拏山為韓國第一高峰，我去攀登城山日出峰，到海邊參觀海女潛海採珠，留下深刻印象。不料38年後，拙詩〈城山日出峰〉蒙濟州國際大學特聘教授梁琴姬韓譯，發表在她的網路專欄【梁琴姬教授世界文學行】，因而得以結識梁教授，並欣賞她的精彩詩作。
　　梁教授是濟州人，長住濟州，與濟州血脈相連，自然把濟州描繪出詩的風景線，讓我讀她的詩，感受如同重遊濟州。梁琴姬詩集《鳥巢》中描寫山，當然不能忽略代表性的漢拏山：

　　「在我眺望漢拏山時，
　　你凝視裸山峰，
　　我們互相為新生命賦予智慧，
　　展示彼此更大的成長潛力。
　　互相鼓勵，破殼而出，而成長。」
——〈眺望漢拏山和裸山峰〉

　　眺望山的雄偉，移情同感，激勵潛力，就「破殼而出」。詩人從山的高聳，比擬人生「不斷破殼而出」的成長，內心充滿「快樂和自信」。從韓國第一高峰的漢拏山1,947公尺，對比於喜馬拉雅山脈的裸山峰8,126公尺，有一山比一山高的態勢，但山不在高低，端在對人生啟示發揮潛力成長的效用。
　　梁琴姬詩集《鳥巢》描寫海，遠多於山，畢竟濟州島四面環海，海給人生命活潑力量來源的啟發，孕育出無窮希望：

　　「我早上步行去水月峰
　　伴著海浪的聲音。

　　露草黎明時沾滿露水，
　　羞怯綻放好像跟海在戀愛，
　　在海水的鹹味中
　　不會放棄渴望」
——〈遮歸海岸〉

　　而更特別的是，對靠海維生的島上漁民來說，海更是萬物賴以滋生的場域，提供無窮盡的資源：

　　「海不能養育，
　　群山不能養育，
　　什麼東西不長在山脊上，
　　但可在海底谷滋生。」
——〈在海灘上觀察生命〉

　　尤其是對離於島的著墨較多，離於島是離馬羅島149公里的海下暗礁，傳說是漁民捕魚喪生後居留的地方，所謂魂歸離恨天，應是往生長住之處，在韓國濟州母親們心中，「永恆的離於島／這已經成為星星」，是「海女下水作業，／紅色夕陽／眼睛被他們的蚵刀刺傷」的地方：

　　「咬住嘴唇的母親們
　　對島嶼的懷念
　　神祕離於島！
　　神祕離於島！」
——〈母親們的離於島〉

　　離於島在濟州人心目中，兼具絕望與希望之地、渴望去玩但永遠無法活著到達、眼睛看不見卻又虛無飄渺在海平面的地方。離於島又牽涉到韓中的國際領土爭端，中國主張離於島屬於中國，名稱是蘇岩礁。
　　〈神祕離於島〉是一首風行於濟州婦女的歌，海女出海時要唱，所以常在濟州母親們心中迴蕩。歌詞詠唱著海女的命運：「神祕離於島，神祕離於島，神祕離於島／去哪裡，划船去哪裡／全部上船到大海深處／母親生下我的地方／她知道潛水是我的命運嗎？」
　　兼具絕望與希望這種雙重性，是普通人民最難以取捨的無奈，有時只能聽天由命，人永遠無法超越命運的極限，只能為亡者寄福，祈求心安，願能同心相連。而勇敢的濟州婦女，幾乎時時刻刻在心中掙扎：

　　「當風起、浪湧時，
　　濟州婦女擔心出海去的
　　丈夫和兒子，
　　望著白色浪濤拍打岩石。」
——〈何時能看到離於島〉

　　然而只要有所作為，通過公權力的設計與運作，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改善生態，有助於民生和生靈安全，成為令人安慰和嚮往的聖地：

　　「尋找離於島的人
　　跨海超越傳說，
　　終於建立起離於島海洋科學基地，
　　綻放濟州婦女願望的蓮花底座，
　　矗立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
——〈何時能看到離於島〉

　　由於韓國政府在離於島建立海洋科學基地，「要安撫濟州婦女的怨恨」，讓人民「夢見離於島／……／變成美麗、令人神往的島嶼」，完全扭轉虛無飄渺的印象，變成通往太平洋的門戶，接觸海洋國際的通口：

　　「風從離於島吹來
　　搖曳漢拏山麓下的樹葉。
　　說前往太平洋，前往海洋吧，
　　去統治離於島的外海
　　然後繁榮和富足就會到來。」
——〈風從離於島吹來〉

　　此外，從梁琴姬詩集《鳥巢》還可讀到濟州島上許許多多富有詩意的風景線。像描寫天地淵瀑布：

　　「天地淵瀑布垂直下墜，
　　水滴在暴風雨水中碎散，
　　不會彼此推開，而是互相擁抱。」
——〈就像你的淚水落在我肩上〉

　　天地淵瀑布位於濟州島西歸浦市天地洞，共有三層瀑布從絕壁岩洞，伴著天雷轟鳴聲而下的白色水柱飛流入海，非常壯觀。第一層瀑布的涼水從洞頂湧現，落入眾神之池，再由此30公尺高度衝下河中，流向大海。但詩人不描寫景觀，而是呈現詩眼所見、心靈所感受到的太虛妙境：

　　「雲流動，變成雨滴，
　　正像所有愛情都以淚水開始，
　　當人民感到最艱苦孤獨的時候，
　　就像你的淚水落在我肩上，
　　水滴融化溫度，刷新大地。」
——〈就像你的淚水落在我肩上〉

　　1950年6月爆發的韓戰，歷經三年多，造成朝鮮半島分裂成韓國與北朝鮮，已經持續70年，當年內戰引起國際介入，造成許多家破人亡的悲劇，即使在21新世紀的韓國詩人心中，仍有揮之不去的家族和民族傷痛。但詩人經由詩，把悲痛化為力量，扭轉黑暗成為光明的燈塔：

　　「白鹿在點火的白鹿潭上，
　　取出山茶花的紅芯，
　　不管你有心無心，
　　啊，無數失落的心靈找不到路，
　　願你們來生成為濟州真正花朵，
　　成為照亮每一個角落和縫隙的燈塔，
　　願你們成為照亮家鄉群山和溪流的燈塔。」
——〈來到和平燈塔〉

　　畢竟，詩成為安慰的花朵，是心靈和平的希望。正如在詩集同題的短詩〈鳥巢〉最末詩行所表現的，詩令人有超越現實性的嚮往，不會固持既有的安樂，充滿追求飛往高處的光明期待：
　　「明知自己的命運是飛高
　　鳥類築巢不是為留住」

　　2023.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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