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尋找一批意外出售、上頭寫滿魔文的紙張,
克里斯賓結識了專門收購舊紙的商人奈德,
奈德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他,對方機智、理性、沉穩,
甚至擁有他最渴望的魔法感知能力。
兩人聯手解決魔文紙在市場引起的騷動,
但也讓克里斯賓被執法使盯上。
克里斯賓有著極為罕見的靈書天賦,
從小師傅便教導他法律不允許的血骨魔法,
委員會要求他學習正確的方式,否則將被禁止使用靈力,
可惜他的學習效果不彰,就在打算放棄時,
一名研究魔文的學者自薦成為他的老師。
同時,倫敦的收酒矸鋪接連發生多起離奇命案,
奈德的鄰居老佛克在店鋪裡被詭異燒死,
目睹了好友的死亡,奈德下定決心要找出凶手。
殊不知,暗地裡一個巨大的陰謀正悄悄醞釀,
幕後主使已向克里斯賓伸出魔爪……
商品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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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彩蛋~~倫敦神祕事件四起,此時外傳的另一對主角在做什麼呢?快來找找他們的蹤影吧!
[KJ查爾斯]英耽人氣作者成名經典,《喜鵲迷情》全新外傳!
堅毅果敢 誤入歧途
啞炮舊紙商╳靈書天才
外頭的流言蜚語也無法撼動我的心意,
就算得放棄錦繡前程,你仍是我唯一的選擇。
6/13上市 全二冊🔞
作者簡介:
KJ查爾斯,一位英國歷史愛情小說作家,筆下作品多半是LGBT相關的羅曼史。現居倫敦,跟她的先生、兩個孩子以及一隻很凶的貓住在一起。
KJ在成為全職作家前,曾擔任過編輯。至今她已出版超過二十本小說。《喜鵲迷情》是她第一本書,而且被翻譯成法文、德文、義大利文、泰文、日文與中文。
她喜歡散步、參加合唱團、整理花園,為新書尋找靈感而去探索有趣的英國歷史或在國內旅行。她喜歡替故事裡每個角色找到屬於他們的幸福結局。
KJ查爾斯的推特:@kj_charles
KJ查爾斯的Facebook討論區:KJ Charles Chat
章節試閱
第1章
馬雷過世了:這是一切的開端。
赫普澤巴‧馬雷,來自伯明罕的殉道聖人阿爾班教區。身軀佝僂,滿是皺紋的臉有如揉過的羊皮紙,但一雙藍眸炯炯有神,他總是叼著海泡石菸斗,牙齒像菸斗一樣顏色棕黃。多年來他一直住在鮑德溫花園那棟凌亂的房子裡,以至於難以想像他竟然不在了。
但他死了。他在街頭被公共馬車撞到,喪生輪下,當時克里斯賓人在故鄉,一整個月不斷向父母撒謊。儘管克里斯賓十分不樂意,但馬雷留下的爛攤子依然得由他來收拾。
「你賣掉了他的文件?」克里斯賓嗄聲問,瞪著馬雷的繼承人。「你把那些紙全賣掉了?」
「那又怎樣?不過是一堆老舊垃圾。」
「就算是垃圾也是屬於我的!」克里斯賓怒斥,「他留給我了!」三十年前寫下的遺囑中交代:遺贈予我離世當時的學徒。馬雷先生正打算要重寫遺囑的時候,克里斯賓接到緊急通知,他的母親病了,他必須趕回故鄉。他說等回來之後再討論。
伯佛太太盛氣凌人地說:「崔達洛先生,你以為我們很閒,可以整天守著那堆廢紙等你大駕光臨?我們清理房子的時候,如果有你要的東西,就該親自來收走。如果你想要老人家的遺物,那當然很遺憾,不過那些東西根本不值錢吧?」
「他將書籍和文件留給你,」伯佛先生強硬地說,「遺囑裡如此交代,我們也把這些東西留下來了。書架上的所有書籍以及書桌和櫃子裡的每張紙。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他把最重要的文件都放在地上。」克里斯賓盡力不讓聲音發抖。他從伯佛先生的眼中看出輕蔑。伯佛身材壯碩、方方正正,很可能巴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務實,他看不起克里斯賓這種體格柔弱、滿腦子空想的人。
「說什麼廢話。哈,這個「廢」字用得真剛好,對吧?既然放在地上,那就是廢物。做生意的人怎麼可能把文件隨便扔在地上,對吧?我很務實──」
對啦、對啦,愚昧又自大的蠢蛋。克里斯賓在心中惡狠狠地罵。你根本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也不知道我想怎麼教訓你,更不知道我有什麼能力。
「真是夠了,」伯佛先生說,「不要小題大作。那些紙張能有多重要?」
那些紙說不定會害死人。很可能會害死我。
克里斯賓強忍住沒說出口,只是以他所能擠出最客氣的語氣問:「可以告訴我賣去哪裡了嗎?」
◎
他走進葡萄街,尋覓收購廢紙的店。
伯佛夫婦告訴他那堆紙張是三天前出售的──三天!三天可以發生多少事?他們聲稱忘記收購商人的名字。克里斯賓不相信。高尚貴婦會把這種事交給總管處理,但伯佛太太絕對會親自和對方討價還價。他們很清楚自己做錯事了,因為內疚而故意為難克里斯賓。
他已經找了四家店都沒找到,不過最後那家店的老闆在心中略微咀嚼,然後說出他的看法:「鮑德溫花園?可能是奈迪‧霍爾買走了。葡萄街,收酒矸後面的房間。」
葡萄街是一條潮濕惡臭的小巷弄,位在聖吉爾斯區的邊緣。街道兩邊房屋密集,即使在盛夏高溫中,石板路面依然黏答答。他經過時,衣衫襤褸的男人與衣不蔽體的兒童一直盯著看。克里斯賓穿著灰綠色外套搭配淺金色背心,無論在哪裡都非常顯眼,而在這條街上,他更是宛如蛾群中的蝴蝶,只是這裡的蛾會咬人。
這裡沒有叫做收酒矸的酒館,也沒有其他店鋪叫這個名字。他找了很久,最後不得不詢問坐在路邊的婦人,她抽著菸斗,用舊報紙包好一束束快要乾掉的薰衣草,然後放進籃子裡。
「收酒矸?」她重複,伸手接過克里斯賓給的半便士。她乾笑一聲,「呵,先生,就在你後面。」
他轉過身,看到正前方的店鋪,老舊破爛,想必以前也好不到哪裡去:狹小低矮,圓窗滿是汙垢。婦人對他一撇頭,他聳肩,邁步走進店裡。
店鋪內部更是令人眼花繚亂。五花八門的瓶子與杯子擠滿了貨架和所有平面,連地板上也到處都是。內容物早已消逝,但空氣中依然隱約有一股氣味:香水、琴酒、松節油、水果糖漿、橙花水、油。木桶、木箱高高堆起,還有一堆堆盒子、玻璃罐、鐵罐。這裡基本上塞滿了廢棄物,整家店就像垃圾堆。克里斯賓驚恐厭惡地看看四周,所有東西的表面上都糊著一層油膩膩的灰塵,他收攏衣襬生怕會沾到。
一個兩眼無神的男子站在廉價五斗櫃旁,將裝在破爛布袋裡的東西放進抽屜裡。「啥?」
「我要找霍爾先生。廢紙收購商。」
收酒矸鋪的老闆失望低哼一聲,然後往店鋪後方一撇頭,那裡有扇半掩的小門。「那。」
克里斯賓猜測應該是在那裡面的意思,於是走過去。
◎
奈德‧霍爾,舊紙收購商,今天很不順。
平常他工作時心情都很好。這份工作只適合健壯的人,因為必須扛著沉重的舊紙走下狹窄樓梯,拉著手推車走過鋪鵝卵石的街道或坑坑巴巴的路面,久而久之,皮膚上的紙灰永遠清不掉,但他喜歡這份工作。他喜歡為了半便士討價還價,喜歡紙堆裡夾雜的零碎小東西,這份工最好的是可以做自己的老闆,比起以前當碼頭工人時好多了。
這樣的生活很美好。雖然這份生意有點怪,將禮拜詩歌賣給肉鋪包豬肉,將死人的情書賣去捲菸草,但非常適合他。所以他現在真的搞不懂到底為什麼覺得不對勁。
奈德扯扯耳朵,用手指挖一挖裡面。這個動作他做了太多次,耳朵都痛了,但他實在忍不住,因為他一直有種感覺,他幾乎可以捕捉到,雖然很模糊,但或許只要把頭轉到對的角度,就能真的聽見那個聲音。
問題是根本沒有聲音,他快發瘋了。
他用雙手摀住耳朵用力搓揉,力道之大,他有點擔心會掉下來,正當他忙著做這種不體面的行為時,後方傳來敲門聲。
「奈迪‧霍爾先生?」
奈德轉過身,愣住一下。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是上流紳士,態度相當不知所措,似乎很希望可以不要在那裡。十分時髦,打扮像花花公子,身材苗條,身高不高,年紀不大,奈德猜他大約二十歲。臉龐瘦長,感覺很容易緊張,頭髮是乾草那種棕黃色。
「不好意思,是奈德才對。請問您有什麼事嗎?」他之所以用「您」這個尊稱,主要是因為對方的打扮──那位客人的站姿不像是位高權重的人,臗部往一邊歪,重心放在一隻腳上。
「呃,我想找一批廢紙。你可以幫忙嗎?」
奈德大大張開雙臂,示意對方看看四周,那位年輕人明白他無聲的調侃,整張臉都紅了。整個空間堆滿了廢紙,從地板堆到天花板,滿滿是一疊疊、一落落的廢紙,紙山紙海,有白有黃有棕,有的空白,有的經過印刷或書寫,少部分用繩子綁起來,其他大多散置。
「你要舊紙,這裡有的是。你要幾擔?」(擔:擔(hundred-weight)是英國的舊式重量單位,一英擔大約等於五十點八公斤。)
「我要找特定的一批紙。」年輕人說,態度不太高興,似乎認為奈德應該知道才對。他有一點鄉下口音,很像舞臺劇的海盜,他說「紙」的時候捲舌有點太用力。「我的師──呃,我的老師過世了,清理房屋的時候我不在倫敦。繼承人賣掉了一堆不能賣的紙,而且不肯告訴我賣去哪裡了,所以我不得不到處找。那些紙真的很重要。」
奈德發現年輕人的眼睛很大,眼神流露懇求,但另一個發現占據了他頭腦絕大部分的空間:這位公子哥講話很娘。不是克里夫蘭街那些男娼賣弄風情的感覺,只是音調很輕,起伏有點大,經常特別強調幾個字,那種說話方式讓人一聽就會想:我知道你是那種人。
看來娘娘腔察覺奈德知道了,因為他潔白的皮膚染上羞紅。「你可以幫忙嗎?」他問,刻意讓語氣更有男子氣概。
「名字?」奈德問。
「呃,崔達洛。克里斯賓‧崔達洛。」年輕人做了一件出乎奈德意料的事──他上前一步,伸出一隻手,「幸會,霍爾先生。」
奈德伸出手,崔達洛握住。他的手指修長、纖細、乾淨、柔軟,有些人就是好命。
「幸會,崔達洛先生。但我問的不是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要找的東西是誰賣掉的。」
「噢!噢,嗯,對喔。那個人姓伯佛,那棟房子在鮑德溫花園,三天前賣的。」
他依然握著奈德的手。奈德往下看,纖細潔白的手指與他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崔達洛的一隻小指少了一截,皮膚包住第二指節尾端的骨頭。除了這個缺陷,他的雙手真的很好看。奈德抬起視線,看著站在一步之外的那個人。
近距離一看,其實他沒有那麼年輕,應該和奈德差不多同齡,二十六歲左右。整齊美觀的眉毛,眼睛則是一種特別的黃綠色,有點像沼氣,不過奈德從來沒看過沼澤。他的顴骨上散落雀斑,嘴唇飽滿,衣著體面。
不用說,當然是白人。
奈德收回手,崔達洛放開。他們同時清了清嗓子。
「嗯,好消息是你找對人了,」奈德說,「我就是收購那批舊紙的人。我買下整──」
「噢,感謝老天。」崔達洛一手按住胸口,表達出終於放心了。
「不過呢,要是你想找特定的東西恐怕不容易,這裡太多了。一整個星期我一直在收購。」
「太多……你不知道在哪裡?你不記得放在哪裡了?」
崔達洛的表情讓奈德忍不住解釋:「在我眼裡全都是舊紙。有什麼可以讓我回想的線索嗎?書?我會把書另外收起來。如果是綁起來的信件,用的是緞帶嗎?還是繩子?有圖片嗎?給我一點提示吧。」
「只是手寫的紙張,」崔達洛懊惱地說,「有圖形,但不懂的人會以為只是塗鴉。」
奈德很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強忍住衝動。「抱歉,但我實在幫不上忙,我收購之後帶回店裡再賣出去。這裡不是圖書館。」
「你──我知道你可能也不清楚──你認為已經賣掉了嗎?」奈德聳肩。崔達洛看看四周,接著無助地說:「介意讓我找找看嗎?」
「找……什麼?你的舊紙?我的舊紙。」他補上一句,要是小雀斑想拿回去,就得付他收購的錢。
「對。呃,你下一批要賣的是哪一堆?我從那裡找起。我非找到不可,拜託?」
奈德看看四周好幾噸的紙張,然後再看看眼前這個俊俏年輕人,那雙沼澤幽光般的眼睛注視著他,眼神滿是哀求。於是他說:「唉,你想自找麻煩就請便吧。」
◎
三小時後,克里斯賓的雙手、襯衫、膝蓋全都髒兮兮,他腰痠背痛,心情也漸漸絕望。
實在太多紙了。太多、太重,一堆堆用麻繩綁起來,他為了拆開繩結看裡面的東西,弄得指甲都裂了,他很快就察覺那些沒有綁起來的更可怕,隨時可能倒塌散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他不停打噴嚏。
難怪奈德‧霍爾會是那種顏色,棕色肌膚上蒙著一層灰白。
他知道不該盯著看,但實在忍不住。首先,克里斯賓來自康瓦爾,從小到大沒見過有色人種。他知道倫敦有很多這種人,例如猶太人和印度水手,但他們大多住在東區,那個黑暗危險的地帶到處是勞工與窮人,克里斯賓很少去。他的生活雖然奇異又特殊,但屬於西區。他看過的有色人種只有流動攤販,以前從來沒有和黑人交談過,更遑論觸碰。
霍爾的手觸感……呃,他應該說和其他人一樣才對,但他第一次握到這種滿是紙灰的手,感覺很乾又很滑,他也很少握到如此強壯的手。霍爾只比克里斯賓高一點,不到三吋,但他全身都是肌肉,渾厚的肩膀、結實的雙腿,還有他的手臂!因為天氣熱,霍爾捲起襯衫袖子,那雙手臂一看就非常有力,讓克里斯賓覺得嘴巴好乾,當然也可能是紙灰造成的。一想到紙灰,他又開始咳嗽。
「會跑進喉嚨裡,對吧?」霍爾的聲音從克里斯賓身後傳來,他嚇得跳起來,手中的紙散落一地。「小心!」
「噢,糟糕。對不起,你嚇了我一跳。」
他動手撿拾,霍爾說:「別管了。」然後遞給他一個錫杯。「喏。」
「這是什麼?」
「茶,可以清掉喉嚨裡的灰。」
他把杯子往前送一點,克里斯賓小心翼翼接過。天氣這麼熱,似乎不太適合喝茶,而且杯子裡的茶看起來是工人喝的粗茶,他比較喜歡大吉嶺或白毫,不過做人不能沒禮貌。第一口茶令他不禁嫌棄,泡過頭又太澀,但第二口順順滑下喉嚨,將感覺足足有一吋厚的紙灰一起帶走,他愉悅地嗯了一聲。
他的表情令霍爾莞爾。「好喝嗎?」
「好喝極了。」
霍爾端起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大口。他好像很熱,似乎做了一整天苦工,而且整個人蒙著一層細細的灰。克里斯賓好想用手指沾一點茶水,或口水,然後劃過霍爾的一隻手臂,在肌膚留下一道水光……
「找到了嗎?」霍爾問。
克里斯賓吃了一驚,感到十分內疚。「什麼?呃,沒有、沒有,還沒找到。」
霍爾做個無奈的表情。「我要把舊紙裝上推車,如果看到我會告訴你。再說一次那些紙是什麼樣子?」
克里斯賓領悟到這是他願意幫忙的意思。「噢,謝謝!上面有手寫的文字,字跡很小很擠,有符號和圖表。呃,你識字嗎?」
「要是不識字,這份工作就太無聊了。」
糟糕,這下有點棘手了。「呃,內容你可能很難理解,那是一種專業的數學。你應該會覺得死板又無聊。」
霍爾的表情只能以酸溜溜形容。「意思是太高深,我這種人不可能懂?明白了,真是感謝您啊。」
「其實說不上高深,」克里斯賓急忙解釋,「只是一種非常冷門的……學術。一般人看到都不會明白那些文字的意義,唉,所以伯佛夫婦才會全部扔掉。」
霍爾冷哼一聲,走向一堆紙張動手翻找。雖然他並非真正站在克里斯賓身邊,但距離很近,他能感受到霍爾的存在。他一整天流了很多汗──他從事體力勞務,而且天氣很熱。陽剛氣息與紙灰在克里斯賓的鼻腔裡混合。
專心一點。他迅速翻閱一疊紙張,結果只是樂譜,然後是鐵路公司的投資說明書,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紙令他心跳加快一下,可惜只是會計資料。
「這麼多,到底哪來的?」他問。
「舊紙?很多地方。出版社、咖啡店、印刷廠、律師、學校、有人翹辮子之後清理房屋丟出來的。只要有舊紙,我都願意收。」
「你只經手廢紙?還是也……」克里斯賓用拇指比比收酒矸鋪。
「只有舊紙。」霍爾說,有如皇家大律師表明絕不承辦低三下四的財產轉讓案件。顯然這些收購倫敦廢棄物的商人階級分明,廢紙是地位最高的一種。此外,出於某種神祕的專業因素,他們絕不會用「廢紙」這個詞。克里斯賓太瞭解專業術語有多莫名其妙。「我只收舊紙。」
「以前我完全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那些,呃,舊紙,去了哪裡。」用這個詞讓克里斯賓覺得有點彆扭,但這樣似乎比較禮貌。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有些人乾脆當垃圾丟掉,真是太可惜了。我隨時願意收購,一便士一磅。」
克里斯賓將一堆舊紙放在另一堆上面,以便繼續往下找。這裡的紙張比較小,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仔細看,「噢!這裡也有信件。私人信件。」
「有時候會收到一些難以想像的東西。唉,有人過世了,家屬會怎麼處理遺物?大部分的東西他們連看都沒看。舅公寫給舅婆的情書──仔細想想,也可能不是舅公寫的──全都用舊緞帶綁在一起,繩結裡藏著一綹乾枯的頭髮,舅婆保存了大半輩子,但是她離開人世不到五分鐘,那些信就混在歌譜和教科書裡一起賣給我了。」
「真慘。」克里斯賓說。
「就是這樣。把情書燒掉,不然就帶進墳墓,否則很可能明天就被拿去當包裝紙了。」霍爾露出有些惆悵的笑容。「我看到就會特別拿起來,只賣給包裝用的店家,拿去當手紙太可憐了。」
「這……我很高興你這麼有心。」
「心軟,這就是我的缺點。」他聳肩。「全都是舊紙。有些曾經代表希望與夢想,但我一律用一便士一磅的價格收購,就像其他舊紙一樣。這個生意確實很怪,但還有更糟的。」
「你都賣去哪裡?」
「你想自己開業?」霍爾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善,但當克里斯賓著急放下手上兩吋厚的紙張,卻看到霍爾笑嘻嘻的表情,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霍爾確實相當英俊。因為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有色人種,所以一開始沒有察覺,他只注意到棕色的肌膚、寬寬的鼻子,沒有特別仔細看。然而,經過幾個小時的偷瞄與閒聊,他發現霍爾有雙深邃的棕眸,眼角的皺紋表明他常笑,下唇中央微微凹陷,微笑時簡直迷死人。克里斯賓向來難以抗拒笑容。
第1章
馬雷過世了:這是一切的開端。
赫普澤巴‧馬雷,來自伯明罕的殉道聖人阿爾班教區。身軀佝僂,滿是皺紋的臉有如揉過的羊皮紙,但一雙藍眸炯炯有神,他總是叼著海泡石菸斗,牙齒像菸斗一樣顏色棕黃。多年來他一直住在鮑德溫花園那棟凌亂的房子裡,以至於難以想像他竟然不在了。
但他死了。他在街頭被公共馬車撞到,喪生輪下,當時克里斯賓人在故鄉,一整個月不斷向父母撒謊。儘管克里斯賓十分不樂意,但馬雷留下的爛攤子依然得由他來收拾。
「你賣掉了他的文件?」克里斯賓嗄聲問,瞪著馬雷的繼承人。「你把那些紙全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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