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特急第二班車：波斯之風（長銷日本40年...

得獎紀錄：◆1986年---《深夜特急》第一班、第二班於日本出版，獲得第五回日本冒險小說協會大賞
◆1992年---《深夜特急》第三班於日本出版，並獲得第二屆JTB紀行文學大賞。全系列在日本引發背包客自助旅行的熱潮，堪稱日本旅行文學的重量級經典作之一
◆1996年---《深夜特急》全系列改編為日劇，由大澤隆夫、松嶋菜菜子主演，井上陽水演唱主題曲，以一年播出一部的特別劇形式播映。該劇並獲得日本民間放送聯盟獎的「最優秀作品獎」
◆1997年---《深夜特急》日劇第二部播映，並獲得該年度「銀河獎」的「優秀作品獎」
作家得獎記錄
．19...

【第十二章 波斯之風】

2

我漫步德黑蘭街上。偶爾坐坐巴士，但大部分是走路。連續幾天東鑽西繞的結果是，德黑蘭是比我想像還大的都市。在我經過的都市中屬於最大規模之一。
德黑蘭很大，這在我坐嬉皮巴士從山丘上俯瞰城市燈火，或是尋找磯崎夫妻下榻的飯店時已經知道了。但如果只是單純的空間之大和人口眾多，德黑蘭不會讓我有這樣強烈的都會感覺。曼谷、加爾各答、德里等都不是小都市。德黑蘭不只是面積大，而且具有都會的獨特風貌。至少，是最接近我感覺中的都會；不，或許說她就是都會本身更恰當。
柏油路上都是汽車。大街兩旁的人行道上美麗的法國梧桐樹葉在風中飄落。臨街的建築都是玻璃櫥窗的鋼骨結構現代建築。
十字路口有家三明治店，我在店裡喝啤酒。三明治是把橄欖形麵包切半，稍微挖空中間塞進香腸，比較像熱狗麵包，配啤酒很對味。
我吃著三明治配啤酒，茫然望著大馬路，眼前突然發生一起汽車擦撞事故，兩個司機下車吵架。沒多久，周圍就圍起人牆，看熱鬧的人在事故解決以前一直圍著不走。這種吵架方式好像是德黑蘭特產，街上到處可以看見有點年紀的人大聲叫囂。爭執多半起於粗魯的駕駛導致的擦撞意外。
德黑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現代大廈和汽車之多，而是公共電話亭。人行道上隨處可見玻璃小屋似的電話亭，我看到年輕人在裡面拿著聽筒的樣子，感到意外的衝擊。
以前經過的城市，我幾乎沒注意到公共電話亭的存在——應該是我沒看到。當然也完全沒有電話亭無處不在、行人輕鬆自若打電話的畫面。一般來說，公共電話成為必要，需以電話普及為前提，這一點也意味著都市已經相當現代化。在我看來，打公共電話的風貌是非常都會性的景觀。
我看到公共電話亭所受到的衝擊，不單純是強烈的都會感，而是看到電話亭中說說笑笑的年輕人瞬間，想到自己在這個都市裡沒有一個能那樣談話的對象，不由心下一緊。
中年藝人的悲哀
距離我住的阿米卡碧旅館十分鐘的路程處，是電影院、小劇場等聚集的繁華區一角。
那天，我和在別的國家時一樣，想看本地拍的電影，但一直找不到放映伊朗片的電影院。有一次看到一家電影院掛著畫上酷似日本男星高倉健的男人和波斯美人的大看板，我以為就是了，結果是部在伊朗拍攝外景的日本片︿GORGO13﹀（一九七三年由佐籐純彌導演、高倉健主演的電影——譯注）。我有些心動，但還是沒看。我聽說伊朗的電影都要配音，聽高倉健說波斯語，我是敬謝不敏。
放棄看電影，就到講波斯語的相聲劇場看看。雖然完全聽不懂說些什麼，但比看波斯語配音的洋片有意思。我付了三十里爾，買到一張樓上的票，可以俯視樓下的座位。劇場內女人不少，但都戴著面紗。
節目已經開演，陸續表演魔術、肚皮舞，最後是舞台劇。我雖然聽不懂，但看得出來是溫馨喜劇。我茫然看著，感覺自己此刻好像身在日本淺草的小劇場裡。
回旅館的路上又碰上圍觀人群。好像不是吵架。我探頭窺望，原來是個筋骨結實的光頭男子裸著上身賣藝。
他簡單表演完猴戲後，開使用鐵鍊纏住自己的身體。粗粗的鐵鍊在身上纏繞三圈，準備用內力將鐵鍊掙斷。如果真能掙斷，那可真是驚人的力量。我也加入看熱鬧的人群。
不久，他準備完畢。
「呀！」
他使盡力氣，鐵鍊沒斷。那好像是預定好的情節。他向圍觀的人說些話，自己帶頭喊著，於是觀眾齊聲叫喊。那像是人名、也像是神名，說是祈禱不如說更像咒語。
「現在，我要借重* * *的力量，大家一起來大聲請神吧！」
他說的好像是這樣。
不過，這個咒語不是對所有人都靈驗，神似乎也吝惜借助力量給這個悲哀的中年人。
「* * *！」
眾人合誦後，他再度凝聚全身的力量。
「呀！」
但是，鐵鍊文風不動。
這第二次的失敗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嗎？看來好像不是，他已不像前次失敗時那樣從容不迫。他要求觀眾再一次合誦咒語。
「* * *！」
他受到觀眾聲音激勵般凝聚全身力氣。
「呀！」
但是鐵鍊只是深深嵌入他的手臂，絲毫沒有輕輕使力鐵鍊就應聲而斷的奇蹟要發生的樣子。他無奈之下，只好先解開鎖鏈，重新空些間隔以容易掙斷。
他或許曾經是「健力中心」裡前途有望的年輕人。「健力中心」是伊朗古來的健身道場。伊朗和柔道的日本、桑勃式摔跤（Cambo）的蘇聯在國際間並稱摔角王國，「健力中心」也有古老的傳統。伊朗有力士資質的年輕人都在這裡鍛鍊體力。
但是，這個在阿米卡碧大街上想要掙斷鐵鍊的中年人，在秋天的黃昏中流著近似冷汗的汗水繼續奮鬥。
「呀！」
還是沒斷。
如果一次掙斷，肯定有人會懷疑鐵鍊動過手腳，但是這樣奮力還是不斷，倒讓人暗自為他祈禱好歹斷個一兩條吧！
數度失敗、又重新纏上鐵鍊後，終於有一根悶聲斷了，剩下的還是牢固沒斷，等到最後一條鐵鍊迸離他身體時，距離第一條斷掉已有十五分鐘多。
鐵鍊一斷，人牆立刻潰散。我以為他還要接著賣藥，但是他就這樣結束表演。以蠻力為噱頭的技藝太過簡陋，不過觀眾還是零星丟下幾枚硬幣。他腳步沉重地撿起散落的硬幣，背影滲出濃濃中年人的疲勞困頓。如果單靠這項技藝謀生，他往後的人生肯定相當嚴酷。
天這就黑了。
人們急步回家，天空掛著一顆明亮的星星。那時，我無端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觸。眼裡浮現東京新宿的小巷轉角，湧起想要繞過那個轉角的慾望。對我來說，新宿和那個轉角都不是特別有意義的地方。我自己也知道這是沒有道理的慾望。見過磯崎夫妻後，我好像起了奇妙的思鄉心。

閒晃到第五天，吸足了都市的味道後，覺得在德黑蘭已經住夠了。單純地說，我已經膩了。主要是這裡的市集很無聊。被喻為中近東規模最大的德黑蘭市集，竟然欠缺吸引我這個旅人的魅力。
市集確實規模巨大。走在拱形天篷下密如蛛網的通道，兩旁是無數的店舖。布店、鞋店、五金店、雜貨店、地毯店、古董店。最惹眼的是貴金屬店。光線陰暗的市集裡大白天都開著光線柔和的燈泡，珠寶和黃金飾品排在櫥窗裡。伊朗的加工金飾和土耳其玉非常出名，那些戒指、項鍊、手鐲襯著黑、藍、紅色的天鵝絨布，散發美麗耀眼的光彩。
但是像我這種沒有閒錢的旅人，顯然和土耳其玉戒指及黃金胸針無緣，店家看到我也只是冷冷一瞥，招呼都懶得打。乾貨店頭的香辛料味道瀰漫全市場，置身其中五分鐘，味道都滲進衣服裡。但僅此而已。德黑蘭的市集沒有市場趣味，或許是因為波斯人生性冷淡以及不賣生鮮物品之故。
我想離開德黑蘭。
德黑蘭往西的路有兩條。一是直接西進，入境土耳其到艾茲倫（Erzurum）；另一條是南下，從設拉子到波斯灣岸再渡海到科威特，到了科威特之後，再橫越阿拉伯半島到黎巴嫩轉往土耳其。不論走哪一條，都會和從安卡拉（Ankara）到伊斯坦堡（Istanbul）的路會合，但過程相當不同。直接走土耳其這條路線是沒問題，但科威特路線卻有簽證的問題。德黑蘭的科威特大使館無法在短時間內發給簽證，其他國家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給簽證。但是，我想橫越阿拉伯半島，我想看看沙漠。
我不是不曾到過沙漠，但那些地方都是名為沙漠，其實只是岩石滾轉、長著駱駝草的沙礫荒地。阿拉伯半島的沙漠在本質上就和那些沙漠不同，而是像大衛連導演的︿阿拉伯的勞倫斯﹀裡所呈現的黃沙滾滾、炎陽搖晃、吞噬行人步履般極具魔性的沙海。
猶豫多日後，一天晚上，我決定就去波斯灣岸看看。我聽說阿巴丹（Abadan）的科威特領事館可能會給簽證。我想，就算拿不到簽證，反正本來就寄望不大，順便去設拉子觀光也好。

3
晚上八點，我坐上開往設拉子的觀光巴士。深夜坐車去陌生的地方很蠢，可是，能省下一夜的旅館錢比看風景重要。
觀光巴士公司的規模中等，使用的車子比我想像的好。光是外觀就和之前在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坐過的巴士大不相同，車子裡面，不但座位都是對號的，而且是可調節式的活動座椅，駕駛座斜上方還有一台小型電視。
以前坐過的巴士除了司機外，常有一個幫忙處理客人行李的行李工。幫忙把行李塞進車腹的行李廂和車頂上。五十個乘客攜帶的大量行李，確實需要將行李扛上提下的行李工。
這輛觀光巴士則有一個專門服務乘客的隨車男孩。巴士開動以後，男孩捧著一個裝滿糖果的小盒子巡迴座席。伊朗乘客高興地從裡面拿出糖果。我窺看盒中，想著該選哪一種？兩種都不要還是都拿？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手伸進盒子裡。
不久，巴士在茶店停車。我還想著這時就休息未免太快了，只見男孩飛奔下車，搬上三箱可口可樂後車子又開動。
批進可樂在車上販賣，確實腦筋靈光。當然，我買不買要看價錢。但是，男孩開始分給每位乘客一瓶可樂。我接過英文和波斯文兩種文字寫著「可口可樂」的保齡球型瓶子，心想這種服務水準，車票要價三百里爾絕不算貴。
我聽說中近東凡事都要討價還價，伊朗也不例外。物價、旅館費用無一不需講價。不習慣的人覺得麻煩，但只要有花點時間的心理準備，那也頗有樂趣。
巴士票價也一樣。我買這張往設拉子的車票時也耐著性子討價還價。巴士公司的人要價三百三十里爾。我照例纏著他殺價，價錢就是談不攏。我又是威脅又是大聲嚷嚷，假裝要坐別家巴士，可是那天好像乘客特別多，巴士公司的人堅持不讓。不得已，終於以三百里爾成交。
乘客喝過可樂、旅途的興奮稍微平靜時，男孩打開電視。是黑白的，但色澤鮮明。放映的是美國的電視影集。男主角是坐著輪椅的發福中年人，我想應該就是《輪椅神探》。在這波斯平原的正中央邂逅輪椅神探，頗有意思，我專心看了一會兒，因為是波斯語配音，幾乎聽不懂，看到一半只好放棄。
車上的服務不只糖果、可樂和電視。乘客說渴時，男孩就從冰箱的水壺裡倒水給乘客喝，乘客說冷說熱時，他也要去轉告司機調節車內溫度。他年紀約莫十七、八歲，一臉聰明伶俐。他雖然沒穿制服，服裝還有點邋遢，但是服務的專業程度不輸飛機上的空中小姐。或許，對伊朗乘客而言，這種長途巴士有著和飛機相同的意義。這麼想後，這一切服務都能了然於心。乘客的興奮不只是要出門長旅，也有著能坐上這種交通工具的滿足。
我原來還怕夜裡會冷而準備好睡袋，但車內溫暖得不需要睡袋。不知是開暖氣，還是南下後氣溫變高，我在不知不覺中舒服地睡著了。
突然一道冷空氣流過，我倏地驚醒。
天亮了。巴士停在茶店前。手錶指著六點，吃早飯還太早了些。男孩又在搬東西上車，這回是柳橙汁。六點半左右，他看乘客都醒來後，把果汁連同餅乾一起分給乘客。伊朗的巴士真是服務周到啊！
窗外是一望無盡不見綠意的山地和不長綠草的平原。巴士以相當快的速度奔馳在這條路上。
不久，從山丘上可以望見有綠意的城鎮。那是設拉子，距離德黑蘭十五個小時的車程，按照預定時刻在上午十一點到達。
大通舖的奇怪旅人
每到一個城鎮，我最先要做的是找尋便宜舒服的旅館。在設拉子也一樣。這對我來說已是例行事項。平常能省一毛就省一毛、不辭辛勞地跑好幾家旅館比價的我，畢竟連續坐了十五個小時的汽車，真的很想趕快放下背上的旅行背包。於是，決定只問一家就好。我朝著直覺是廉價旅館街的方向走去，果然很快就找到。我選定其中一家，進去一看，直覺果然準確，找到一晚七十里爾、看來頗舒適的大通舖。
這個房間和其他旅館的大通舖一樣，排著好幾張床，但是陽光透過玻璃窗，照滿整個房間，和我過去住過的陰暗潮濕的大通舖不同，簡直像溫室般明亮。
不只如此。旅館還有共用浴室，並供應熱水。一般嬉皮旅館洗澡要收水費，這裡卻完全免費。
光是這點就讓我興高采烈。這種些微的喜悅或許就是我持續這種省錢旅行的原動力。我立刻淋浴以沖掉所有的長旅積塵。寬敞的浴室裡只有我一個人，那裡也沐浴著明亮的陽光，窗玻璃對面可以望見清真寺的藍色屋頂。沉浸在睽違許久的溫泉感覺中，我一直沖著熱水。

房間裡只有一個先到之客。金髮的年輕白人。我剛進房間以及去淋浴時，他都一直躺在床上不動。我以為他也是長旅疲累而沉沉入睡，但洗完澡回來，收拾盥洗用具時，突然聽到痛苦的咳嗽聲。回頭一看，他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呀！」
我輕聲招呼，他沒回應。是沒聽到？還是不想回應？不管怎樣，他看起來很虛弱。我也累了，打算黃昏以前小睡一下，但又想到他可能希望獨自待在房間裡，於是走出房間。
對伊朗人來說，設拉子是詩歌與玫瑰的美麗古都。不只伊朗人這麼說，二十一歲在此踏上他前後歷時五十年之久亞洲之旅第一步的斯文‧赫定（Sven Hedin，一八六五～一九五二，瑞典探險家，曾多次穿越亞洲中部探險，在考古和地理方面有重大發現——譯注）也確實寫過，「設拉子無疑是波斯最美麗的城市」。但我只覺得這是個沒什麼特別的平凡城市，只覺得這城市有的只是南國罕見的清澄空氣和蔚藍天空。
我沒有地方要去，於是先到市集瞧瞧。但是，古都設拉子的市集讓我失望。通道的頂蓋上開有採光的洞，就靠那自然採光的微暗光線，市集氣氛雖然饒富情趣，但商店毫無魅力。
街上幾乎看不到觀光客的影子。不只是觀光客，連行人都少。在午後強烈的陽光下，街上的空氣也像市集內的空氣般慵懶沉澱。
受到清真寺屋頂美麗的藍色吸引，我去參觀查拉庫沙聖廟（Shah Cheragh）。寺頂的馬賽克磁磚雖然美麗，但因為正在整建，建築全體都罩著鷹架，外觀顯得雜亂。
我在成為兒童遊樂場的廟前廣場閒晃時，有兩個四、五歲大的小兄妹靠過來。我向他們微笑，他們靦腆地笑著。如果是大一點的小孩，就可以想辦法用波斯語單字和他們溝通意思，但是他們太小了，彼此只能交換笑容。我知道他們對我很感興趣，他們也了解我沒惡意。
那時，我想起小背袋裡有裝了底片的照相機。我坐在水泥地上，把相機對準他們時，他們露出又高興又害羞的笑容擺出立正的姿勢。按下快門後，他們的姿勢還是不動。我點點頭表示已經照好了，他們放鬆姿勢。就只這點小事，我卻感覺和他們之間有些微的暖意相通。面對再美麗的風景也提不起勁拍照而塞在背包裡徒染塵埃的照相機，總算盡到了它閒置多時的任務。
黃昏回到旅館，年輕白人依然躺在微暗的房間裡。他沒睡，睜著眼睛。
房間裡有大通舖少見的桌椅擺設放在角落，我想在吃晚飯前寫封信。我拿出航空郵簡，飛快運著原子筆時，感覺他在我背後的視線，怎麼也無法專心。我放棄寫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說話也悶，於是問他。
「哪裡來的？」
「倫敦。」他簡短地回答。
我又問，「接下來要去哪裡？」
「巴基斯坦。」
他大概不要繞道阿富汗，直接從這裡走波斯南路到札赫丹，直接入境巴基斯坦吧！和我走過的泛亞公路比起來，是條需要相當體力的路線。他那像是要把肺部咳出來的身體能順利撐過國境嗎？但是他沒有反問我，談話也就無法繼續下去而中斷。又是一陣沉默。我受不了，突然不經深思就冒出腦中想到的話。
「可以交換地址嗎？」
他冷冷地看著我說：「我們才剛見面，還不到交換地址的親密程度。」
他說的沒錯。
我會脫口而出這種無聊建議，是因為住大通舖的人都有交換地址的習慣。雖然明知道彼此不會互訪，但覺得這樣做可以袪除心牆、多少感覺親近些。就算那是錯覺，也是在大通舖裡一起生活所需的錯覺。他說我們的交情不到交換地址的程度，的確沒錯。要和剛見面的人交換地址確實是過於輕浮的行為。被他這麼一說後，我覺得不好意思，雖然時候還早，但為了吃晚餐，再度走出房間。
經過櫃檯時和老闆打個照面。我問起阿拉伯各國的簽證問題，問他能否在阿巴丹取得科威特或伊拉克的簽證？有那些國家可以落地簽證？老闆說他也不清楚，但是認識有關這些業務的公務員，打聽以後再告訴我。這樣也好，或許我可以省卻白跑一趟阿巴丹的麻煩。

【第十二章 波斯之風】

2

我漫步德黑蘭街上。偶爾坐坐巴士，但大部分是走路。連續幾天東鑽西繞的結果是，德黑蘭是比我想像還大的都市。在我經過的都市中屬於最大規模之一。
德黑蘭很大，這在我坐嬉皮巴士從山丘上俯瞰城市燈火，或是尋找磯崎夫妻下榻的飯店時已經知道了。但如果只是單純的空間之大和人口眾多，德黑蘭不會讓我有這樣強烈的都會感覺。曼谷、加爾各答、德里等都不是小都市。德黑蘭不只是面積大，而且具有都會的獨特風貌。至少，是最接近我感覺中的都會；不，或許說她就是都會本身更恰當。
柏油路上都是汽車。大街兩旁...

《深夜特急第二班車：波斯之風》
特別版作者序 重生──致臺灣的新讀者
第七章 神子之家──印度（一）
甘地所說的「神之子」，就是賤民階層小孩。在為他們而設的孤兒院、
學校，也是職業訓練所的教養院裡，我從物質中獲得解放……
第八章 雨使我入睡──寄自加德滿都的信
在這加德滿都，旅行途中年輕人一個又一個的死去。當開始吸食大
麻、徘徊在夢與現實之間時，恐懼感便蒙上薄紗……
第九章 死亡的味道──印度（二）
瓦拉納西像是無秩序上演生與死的劇場城市。作為一個觀眾，我每
天毫不厭倦地觀賞遭遇到的種種戲碼……
第十章 翻山越嶺──絲路（一）
巴基斯坦的巴士確實嚇人。一路猛速急衝、和對面來車比試膽量玩
比膽式飆車。我坐著瘋狂快車，從絲路奔往阿富汗……
第十一章 石榴與葡萄──絲路（二）
我幫嬉皮旅館拉客，意外地在齋戒月剛過的喀布爾久住多日。所幸，
一封來自日本的信，激起我繼續邁向德黑蘭的壯志……
第十二章 波斯之風──絲路（三）
在伊朗的古都伊斯法罕，在吹過國王清真寺的蒼涼風中，我彷彿看
到已然年老仍無法穿越漫長旅行隧道的自己……

《深夜特急第二班車：波斯之風》
特別版作者序 重生──致臺灣的新讀者
第七章 神子之家──印度（一）
甘地所說的「神之子」，就是賤民階層小孩。在為他們而設的孤兒院、
學校，也是職業訓練所的教養院裡，我從物質中獲得解放……
第八章 雨使我入睡──寄自加德滿都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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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徘徊在夢與現實之間時，恐懼感便蒙上薄紗……
第九章 死亡的味道──印度（二）
瓦拉納西像是無秩序上演生與死的劇場城市。作為一個觀眾，我每
天毫不厭倦地觀賞遭遇到的種種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