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個夜深的孤燈下
無意間,便生出這樣的話語
幻化作詩
在時間的長廊中
【詩 是奇蹟 也是偶然】
我的詩裡,常以戲劇的場景落句;我的劇作,幾乎都以詩作為敘事的載體。這一部詩集,結合這十年來,我在劇場工作中書寫的詩行。期間,當然無法少去我的入世關懷與凝視。
詩行,常化作感知一齣戲的能量,也化作生存與活著的感知,以詩獨立現身。
作者簡介:
鍾喬
1956年生,苗栗三義客家人。17歲就讀台中一中,開始寫詩。1990年轉身從事民眾戲劇。劇作中留有詩行的殘跡,詩中常寄托劇場人生。詩與劇場,是創作的已知與未知。
章節試閱
後記:場中的詩,詩中的劇場
去歲,一個尋常的週日午時,翻閱著電腦裡的幾些早期相關帳篷劇的照片,不期然又與時間另一端的某個片刻相遇。照片中,蓬鬆滿髮的男子,專注地拉著他懷中的提琴,近乎抵達忘我的境界。
那時空,我不陌生,且應該說是熟悉;只不過,時間相隔,像是站在這邊的河岸,望著流水在卵石間衝撞,提琴聲彷彿從對岸來襲…。我猛然勾起內心儲存室裡隱匿很久的一樁心願,便是與這有著薩滿般魔力卻異常沉默的提琴手,共渡頌詩的一個夜晚。
那以後的很久以後,就在去年,我寫了一首贈給他的詩《千年之外──詩與提琴的相逢》
也在今年二月台中歌劇院的《千年之外》詩與提琴相遇的場合中,與他共同完成一場提琴與頌詩的表演。演出結束,我自告奮勇推介兩人組合給《台北詩歌節》,也受到邀請,即將於10/7 台北詩歌節閉幕式中,再次將詩與薩滿提琴合獻給觀眾。
不料日昨收到他的簡訊,說他登山時坡滑且地濕,不慎跌倒傷及椎骨,醫生判斷有長達三個月無法再練琴拉琴。他說:「很抱歉,我無法到台北參加詩歌節了!」我要他多保重之餘,也半開玩笑祝福他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他在臉書上說:「將取消一整個秋天的演出活動」我說:「來年,還有機會……。」
他,上回來歌劇院;我也邀了好友胡德夫“Kimbo”一起登台。於是發現他們分別說出:「我從來沒學過看譜,也不會看譜」的話語。兩人微笑凝視,都有靦腆與從聲音得來的天啟,當下Kimbo與他結為知音,邀他一定到台東的好山好水間拉琴。看來也只有等來年了!
我們三人。頌詩、提琴與歌唱都近乎憑當下直覺即興,排練甚少;只在彩排時,給個章節、給個音、給個調……。當然,內容是先經過翻譯討論的,這好似共同的默契!我學習到的是:長河在瞬間的盪漾!也慎重介紹這個男子,是我20 年來斷斷續續合作,且友誼深在的日本提琴師:坂本弘道”Sakamoto Hiromichi”。
我與劇場共呼吸的時間裡,常有詩。就讓我先來訴說詩在劇場裡的一些記憶。
1973,17歲那年,我寫下第一首詩,那時我未與劇場結緣,寫得是現代派的詩文;時隔10年,1983,我在「海山煤礦」爆炸現場遇見胡德夫,初步與劇場結緣,寫的是現實感交織的詩行,詩中常有畫面;2000年,因9.21大地震結識一群在尋常中表現非凡的石岡媽媽,並組成劇團,我詩中的畫面,常與文字相互交融;2001年,在廢墟華山大煙囪下,我和日本提琴師坂本弘道“Sakamoto” 在帳篷中同台演出,石岡媽媽也趕來「鬥陣」演出。
劇場,最為具體的提煉,便是在空間裡置入時間的元素。空間,涵蓋物理性空間與精神性空間;簡言之,前者指的是甚麼樣的地方,例如:室內或戶外。後者,指涉的通常是這地方的特殊意涵或歷史記憶。例如:在一個曾經發生過戰事的村子裡,地方自然涵容了悲傷以及苦慟的痕跡,在人們親身踏臨之際。
這樣的前提下,空間中的時間,便具有了特殊的意涵。因為,這時間可以是故事,也可以是事件,都足以撐起一齣戲或一場表演的發生。那麼,如果是一首詩呢?詩,在劇場裡的時間性會是甚麼?希臘導演 安哲羅普洛斯說:「詩,並非偶然;而是一種奇蹟。」他指的當然是詩意的電影,例如他以長鏡頭展現的充滿詩意政治的鏡頭畫面。我想,在劇場裡也一樣。
從彼時起至今,我詩中常有戲劇的場景、人物、聲音或情境;通常以詩行來承載魔幻寫實的形式與內容。所以,對我而言,時間,在詩裡作為一種元素,產生的是發酵的作用;在劇場裡,時間在偶然中創造必然。所以,時間在劇場的物理與精神空間裡,既是奇蹟,也是偶然。
詩與提琴和歌謠的相遇,是時間在空間的穿梭;從而有別於劇場在空間中置入時間的元素。這之間的相遇,先從詩和提琴在前衛與朗讀穿梭,進而到原住民頌歌的儀式中。如此,時間是在精神空間裡,時而往前跨越到未來的記憶中,時而卻相反,從記憶的千百年前,延伸到未知的未來。這應該是聲音如何涵融:詩與歌還有提琴的交奏,最為觸人心弦之所在。
其中,胡德夫以「撕裂」這首歌,將老兵在當代島嶼洞穴症候群中被排除的記憶,從肺腑湧現之際,恰是坂本弘道的提琴,最具撞擊性介入的每一瞬間。相同的,在「美麗的稻穗」一首排灣古謠中,提琴的弦,將一首歌謠拉往無限的天空,而後又輕輕置放在記憶的海洋中。
「相遇」之後,鋪陳的是「愛與犧牲」的章節。在這裡,我有兩首詩與提琴產生著即興的撞擊。分別是:一、「記憶,一直在燃燒--全泰壹自焚50周年」。二、「躺在石板床上的耶穌--切 格瓦拉 的最後歲月」。全泰壹,1970年,在勞動環境惡劣的織衣工廠中,為爭取勞工權益,屢受漠視的眼光所欺瞞,最終攜著一本殘缺不全的韓國勞基法,在離家不遠的街道上自焚,以示激烈抗爭。詩句的出現,在提琴音符的交相激盪下,像似先在暗黑的地下室沉埋,逐漸有光從天窗透進塵埃浮沉的空間,最後是昂揚的一陣狂亂,將詩行的朗讀,帶進一片當下的陽光下。其中,幾段詩行,這樣寫著:
水和火,在海底和地底
串接著各種地球存在的元素
形成留存於冰洋中的礦物
形成凝固於高溫下的礦物
這是工人全泰壹
在幽暗的深處沉埋
這是焚盡的屍骨
終而,潮喑般的嘶喊
一如礦岩,擊碎這世界
在破落的舊市場裡
成衣工廠的生產線
棉絮在空隙間蔓延肺矽症
暗影與微光交叉的窗口
雨,時間的雨,孤寂滴落
無人聞問的底層臉孔
在串竄燒的火苗間
看見工人反抗的身體
即是,為了愛的焚燒
而母親,始終未曾熄滅
這場焚燒的愛
躺在石板床上的耶穌,寫的是一樁革命者在精神上復活的人間傳奇。1967年,最後歲月的格瓦拉,中情局與玻利維亞軍人衣裝畢挺、人面獸心,無情地槍決衣衫襤褸的切 格瓦拉。原本以為最後的遺照傳送出去,將毀壞世界革命的風暴。未料,卻適得其反。因為,躺在原本用來弒牛的石板床上的格瓦拉,卻像耶穌一般微微睜開了雙眼,像是轉醒而復活了!當詩在提琴的交奏下,激盪著火花之際,時間彼岸躺下的格瓦拉,並非理所當然地來到面前,而是歷經時間曲徑的阻絕,終而找尋到在時間此岸,浮現出靈魂的身影。其中,我也有幾段詩行,這樣寫著:
他們終將發現:一切的一切
並未如預期所願
世界另一邊廣大的範圍中
在飢餓、荒涼、戰亂、離散中失所的人們
全都圍繞過來,在未來的世紀中
參加了一場革命者的彌撒
因為,那斜斜躺落的身軀
未曾全然闔上的雙眼
似乎微笑著的雙頰
在不曾顯現的光環下
恰是受難的耶穌
躺在一塊貧困而永恆的石板上
何等不變,何等不待神跡似的復活
卻早已在窮困的人們心中
一再如圍困於懸崖的征途中
那把槍、那雙靴、那眼神、那地圖
以及綠色背包裡的手抄詩篇
再次在一張照片中 復活
在一場儀式中,宣告
革命是不朽的
我們正歷經了一段歷史
一場時間漫長的旅程
在此岸,望見彼岸的身軀躺下
也已同時封存了復活的希望
是躺在石板床上的耶穌
是 格瓦拉
在與坂本弘道相遇的過程中,時間從未知的未來之境,回返到提琴的母體,一切在偶然中創造必然;相同的,在與胡德夫相遇的過程中,時間從儀式的源頭,沖刷記憶之河的水流,前往未知的盡頭。在盡頭,我們三人相遇;好似也在最初相遇。
所以,詩,交奏著提琴與歌謠,讓我產生詩句如下:
千年之外,我們已然相遇
必然中,存在偶然
千年之外,我們果然相遇
必然中,創造偶然
我如此頌詩,稱作「千年之外」的一場詩提琴與歌的相遇,統統收束在一場日常性的儀式中。
走筆至此,卻更讓我思及[千年之遇]的初心,因為,時間總是在偶然中與必然重逢。初初,將傳統戲曲的豐富音感與身段,融入客家社區庶民的生活當中。那時,傳統不再是殿堂裡的戲曲,而具備長久以來戲曲民間性的質地,與土地和人密切連帶與融合。不同於一般社區劇場與身體美學的脫離;在<石岡媽媽劇團>長達22年的劇場美學互動與對話間,2021年推出的【梨花心地】深具在地客家庶民劇場的身體美感,不容稍稍忽視。
另有,2012年,以魏美惠和李秀珣兩位跨足傳統劇場與民眾劇場的演員,運用南管的唱腔及樂器,融入梨園戲的身段,演出經過改編後的<桃花過渡>新版戲本。其中,將劇情轉化為相關海洋生態與地球暖化的議題,在「瀨戶內海藝術祭」展開跳島演出,受到相當的矚目與關切。特別在前往一座仍然留有曾被誤解而遭囚禁的「漢生病」患的小島---獨島--演出時,受到島上「漢生病」人歡欣喜悅的淚水迎接。
最早,就是一粒種籽如何落地;落地後,如何根生枝枒長成大樹,其實,就這麼簡單。然而,當今世界,在想像與現實上,幾乎一致,也就是「簡單」最難。因為簡單,可以讓人重新看見自己與世界。這齣融合傳統戲曲、當代戲劇與 薩滿狂音般的提琴,在客家文化的當下與轉譯間,我們有了「千年之遇」之約,並衍生了「千年之外」。
多年前,仲夏的一場颱風,將廢墟華山大煙囪下的一頂大帳篷,吹離地面移動了整整十公分左右;颱風過後,剛成立的[石岡媽媽劇團]來帳篷演出:<戲台頂的媽媽>。[差事劇團]也獻上一齣<記憶的月台>帳篷劇,我和魔幻提琴師 “Sakamoto”坂本弘道 都在舞台上;他狂亂的提琴聲,擊碎著我在台上朗誦的詩行。這是一個薩滿提琴師遇上一個頌詩者的撞擊;彷若那年夏日一場劇烈的風災。
就這樣,風災過後。帳篷外,我打著赤膊穿條短褲,迎接著遠從石岡搭巴士到帳篷來演出的石岡媽媽們!我很記得,當時劇團成員的鳳姬和我說:「原來在這裡呀!」她說這話的潛台詞,據後來秀珣轉達得知,她們每人都裝扮的漂漂亮亮來台北,原本以為要到國家劇院演出的,怎料來到一個廢棄的荒地,在一頂經常偶然會漏雨的帳篷裡表演!
「演員和工作人員人人手上端一碗飯,蹲著在帳篷旁吃著…。」鳳姬一向直白,「穿的也有些破爛的樣子…。」他說得無比真實。因為,戲在野地裡,人與心都與野地同呼吸。
不禁,我想著:Sakamoto是不會看譜的魔幻提琴手,胡德夫”Kimbo”也是;Sakamoto說:Cello is my enemy「提琴是我的敵人」。他和我說,他覺得鋼琴也是Kimbo 的敵人!原來知音都在時間上,因為遇上敵人,而更富涵深蘊!我想,在[千年之遇]這齣戲裡,石岡媽媽也與看見或不見的敵人搏鬥著……。
當真,所有的偶然,都創造奇蹟;所有的奇蹟,都存在偶然。從[千年之遇]到[千年之外],我們恰在劇場裡,與時間搏鬥著……。
後記:場中的詩,詩中的劇場
去歲,一個尋常的週日午時,翻閱著電腦裡的幾些早期相關帳篷劇的照片,不期然又與時間另一端的某個片刻相遇。照片中,蓬鬆滿髮的男子,專注地拉著他懷中的提琴,近乎抵達忘我的境界。
那時空,我不陌生,且應該說是熟悉;只不過,時間相隔,像是站在這邊的河岸,望著流水在卵石間衝撞,提琴聲彷彿從對岸來襲…。我猛然勾起內心儲存室裡隱匿很久的一樁心願,便是與這有著薩滿般魔力卻異常沉默的提琴手,共渡頌詩的一個夜晚。
那以後的很久以後,就在去年,我寫了一首贈給他的詩《千年之外──詩與提琴的相逢...
作者序
序文 為了遺忘的記憶
17歲開始寫詩,37歲從事戲劇——我的詩裡,常以戲劇的場景落句;我的劇作,幾乎都以詩作為敘事的載體。
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說:「詩,並非偶然;而是一種奇蹟。」他指的當然是詩意的電影,例如以長鏡頭展現、充滿詩意政治的鏡頭畫面。我想,在劇場裡也一樣。
從彼時起至今,我詩中常有戲劇的場景、人物、聲音或情境,以詩行來承載魔幻寫實的形式與內容。對我而言,時間,在詩裡作為一種元素,產生的是發酵的作用;在劇場裡,時間在偶然中創造必然。所以,時間在劇場的物理與精神空間裡,既是奇蹟,也是偶然。
這一部詩集,集結多年來於劇場工作中書寫的詩行。一部分是為感知一部戲的能量,而書寫的詩行;另一部分,則是寫在劇本裡的詩行。前者如書寫轉型正義、白色恐怖劇作中的詩行;後者如出現在環境戲劇中的詩行。
在這裡,可以舉出詩與劇場工作的實證,在2018年劇作《范天寒與他的弟兄們》一劇中,時間上,歷經自1988年客家人運動的報導文學到2018年劇作演出的編作,前後30年漫長的時間。為了這漫長時間的詩意,我寫下一首詩〈尋找范天寒〉,其中幾行詩句如下:
我知道,那是范天寒和他的弟兄們
從壓殺的記憶時空中 走來
另一個破曉,另一個時間突而斷了線
另一個令人從此在家鄉面前
失去自己身影的天光時分
繩索緊繫串成一串綁赴刑場
另有,在緬懷「石岡媽媽劇團」二十周年的戲中,我在劇本裡寫下幾些詩句,獻給這群原是以勞動婦女身分步上戲劇旅程的母親。我的詩行如下:
躺在瓦礫堆間,在磚瓦碎片
將祖先伙房夷為廢墟的時間裡
女人,作為客家媳婦
穿越時空的束縛
在族譜已然沉埋地底的土地上
撿拾散落不知何方的先人牌位
並在身體裡磨練著
屬於勞動的、銀亮一如月光的
流淌如清澈溪水的 告白
以上敘事,除了是獨立詩作外,也是劇作的延伸,甚且是劇本發表後,得以在戲裡戲外被演出的詩作。因此,詩與劇場的結合,深具詩的藝術性,也具備劇場的流動性。
這是當下,也是恆遠。
1973年,17歲那年,我寫下第一首詩,那時我未與劇場結緣,寫的是現代派的詩文;時隔10年,1983年我在「海山煤礦」爆炸現場遇見原住民的底層苦難,轉化為寫實主義關切現實的詩作,這時也參與了「春風詩社」。
同年1983年,我在胡德夫於新公園成立「原權會」時唱出〈為什麼?〉一詩,便一心想將詩作轉化為得以朗讀的行吟。因此,詩作皆以錘鍊現實為出發,讓詩與歌的元素得以相遇並結合。
初與劇場結緣,寫的是現實感交織的詩行,詩中常藏有劇場工作的畫面:2000年,因9.21大地震結識一群在尋常中表現非凡的石岡媽媽,並組成劇團。我詩中的畫面,亦常與文字相互交融:2001年,在廢墟華山大煙囪下,我和日本提琴師坂本弘道Sakamoto Hiromichi 於帳篷中同台演出,石岡媽媽也趕來共同演出。這以後的很多年,我與歌者及即興音樂的相遇,促成了在公眾場合誦詩的機緣。
這部詩集的重要作品,都曾經在《詩與提琴朗誦會》、《詩與舞踏》與《詩與歌者》等這些年來的展演中,很有質地的表現過。在舞踏與詩的章節中,我以「渾沌」來形容詩在舞踏身體的象徵與隱喻,留下這樣的詩行:
甚麼樣的身體
如此無用
卻無所不在
甚麼樣的身體
如此枯萎
卻無比綻放
在詩與提琴「相遇」之後,有一回鋪陳的主題是「愛與犧牲」。在這裡,我有兩首詩與提琴產生著即興的撞擊。分別是〈記憶,一直在燃燒──全泰壹自焚50周年〉與〈躺在石板床上的耶穌──切 格瓦拉 的最後歲月〉。
全泰壹,1970年,在勞動環境惡劣的織衣工廠中,為爭取勞工權益,屢受漠視的眼光所欺瞞,最終攜著一本殘缺不全的韓國勞動法,在離家不遠的街道上自焚,以示激烈抗爭。詩句的出現,在提琴音符的交相激盪下,像似先在暗黑的地下室沉埋,逐漸有光從天窗透進塵埃浮沉的空間,最後是昂揚的一陣狂亂,將詩行的朗讀,帶進一片當下的陽光下。其中,幾段詩行,這樣寫著:
水和火,在海底和地底
串接著各種地球存在的元素
形成留存於冰洋中的礦物
形成凝固於高溫下的礦物
這是工人全泰壹
在幽暗的深處沉埋
這是焚盡的屍骨
終而,潮喑般的嘶喊
一如礦岩,擊碎這世界
〈躺在石板床上的耶穌>,寫的是一樁革命者在精神上復活的人間傳奇。1967年,切.格瓦拉的最後歲月,是中情局與玻利維亞軍人衣裝筆挺,無情地槍決衣衫襤褸的他。原本以為最後的遺照傳送至各地,將毀壞世界革命的風暴。未料,卻適得其反。因為,躺在原本用來弒牛的石板床上的格瓦拉,有如耶穌一般微微睜開了雙眼,像是轉醒而復活了!
這首詩,在提琴的交奏下,激盪著火花之際,時間彼岸躺下的格瓦拉,並非理所當然地來到面前,而是歷經時間曲徑的阻絕,終而找尋到在時間此岸,浮現出靈魂的身影。其中,我也有幾段詩行,這樣寫著:
他們終將發現:一切的一切
並未如預期所願
世界另一邊廣大的範圍中
在飢餓、荒涼、戰亂、離散中失所的人們
全都圍繞過來,在未來的世紀中
參加了一場革命者的彌撒
劇場,最為具體的提煉,便是在空間裡置入時間的元素。空間,涵蓋物理性空間與精神性空間;簡言之,前者指的是甚麼樣的地方,例如室內或戶外。後者,通常是指涉這方土地的特殊意涵或歷史記憶。
詩,在劇場裡的時間性會是甚麼?
詩與提琴、歌者和舞踏的相遇,是時間在空間的穿梭,從而有別於劇場在空間中置入時間的元素。這之間的相遇,先從詩、提琴和舞踏於前衛與朗讀間穿梭,進而到頌歌的儀式中。
如此,時間是在精神空間裡,時而往前跨越到未來的記憶中,時而卻相反,從記憶的千百年前,延伸到未知的未來。這應該是聲音如何涵融:詩與歌還有提琴的交奏與舞踏身體,最為觸人心弦之所在。
寫詩50 年,為了遺忘的記憶。這部詩集於書林出版,是因為我曾在1990年代於書林出版我的詩集:《滾動原鄉》。30個寒暑過去,我仍對詩投以聚精會神的關注;於今,這本詩集命名為《在時間的長廊中》,讓當下的忘卻與記憶,都成為詩的元素。
我想,分為五輯,各有一畝田地,投下詩的種籽。
輯一:一切,皆在時間中。
輯二:世界的街角。
輯三:背向的風景。
輯四:共同,在詩行中。
輯五:外一章 詩劇──告別,到南方去
序文 為了遺忘的記憶
17歲開始寫詩,37歲從事戲劇——我的詩裡,常以戲劇的場景落句;我的劇作,幾乎都以詩作為敘事的載體。
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說:「詩,並非偶然;而是一種奇蹟。」他指的當然是詩意的電影,例如以長鏡頭展現、充滿詩意政治的鏡頭畫面。我想,在劇場裡也一樣。
從彼時起至今,我詩中常有戲劇的場景、人物、聲音或情境,以詩行來承載魔幻寫實的形式與內容。對我而言,時間,在詩裡作為一種元素,產生的是發酵的作用;在劇場裡,時間在偶然中創造必然。所以,時間在劇場的物理與精神空間裡,既是奇蹟,也是...
目錄
目次
序文 為了遺忘的記憶
輯一 一切,皆在時間中
輯二 世界的街角
輯三 背向的風景
輯四 共同,在詩行中
輯五 外一章 詩劇──告別,到南方去
目次
序文 為了遺忘的記憶
輯一 一切,皆在時間中
輯二 世界的街角
輯三 背向的風景
輯四 共同,在詩行中
輯五 外一章 詩劇──告別,到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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