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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為什麼武功越差的人自我感覺越良好──能力低下者在自我評價時面臨的雙重困境
《笑傲江湖》中，武功低微的福威鏢局少鏢頭林平之有著良好的自我感覺。他要是外出打獵，酒店老闆會奉承他說：「少鏢頭今兒打了這麼多野味啊，當真箭法如神，當世少有。」鏢師也會拍馬屁說：「少鏢頭這一鞭，別說野雞，便是老鷹也打下來了。」
在《笑傲江湖》中最先跳出來打抱不平而動手的也是林平之，當他在小店裡看到有大男人調戲少女，林平之氣往上衝，伸手往桌上重重一拍道：「什麼東西，兩個不帶眼的狗崽子，卻到我們福州府來撒野。」事實上，他很快便會明白，自己和對手的武功遠不在同一個等級。
而與之成為對比的是，《笑傲江湖》中武功最高、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清揚卻從不和人動手。
同樣地，在《水滸傳》中，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為了躲避高俅迫害跑到了鄉下。有一天，王教頭看到有一個年輕人在練棍，就忍不住評價了兩句，不料年輕人大為惱怒：「你是什麼人？敢來笑話我的本事？俺經了七、八個有名的師父，我不信倒不如你？你敢和我叉一叉麼？」這個鄉下年輕人自我感覺高漲，居然想和八十萬禁軍教頭「叉一叉」。
這種無法認清自己實力的第一個原因是，人們普遍存在「過度自信」，這種現象被行為經濟學概括為「過度自信理論」（overconfidence theory）。
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比一般人更聰明，能力也比別人更強。有一項對100萬名美國高中高年級學生的調查顯示，70％的學生認為自己在領導力方面高於平均水準，只有2％的學生認為自己低於平均水準。60％的受訪者學生認為自己在和他人相處方面是同年齡人之中做得最好的前10％。25％的學生認為自己屬於做得最好的頂尖1％的人群。
這樣的認知偏見比比皆是。比如在線上約會網站上，當使用者被問到他們對自己的外貌評級時，僅有1％的人回答他們的外貌「低於平均水準」，僅有29％的男性和26％的女性認為自己的長相「和走在街上的路人差不多」，68％的男性和72％的女性覺得自己的魅力高於平均水準。
華盛頓大學的兩位心理學家卡羅林．普萊斯頓（Caroline Preston）和史坦利．哈里斯（Stanley Harris）曾經公布了一項研究結果。在這項研究中，他們要求西雅圖地區的50名汽車司機對他們在上次駕駛中表現出來的「技巧、能力和機敏性」進行評價。大約三分之二的司機認為，他們的表現至少不會低於平均水準。很多人在描述他們最近的駕駛感受時，採用了「出奇地好」或「絕對地好」這樣的說法。
假如這些回答還不讓你吃驚的話，那麼當你得知這些調查在何種情形下進行後一定會大吃一驚。普萊斯頓和哈里斯的所有研究訪談都是在醫院裡進行的，所有這些司機大多全身綁滿了繃帶，他們都是在最近一次駕駛中因車禍被抬進救護車。
根據西雅圖警察局提供的資料，在這些司機中，68％的人對車禍負有直接責任，58％的人至少有2次違規紀錄，56％的汽車徹底被損壞，還有44％的人最終將面臨刑事審判（在這50名司機中，只有5％的人向卡羅林和史坦利坦白，他們對車禍承擔部分責任）。
另外，不僅一般人如此，即便是專家也存在對自我能力錯誤評估的自我欺騙。
調查顯示，94％的受訪大學教授認為與同事相比，自己的工作成績優於平均水準。一項調查訪問了198位社會學教授，問他們期望獲得多大的影響力。幾乎一半的教授期望至少在所研究領域的一個方面居前十位，一半以上的教授期望在其職業生涯結束以後，他所寫的論文仍被人們閱讀。而這群社會學家並無法認出美國社會學協會以前的大多數會長，這些會長相對來說聲望比他們更高，而且這項研究顯示，人們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降低對職業不朽的期待。
無法認清自己實力的另一個原因是：能力越差的人，反而會越自信。
美國經濟學家、哥倫比亞商學院教授麥可．莫布新（Michael J. Mauboussin）說：「對於能力最差的人而言，認為自己能做什麼，和實際上做到了什麼之間，往往有最大的差距。」心理學家賈斯汀．克魯格（Justin Kruger）和大衛．鄧寧（David Dunning）對此有深入的研究，兩人在《性格與社會心理學期刊》（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上提出了「鄧寧－克魯格效應」，這個效應用一句話簡單歸納，就是能力最差的人往往是最自信的。
兩位心理學家在1999年完成了一個叫做「四卡片選擇作業」的實驗，要求被測試者完成一些邏輯推理能力題目的測驗，並預測自己答對題目的數量及百分位排名，以評估自己的能力。結果顯示，邏輯推理能力最差的人對自己的能力排名預測過高，甚至超過了平均水準。而那些邏輯推理能力最好的人則會低估自己的能力排名。
這個實驗另一個有趣的地方在於：那些能力排名處於最末端的人，在看到了比自己表現好的答案卷後，仍然無法意識到自己的拙劣表現。更不可救藥的是，他們不但沒有改變對自己的排名評價，反而自信心更加高漲，進一步提升了已經過高的自我評價。
兩位心理學家這樣分析：低能力者在對自己的能力做出評價時，面臨了雙重困境，即他們既不能呈現高水準的績效表現，也無法正確認知到自己的能力低下，反而還會產生對自己能力的極端自負。
生活中這樣的人比比皆是：那些開車技術最爛的人，往往責怪其他司機技術不好；一個經營不善的部門，也時常有一個能力低下卻自我感覺良好的主管；一個治國無方的統治者，也總會把自己想像成前無古人的盛世明君。
美國經濟學家瑪麗娜．艾德謝德（Marina Adshade）專注於研究人類的婚姻，她發現，在婚戀網站上，那些越是缺乏吸引力（根據使用者評分）的使用者，他們就越難聯繫到其他使用者，而且他們會更加樂於去聯繫評分水準遠遠高於自己的使用者，儘管這種會面的申請被接受的機率微乎其微。瑪麗娜．艾德謝德說，那些缺乏吸引力的人不僅執著於追尋充滿吸引力的對象，而且還會完全忽略和自己評級相當的使用者，那些最不受歡迎的使用者，他們只熱衷聯繫那種肯定不會回覆自己的使用者。
瑪麗娜生動地把這種狀況比喻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平之之所以有如此良好的自我感覺，是因為鏢局裡的鏢師們無不對這位少主人容讓三分，沒有人願意使出真實功夫來跟他硬碰，和他動手的不過是三腳貓功夫的地痞惡少，根本沒有遇到過強敵。
當林平之嘗遍江湖的險惡以後，才後悔往日的輕狂，他感嘆說：「林平之，你這早瞎了眼睛的渾小子，憑這一手三腳貓的功夫，居然膽敢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其實每個人的見識都是一個資料庫，那些能力強的人，他們的資料庫往往非常龐大，而那些能力低下者則常常坐井觀天，只有非常狹小可憐的資料庫，比如前述舞棒少年的資料庫是史家村的武夫，而王進的資料庫則是大宋的武林高手；少鏢頭林平之的資料庫是福州城裡的地痞混混，而風清揚的資料庫則是武俠世界數百年的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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