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鷲,這個星球上最強悍的獸人種族,同時也是最可悲的一族。
這個傳奇的種族如今面臨著滅絕的危機。
伊格薩斯是獸人星球僅存的幾隻獅鷲之一,
現在,他覺得是時候為獅鷲留下一點血脈了。
然而伊格薩斯發現事情不如他預期的有趣。
原本想著先逗弄逗弄這個弱小的山猞一族再說,
可該死的,他們居然給他設下陷阱!
在偷聽到是個叫佩恩的傢伙出的主意後,
伊格薩斯決定去會會這個敢惹他的獸人!
只不過,他擄到的這個雌性,
卻讓他在「尋找佩恩」的過程中吃盡了苦頭……
章節試閱
碧空如洗,蔚藍而透明。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碩大濃綠葉片的間隙,灑下了斑駁的樹影。
高大的男子坐在結實的樹枝上,完全斂去了自己的氣息。
他瞇起琥珀色的狹長眼睛,勾著嘴角,愜意地後仰身體,將重量完全倚靠在樹幹上。仔細看,會發現男子身後長有寬大的金色羽翼,此刻則完全收斂了。
許久,男子終於有了動作,站起身瞭望。
遠處是一個忙碌而熱鬧的獸人部落,人群來來往往,誰也沒有發現窺視的男子。
「真是個悠閒的部落啊~」男子喃喃自語,愉悅的挑起嘴角。他慵懶的吹了一聲口哨,張開雙翼悄無聲息滑進了森林深處……
男子的名字叫伊格薩斯,是獸人星球僅存的幾隻獅鷲之一。
獅鷲,這個星球上最強悍的獸人種族,同時也是最可悲的一族。他們的強大超越了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物種。每一隻獅鷲都是獨一無二的王者。只可惜,這個傳奇的種族如今卻面臨著滅絕的危機。
伊格薩斯和其他的族人不同,他不喜歡待在一個地方。成年起他就四處遊歷,一方面尋找散布在大陸上寥寥可數的同伴,一方面物色「犧牲者」。
是的,犧牲者──獅鷲們通常都是這樣稱呼被自己看上的雌性。
獅鷲毫無疑問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獸人,他們也是天生的強盜!獅鷲不會和外族溝通講理,這一族信奉力量至上的原則,看中的東西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用武力去奪取。
其他獸人族懼怕獅鷲,不光是因為害怕他們強大的能力以及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真正令人恐懼的,是獅鷲獨特的繁衍方式。
沒有雌性會願意主動接近一隻獅鷲,因為獅鷲的繁衍是伴隨著雌性的鮮血和死亡……雖然殘忍,卻是獅鷲一族的宿命。因此獅鷲這一族的個體極為稀少,他們沒有自己的雌性,想要將血脈延續下去,獅鷲唯有掠奪!
新生命誕生的同時,注定了另一個脆弱生命的消亡。
獅鷲,就是這麼一個可悲又強大的存在。
……
伊格薩斯來到這片森林快一個星期了。這片土地的原住民沒有發現他,因為伊格薩斯將自己的氣息隱藏的很好。
他不喜歡用獅鷲的氣息去威懾獸人族,甚至很少會在一個地方待長久。伊格薩斯總是不知疲倦地飛過一個又一個高山,越過一片又一片森林去尋找同伴。他享受自由、享受飛翔、享受駕馭風的感覺。只可惜好多年了,他連一個同伴都沒有見著。
看來獅鷲就快滅絕了。伊格薩斯這樣自嘲,雖然不喜歡,但是時候為獅鷲留下一點血脈。
找誰作犧牲者呢?他乘著風,心裡細細思考。剛剛的部落裡有幾個不錯的雌性,不過都太瘦小了。光有漂亮的臉蛋不行啊,沒有健康的身體是無法為獅鷲孕育子嗣的。
一個不夠就多找幾個吧,伊格薩斯惡毒的想。反正他早已見慣了鮮血和死亡,區區幾個雌性的生命和獅鷲種族的延續相比,根本無關緊要。
不過,在此之前先逗逗那些弱小的傢伙吧。
「太和平的部落呵,看著真令人不爽~」伊格薩斯咧嘴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很樂意去破壞這個獸族部落安寧幸福的生活,誰讓他太無聊了呢。怪只能怪他們自己的運氣不好。
好好祈禱吧~在他玩夠收手之前──
……
特塔依部落是個安詳和平的小部落,依靠塔納河最南端的小支流為生,部落也因為這個支流命名。嚴格來說,它屬於塔納河兩畔的獸人族落中的一個小小分支。因為太過於偏僻,很少和中上游的其他部族交流。
在這裡世代居住的,是單純而團結的山猞一族。
「族長──不好了!」年輕的獸人氣喘吁吁跑進部落,上氣不接下氣。
「獵物、獵物又被搶走了!」
「什麼!」
上了年紀的族長立刻跳了起來,氣得吹鬍子瞪眼。又來了,算上今天已經整整三天一點收獲都沒有!獵物無一例外被某個「不速之客」搶了去!
「族長啊~怎麼辦。」年輕的族人揉著飢餓的肚子,苦著一張臉。再這樣下去他們都快沒力氣外出打獵了。
「還能怎麼樣!再出去打獵!」族長氣紅了眼,心裡覺得憋屈極了。這三天來沒有一個族人看清楚那個猖狂「強盜」的真面目!對方的速度可怕的嚇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搶走了他們辛辛苦苦打來的獵物,甚至沒有人看清「牠」是怎麼出手的!
森林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頭厲害的猛獸?族人們全都百思不解。
「可惡,非把那強盜找出來不可!」族長大人氣得牙癢癢,揮拳將手中的長矛折斷了。
「父親。」
溫潤好聽的聲音,宛如山間的清泉流過,奇蹟般撫平了眾人心頭的怒火。
「怎麼又動氣了,不是答應過我不許太激動的嗎?」
男子身形修長,笑瞇瞇彎著眼走了過來。他長長的睫毛柔和下垂著,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服貼在耳後,白皙的額頭垂下幾根髮絲,為那張精緻的臉平添了幾絲性感。
「佩恩!」
族長彷彿看見了救命稻草,滿腔的怒火全都化成了哀怨,可憐兮兮瞅住自己最疼的小兒子。
「那個『強盜』又把我們的獵物搶走了!要是被我們抓住──」
「是獸人吧。」
「啊?」
「我說那個『強盜』是獸人,而且是飛行系的獸人。」
「不是野獸嗎?」族長愣了一下,所有人都覺得搶奪他們獵物的應該是一隻行動迅速的猛獸。如果是長有翅膀的獸人,逃走的時候會飛上天空,應該很容易被發現才是。
「怎麼可能,沒有那麼聰明的野獸。」
佩恩搖搖頭,仍舊是一臉不慍不火的表情。他撿了根樹枝,逕自在地上畫了起來。
「這裡是我們的部落。」他指指中間的細小黑點,在外圍畫了個大圈和一條貫穿圓圈的直線,「這是森林和特塔依支流。」
他又將三天來食物被掠奪的地點仔細標記在地圖上。
「發現什麼了嗎?」
族人面面相覷,一致搖頭。發現什麼?他們就看到一堆圓圈啊叉叉什麼的。
歎了口氣,佩恩繼續解釋。
「從地圖上看,這個獸人對我們部族的情況非常了解。三天來大家換了好幾個狩獵地點,他都能準確找到。還記得第二天嗎?米歇爾和羅格分別帶了族人去不同的地點狩獵,但結果呢,獵物還是被對方搶走了。」
說到這,被點名的兩個獸人齊齊發出怒吼。
「好了好了,小聲點。」佩恩摀住耳朵,責備地看了急脾氣的兩人一眼。
「不是你們不行,我只想說這個獸人的行動力太強。兩個狩獵地點相距很遠,對方卻在短短時間內就穿過了大半個森林,所以我才猜測是飛行系的獸人。普通的獸人遠遠沒有那種腳力。」
「原來是獸人啊……」族長皺著眉,看向同樣一臉迷糊的族人。「那他有什麼目的?」
「會不會是鷹人啊,聽說他們很喜歡搶奪別族的東西。」
「不會吧,我聽說鷹人是住在北方的啊?」
「難道是上游的獵梟一族?」
族人們紛紛大膽推測,其實以上所說的獸人種族他們誰都沒見過。山猞部落位置偏遠,平時就很少有其他獸人來訪,許多族人更是終其一生都沒踏出過特塔依森林。
「佩恩,知道是什麼種族的獸人嗎?」
族長這麼一問,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蹙眉沉思的青年。
「我也不確定,不如這樣──」他拍拍衣服站了起來,一臉輕鬆的模樣,彷彿接下來要說的是件極其簡單的事。
「我們來設個陷阱吧,抓到不就知道了。」
……
伊格薩斯匿藏在茂密的樹林間,模樣有些狼狽。他鐵青了臉,拳頭抵在樹幹上,忍了又忍最終沒有砸下去。
「該死的,那些傢伙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他口中的那些傢伙正是山猞一族。
──這天,伊格薩斯照往常一樣潛伏在山猞一族的狩獵點。
他懶洋洋地坐在樹上觀望,心想這群獸人還真是弱小,他單手就能制服的獵物,山猞獸人卻要出動幾乎大半個部落的族人來圍捕。
難怪這一族這麼弱小!伊格薩斯咧開嘴露出嘲弄的笑容。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搶走了山猞一族的獵物,這樣下去他們大概餓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弱不禁風的種族,真沒意思~」無聊地吹了吹前額的頭髮,伊格薩斯懶洋洋看著眼皮底下的獸人用拙劣的技巧捕獵。不知怎麼,他心裡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出動的獸人太多了點吧,是在提防他嗎?
呵呵,看來這群傢伙真是被自己搶怕了!
「喲~總算逮到了~不過是頭螯豬都這麼費勁。」
伊格薩斯翻了翻眼,起身從樹上站了起來。他活動了下筋骨,眼中的慵懶慢慢褪去,露出了屬於狩獵者的犀利光芒。
伊格薩斯對自己的速度非常有自信,他敢打賭,眼前這些弱小的獸人甚至連他的影子都觸不到。獅鷲之所以令其他獸人恐懼,不光是因為他們力氣巨大、此外還有速度、嗅覺、視覺……幾乎可以說獅鷲所有的感官,都強過普通的獸人數倍!
然而這一次伊格薩斯卻犯了個錯誤,他太自信了、自信到認為山猞獸人不會有所妄動,他甚至沒有事先查探清楚這個狩獵點!
該死的獸人們居然給他設下了陷阱!
──密集的大網鋪天蓋地從頭頂撒下!
伊格薩斯愣住了,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果斷放棄從空中離開的想法,揮動強而有力的雙翼、幾乎是貼著地面俯衝進了樹叢。
「咻──咻──」
隨著破空聲,細小的竹管從四面八方射出,空氣裡頓時瀰漫出一股濃郁的草香味。
伊格薩斯屏住呼吸,臉瞬間沉了下來。這是一種對有翼獸人非常有效的麻藥!
很聰明嘛,就快猜到他的真身了。伊格薩斯冷笑,可惜他不是鳥,不吸入太多的話,這種麻藥對他沒有太大用處!眼睛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無比,真正令他氣憤的,是這些獸人居然讓他受傷了!
簡直不可原諒!他伊格薩斯可是獅鷲,光說名字就會令人渾身發抖的獅鷲獸!居然被小小的山猞傷害了!
身為獅鷲的桀驁自尊根本無法忍受這些。伊格薩斯暗暗發誓,他一定會毀了山猞一族!一定!
……
「怎麼樣,找到了嗎?」
「沒,這邊也沒有。」
「奇怪,跑哪去了?」
獸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伊格薩斯瞇起眼睛,戒備的同時悄悄亮出了獸化的利爪。先拿這些傢伙開刀吧,他正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呢!
「不過還是佩恩厲害啊,差一點就能把那傢伙抓住了。」獸人絲毫沒有覺察到危險,繼續和同伴說著話。
「佩恩猜得一點都沒有錯呢。羅格撿到了那傢伙受傷掉落的羽毛,金色的羽毛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佩恩?這就是害他如此狼狽的元凶?伊格薩斯收回利爪,決定繼續聽下去。
「真的?金色的?會是獵梟嗎?」
「不是吧,大家都說這像是鷹的羽毛。」
「那是鷹人?」
「也不對啦,鷹人不是在北方才有嗎?我們這裡可是大陸的最南端啊!」
「算了,管他什麼呢,總之是『鳥』吧。真是奇怪,明明中了陷阱為什麼還能逃走呢?」那種麻藥對鳥類非常有效啊。
「的確奇怪,不過那傢伙應該飛不遠才是……其實會不會,是佩恩猜錯了?」
「不會吧,那小子那麼聰明……」
獸人交談著,漸漸走遠了。直到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了,伊格薩斯才從樹叢後走了出來。他勾起嘴角冷笑,揮拳敲上身旁的樹幹,半人粗的大樹應聲而斷。
佩恩是嗎?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
傍晚,外出狩獵的獸人陸續回到了部落。
「沒有抓到嗎?」佩恩微微吃了一驚,心頭蒙上層陰影,難道是他預料錯了。
族人紛紛抬頭,臉上掩飾不住失望的神色。都怪他們太沒用,才會讓「那傢伙」逃脫。不過幸好,這次的獵物沒有被搶走。
「這是那傢伙掉的。」羅格從懷裡掏出一根巨大的金色羽翼,交給了佩恩。
「這是……鷹羽?」會不會太大了點?如果真的是鷹人就糟糕了,他們可是惡名昭彰的強盜啊。
「哼,原來是鷹人。」族長大人嗤之以鼻,不過很快就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餓了幾天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獵物也順利捕獲了回來,看來那傢伙是見識到他們的厲害,嚇得灰溜溜逃走了吧。
「把人都叫出來,今晚大家好好飽餐一頓!」
族長一聲令下,獸人們發出了興奮的大吼,紛紛散開去叫自己的家人。
「等等、父親……」
佩恩叫住族長,欲言又止。的確,族人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吃上一頓。這幾天來大家都過得很辛苦,尤其是外出打獵的獸人勇士,累積了許多壓力和疲倦。只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並不簡單,對方不像那麼簡單就會收手的人。如果真是鷹族入侵,他們更應該好好做準備才是!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啊!
「啊,佩恩啊。」族長應了一聲,倒也沒兒子思考的那麼仔細。「你這孩子就是喜歡想得太多。去叫你哥哥他們,這幾天老是啃肉乾,難受死了。」
歎了口氣,佩恩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好。」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聽說鷹族都是成群行動的,應該不會有落單的鷹人。只希望不是什麼麻煩的傢伙才好。
他邊走邊想著心事,不知不覺來到了村落的邊緣。
「……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拍著腦袋苦笑了下,佩恩四處望了望,族人全都去了中央廣場,連守衛的獸人都離開了。
「真是的,為什麼大家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呢。」
「的確,真是一群愚蠢的傢伙。」
帶著譏誚以及冰冷寒意的低沉聲音,非常陌生,毫無預警地灌入了耳中。
佩恩愕然扭過頭,下顎突然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掌扣住,映入眼簾的是抹異常高大的身影──好巨大的獸人!
被注視的同時,伊格薩斯也在默默打量眼前的雌性。
說真的眼前的青年非常漂亮──流雲般垂到胸口的直直黑髮,五官精緻細膩、絕麗的容顏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尤其是那雙水晶般透明的清澈眼眸,這麼直勾勾盯著,令他幾乎忍不住就要沉溺其中……
伊格薩斯竟不知道部落裡還有這樣符合他口味的雌性。不錯,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現在辦正事要緊,他得把那個可惡的、設下陷阱的傢伙找出來!
「喂,雌性,你們部落裡是不是有個叫佩恩的獸人。」
伊格薩斯涼涼地開口,扣住對方的腰強迫青年牢牢貼在自己身上。
眨了眨眼,佩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前的獸人軀體高大勻稱,背後寬大的羽翼被夕陽染得金紅,難道就是這個人?!
他沒有立即回話,反而將視線轉移到獸人胸口。從鎖骨浮現的流暢優雅的古老獸紋,遍布了大半個胸膛,沒入精壯的腰身之下……嘖嘖,那賁起的肌肉有若猛獸般結實堅硬,預示著對方身體裡蘊涵著的強大力量……
糟糕了,看來真是個不好惹的傢伙啊。
「喂,回答我的話,雌性!」伊格薩斯不爽地開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對於他來說輕得只能捏死螞蟻的力氣,卻令眼前雌性的肌膚嫣紅一片。
好粗魯!佩恩微微皺眉,心底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念頭。
他抬起頭,裝出害怕的模樣輕輕點了點腦袋。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滴,纖細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該死……」
伊格薩斯暗暗咒罵了一句,不由自主鬆開了箝制對方的大掌。他哪知道雌性會這麼柔弱,身為獅鷲的緣故,他從小到大幾乎沒碰觸過任何雌性!
佩恩換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目光小心翼翼瞟向獸人的後背。
「你是……鷹人嗎?」
「哼,誰是那種瘦弱的小鳥!」伊格薩斯不屑一顧的冷哼。
「那……是獵梟?」
獵梟是什麼?伊格薩斯皺起眉,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些住在上游的沒用傢伙。哼,如果說鷹人是小鳥,那麼獵梟就是弱不禁風的小雞!
「我才不是那些沒用的傢伙。」他低下頭,扯出一抹猙獰的笑,貼在佩恩耳邊陰森森的道,「說出來會嚇死你。快帶我去找那個叫佩恩的獸人!」
驚恐地退後兩步,正是某人口中「叫佩恩的獸人」的青年眨眨眼睛。
「你要對佩恩哥哥做什麼!」嘔~這樣叫自己的名字好奇怪。
「當然是好好回敬他。」冷冷一笑,伊格薩斯舔著手臂上細小的傷口,單手拎起眼前嬌小的雌性,殘忍的說。
「快帶我去找他,不然折斷你的手腳!」
真血腥~佩恩裝出驚恐萬分的模樣,倒吸了一口涼氣,其實心裡早有了主意。垂下長長的睫毛,他輕輕轉動清靈的眼珠。
「……好吧,我帶你去。」
……
「這裡?」伊格薩斯皺眉,突然伸出手從青年腋下攬過,像提小雞一樣把他提到眼前。
「你在耍我?」
無辜地眨著眼睛,佩恩被迫和眼前高大的獸人眼觀眼、鼻觀鼻,呃……睫毛很長,臉也很英俊,只是這個姿勢比較難受。
「沒有啊……」顫巍巍的開口,依舊是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模樣。「佩恩哥哥說過要去檢查明天的陷阱。」
聽到「陷阱」兩字,伊格薩斯冷哼一聲,像是很不屑又像是嘲笑。
「可是我很少踏出部落,所以不太認識路……」青年扭動身體,似乎很不舒服,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瞅著對方。
「哼!」伊格薩斯鬆開手,青年「哎喲」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獸人粗魯地一把扯住了青年的手臂。
「快帶路──」諒這個瘦弱的雌性也沒膽子敢欺騙他!
走了一會,伊格薩斯實在受不了對方慢吞吞的動作,大手一伸將對方夾在腋下。佩恩也不掙扎,安安靜靜任由獸人攬著。
沒錯,他是存心帶著獸人瞎轉悠,不過他可不是為了好玩才這麼做的,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測試獸人的實力。
「啊~就是前面了!」
佩恩拍了下手,看向獸人的眼神無比真誠。
伊格薩斯額頭的血管忍不住抽搐了下,他咬牙切齒,指著前面漆黑一片的物體,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確、定?」那可是殺人於無形的汙泥沼澤外加巨大沼澤鱷的巢穴!
「呃……大概是吧,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你什麼時候看清楚過了!」伊格薩斯氣得大叫,將佩恩一路上的惡行怒氣沖沖吼了出來──
「遍布了蟄蜂巢的樹林;水猊獸的聚集地;還有居住著山蜘蛛的洞穴──你哪一樣看清楚過了!」
不行了,他快失去理智了,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雌性。如果不是對方一臉天真又無辜的表情,伊格薩斯真要懷疑他是故意的!
這些連他都不敢輕易觸及的猛獸領地,眼前的瘦弱青年竟然帶他轉了個遍!
「對、對不起……天太黑了啊……而且我都說了我不太認識路……」青年垂下眼,聲音有些哽咽。
伊格薩斯翻了翻眼,心裡默默從一數到十,真不知道這個雌性是真傻還是腦子裡天生少根筋。今天一天他可夠狼狽的,身體的疲憊可以忍受,但伊格薩斯實在受不了眼前傻乎乎的笨蛋繼續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不找了!」他惡狠狠吐口氣,算了,明天再收拾這傢伙,現在他迫切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該死的、右翼被翼龍抓破了幾道口子;後背通紅一片,全是被蟄蜂螫刺的結果;還有山蜘蛛的毒素留在身體裡……身上有多少傷口伊格薩斯快數不清了,雖然這對獅鷲來說不算什麼,但體力消耗過多還是會讓他很疲倦。
他多久沒體會到這種精力快被耗光的感覺了?全都拜眼前這個雌性所賜!
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伊格薩斯張開雙翼,打算離開此地。
然而,就在他要離開的一剎那──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佩恩輕輕「呀」了一聲,伊格薩斯則迅速轉身。他雖然面無表情,心裡堆積的鬱悶和怒火,卻就快要臨近爆發點!
「吼──」
布滿了密集利齒的血盆大口突然出現,著實令佩恩的心臟漏跳了幾拍。
伊格薩斯冷笑,伸手擋住了沼澤鱷的攻擊,獸化的利爪死死扣住對方強而有力的下顎。沼澤鱷全身覆蓋著堅硬的鱗甲,一般的猛獸很難咬破牠堅硬的外部護甲。
當然,這是對一般猛獸而言,憑獅鷲的力量要捏死巨大的沼澤鱷簡直易如反掌。但伊格薩斯卻非常討厭和這種生物交手,他不是懼怕沼澤鱷,而是討厭對方身上散發出的腥臭和腐爛的沼澤氣味!
沒錯,伊格薩斯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氣味!獅鷲的感官非常敏銳,普通的氣味到這獅鷲這能放大好幾倍,這種腥臭對伊格薩斯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吼吼──」
沼澤鱷發出痛苦的嘶吼,死亡的恐懼讓牠更加奮力掙扎,布滿倒鉤的巨大尾巴狠狠甩上了獸人的手臂──
「呀!」佩恩大聲尖叫,一不小心被那股強大的力道甩了出去。
伊格薩斯暗咒不好,扣住沼澤鱷的獸化利爪使勁,只聽「卡嚓」一聲輕響,沼澤鱷的腦袋就軟軟垂了下去,龐大的身軀滑倒在地上動也不動,嚥下最後一口氣。
迅速朝青年下墜的方向衝過去,伊格薩斯伸手將對方帶進了懷裡,然而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直衝他的大腦──倨傲的獅鷲獸差點暈過去,一個踉蹌、連帶著懷中的雌性一起直直墜落進汙黑腥臭的沼澤裡!
「唔……」可怕的氣味令佩恩差點吐出來。他緊緊攀住獸人,好不容易才稍稍習慣這種可怕的味道。據說沼澤鱷喜歡把獵物拖到泥潭裡,等到腐敗和分解之後才慢慢享用。嘔~真是變態的用餐習慣。
「喂,我們快離開吧,這裡的味道好噁心!」
等了許久都不見獸人有所反應,佩恩心裡非常納悶,難道他還想待在泥潭裡洗澡不成?
「喂喂……啊、你怎麼了!」瞪大了眼睛,佩恩大驚失色。眼前的獸人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慘白著臉,五官全都擰到了一起。
「……」
伊格薩斯動了動眼珠,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好臭……」他虛弱的開口,一副快要昏死過去的表情。
「……」
看著虛弱不堪的獸人,佩恩沒來由覺得好笑,原來他也有柔弱的一面啊。事實上佩恩也確實笑出了聲。伊格薩斯沒好氣瞪了對方一眼,依舊是副半死不活的頹廢模樣。
「快把我弄出去……這裡好臭……」獸人皺眉斷斷續續的呻吟,像個孩子一樣將腦袋深深埋進青年的胸口。這味道太可怕,他快受不了了!
好意拍拍對方的腦袋,被回了一個白眼。
佩恩屏住呼吸,拉著伊格薩斯游上了岸。歇息了會,他又費勁將獸人拖出沼澤好遠……累死他了,這傢伙可真重!
因為身上殘留的可怕氣味,伊格薩斯仍鐵青著一張俊臉,緊閉雙目動也不動。佩恩本想就這樣丟下他不管,可是看著那張年輕的臉,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有些不忍。
最後佩恩還是心軟了,沒有丟下伊格薩斯置之不理,反而從附近找了一些花草抹去他身上殘留的汙泥。
撥開對方濕漉漉的頭髮,佩恩仔細打量獸人的臉。濃密的眉、深邃的眼,英俊非凡,甚至可以稱得上勾魂懾人,只可惜眉眼裡老是帶著一抹嘲弄之意。耳鬢的髮不太服貼,微微翹起小捲,平添了幾分稚氣……高挺的鼻梁下是不薄不厚的雙唇,此刻緊緊抿著,看上去既性感又迷人……
他的年紀應該不大吧,佩恩暗暗猜測。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對方深褐色的頭髮,眼睛直勾勾盯著獸人胸口古老而優雅的獸紋。
他不是鷹人也不是獵梟,佩恩可以肯定伊格薩斯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類獸人。普通的獸人絕沒有這樣的速度、力量和靈敏度。
一路試探下來伊格薩斯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弱點,這令佩恩非常吃驚……此外對方金色的羽翼,以及獸化出類似鷹的利爪,令佩恩不由得聯想到某個傳說中的生物……
如果真是那個生物,佩恩慢慢握緊了雙拳……如果伊格薩斯真是為了「那個」目的而來,他就不能手下留情!
他絕不會讓伊格薩斯有機會傷害到自己的同伴!
很快,獸人就清醒了。
「唔……」伊格薩斯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臉黑的像鍋底。
「你臉色好難看,沒事吧?」
佩恩好心的上前扶住他,卻被對方粗魯的推開了。
「走開!好臭!」
這傢伙!佩恩恨得牙癢癢的,他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把伊格薩斯拖上岸的「恩人」!早知道這小子恩將仇報,當初直接把他丟在泥潭裡算了!
「媽的,難聞死了。」伊格薩斯「呸呸呸」吐著嘴裡的淤泥,一邊抖動身體甩去淤泥。真噁心,連嘴巴裡都是這種味道。
全都是那個雌性害的!可惡,非咬死他不可!
「喂、這附近哪有水源。」他沒好氣地問。
「抱歉啊,天太黑我看不清楚。」佩恩皮笑肉不笑,故意站到上風處,好讓獸人更清楚的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臭死了!別站在那裡!」伊格薩斯瞪著眼睛把人拉了回來,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故意的吧!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怎麼了?為什麼不能站那?」
無辜地眨著眼睛,佩恩裝做關心地傾身貼住獸人,讓沾滿汙水的濕漉長髮全都黏上了對方胸口。
嫌臭是吧,臭死你!
「你別靠過來──嘔!」
伊格薩斯終於受不了了,猛一把揮開青年,趴在地上不停地乾嘔……該死的,他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那些可怕的臭味簡直無孔不入,他甚至能從中清楚分辨出動物腐屍的氣味以及沼澤鱷排泄出的糞便氣味!
「喂喂~」
「該死的,你別靠過來!」
「哎呀~我只是想告訴你。」佩恩蹲下身體,用小樹枝輕輕戳著獸人的背,粉天真無辜的語氣裡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我剛剛想起來附近有個水源耶,你要不要去啊。」
「……要!」
陰森森的聲音從牙關裡擠了出來,伊格薩斯怒吼一聲,轉身一把抱起青年,如旋風般飛上了天空──
「在哪?快說!」
「哎呀,別急啊,讓我想想~」
「快點想!」
「好啦好啦,別催。」佩恩托著下巴假裝沉思。磨磨蹭蹭了好一會,他才在獸人幾乎快要爆發的怒吼中,施施然伸出手,指了個方向。
「我想,應該是那邊吧,好像有個小湖泊。」
伊格薩斯想也不想,鼓起雙翼、一頭扎向了青年所指的方向。
細微的流水聲傳入耳,伊格薩斯知道佩恩這次沒有騙他,臉色稍稍緩和了點,卻依舊深沉的可怕。
「全都是你害的!」
他怒氣沖沖的丟下懷中的青年,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會摔疼,自顧自猛撲進了清涼的水潭之中……喝了一大口水的佩恩掙扎幾下浮出水面,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把揪住了獸人敏感的翼骨。
「你幹嘛!」
「咳、咳咳──我、我踩不到底。」
「真麻煩。」伊格薩斯嘀咕了一句,手伸到背後,拎住青年的衣襟就想把他甩上岸。
「啊──有東西!」
佩恩忽然驚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爬上了獸人的背,像隻八爪章魚一樣死死黏住對方。
「水裡有東西,是不是蛇!」
「我哪知道!你快下來!」伊格薩斯恨得咬牙切齒,明明滿身的臭氣還敢往他身上爬。這個小雌性真是不怕死!
「你別這麼凶嘛~」故意用嬌嗔的口吻說話,佩恩嘴角微揚,玩得不亦樂乎。他的手死死卡住獸人的脖子,雙腳架在對方腰上,像隻八爪章魚一樣牢牢吸附住對方。
「哎呀~又來了!黏黏的、涼涼的東西剛剛滑過我的小腿!肯定是蛇,我最怕蛇了!」才怪~他在心裡暗暗扮了個鬼臉。誰教這個獸人用那麼粗魯的方式丟他下水,害他嗆到,被捉弄也是活該。
「你真是麻煩!快點下來!」
不管怎樣都甩不開背上的雌性,伊格薩斯臉色更陰沉了。臭死了!還不要命的晃來晃去,他恨不得把對方抓下來按進水裡狠狠搓掉一層皮!
「哎呀,別這麼大聲。你把蛇抓走我就下來。」
「哪裡有蛇,我怎麼沒看到。」
「有啊有啊~就在水裡。」
佩恩好心指著漆黑一團的湖水,頗有些興奮的意味。
「就在那、在那!啊~游過去了!」
「哪裡?」伊格薩斯皺著眉,不得已只能彎身蹲進湖中胡亂摸索。有水蛇他怎麼沒感覺到,真是奇怪。
「你快點把蛇抓住啊,身上臭死了。」
「該死的你還敢嫌──這都是誰害的!」
「哎呀,有大聲嚷嚷的工夫還不快點抓蛇。」
「你──」
伊格薩斯氣結,雙拳狠狠砸向水面。平靜的湖面「嘩啦啦」激起了一圈水柱,水裡的魚兒更是嚇得紛紛四散游走。
「你滿意了?再有什麼蛇都被嚇跑了!該死的、你可以下來了吧!」
「哎呀,你好凶,真野蠻。」
「可惡!你給我下來!」
「不要,好像還有蛇。」
「你!」
……
月亮不知何時從雲層中冒出了頭,笑吟吟掛在天空。湖水像黑得像發亮的絲絨,在安詳的夜裡碎開朵朵銀色的漣漪。喧囂的聲音不時迴盪在水面,預示著這將是一個不會寧靜的夜晚……
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將兩人身上可怕的臭味洗去。
伊格薩斯倒在湖邊的草地上,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了。他偏頭看了眼不停在耳邊咋咋呼呼的青年,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
老天,這雌性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
「喂喂~你還好吧?」手指放肆地到處戳啊戳,佩恩故意挑釁獸人,「不會這樣就沒力氣了吧?」
深呼吸了口氣,伊格薩斯伸出腿往前一勾,輕鬆就將喋喋不休的青年掀翻在地上。
「你、你幹嘛!」
「吵死了,睡覺。」伸出手攔住對方,伊格薩斯將半個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了青年身上。
「別想逃走。」他含糊交代了一聲,閉上眼沉沉睡去。媽的,累死他了,明天再來收拾這傢伙。
佩恩鬆了口氣,安靜下來之後,倦意也隨之湧上心頭。知道自己不可能掙開獸人的桎梏,佩恩倒是挺隨遇而安。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轉身背對獸人,很快就沉沉進入夢鄉……
碧空如洗,蔚藍而透明。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碩大濃綠葉片的間隙,灑下了斑駁的樹影。
高大的男子坐在結實的樹枝上,完全斂去了自己的氣息。
他瞇起琥珀色的狹長眼睛,勾著嘴角,愜意地後仰身體,將重量完全倚靠在樹幹上。仔細看,會發現男子身後長有寬大的金色羽翼,此刻則完全收斂了。
許久,男子終於有了動作,站起身瞭望。
遠處是一個忙碌而熱鬧的獸人部落,人群來來往往,誰也沒有發現窺視的男子。
「真是個悠閒的部落啊~」男子喃喃自語,愉悅的挑起嘴角。他慵懶的吹了一聲口哨,張開雙翼悄無聲息滑進了森林深處……
男子的名字叫伊格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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