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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系小天后 夢若妍 始終給妳愛的勇氣──
綻放,只為了你
──在我們所棲之地,幸福不會遲開
紫陽花。還是花苞的時候,是綠色的。
開花會變白,再來變藍,凋謝又是不同顏色,還會因為土的酸鹼值讓花色不一樣。
真的很善變。
「真的很善變。」
小祥說她像紫陽花。
當時的葉九丹有些錯愕,低下臉,吶吶地評估起自己。
她想著自己對於感情的態度,不禁嗤笑。
那瞬間她認了,她承認自己的善變,但也禁不住地進一步深想。
一路以來,她的善變是自己決定的嗎?
她的善變──也是因為土的酸鹼值啊。
她闔上眼,還是忍住了為自己打抱不平的衝動。
當年的小丹不會曉得自己正在錯過什麼,當年的她,讓他載著上學,日日夕夕的坐於機車後座,聽著他走調的曲嗓,她放肆地笑。
花色須臾轉變,不再停下。
這樣的日子涉過好幾個冬夏,直至方杰的出現。
作者簡介:
夢若妍
首次作文得甲上上開始,就愛上寫作。
當年十歲,望著我滿滿文字的稿紙被貼上教室後方的佈告欄,全世界在我眼前發光。
同學仰面駐足,閱讀著我編織的文章,那瞬間有個什麼於心底滋生,我曉得從此脫不開了,對於握筆書寫的渴望。
真正以Word寫作是十五歲的事。
頁面由空白至密密麻麻,一張張文字填滿的更快,更多。
十七歲的夏夜,蟬鳴中我拿到我生平第一本出版書,捏著它,我想起十歲那年的期待。
那年瞥見同學專注看著我作文的模樣,當時的我心想,要是能讓他們會心一笑、認同劇情或落下複雜的淚,那麼我的文字將不只是文字了吧。
我的文字也許,便有了一點點不同。
那是我努力、再努力的初衷。
2013年,年初的一次座談會,令我更堅定了要持續創作的信念,非常感謝一路支持我的讀者朋友,我會加油。
期待將來能不斷以文字、座談會等等的各種形式與大家對話,那將是我最大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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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楔子】
起身,我拉開窗。
夏末的風微溫,掠過鼻樑順過髮,眼睫隨而顫動。
小祥不明白我突然的舉動,在身後問著我在幹嘛,換來我搖首說沒什麼。
回頭笑一笑,我望回窗外靜寂的景,彎月將視線所及照得銀白生輝,斑駁的道路也美麗許多。
手指壓上冰冷地窗框,我想起幾年前、刺鼻的記憶。
佇於十一樓病房,我同樣的眺望窗外,街道行走著等比例縮小的人影,形形色色,各式車輛穿梭往返,高速的像彩色流線──當時。
當時。
我只想一躍而下。
【第一章】
千篇一律。
我要求方杰在前個路口讓我下車。
方杰繃下嘴角,大概認為我刻意避免他與小祥照面,事實也是如此,但我說法總是一樣的。
「剛吃飽,散個步嘛。」
曾經方杰會白目的提議「不然我們一起散步到妳家?」聽得我臉一沉,搖首拒絕。
方杰很不能理解,我只聳肩笑笑,「我喜歡自己散步。」說的非常明白。
我不喜歡方杰對小祥的偏見,我了解方杰的喜怒形於色,對於厭惡的一切事物他臉臭,口氣也差,甚至幼稚的隔絕。
我不希望他隔絕小祥,不希望他勸我也隔絕小祥,小祥是無辜的。
方杰轉動方向盤,車身彎入小巷。
過會兒煞車,停下。
「到了。」低低啞啞的沉聲聽來有些悶,方杰直視車頭前方,公寓的方向。
我頷首道謝,本想問這次怎麼停的離公寓特別近,隨而瞥見方杰直勾勾地盯住我公寓花圃裡的小祥。
下意識我抿緊唇尾,旋身下車。
步伐一出,又折回,拉開方才半掩的車門,我啟口,「你……」頓時語塞的分不清自己是慍怒或失措,只得吶吶地低首,盯住自己的鞋面。
「你……你回去小心,開慢一點。」最後聽見自己說的是這個,汪拔蛋啊葉九丹妳怎麼這麼弱!
方杰眸子彎彎的笑了,他說沒問題,再見。
我一怔,撇開臉。
「再見。」我闔上車門,笑不出來。
人大概都有個剋星。
我些許無奈地塌肩,目送方杰驅車駛離,再回身,只見花圃中站著個小祥,手裡握著根紅色水管不住澆灑,面無表情。
我努力鎮靜下,僵硬地走上前。
「回來了?」小祥替我拉開矮門的閂子,問句廢話。
我不禁扭眉,沉沉地嘖聲,「你明明看見了吧。」食指一下子戳住他額心。
小祥提眉瞇眼,拍開我食指又扔去手中的水管。
「早就看見了。」他雙手一攤,笑得曖昧,「那是方杰?」
「對。」
聽我承認,他先是頓住,下秒吹響了個口哨,彎腰扭緊水龍頭。
「車子看起來不錯,黑色奧迪,蠻有品味的欸。」大拇指朝方杰駛去的方向一指,小祥鏡片後頭的眼神狡黠,「有錢人?」
「算吧。」我伸起懶腰,漫不經心的答道,「沒看過他工作,但都用名牌,大概家裡有錢。」
小祥彎起悅目的唇線,「不錯嘛。」雙手交抱的他上下打量我,「難怪跟他糾纏這麼久,想嫁入豪門?少奶奶。」
我一滯,「才不是那種原因。」
夕陽染上他微翹的髮,連帶上彎的唇角也被照得略顯橘紅。
他促狹的笑,「妳不會是要說因為心動吧?」翻了個白眼仰天,小祥滿面嫌惡,「太芭樂了,我聽不下去。」
見他不信的樣子,我霎時有些不爽,捏緊拳頭地放大音量,「可是是真的,就心動啊!」
小祥面色一愣,唇瓣有些扭曲。
半晌只見他不自然的搔抓耳後,沒有回話。
我吁嘆,一時不想理他了,索性蹲踞他新種的紫陽花邊,兀自欣賞起來。
我頭微歪著,望住透光的花,伸手摸上去。
手指碰上花瓣的瞬間,柔軟地觸感令我一怔,花的溫度偏低。
我順而想起紫陽花的花語,不禁一點一點的莞爾,心情平復許多。
半晌,我察覺他站到了我身邊,大腳踩著髒髒的拖鞋,俗的不行。
我蜷縮著身體竊笑,順勢仰面。
只見他站的直挺,身後一片斜陽染紅雲空。
語調意外的冷硬,他俯視我,臉色忽地難看,「好,既然妳要芭樂,那我也芭樂的問妳,他哪一點讓妳心動?」
「啊?」我一下子反應不來,吶吶地怔住。
小祥以為我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我這下才聽出他指的是方杰。
我頓悟的頷首,看見小祥還是那樣的臉,嚴肅的要命。
「呃……」我搔搔臉頰,不習慣小祥突如其來的正經。
嘴角無主地抽動下,我沉吟著提眸,細細思忖起來。
小祥抿直唇瓣的等待答案,讓我也認真了。
我雙手環胸地想,究竟是哪一點呢,讓我心動的點啊……
呣、我僵硬地縮肩,隻手捏頸,最後聽見自己赧然的聲音。
「笑……笑容吧。」
我壓低眼睫,那麼樣的回答。
可是小祥沒有應聲,難得地沉默著,引的我偷偷望過去。
由下往上我看不清他是怎樣的臉,他別過頭了,我只得拉拉他的褲腳,想知道他到底吃錯什麼藥,反常的可以。
但他沒有理會,只邁開長長的雙腿,筆直的朝屋子走去。
我猛然回首,瞅見小祥扭開門,一手搭在門把上。
他側過身,瞥過我一眼。
「膚淺。」細弱的輕啐,小祥斜瞪,約莫把我想成外貌協會的人了。
嗯……不過沒差啊,我本來就是。
下秒是小祥砰一聲甩上門的聲響。
我能想像他負氣入屋的畫面。
但究竟是生什麼氣啊……我望回身邊的紫陽花,又蹲近一些。
關於心不心動以及,為了什麼心動──
嗯。很抽象呢。
第一次的心動、似乎在八歲那年,原因不是笑容,是背影。
男人寬厚地肩背隨著翻炒動作大幅震顫,印象中的男人沉靜寡言,非要說話時眉間會不自主蹙起,難以親近的外表裹著一層柔軟,溫和的宛若冬夜一杯熱可可,飄搖著絲絲熱煙,圍繞頰側。
媽要我稱呼男人為趙叔叔。
趙叔叔有兩個兒子,趙啟祥與趙啟顏。
啟祥當年已是十五歲的痞子國中生,卻仍堅持要我喊他小祥,而非祥哥,他說祥哥這名字很像在混黑社會的,殊不知他當時一頭金髮,看起來就像在混黑社會。
「反正明天就畢業啦,氣他個最後一次。」小祥指著自己剛染的髮絲,趾高氣昂的朝我微揚下顎。
我摸不著頭緒,睜圓眼地頭歪下,「氣誰?」
「我們老師啊,死老頭。」
老實說,八歲的我不太能理解什麼叫死老頭,我以為那是指他們老師快要掛點的意思,於是我才明白、聯想是種很可怕的動作。
腦中浮現的──是阿公躺於病床的孱弱模樣,骨瘦地食指劃過我濕濡的眼睫,阿公告訴我不要哭,不然阿公會不放心,捨不得了怎麼辦?
怎麼辦。
「阿公會死掉嗎?」
我稍稍地仰面,有次終於還是問向了面色凝重的母親。
那時候,媽同我佇於病房外,抱緊雙臂的沉默以對,不再如平時一般怒瞪於我、叫我別亂說。
說真的,我寧願她那麼做。
我一下子感到失措,下意識地喚聲。
「媽媽?」
迫切的激動搔弄著我,我怯懼的吸吐,呼吸聲越發薄弱,半晌隨著母親彎膝蹲下的舉動挺直頸背,被她擁入懷中。
我感覺到她的微顫,霎時驚慌的不敢亂動。
不下一秒,濕熱的觸感便在肩窩綻成連綿地花。
一陣傷感油然而生,以致八歲的我突然就鼻酸起來,想著阿公又想著電視裡常常看見的死別,不禁眼眶灼燙地泛紅了。
小祥見了是面色驚詫,直問我哭什麼,我只嗚咽不止地猛力搖首,惹得他更加慌亂,急忙拭去我眨出眼尾的細淚。
一片混亂中,我仰面大哭。
不久便聽見他低低的嘆息,估計是拿我沒輒。
我稍微睜目,淚眼望見水珠順著小祥纖長的食指滑落,淚霧折射陽光淡金色地光點,我無法克制的反覆抽氣,小祥只得顫著手掌,輕力拍撫我僵硬的頸側。
我還在抽噎,一瞬不瞬地瞅盯眼前的制服少年。
直挺的鼻樑掛著規矩的黑框眼鏡,白淨平整的制服襯出他健康的麥色肌膚,似乎沒有初見面時的距離感了,即便金頭髮的模樣還是好突兀啊。
我在心裡胡亂想著,眼淚卻停不下來的還在掉。
沒有辦法,阿公滿是紋路的笑靨是那樣揮散不去,我鼻酸了又退,退了又鼻酸,斗大地淚珠不斷滾落下頷。
小祥好像開始不耐煩了,無奈的垂下肩膀。
「到底哭什麼喇……」他扭緊眉宇,脫力地瞪著我。
眼看小祥就要發火,我瞬地縮頸,囁嚅不安的將話嚼在嘴裡。
「阿公……」
「阿公?」
小祥眉間擰的更緊,我不禁低頭望住自己泛黑的鞋面,反覆頷首,細細唸著「想去看阿公……」
他一滯,隨而蹲的與我平高,神情忽地柔和一些。
大掌拍拍我漸燙而發紅的雙頰,小祥歪著頭,正色地與我對上目光。
「那就去啊。」
聞言我怔滯下,緩緩地反慍了臉,一下子感到委屈。
「媽媽不讓我去啊!」
我沒大沒小的擴大音量,感到煩躁,又抹了一把眼淚。
而後望見小祥瞠目的臉。
他濃黑的眉毛蹙近一秒又鬆開,我以為他生氣了,可能要責備我方才的無理,於是縮起肩膀,趕緊低下頭,一副知錯的模樣。
我弱下語調,趕在小祥的責罵前嘟噥起來,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
「媽媽說、說小孩子常去醫院不好……」我多餘地解釋,只為了拖延他的火氣,句末補上「所以媽媽才把我丟在你這邊哦!」然後燦然地笑。
媽媽生氣時,我只要那樣笑就會沒事,她會憋住氣,紅紅的臉低望著我,沉默半晌便會苦笑開來,隻手搓下我的頭,說聲真是沒辦法。
而當時的小祥看上去很錯愕的樣子,也不曉得有沒有同樣氣消,我甚至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我只是一股腦地衝著他笑。
不久便聽見他的輕嘆,低低的哎一聲,尾音拖的長長的。
「哎──」他嘆道,「用丟這個字,也太……」他止口下,彎出意味深長地笑靨,「妳才幾歲啊?很會說話嘛。」
我一滯,回神時、短短的手指已經比出了八。
「八歲。」我抹下半乾的淚痕,吸下鼻腔便學他方才的趾高氣昂,朝他挺胸抬頷地強調:「小丹已經八歲了。」
他突地嗤笑,歛下視線。
「什麼叫已經八歲……真是。」一副感到沒輒的懊惱,小祥持續碎唸著我聽不懂的句子,而後噤口。
瞅見小祥面色漸沉,我滿是不解的歪下腦袋,隨而拉扯他潔白的袖口。
只見他恍然一震,望過來的眼神有些失焦。
小祥又笑了,弧度帶點勉強,參著赧然。
我聽見他沉聲說著:「我也有哦。」
半晌他望向我疑惑的臉,解釋道,「我也有一個、想見可是不能見的人。」
聽得我頭微偏,一知半解的點點頭。
當時只曉得他說了拗口的句子,我沒有聽明白,本想深問的,還是作罷。
直至上了國中,我才曉得小祥說的那人是誰。
──一位我素未謀面的人,小祥的母親。
聽媽說是個善於交際的女人,嬌小美艷,唇膏是不具攻擊性的粉桃色,與祥爸出雙入對,無疑是鄰居眼中的模範夫妻,卻意外的在小祥十歲那年閃電離婚,下雨天的夜晚,風雨交加。
據說祥媽在外有了別的男人,而祥爸同時有了顏媽、與她腹中的小顏。於是很和平的離了,乾乾脆脆的,像早就打勾勾約好要離婚一樣。
痛的卻是小祥。
小祥被祥媽隔絕,斷去所有聯繫,只因她改嫁了個黑道。
她說這叫保護。
「她說這叫保護。」歛著眉眼,小祥輕力倚上我肩側,低聲一噥。
隨著小祥重心漸靠,我渾身一抽,感到左肩一陣沉甸,左耳繞盪著小祥的垂頭細嘆,我頸背發僵。
那是我國一的夏天。
身穿夏季制服,我坐於鄰居冰店的小鐵椅,小祥頭側靠上我的肩,我瞥眼暗窺,透過小祥垂下的瀏海,我瞅見他剛毅的唇線抿成一直線,一副噙住淚水的隱忍模樣。
哎……明明脆弱的要命啊,逞強個屁呢。
我繃著張臉,那麼樣的心想。
望向天花板繞轉的大風扇,我沉吟會兒,思索著小祥柔軟的那一面,以及那一面的破洞──不是那麼好縫補的吧。
隨而嘆息,沉重地塌下肩。
小祥察覺到我的無力感,稍微抬臉的問我怎麼了。
那瞬間──就一瞬間,我聽著他微微沙啞的聲音,禁不住心底的酸澀,隻手壓上他的頭,讓他靠的更緊一些。
他似乎感到訝異,我的肩膀能感覺到他臉頰的抽動,約莫想說些什麼。
我便搶在他前頭開口了。
「我可以當你媽媽哦。」
「吭?」
小祥溫軟的頰緣又是一震,提眸望住我下頷邊。
我刻意閃避了目光交會,收回壓在他頭側的手。
眺出店門時,我聳著肩抬眉,一副正經八百宣示些什麼的模樣,說道,「我可以當你媽媽啊,我八歲就立志要嫁給你爸了。」我認真的不得了,然耳側卻滿是小祥捧腹笑的不留情。
我一秒瞪過去。
「笑屁噢!我是認真的欸!」
我憤而一推、拉開些距離,不服氣地強調。
「那時候真的!真的很認真!好嗎!」
他聽了是一滯,笑抖的肩膀停頓下,笑容一下子轉為錯愕。
「所以,妳……」他歛下唇尾,望我的眸子瞇成兩條細線,抽離笑意的沉聲問道,「妳小時候、立志當小三?」
我承認,當時望著他愣愣的臉,怒火著實消去不少,甚至還起了逗弄的念頭,而我確實那麼做了。
我刻意撇嘴,一副不爽的模樣。
「什麼當小三啊,才不是咧。」我豎指糾正,「是立志當小老婆。」
小祥霎時瞠目,誇張的大叫,「是差在哪!」
我聽著笑開,還在胡謅地補充,「小老婆有名份欸,耶嘿。」
「耶嘿個頭,不好笑。」他橫眉豎眼,正經的很。
看得我不禁扭眉縮肩,「幹嘛啊,沒幽默感……開個玩笑嘛。」
「再怎樣都不要當第三者,聽到沒有。」
「沒有。」
「喂!」
「哈哈哈哈。」我張揚的笑,往嘴裡塞口雪花冰。
餘光隱約瞥見小祥賭氣的瞪眼,兩頰鼓鼓的,像隻氣急敗壞地倉鼠,害我笑的差點嗆到融冰。
「好喇,不鬧你。」我彎著雙眼笑道,「我不會當小三。」學他正經八百的語調,我拍拍他的肩,「而且想嫁你爸也只是八歲的願望啊,現在又不想。」
他還是悶著一張臉,輕哼一聲「善變的女人。」
我聽了便刻意地笑瞇眼,淡然道聲「謝謝。」估計一副討人厭的模樣。
口中的冰花隨著彎嘴瞬地融化,冰涼微綻,流動舌間。
他眼神不屑的透過鏡片瞥我一眼,喃喃唸著什麼紫陽花的,我聽不清楚,只得吶吶地盯著他,頭歪一側。
他清清喉嚨,重新說,「妳很像紫陽花。」哲學家的口吻,要是他說完推個眼鏡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而我只是笑,「什麼意思?很像紫陽花。」
小祥答非所問,他說紫陽花就是繡球花。
我一下子扁嘴,垂下肩,「那個我知道。」歪斜的瞪視,我含口冰上的煉乳又挖口水果,問得含糊,「只是、它有什麼花語嗎?不然怎麼說我像它?」
只見小祥挖起一大匙碎冰入口,出言的同樣含糊。
「善變。」他說,然後微笑,「也有人說是驕傲或冷淡,但我覺得善變最符合。」
我歪過頭問為什麼,他說紫陽花還是花苞的時候是綠色的,開花會變白色,再來變藍,凋謝又是不同顏色,有時還會因土的酸鹼值讓花色不一樣,真的很善變。
「真的很善變。」眼睛細細的彎起,他強調這點,又囫圇吞了幾口冰。
我低下臉。
那瞬間,我認了。
那瞬間我想著,我就真的善變啊、對於感情什麼的。
我承認自己的這一面,但也禁不住地進一步深想。
一路以來,我的善變是自己決定的嗎?
我的善變──
也是因為土的酸鹼值啊,不是嗎?
我腦子糾結的癟下嘴尾,鼻息深嘆,頓時心有些沉,然小祥未覺我的異樣,自顧著解決桌上的剉冰。
回過神來,才發現他連我面前的雪花冰也掃進胃袋了。
他滿足的摸摸肚子,被撐的微鼓。
我扭眉,宛若看見個穿吊嘎的老頭拍肚皮大嘆這就是人生喇。
小祥沒意識到我發窘的目光,他悠哉的抽張面紙擦嘴,隨後捏著同張面紙往我臉上貼,「嗚喔、我親妳臉頰了欸,好害羞。」語氣一點害羞也沒有,他又將面紙陸續貼上我鼻尖、額央、下巴,最後是我微張的嘴。
「嗚喔、我們舌吻了欸!」小祥無腦的驚嘆。
在觸碰舌尖的瞬間面紙浸濕一塊,我下意識欲打掉他犯賤的手,但不下一秒我瞪大眼地滯愣下,察覺他將整張面紙塞進我來不及闔上的嘴。
去他媽的我就這麼一口含下。
「嗚喔、妳吃掉我嘴巴了!」豎直食指,他指著我怒火中燒的臉大笑。
這傢伙沒救了。
目光上移的我搖搖頭,掌心緩緩貼上嘴,我盡量優雅地吐出嘴裡軟綿鬆散的面紙。
「欸?不生氣?」一臉玩味的,小祥臉湊近。
「幹嘛生氣?」下瞼彎成了半拱,我勾起人畜無害的笑,「吶,還你。」一把將手上濕黏的面紙團按在他臉頰。
「喔幹!幹──黏黏的!」小祥連忙捉下臉上的面紙,一手揪緊我手腕,起身離座。
我跟著站直,「那不是你的嘴巴嗎?還你啊。」聳起肩頭,我攤攤手,只見小祥微怒鼓腮的模樣,終於我禁笑不住,嗤出聲。
他悶悶的攏眉,扔去手中的面紙團,抓著我的手步出冰店。
「走了。」他平直的說道,「送妳回家。」
非常的假正經。
我跟在他身邊,仰首望他僵硬的臉──明明才像個小孩子玩面紙的,這會兒又拉不下臉認輸了,裝的一副大人的模樣,好像昭告著我才幼稚。
我看穿他的心機,沿路偷笑著,同他走向對街牽車。
之後他遞了安全帽給我,又回身發動老舊的小綿羊。
當年的小祥一下子抽高許多,與我的身高反差更大了,我就像個小矮人,存在感薄弱,簡直是大樹腳邊的一根草。
我明白從小便慣性走在他身旁,但那年不曉得怎的,卻開始厭惡了。
印象中我曾經說過,「壓迫感好大噢,這樣。」
他起先是不能理解,隨而發現我一手摸頭,一手攤平的放於他頭頂,他立刻會意過來,瞇起眸子笑了,大掌抹抹我的臉。
我擺出一副反感的模樣。
「矮矮的很可愛啊。」當時他說,又笑,「像個小侏儒。」
我無言以對。
那年我們總被以曖昧的眼光打量,同學總湊上前推論些令人疙瘩的話,她們篤定我和小祥之間一定有什麼,不然小祥怎麼這麼勤勞、都會騎車繞來載我回家,每天每天的,不奇怪嗎?
──奇怪的是妳們吧,我談不談戀愛是干妳們屁事嗎?
很多時候都想慍言脫口的,還是吞了回去。
很多事還是沒辦法,國中是個同儕當道的年紀,一被排擠就毀了,整個人都毀光了,連上個廁所都會被嫌屎多尿多。
於是日子推擠著日子,傳言複製著傳言,整個國中時期沒半個人想追我,誰想追個死會女?聽說他們是這麼說的。
──小祥太過顯眼。
放學時間,他會站於校門旁的樹蔭下等我出現,那年的小祥已是大學生,身形越漸壯碩,已然脫離初見面時的瘦弱。
我記得同學都說他長的像彭于晏,但在我看來是彭于晏像他。
時至今日,依稀記得的還有很多。
與我同班的蕭子菲總雙掌撫臉的誇起小祥,「真的好帥、好像彭于晏……戴眼鏡的彭于晏。」一副迷戀的模樣非常喜感。
頭髮短短蓬蓬,時尚的瀏海剪的歪斜,臉頰是紅潤的肉感,身材倒是沒話說的好,前凸後翹卻四肢細瘦,女人味滿到溢出來,這是蕭子菲。
【楔子】
起身,我拉開窗。
夏末的風微溫,掠過鼻樑順過髮,眼睫隨而顫動。
小祥不明白我突然的舉動,在身後問著我在幹嘛,換來我搖首說沒什麼。
回頭笑一笑,我望回窗外靜寂的景,彎月將視線所及照得銀白生輝,斑駁的道路也美麗許多。
手指壓上冰冷地窗框,我想起幾年前、刺鼻的記憶。
佇於十一樓病房,我同樣的眺望窗外,街道行走著等比例縮小的人影,形形色色,各式車輛穿梭往返,高速的像彩色流線──當時。
當時。
我只想一躍而下。
【第一章】
千篇一律。...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後記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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