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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倩偷偷來到了桂子平家裡的別墅,下午她在保健室作的那場怪夢,讓她更想搞清楚桂子平葫蘆裡賣什麼藥。
以及對那件事,他究竟知道多少。
桂子平家的別墅,座落在學校附近的高級住宅區,史倩早有耳聞,他的父母常常不住在這裡,這間別墅就成為桂子平荒逸玩樂的地方。她一向不屑跟這種人打交道,只是礙於他爸是立委,才勉強和他保持非敵非友的關係,若非為了弄清楚他話裡玄機,她也不想到這裡來淌這趟渾水。
別墅門口富麗堂皇,看得出來每根柱子、每條橫樑都是精心設計過的精品,甚至連地上的花盆都雕著華貴的花紋,家裡燈火通明,十足有錢人的派頭。史倩偷偷走到門口,想從窗外往裡看,但薄紗的窗簾卻是緊緊拉上,她只能看見裡面人影閃動。
她嘆口氣,想必只能進去才知道他到底搞什麼鬼了,當她的手按下電鈴時,隨著優美的音樂聲響起,屋裡的燈也應聲熄滅。
她覺得奇怪,轉瞬間才想起,桂子平說今天是他的慶生會,那麼熄燈也沒什麼大不了。而更奇怪的是,就算熄了燈,聽到有人按門鈴,也該過來開個門吧?她又按了一聲,卻不見有人來應門,於是將眼睛湊上門上的窺視孔,想看看裡面怎麼回事,但馬上失笑,「真傻,這東西從外面是看不進裡面的,我在做什麼蠢動作啊!」
史倩像是覺得自己做了笨事,撥了撥頭髮,走向窗邊,她注意到剛才拉得緊緊的窗簾被拉開了一條縫,她靠近那條細縫,看進窗內。
屋裡不如她想像那樣燈光閃爍、到處充滿狂歡的青少年們,只是一片空寂的黑暗。她皺起眉頭,心想桂子平這傢伙是不是存心耍她?刻意把她騙來這裡,一定有什麼鬼企圖!
史倩往屋內窺伺了一陣子,生性機敏的她,決定離開這個看似詭異的地方。忽然一個影子在屋內閃過,史倩沒有看得非常清楚,她立刻有了警覺性,將頭側貼上窗戶,以便可以看到那斜側的屋內。
這一看,讓她用力摀住口,差點大聲尖叫出來。
屋裡的確有人,透過月光看見他們的穿著,應該是來參加桂子平生日會的朋友,但此時他們全都失去了活力,每個人都被吊在半空中、水晶燈下,長長的繩子捆住他們的腰身,讓他們在空中晃啊晃的,史倩可以看出來那晃動絕非出自他們本身的意志。
因為他們頸部以上全都不見了,整齊的斷面不斷汩汩冒血,而地上有一堆雜亂的圓狀物,睜大眼睛哀怨地望著他們懸在半空的身體。
牆上的鐘指著八點四十五分,史倩一陣暈眩,她記得她來到這裡時明明才七點半,怎麼一會兒工夫時間就跳到這麼晚?頭痛得像針刺,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快?她跳過了什麼?她忘記了什麼?
……
七點半多,史倩來到門口,按了門鈴,音樂聲響起同時,門也開了,門裡探出桂子平喜出望外的臉。
「小倩!妳終於來啦!我等妳好久了!」桂子平一把將冷著臉的史倩拉進屋內,牆上的掛鐘指著七點四十分,所幸他真的是在舉行生日會,不是設了圈套騙她來。他一拉她進屋,就興奮地對其他朋友說:「看!我就說我們班第一大美女小倩一定會來吧!你們還不信呢!」
「我們是不信啊!誰知道你這種人可以追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啊?」一個刺蝟頭的男生笑罵,倒是對桂子平露出了幾許欽佩眼光。
「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女朋友了?」史倩冷冷地在桂子平耳邊小聲說,桂子平沒有正面回應,只是用同樣低的聲音回話:「別緊張,等妳知道了之後妳一定不會反對的。」
然後桂子平就走離她身邊,大聲拍手疾呼:「大家盡情吃喝玩樂,把這裡當自己家啊!」
史倩看著那群瘋狂起舞的男男女女,心中升起了不屑,她根本不會想跟這種在外面當小流氓小混混的人交朋友,這些人,偶爾有事可以使喚一下,平常她跟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點史倩一直分得清清楚楚,但桂子平和她不一樣,他以認識許多道上兄弟為樂,甚至常誇口說,如果學校讓他不如意,他找人一把火燒了學校也行!
當你真的要做一件事情時,你根本不會在那邊大放厥詞,直接去做就是了。憑這一點,史倩就看準了他只是個光說不練的懦夫。
桂子平要她先自己去玩,他還要打電話看幾個朋友怎麼還沒來,一邊打著手機一邊嘟嚷某某人怎麼消失好幾天都沒回應……
她忍受著這無聊的氣氛,心想桂子平到底要告訴她什麼,但在此時,燈光忽然熄滅,然後尖叫聲四起,不過這不是恐懼的尖叫,而是少男少女們以為切蛋糕的時候到了,紛紛歡呼叫囂,只有桂子平微微皺起眉頭,他明明叫廚師九點才關燈點蠟燭,怎麼現在才八點多就關了燈,而且還沒點蠟燭?
他快步走進廚房,看見廚師正背對著他在切蛋糕,忍不住開罵:「你搞什麼鬼?時間還沒到你知不知道啊!」他正罵著,廚師突然停下動作,慢慢回轉身來,手上還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尖刀。
桂子平呆住,這個廚師不是他家裡的那個,這男人他根本看都沒看過!
「喂!你是誰?」
那男人笑了笑,將頭低垂下去,幾秒鐘後重新抬起,他的臉卻換了一個樣,「怎樣?現在記得我了嗎?」他笑著說。
桂子平當然忘不了,他只認識一個臉上有這麼道疤的朋友嘛!他大笑起來,上前拍拍對方的肩膀說:「真有你的!阿明,哪裡學來這種魔術啊?真想讓你表演給大家看,不過……」他忽然收起笑容,湊近阿明耳邊惡聲說:「我說了我們最近都不要見面,你他媽的來幹嘛?」他擺出大少爺的姿態惡形惡狀,高高在上不把人放在眼裡,忽然阿明陰陰地笑了笑。
「沒什麼好躲,遲早都會來的……」阿明張口說著這句意義不明的話,桂子平正想回嘴罵人,卻看見他剛才那用來偽裝成陌生人的道具。
一張血淋淋的臉皮被他撕下後放在流理台上,仔細看,阿明臉上還沾著絲絲血跡,桂子平忽然發現事態不對,往後退了一步,眼睛卻不敢離開他手上的刀子,「你幹什麼?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假的又如何?」阿明舉起尖刀,猛然往桂子平臉旁揮去,桂子平已經盯著那把刀半天,所以反應不算遲,但左耳還是一陣熱辣辣的疼痛傳來,他伸手一摸,耳朵被阿明削去了半個,手上全是血。
「幹!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桂子平摀住耳朵痛罵,他沒想到一向被自己當成小弟使喚看待的疤面明今天是吃錯什麼藥,居然敢對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他還來不及再罵,就看到疤面明拿著那凶器向他走近,他驚慌地跑出廚房,在外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大喊:「快逃啊!殺人啦!」
外面一票青年男女玩得正瘋,以為關燈只不過是餘興節目,哪管桂子平聲嘶力竭地大叫著,當他們看見穿著廚師服手上拿著刀從廚房追出來的疤面明時,每個人都笑彎了腰。
「桂仔!你家廚師都這麼幼齒喔?看起來跟你差不多大嘛!」一個男生望向疤面明的臉,不禁取笑說:「嘿!你臉上那道疤是裝上去的還是真的啊?我可以摸摸看嗎?」
「不要!」桂子平見幾個男女笑著圍上疤面明,本想阻止,忽又想到,若他們幾個給疤面明當肉墊,自己說不定就可以倖免,所以他乾脆不再呼喊,一個勁推擠過人潮,往門口方向狂奔,中途卻被一隻手拉住。
「你幹嘛?」史倩見桂子平神色慌張奔跑,忍不住拉住他問,他邊喘氣邊回頭指著疤面明,這時那個想伸手去摸疤面明臉上那道長疤的男生正好伸出手,當他的手伸出去才一秒,五根手指忽然不翼而飛,他望著冒血的禿掌發著呆,事情突然的讓他連叫喊都忘了,旁邊甚至還有個女生瞪大眼睛驚奇地說:「好厲害!這是魔術嗎?」
直到那個男生終於回過神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而疤面明用銳利的刀刃一刀將他頭顱砍下,眾人才發出恍然大悟的驚恐叫聲,然後你推我擠地四處竄逃。
「救命啊!殺人啊!」一個頭髮剪成像男生一樣平頭的女生狂叫道,卻發現她飛了起來,還滴溜溜打轉,她正奇異於這種經驗,回頭卻看見自己頸部以上全消失的身體正搖搖晃晃地倒下,才知道自己已經身首異處。
她甚至感到鼻樑被尾隨狂奔而來的人踩過的痛楚,正想出言痛罵幾句,卻發現踩她的人可是前仆後繼而來,她只能睜大眼,看著自己的頭顱被一個個驚慌失措的人踩成稀爛。
一個男生沒有尖叫,只是不斷逃命,他知道叫喊只會浪費力氣,但疤面明隨即追上,一刀刺入他的背後並沿著脊椎骨往下劃開,再拉開他的皮往兩旁一扯,他背上的皮就被撕成一片蝴蝶飛舞的形狀,他痛得翻起了白眼,耳邊卻只聽見疤面明那詭異陰森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殺一個人下一層地獄,那我可以下十八層地獄,你們都要為我陪葬,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死……」他活動一下筋骨,笑著說:「地獄遊戲現在才要開始。」
桂子平家豪華的客廳頓時變成了血腥的大屠殺場所,每個人爭相逃命,不管死的人是誰都好,只要自己能逃掉就好,但疤面明手裡的刀卻毫不留情地在客廳裡瘋狂砍殺,現場一片血海,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殺死這麼多人,只是尖厲哭叫,而不一會兒尖叫的人就發現自己臉上多了幾道血痕。
一個人好不容易跑到了門口,卻發現門窗緊鎖,任憑怎麼推搖都弄不開,正想回頭再跑,但疤面明已經從後面補上一刀,讓他還握緊門把的右手齊肩卸下。
客廳裡成了一片血淋淋的地獄景象,處處都是浴血呻吟的人,但很快地,聲音越來越小,歸於一片安靜,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疤面明腳踩過地上血漬的啪躂聲,還有他輕輕哼歌的聲音。
此時疤面明正忙著一刀刀砍下還在低聲呻吟的人們的頭,再用繩子把他們的身體懸吊在水晶燈下,像是進行一場詭異的宗教儀式。
桂子平緊緊掩住史倩和自己的嘴,他們剛剛在一片混亂中跑到了二樓,桂子平緊緊鎖上自己的房門,躲在房內瑟瑟發著抖,樓下的慘嚎逐漸消失,他們都沒有把握疤面明會不會發現到人數不對再上來殺死他們。
史倩用唇語驚恐地說著:「怎麼回事?那個人你認識?他為什麼要殺人?」她抹去蒼白臉上的血漬,全身顫抖得像風中蠟燭。
「他瘋了,我沒想到他會瘋了……」桂子平大力搖頭,像是無法理解他的做法,史倩不滿意他的回答,還想再問,卻聽見沉重腳步聲上樓的聲音,連忙比了個噓。
那腳步聲聽起來黏答答的,像是沾滿了黏膩液體,他們屏氣凝神,聽見那人推開二樓的一扇門。
「不在……沒關係。」
兩人驚恐對望,那是疤面明瘋狂嘶啞的聲音,桂子平用手勢叫史倩爬到窗外陽台,史倩點點頭,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推開窗戶,一隻腳先跨出陽台,再回頭看著桂子平,難道她得從這裡跳下一樓?
桂子平沒說話,倒是門外傳來隔壁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又不在……沒關係。」
兩人都知道他馬上就會找到他們這間房來,桂子平衝到陽台,按下了逃生梯,要史倩爬下去,忽然門外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兩人靜悄悄地不敢移動。
「找到了啊……嘻嘻……」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撞門聲,史倩想起下午在保健室作的那個夢,那是暗示嗎?暗示這個瘋狂的殺手很快就會破門而入殺死他們?
門外的聲音變得異常安靜,桂子平用唇語告訴她:「妳先別爬下去,我聽聽他還在不在,如果他又繞去樓下就糟了……」
他把臉貼在門上,安靜聆聽門外的動靜,非常安靜,簡直就像疤面明已經離開一樣,他不敢妄動,仍在仔細傾聽……
利刃忽然狠狠穿過門板,他感到臉上又一陣疼痛,但他立刻跳開,門外傳來疤面明的聲音:「咦?沒刺到啊……沒關係……我去找現在掛在窗戶外面那個女生好了……」
然後又是咚咚咚的腳步聲下樓,桂子平回頭大叫:「小倩!快逃!」
史倩也聽見剛才疤面明說的話,二話不說,立刻往下爬,但逃生梯只到一半就卡住了,她看離地面還有一兩公尺高度,只遲疑了一兩秒就立刻往下跳去,她感到身體直直落在門前的水泥地上,幸好手腳都沒事,她立刻站起身來想逃,忽然一陣暈眩……
她站在門口透過拉開條縫的窗簾,直視著屋內血腥屠殺後的景象,剛才空白的那段記憶忽然回到腦海裡,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凌亂破碎有著血跡,再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錶面碎了,想必是她剛才從逃生梯上跳下來時摔壞的,但她忽然發現一件詭異的事。
錶面時間停在八點半,應該就是她剛剛摔下來的時間,但屋裡的時鐘現在已經指到了八點四十五分,也就是說從她跳下逃生梯到現在,有十五分鐘空白時間,這十五分鐘的時間,難道凶手都沒有想過來殺她?
她試圖用慢慢清醒的頭腦釐清事情,不過現在還是快點逃離這裡比較好,她剛這麼想,一轉身竟看見疤面明瞪大了眼睛,高舉著刀站在她後方,她大聲尖叫,卻發現疤面明只是直挺挺站著,並沒有任何動作。
史倩心中忽然有種非常強烈的念頭,凶手已經死了!她不知是哪來的膽子,伸手摸摸疤面明的鼻息,發現他真的已經斷了氣!
確定自己沒有危險之後,她忽然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發呆,直到聽見警車鳴笛聲及閃著藍紅色的光線出現在別墅前,她才被前來救援的警員扶起來。
而一旁草叢裡爬出一個人,正是全身傷痕累累的桂子平,他的腿好像摔斷了,精神好像也出了問題,不斷大叫著殺人啊!救命啊!之類的話,就連史倩爬到他身邊低聲安慰,他都不斷尖叫,顯然已經精神崩潰,史倩難過地搖搖頭,但桂子平似乎真的已經被嚇瘋了。
警察把兩人送到醫院作筆錄,他們的家長自然也跑來吵得沸沸揚揚,直罵警方辦事不力、社會秩序太壞、變態殺人狂太多之類的話,而案情過了一天,忽然有了急速的轉變。
警方有了疤面明不可能是別墅大屠殺凶手的證據,而且鐵證如山。
因為根據法醫檢驗,那具僵硬得直挺挺站在那兒的凶手屍體,已經死了四天,怎麼可能會是昨晚屠殺的凶手?
看似簡單的殺人狂案件忽然陷入迷霧中,桂子平精神崩潰,唯一的目擊證人史倩因為驚嚇過度,喪失了部份記憶。
又過了一天,案情有了更重大的突破。
那把凶刀上面,除了有已死凶徒方定明的指紋之外,還有桂子平的指紋。
案情急轉直下,桂子平本身無法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就算他的立委父親吵翻了天也沒用,要警方相信一個活人殺人,比相信一個死了四天的屍體殺人要容易得多,更何況,當日邀請那些人到別墅,全是桂子平的主意。
桂子平被收押,雖然史倩一直聲稱不是他幹的,但大家都以為史倩已經精神錯亂,所以她的話不足以採信。史倩被父母強制帶回家,休息了一個星期,等她精神穩定點,再回學校上課。
這一個星期中,史倩只是坐在自己房間窗口,默默地望著窗外,極力避免回想當晚在別墅發生的慘案,也逼自己不要去猜測這個慘案跟秦老師被殺的事情有沒有關聯。
因為警方已經查出,方定明就是殺死秦芷嫻老師的凶手之一。
史倩偷偷來到了桂子平家裡的別墅,下午她在保健室作的那場怪夢,讓她更想搞清楚桂子平葫蘆裡賣什麼藥。以及對那件事,他究竟知道多少。桂子平家的別墅,座落在學校附近的高級住宅區,史倩早有耳聞,他的父母常常不住在這裡,這間別墅就成為桂子平荒逸玩樂的地方。她一向不屑跟這種人打交道,只是礙於他爸是立委,才勉強和他保持非敵非友的關係,若非為了弄清楚他話裡玄機,她也不想到這裡來淌這趟渾水。別墅門口富麗堂皇,看得出來每根柱子、每條橫樑都是精心設計過的精品,甚至連地上的花盆都雕著華貴的花紋,家裡燈火通明,十足有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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