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新覺羅.玄燁是順治皇帝的第三個兒子,他既非皇后所生,亦非血統純正的滿族人,卻因出過天花而得以繼位,成為著名的康熙皇帝。他對內整飭吏治、減輕賦稅、督察河工,年未及三十便平定三藩,為大清帝國立下根基。長久以來,康熙皇帝在各式影劇、小說的詮釋下,傳奇故事不絕於耳,然其內容或與史實有些許出入。本書係以歷史研究為底本,暢談康熙皇帝的外貌、飲食、嗜好、治術和人格特質,不僅通俗可讀,其所揀選分析之史料也值得細細品味。
作者簡介:
陳捷先 江蘇江都人,1932年生,1956年畢業於臺灣大學歷史系,1959年獲臺大歷史研究所碩士,後應邀赴美加入美國哈佛大學訪問學人計畫研究,返臺後歷任臺大歷史系主任、歷史研究所所長等職。1980年應聘為美國麻州大學客座教授。1990年榮獲韓國圓光大學名譽博士學位。1995年退休,移居加拿大,現為臺灣大學名譽教授。著作有《滿洲叢考》、《清史雜筆》(一至八輯)、《清代臺灣方志研究》、《東亞古方志探論》、《努爾哈齊寫真》、《康熙寫真》、《雍正寫真》、《乾隆寫真》、Manchu Archival Materials、The Manchu Palace Memorials 等書及中英文論文百餘篇。
章節試閱
康熙五十四年(1715),直隸總督趙弘燮突然患病,左體輕微軟瘓,像似中風。他向皇帝請求派位醫生幫他治病,皇帝同意派章文鐄前往診治,並對他說:「類風之病,補藥無益,而有大損,十分留心」。這位「口眼歪斜,言語澀滯」的總督經過治療服藥之後,「即已轉重為輕」,只是「氣血兩虛,不能復元」。第二年七月,趙弘燮因此左腿疼痛,行走不便,又向皇帝請求賞賜御製藥酒。康熙皇帝因為當時天氣太熱,路途又遠,怕藥酒會壞掉,於是改賜他藥餅,並告訴他「泡酒之法」。趙總督遵照指示泡酒飲用數日,發現「熱氣今已漸漸下膝」,他的「左腿較前又覺少愈」。不過到八月間,趙弘燮又有「肚腹忽爾作瀉,頭腦又復時常發暈」等病況,章文鐄建議他吃些補藥,但因皇帝曾說「病經日久,用補藥太多,此酒未必能除根」的話,所以奏報皇上請示:「補劑可否與藥酒并用」。康熙帝的答復是:「補藥并用無防(案:妨)。但肚腹不實,藥酒可以暫停」 。趙弘燮說在如此調養之下,健康已漸漸的恢復了。
康熙皇帝為大臣治病還有幾種特別的療法,值得一述。第一是他相信「坐湯」能治不少病,坐湯就是洗溫泉浴。康熙的祖母還在世時,他常陪祖母去各地溫泉小住,為祖母治病。不少大臣也聽從他的話去坐湯治病,李光地就是其中最見效的一位。康熙五十年(1711)三月,年已七十歲的李光地身患毒瘡,最初只是「坐起甚艱」,三、四個月後,餘毒大發,以致「兩手硬腫,且濃血多至數升,癢燥經夜不寐」,到該年九月,竟然嚴重到「不能勝任衣冠,不能動移數步」的地步,皇帝叫他去坐湯治療,兼用海水泡洗,結果收到很好的療效,使李光地的「瘡毒已淨,惡疾漸除」 。
第二是以食補治病。康熙皇帝認為病人在大病初愈或是病中需要加添飲食,以增進健康,如上述李光地在瘡毒病好之後,皇帝在暢春園裡接見了他,並且還「親觀病患所在」,後又下令叫奏事處「賫御賜臣鹿尾五條,大鹿一只,野雞十只,海水三罈」,命李光地「勉進飲食,勿妄禁忌」。另外任職武英殿總督監造的赫世亨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夏天生病,發冷發燒,不思飲食,後來證實是痢疾,經診治後病況轉好,「六脈稍和,下痢便數大減,惟年老氣虛,胃不思食」。皇帝在他下痢停止、「語音亦高些,夜亦得睡」之後,派人送給他「狍肉一大塊,黃雉二只」,告誡其不可因「心情喜悅,食之太過」,並降旨說:「爾病如此,豈有不慈憐、視而不救之理耶?病人食此狍肉後痊愈者甚多,是亦朕之所見。朕非大夫,爾可食之看,其黃雉亦用之看」。赫世亨吃了皇帝賞賜的食物之後,果然身體好了起來,「已能坐臥,且氣亦稍強」,皇帝聞之「甚喜」,隨又差人送去鯽魚十尾,叫他「少少食用,不得多食」。赫世亨病愈能下床行走之後,皇帝還命他「心勿煩悶,好生調養,必速康復」 。當然康熙皇帝的食補處方也是要看病家的狀況,如李光地只是皮膚病,赫世亨是在痢疾之後,施以食補,而不是一般重病的人都命令他們食補。因為康熙皇帝是主張「飲食有節,起居有常」的人,他並不認為「食之太過」是好事。
第三是皇帝常用偏方給人治病。康熙四十五年(1706),正紅旗參領莫爾洪患病,從醫生診斷書上可以看出他是下痢出血,不過又有發燒乾燥、腰腹墜痛、小水結澀不通等症狀。太醫院的大夫為他施藥無效,皇帝罵太醫們都是醫學粗淺之人,他對當時在京城為他辦事的皇三子胤祉說:「今于朕處,侍衛第訥亦患此種病,雖經大夫調治不見效。蒙古大夫給食兔腦漿,復用幾種藥,今病見大好。故因詳書藥方用法,……照文試治可也」 。可惜檔冊裡沒有看到這一偏方的詳情及用法,無法在此處作介紹。
又有御前臺吉羅卜藏古木布,有一年「下身致命疼痛,並有泡疹」,理藩院向皇帝報告,希望能求得一醫生為他治病。康熙皇帝看了奏報之後,隨手批了:「此病朕得過二三十餘次,治法甚多,而有效者少;唯略難受耳,並無何妨,晚上用醋熏熏看」 。
還有一種比較神異的偏方,我們也看到康熙皇帝使用過,那是吉林將軍孟俄洛在康熙五十三年(1714)底咳嗽咯血,皇帝派人去賞賜他「止血石」、「素珠」,並且特別交代:「倘咳黑血,勿挂頸上,咳出可也,倘咳紅血,挂之,即可痊愈」 。
皇帝相信偏方,也常向大臣們打聽偏方,所以在康熙朝的檔案文獻中可以看到另外一些偏方資料。如理藩院官員為皇帝從西北邊疆回民處獲得的中暑偏方是:「將綠葡萄搗碎取汁,兌熱水一同服飲畢,令其坐于水中為好」 。從蒙古同胞的大夫處得到的治頭痛偏方為:
其治法,將小茴香製成粉,袋入小口袋內,不可過熱,以溫為宜,試敷於(案:頭骨後)兩風池,若覺有效,即感舒服。見效欠晚敷二三次治之,以其少少熱氣,頭內雲氣消散,似可痊愈。
或者用其他材料,方法也是差不多的,如:「于浮陽兩脈風池穴上,以鹽熇治,亦可用麥粉熇治,鹽見效快,面略緩,兩種皆可用」 。此外,在康熙皇帝患瘧疾時,也有大臣從陝西等地專送偏方三種到京城的,據說:「詢問每人,均稱已驗試治愈」,皇帝給「方子等件留下了」 ,後來還是吃了西洋人的奎寧丸治好的。
大體說來,康熙皇帝雖信偏方,但他只相信試驗過而有效的偏方,並不是一切偏方都妄信無疑,例如他從來就不信道士們的符咒與仙丹,他常常以所學的西洋知識應用到實際的試驗上,他曾在京城城牆上立小旗占風;他派人去實地勘查大河的源頭;他留心天文,細測日晷;他也試種水稻而生產了優良品種「御種稻」。對於醫學,他也是重視試驗並追根究底的。康熙二十年(1681)蘇州發生歹徒用藥塗人面孔而使人迷糊被拐賣的事。刑部官員只注意歹徒應判何罪,而皇帝則關心「其所用何藥?何以能迷人?」要各級官員「將此處寫明,……一一察明具奏」 ,顯然他想了解迷藥的成分。
他也曾在一次打獵後命人將一隻冬眠的熊作解剖試驗,證實「熊能引氣,故冬蟄不食」的話是不是真實,結果熊的腸胃中真是「淨潔無物」。皇帝對此甚為滿意,因為古語被他以實驗證明了,同時他也在學習西洋解剖學之後作了一次親身的實習 。
到康熙末年,皇帝對這一類知識的追求仍是興趣不減,他命令欽天監的官員密查衙門裡一位百歲老人臨終時的情形,看看「此人如何亡故,臨終時是否與常人稍有不同之處?爾等將此事甚密打聽明白,一一詳書畢寄與我等」 ,可見他是一位求知慾強而且富於研究精神的人。
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康熙皇帝為人治病時,包括他自己在內,皆反對使用補藥,尤其是服用人參,他認為補藥沒有好處,甚至有害。在現藏的官書檔案中,我們隨時可以看到他所發表的有關言論。例如康熙三十九年(1700)二月十一日他問起居注官揆敘氣色何以不好,揆敘答以「近日偶染微疴,飲食不甚消化」,皇帝說:「爾年幼不可漫服補藥,服補藥之人,斷無受益耳」 。康熙四十五年(1706)九月十七日他又在一件奏章上批寫道:「(案:八貝勒)有生以來好信醫巫,……積毒太甚。……倘毒氣不靜,再用補劑,似難調治」 ,這是對他自己的皇八子因風熱發疹病而發的抱怨話。康熙四十六年(1707)夏間,武英殿總監造赫世亨下痢嚴重時,皇帝也降旨命令他「勿得飲用一切補藥、人參等物」 ,同年他又對大學士們說:「朕嘗諭人勿服補藥,好服補藥者,猶人之喜逢迎者也。天下豈有喜逢迎而能受益者乎?」 康熙五十年(1711),大學士李光地手腳浮腫,皇帝曾說:「李光地病尚未平復,大抵皆濕熱所成,服溫補之藥所致」 ;五十二年(1713)學士舒蘭患眼疾,康熙皇帝又說「服補藥無益」,「服補藥如聞譽言,總無利益」 。還有尚書圖納的頭項上生了瘡,皇帝為他開立處方時也說:「此人素喜用附子、肉桂、人參等補藥,……朕曾降旨切責之,日後豈不生此瘡耶?……凡人之性最喜補劑,不知補中有損,可笑!」 據上可知,這位皇帝數十年如一日的不喜補藥。
至於皇帝為什麼反對補藥,可能與他親身遭遇有關,以下兩則事例或可作為參考:一是在康熙三十二年(1693),在他患瘧疾之時,因服用人參等藥使病情加重,清代官書記下了這件事:
三司法題:太醫孫斯百等誤用人參,以致皇上煩燥甚病。……今孫斯百等罪甚重大,……應將孫斯百、孫徽百等俱擬斬。上曰:「孫斯百等診朕病,強用人參致朕煩燥甚病。後朕決意不用人參,病遂得差。……著從寬免死,孫斯百等各責二十板,永不許行醫」 。
另一事例是在他廢皇太子之後,心身交瘁而大病了一場。後來他說:
朕前歲大病之後,乃知溫補之藥,大非平人所宜。且溫補亦非一法,如補肝者,即不利於脾,治心者,即不宜於腎。醫必深明乎此,然後可服其藥,不然徒增益其疾耳。每見村野農人,終身未嘗服藥,然皆老而強健。富貴人動輒服溫補之藥,究竟為藥所悞而且不自知 。
從以上種種記述,大體可以了解康熙皇帝對補藥有幾種看法:一、「年幼不可漫服補藥」;二、有些病不可服補藥,如瘧疾、眼病、生瘡、浮腫等等;三、補藥也有壞處,即「補中有損」,「如補肝者,即不利於脾,治心者,即不宜於腎」。總之,補藥應該慎用,而不是一切病都需要進補。基於這些信念,康熙皇帝對於年老體衰的人,還是主張要服補藥的。他的祖母孝莊太皇太后身體違和時,他同意應「進滋補之劑」 。曾任勇略將軍的趙良棟後來年老生病,皇帝特賜人參以調攝 。皇帝也賜過人參給年高的宋犖與魏象樞等官員 。還有兩廣總督楊琳、閩浙總督滿保、直隸總督趙弘燮、天津總兵馬見伯等人都曾得到皇帝特賞的人參,而著名的清官陳璸,到晚年病老時,皇帝更為憐才而賞賜他宮中的好參,而且數量也很多 。康熙皇帝到了晚年,又有一種看法,即「南人最好服藥、服參,北人於參不合」,他自己仍是「不輕用藥,恐與病不投,無益有損」 。
康熙皇帝由於時常生病,故體驗到不少醫學與藥物的知識;而另一方面,西洋傳教士也為他講解西醫的科學、介紹西藥的效能,並分析人體的生理構造,終於使這位好學的帝王成為中西兼通的醫學專家。更難得的是,他透過不斷鑽研,細心試驗,熱心為臣工們治病,累積起豐富的醫學知識與經驗,也因此奠定他醫生天子的地位。康熙皇帝日理萬機,在醫學上竟有如此的造詣與表現,在中國歷代的君主當中,他確實是少見的一位,也可能是僅有的一位。
康熙五十四年(1715),直隸總督趙弘燮突然患病,左體輕微軟瘓,像似中風。他向皇帝請求派位醫生幫他治病,皇帝同意派章文鐄前往診治,並對他說:「類風之病,補藥無益,而有大損,十分留心」。這位「口眼歪斜,言語澀滯」的總督經過治療服藥之後,「即已轉重為輕」,只是「氣血兩虛,不能復元」。第二年七月,趙弘燮因此左腿疼痛,行走不便,又向皇帝請求賞賜御製藥酒。康熙皇帝因為當時天氣太熱,路途又遠,怕藥酒會壞掉,於是改賜他藥餅,並告訴他「泡酒之法」。趙總督遵照指示泡酒飲用數日,發現「熱氣今已漸漸下膝」,他的「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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