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企鵝。
一隻企鵝?!
對,牠叫米沙。
隊長開車經過,看見一名士兵帶著一隻企鵝站在路旁。
「帶牠去動物園。」他下令。
幾天後,隊長開車經過,又看見那名士兵帶著企鵝在路邊。
「你是怎麼搞的?」他說:「我不是叫你帶牠去動物園了?」
「報告隊長,我們去過動物園了,」士兵回答:「還去了馬戲團,現在要去看電影。」
米沙站在沙發後面低頭沉思。維克多坐在餐桌前盯著稿紙發呆。
米沙是一隻企鵝。患有憂鬱症的企鵝。
維克多是一個作家,一個想寫小說,卻是個只能靠撰寫政商名流的未來訃聞維生的不得志作家。
動物園開放認養那天,維克多把米沙帶回家,沒想到牠竟是一隻患有憂鬱症的企鵝。當他用打字機一字一字描繪生命圖像,米沙會搖搖晃晃走到主人身邊把頭靠在他腿上,偶爾閃著快樂神采,更多時候是露出懇求的眼神。維克多雖成不了真正的作家,但至少寫訃聞的工作可以為米沙買更多魚,而且越來越多政商名流租借米沙出席喪禮,加上長滿雀斑,綁著紅色馬尾的小女孩桑妮埡出現,生活逐漸好轉⋯⋯
隨著彷彿預知死亡的訃聞陸續刊登,短暫的幸福化為困惑與慌張,維克多發現自己也成了訃聞的主角!黑影重重,不知殺手在哪的情節,一步一步籠罩⋯⋯
克考夫的小說創造了一個超現實的世界,有如文字形成的毒品,滲入讀者的毛孔之中。怪得迷人的作家,充滿奇想的情節,讓人一看就上癮!——《書單雜誌》
台灣唯一翻譯出版 烏克蘭當代小說!
當代國際文壇最知名烏克蘭作家 安德烈.克考夫
★【挺烏克蘭版】特別收錄作者序
如文字形成的毒品,滲入讀者的毛孔之中,直到超現實成為真實!
◆《紐約時報》盛讚「令人驚心動魄的黑色幽默絕佳經典之作!」
◆和憂鬱症企鵝一起生活的不得志小說家,瞬間成為各方追殺的主角!
◆充滿奇想、怪得迷人,「戰鬥民族」克考夫經典黑色喜劇,翻譯成37國語言!
作者簡介:
安德烈.克考夫 (ANDREY KURKOV)
當代國際文壇最知名烏克蘭作家。
1961年出生於聖彼得堡,幼年時遷居基輔。從六歲就開始提筆創作。基輔大學就學期間主修外語,除了英文、日語,還會說九種不同的語言。曾當過記者、編輯,服役期間於奧德薩監獄擔任警衛,後來成為電影攝影師,寫過無數劇本。《企鵝的憂鬱》完成後,安德烈・克考夫曾收過一百多封出版社的拒絕信,後來決定自費出版,一年內賣了超過七萬五千本,後來才得以在瑞士最知名文學出版社Diogenes正式出版。《企鵝的憂鬱》至今已經翻譯成三十多國語言。二〇二一年出版以烏克蘭戰爭為背景的小說《灰色的蜂》,即將翻譯成二十多國語言。
譯者簡介:
穆卓芸
文字手工業者,譯有《畢斯華斯先生的房子》、《莫兒的門》、《神秘的推拿師》、《神秘森林》、《尋找松露的人》、《愛情的謎底》、《試驗年代》、《我是大衛》和《藍眼菊兒》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後蘇聯時代的疏離讀來令人驚心動魄⋯⋯在一片道德荒漠中,克考夫為自己的黑色幽默找到了絕佳的庇護所。——《紐約時報》
風格獨特的黑色喜劇,企鵝這個角色真是神來之筆!——《觀察家報》
《企鵝的憂鬱》的英雄主角散發著一股令人困惑、漂泊不定的尊嚴,更勝人類一籌。這本小說可望成為經典之作,為後蘇聯時代的俄羅斯文學斷層注入一股活泉。——《獨立報》
充滿奇想卻不異想天開。故事有趣又發人深省,飄著濃濃的蘇聯味。——《寇克斯書評》
悲喜劇經典之作!——《每日電訊報》
成功的崛起之作,故事中的沮喪和疏離感讀完依然揮之不去。——《泰晤士報》
對基輔的當代生活做了出色的嘲諷。克考夫的文字風格是會讓人上癮的。——《旁趣雜誌》
前蘇聯時代的作家總是能帶來精彩的黑色幽默驚悚故事。定居烏克蘭的克考夫結合果戈里和杜斯妥也夫斯基,創造了陰謀不斷的緊湊情節。一部真正充滿創意的作品!——《蘇格蘭人》
雖然情節黑影重重,但克考夫始終保持輕快的語調,是一部娛樂性十足,卻又振聾發聵的作品——《墨爾本年代雜誌》
名人推薦:後蘇聯時代的疏離讀來令人驚心動魄⋯⋯在一片道德荒漠中,克考夫為自己的黑色幽默找到了絕佳的庇護所。——《紐約時報》
風格獨特的黑色喜劇,企鵝這個角色真是神來之筆!——《觀察家報》
《企鵝的憂鬱》的英雄主角散發著一股令人困惑、漂泊不定的尊嚴,更勝人類一籌。這本小說可望成為經典之作,為後蘇聯時代的俄羅斯文學斷層注入一股活泉。——《獨立報》
充滿奇想卻不異想天開。故事有趣又發人深省,飄著濃濃的蘇聯味。——《寇克斯書評》
悲喜劇經典之作!——《每日電訊報》
成功的崛起之作,故事中的沮喪和...
章節試閱
一
先是一顆石頭落在了維克多腳邊,離他不到一公尺。他回頭看,只見兩個蠢蛋對他冷笑,其中一人彎腰從龜裂的石子路上撿了另一顆石頭,像玩滾石子遊戲似的朝他拋來。維克多加快腳步繞過街角,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用跑的。他回到住處街上,抬頭看了時鐘,九點整。沒有聲音,也沒有人追來。他走進公寓,心裡已經不再害怕了。那些老百姓,他們已經付不起一般的娛樂了。生活那麼無聊,他們只好開始丟石子。
維克多打開廚房的燈,燈還沒亮就熄了。他們把電停了,說斷就斷。黑暗中,他聽見企鵝米沙的腳步聲,不急不徐地。
米沙是一年前住進他家的。那時動物園正在分送動物,將飢腸轆轆的動物送給能餵飽牠們的人。維克多去了動物園,回家時便多了一隻國王企鵝。他前一週才被女友拋棄,覺得很寂寞,但米沙也有牠自己的孤單,於是兩個就這樣互相寂寞著,感覺更像彼此依賴,而不是親密的夥伴。
維克多翻出一根蠟燭,點燃之後裝進一只美乃滋空罐裡擺在桌上。微弱的燭光散發著無憂無慮的氣氛,很有詩意,讓他忍不住在昏暗中尋找紙和筆。他坐在桌前,對著紙和蠟燭,感覺白紙在求他寫些什麼。他要是詩人,此刻肯定文思泉湧。可惜不是。他只是一名困在新聞報導與粗糙散文之間的作家。短篇小說已經是他的極限。非常短的短篇小說,短到就算領了稿費也不足以過活。
轟地一聲槍響。
維克多衝到窗邊,臉貼著玻璃往外看。什麼都沒有。他回到桌前,剛才的槍聲已經給了他一個靈感。不過就那麼一頁,沒再多了。他剛為自己最新的短短篇小說劃下可悲的句點,電就來了,天花板的燈泡亮得刺眼。維克多吹熄蠟燭,從冰箱拿了一條青鱈魚放進米沙碗裡。
二
隔天早上,他將昨天的短短篇打成白紙黑字後,就告別米沙出門了。頭一站是一家新成立的凱子報社。他們什麼都登,從食譜到後蘇聯時代的戲劇評論一概不拒絕。他認識報社的總編輯,偶爾會相約喝個爛醉,再由總編的司機開車送他回家。
總編輯笑臉相迎,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祕書去泡咖啡,接著便恢復編輯本色,拿起維克多的大作品評一番。
讀完之後他說:「不行啊,兄弟。別誤會,但這篇文章真的不行,需要再血腥十倍,或來點畸戀什麼的。別忘了報紙的短篇文章就是要腥羶色啊!」
維克多沒等咖啡來就離開了。
首都新聞報的辦公室就在附近。那裡的編輯部沒有維克多的熟人,於是他便到藝文部試試手氣。
年紀頗大的助理編輯親切地說:「我們其實不登文學作品的,但你還是把小說留下來吧,誰曉得會怎樣?說不定某個週五能見報,你知道,為了平衡版面。讀者看了太多壞消息會想來一點清淡的,至少我就會。」
說完那小老頭遞了一張名片給他,就回到堆滿稿子的桌前坐下。維克多這時才發現對方根本沒請他進辦公室,兩人是在門口聊的。
三
兩天後,電話響了。
「這裡是首都新聞報,抱歉打擾您了,」女人的聲音,語氣清脆俐落。「我們的總編輯在線上,想跟您談談。」
某人接過話筒。
「維克多.艾列克塞耶維奇嗎?」一個男的問道。「你能不能今天來我們這裡一趟?還是沒空?」
「我有空。」維克多說。
「那我派車去接你,藍色的志古利。告訴我地址。」
維克多報完地址,總編輯說了一句「待會兒見」就掛了電話,連名字也沒說。
維克多打開衣櫥挑選襯衫,心想報社找他是不是為了那篇小說。機率不高⋯⋯那篇小說對他們能有什麼用處?不過,管他的!
藍色志古利就停在公寓入口。司機很客氣,將他載到了報社去見總編輯。
總編輯看起來不像跑新聞的人,反倒像上了年紀的運動員。也許真的是。不過他眼神裡的嘲諷還是騙不了人。那種神情只可能出於智識與學問,不可能來自成天泡在健身房的人。
「坐吧。要來點干邑白蘭地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像主人似的揮手要維克多坐下。
「可以的話,我想來點咖啡。」維克多說著在面對大辦公桌的一張皮椅上坐了下來。
「兩杯咖啡,」總編輯拿起電話交代一句,接著親切地說:「你知道嗎,我們前幾天才聊到你,結果我們的藝文助理編輯波利斯.李奧納多維奇昨天就拿了你寫的小文章來找我,要我讀讀看。我看了,寫得很不錯,看完忽然想起之前為什麼會聊到你,就覺得我們應該見個面。」
維克多客氣地點了點頭,伊格爾.羅夫維奇露出微笑。
「維克多.艾列克塞耶維奇,」他接著說:「你要不要來我們這裡工作?」
「寫什麼?」維克多問,心裡暗自擔憂又要重拾記者的苦力生活了。
伊格爾.羅夫維奇正想解釋,祕書就端著咖啡和一罐糖進來了。羅夫維奇閉上嘴巴,直到祕書走了才開口。
「這件事是最高機密,」他說:「我們正在找一名文筆出眾的訃聞記者,專門寫一些高來高去的漂亮文章。你懂我的意思嗎?」他一臉期待望著維克多。
「你是說坐在辦公室裡等人死掉?」維克多小心翼翼地問,深怕對方說是。
「不是,當然不是!你做的事比這個更有趣、更有責任多了。你的工作是無中生有編出一篇緬懷文,我們稱之為訃聞,對象從官員、幫派分子到文化界人士都有,反正就是那些人,而且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寫。但我希望能用前所未有的方式來描繪死去的人。你的小說讓我覺得你就是最佳人選。」
「薪水呢?」
「起薪三百元,工時由你自己決定。當然你得讓我知道你挑了誰,免得害我們哪天在路上被車撞了還不曉得。喔,還有一個要求,你得用假名。這樣對你、對大家都好。」
「什麼假名?」維克多問。他說這話一半在問伊格爾,一半問自己。
「你自己想。要是想不出來,就先用一群老友吧。」
維克多點點頭。
四
上床前,維克多喝了茶,想了一會兒死亡的事,但沒有很認真。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應該喝伏特加而不是茶,只是他沒有伏特加。
好特別的工作!雖然他對要做什麼還是一頭霧水,卻有一種即將做一件不尋常的新鮮事的預感。不過,企鵝米沙一直在漆黑的走廊走來走去,不時敲打廚房的門。最後他終於良心不安,開門讓米沙進來。米沙在桌旁停留片刻,用一米左右的身高看了看桌上有什麼。牠瞄了熱茶一眼,隨即轉向維克多,用黨工般真誠又睿智的眼神望著他。維克多覺得應該給米沙一點報償,便走到浴室打開冷水龍頭。米沙一聽見水流聲便搖搖擺擺跑進浴室,不等浴缸水滿就一個縱身翻了進去。
隔天早上,維克多到首都新聞報去找總編輯,想請他給一點實用的建議。
「名人那麼多,我們該從何選起?」他問。
「這還不簡單?你看新聞報誰,就從裡面挑一個。不是所有烏克蘭的名人都會上報的,你知道,而且不少人寧可這樣⋯⋯」
那天傍晚,維克多買了所有報紙,回家坐在廚房桌前開始用功。
他看的第一份報紙給了他許多素材。維克多劃了一些大人物的名字,然後謄到筆記本裡「備用」。他根本不必擔心沒東西可寫,光是頭幾份報紙他就抄了六十多個名字!
喝完茶之後,他又有新的想法,這回就和「緬懷人物誌」有關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發現該如何替它「賦予生命」同時「撩動人心」了。這樣一來,就算腦袋簡單的集體農場工人,就算他從來沒聽過那個過世的傢伙,讀完也會一掬同情之淚。到了隔天早上,維克多已經有了第一篇「人物誌」的雛形,就等總編輯青睞。
五
隔天早上九點半,維克多得到了總編輯的核可,喝了咖啡,鄭重其事領了報社工作證,在路旁跟小販買了一瓶芬蘭帝亞伏特加,接著便前往拜訪曾是作家,現為國家議會副主席的艾歷山卓維.亞可尼茨基了。
聽說首都新聞報的記者求見,副主席非常開心,立刻吩咐祕書取消所有原定的約會,也不再接待其他訪客。
坐定之後,維克多拿出伏特加和錄音機擺在桌上,副主席立刻生出兩只小水晶酒杯,放在酒瓶兩旁。
不等維克多發問,他就開始暢談自己的工作與童年,以及大學時擔任共產主義青年團召集人的過往。伏特加喝完時,他正在大談車諾比旅行的經驗。那幾趟旅行似乎順帶提升了他的性能力。不相信的話,去問他擔任私校教師的妻子和身為國家劇院首席女主角的情婦就知道了。
告別前,兩人互相擁抱。維克多感覺這位前作家兼國家議會副主席果然是一號人物,只是以訃聞來說似乎太活力充沛了些。不過,本來就該這樣才對!訃聞寫的是剛過世的人,本來就該保留他們人性的餘溫,不應該全是絕望的哀傷!
回到公寓後,維克多開始撰寫訃聞。他花了兩頁篇幅,以溫暖的筆調「緬懷」副主席的一生榮辱,完全沒有重聽錄音機的內容,因為一切都還在他記憶中,無比鮮活。
「太精采了!」隔天早上,伊格爾.羅夫維奇興奮地說。「希望女主角的老公能夠閉嘴⋯⋯今天可能會有不少女人為了他而哭泣,但我們最該慰問的其實是他的妻子,以及另外一位,那曾經為了他引吭高歌,聲音響徹國家劇院的美麗女郎。太美了!保持下去!繼續寫出這麼棒的東西來!」
「伊格爾.羅夫維奇,」得到稱讚後,維克多的膽子稍微大了一些。「我手上沒什麼資料,訪問人又需要時間。我們沒有口袋人選嗎?」
總編輯笑了。
「當然,我正想跟你提——在刑事組。我會叫佛尤多給你權限。」
六
維克多漸漸習慣工作,他的生活也跟著起了變化。他變得非常投入⋯⋯刑事組的佛尤多簡直是天賜的禮物,不僅知無不言,而且真的知道很多,從大人物的情人(男女都有)、他們的道德瑕疵到大小生活事件,他都瞭若指掌。總之,從他那裡,維克多得以一窺那些隱藏在履歷之外、有如上好印度香料,讓憂傷但確鑿的事實變為辛辣八卦的種種故事。每隔幾天,他就將一批新貨送到總編輯面前。
一切都很順利。他口袋裡有了錢,雖然不多,但他需求不高,這樣的收入已經夠用了。唯一煩心的是沒人認識他,就算假名也沒人聽過,因為他「緬懷」過的名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寫了一百多個大人物,不僅沒有一個駕鶴西歸,就連病號也沒有。不過,這些想法並未阻礙維克多的工作進度。他勤奮翻閱資料,記錄人名,勉力鑽入他人的生命之中。他不斷告訴自己:烏克蘭必須認識自己的大人物。
十一月某個下雨天,企鵝米沙正在泡冷水澡,維克多正在想他筆下主角為什麼都不會死的時候,電話響了。
「伊格爾.羅夫維奇要我打給你,」男人喘息著說:「我有件事想談。」
既然是總編輯介紹的,維克多便說他很樂意碰面。半小時後,一名打扮瀟灑的四十五歲男人出現在他家門口,手上拿著一瓶威士忌。兩人直接走到廚房桌前坐了下來。
「我叫米沙。」那男人說。維克多聽了覺得有趣又有點尷尬。
「抱歉,」他解釋道:「我的企鵝也叫米沙。」
「我有一個老朋友病得很重,」訪客切入正題。「他和我同樣年紀,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他叫塞爾蓋.契卡林。我想為他預定一篇訃聞⋯⋯您願意接嗎?」
「當然,」維克多說:「但我需要一些材料,最好是個人資訊。」
「沒問題,」米沙說:「他的事我統統知道,可以跟你說。」
「那就請說吧。」
「他父親是裁縫,母親是托兒所老師,小時候的夢想是擁有一輛機車。畢業時他買了一台明斯克機車,不過有一點半偷半買的味道⋯⋯他深深以過去為恥,但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我們是同事,我和他。我們經常往來,彼此越來越信任。我日子過得很好,他沒有。老婆最近剛離開他,之後一直孤家寡人,連情人都沒有。」
「他太太的名字是?」
「蕾娜⋯⋯總之,他過得很不好,健康也是。」
「是哪方面的毛病?」
「可能是胃癌,還有慢性前列腺炎。」
「他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他永遠無法得到的東西,一輛銀色林肯轎車。」
在話語和威士忌的混合作用下,塞爾蓋.契卡林鮮活了起來,彷彿和他們一起坐在桌前。一個人生的輸家,被妻子拋棄、身體虛弱、孤家寡人、健康欠佳,作著不可能實現的白日夢,想擁有一輛銀色林肯轎車。
聊完後,米沙問:「我什麼時候來拿?」
「方便的話,明天來吧。」
米沙離開之後,維克多聽見車子發動聲,便走到窗邊往外瞧。一輛豪華的銀色長型林肯轎車揚長而去。
他拿了一條剛結凍的鰈魚給米沙,幫牠把浴缸注滿,接著便回到廚房桌前開始寫客人訂購的訃聞。隔著廚房和浴室的迷你窗,他聽見嘩嘩的潑水聲。他一邊寫著緬懷稿,想到他的企鵝最愛乾淨的冰水,忍不住露出微笑。
一
先是一顆石頭落在了維克多腳邊,離他不到一公尺。他回頭看,只見兩個蠢蛋對他冷笑,其中一人彎腰從龜裂的石子路上撿了另一顆石頭,像玩滾石子遊戲似的朝他拋來。維克多加快腳步繞過街角,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用跑的。他回到住處街上,抬頭看了時鐘,九點整。沒有聲音,也沒有人追來。他走進公寓,心裡已經不再害怕了。那些老百姓,他們已經付不起一般的娛樂了。生活那麼無聊,他們只好開始丟石子。
維克多打開廚房的燈,燈還沒亮就熄了。他們把電停了,說斷就斷。黑暗中,他聽見企鵝米沙的腳步聲,不急不徐地。
米沙是一年前住進他家...
作者序
各位好,我在永恆永遠的基輔。
我最近一直在想,時間過得真快,尤其是現在,尤其在戰時。我就要六十一歲了。回顧過往,我這一生過得很幸福,沒有太多悲傷或太過起伏的經歷。但戰爭使我成了難民;而當你拋下一切,沒有人會想回頭看。於是我問自己,前方有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是樂觀的人,我相信烏克蘭會勝利,這個國家會維持獨立,再站起來。
烏克蘭不再有書籍出版,印刷機都停了。作家也停了,至少停止寫小說,轉而寫新聞。我也放下小說,開始寫文章、短論和日記。
這時,突然有人要我替一本超過廿五歲的小說寫序。《企鵝的憂鬱》,一本關於基輔、關於企鵝米沙和牠的訃聞作家主人維克多.佐洛塔尤夫的小說。
作家布爾加科夫稱基輔是「永恆之城」;對於生於基輔的我,它也是永遠的城市。但我不得不離開基輔。此刻我們住在別人的公寓,窗外是清晨,依然很冷,但回想這本小說令我溫暖。《企鵝的憂鬱》充滿黑色幽默,關於蘇聯解體後戲劇化的頭幾年,關於當時的困苦、企鵝米沙的寂寞,還有維克多的寂寞,因為他不知如何適應新生活,他不理解其中的規矩。
我在一九九五年寫下這本小說,當時所有的人都覺得最壞的已經過去。我對自己的國家充滿光明的企盼。我看見烏克蘭成為一個正常的歐洲國家,想像自己擁有幸福的家庭生活。當時我和妻子還沒有孩子,在困苦中生活不算太難。
如今,我的兒子正在匈牙利邊境協助來自全烏各地的難民,女兒則在倫敦協助對烏克蘭的人道救援。如今全世界都支持烏克蘭,代表大多數讀者也是。
記者找我談戰爭的事。他們常問我:我們還能為烏克蘭做什麼?我回答:你們可以多讀介紹烏克蘭的書,多讀烏克蘭作家的書。從書裡你們就會明白烏克蘭和俄國哪裡不同,就會知道烏克蘭人希望什麼、寫些什麼。你們要是對烏克蘭和烏克蘭的歷史一無所知,就不會了解這場戰爭的原因,不會明白烏克蘭人為何要挺身捍衛自己的國家,對抗龐大野蠻的俄羅斯軍隊。
就連《企鵝的憂鬱》裡那憂鬱的企鵝米沙,也能比谷歌告訴你更多烏克蘭的事。這樣說或許誇張,但離事實不遠。這本小說是一部活歷史。書中所有的人都還活著,生活在我們身邊。我有時會想他們現在過得如何。誰成了難民,誰去了前線,誰出了國?
維克多.佐洛塔尤夫已經六十歲了。他這會兒或許在國土防衛隊,駐守基輔某個路障或檢查哨。也可能是難民,畢竟他在蘇聯解體時就曾經覺得自己像難民。
誰能想到,戰爭竟然讓世人重新對我的國家感興趣。但為了宣傳而打仗,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廿一世紀烏克蘭已經好幾次登上國際新聞的頭條版面:先是橙色革命,然後是廣場革命、頓巴斯戰爭和克里米亞被併吞。這正是烏克蘭和其他較穩定國家的不同處:這裡什麼都更誇張、更不成比例。烏克蘭是有組織無政府主義的誕生地,這裡的人甚至連自己選出的政治人物都不接受!烏克蘭已經有四百多個政黨,卻還是不斷冒出新的。可惜烏克蘭還沒有企鵝黨,有的話我一定加入。我已經知道這個黨的圖騰了,我猜你們也知道。沒錯,就是企鵝米沙,誰叫牠見證過一九九〇年初那個艱困的大時代。
你可能會問,我怎麼沒說企鵝米沙現在在哪裡。其實我希望由你決定,因為讀者應該有想像的自由!這很重要。只要知道你覺得企鵝米沙此刻命運如何,我就能拿你的想像和我的做比較,說不定會發現你的想像比我棒。畢竟我的想像曾被戰爭傷害過。
安德烈.克考夫,二〇二二年三月
各位好,我在永恆永遠的基輔。
我最近一直在想,時間過得真快,尤其是現在,尤其在戰時。我就要六十一歲了。回顧過往,我這一生過得很幸福,沒有太多悲傷或太過起伏的經歷。但戰爭使我成了難民;而當你拋下一切,沒有人會想回頭看。於是我問自己,前方有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是樂觀的人,我相信烏克蘭會勝利,這個國家會維持獨立,再站起來。
烏克蘭不再有書籍出版,印刷機都停了。作家也停了,至少停止寫小說,轉而寫新聞。我也放下小說,開始寫文章、短論和日記。
這時,突然有人要我替一本超過廿五歲的小說寫序。《企鵝的憂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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