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圭吾:伽利略迷理當會很驚訝,東野迷應該會更驚訝。
\\《偵探伽利略》全新長篇傑作,系列狂銷累計1400萬冊!//
\\湯川學從未說出口的愛與憂傷,系列最大秘密即將揭曉!//
在遺憾中擱淺過的人,比誰都明白,
要得到那一點點幸福,只能奮不顧身──
千葉海上漂浮著一具男性遺體,死者上辻亮太幾天前被通報失蹤,報案人是同居女友島內園香。奇怪的是,園香卻在報案後沒多久便下落不明,唯一的線索只有與園香一同行動的神秘繪本作家「朝日奈奈」。
上辻生前惡名昭彰,除了層出不窮的職場糾紛,還經常對女友暴力相向,周遭無人不知,卻也無人敢插手。想從這樣的恐怖情人身邊逃離,任誰都會覺得情有可原,但為什麼上辻死了,園香還要逃?
就在警方陷入瓶頸時,他們在朝日奈奈所著的繪本中,發現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物理學家湯川學。這個極度理性又難搞的天才怎麼會與兒童繪本扯上關係?刑警的直覺告訴草薙,即使是再熟悉的人,也會有全然陌生的一面。也許湯川的意外捲入,是一條細如蜘蛛絲的線索──近乎透明,卻是最牢固,往往能牽扯出一個巨大而難以想像的真實……
說到底,羈絆應該是什麼模樣?有時候明明像是夢,卻又過於堅韌,每個無條件的成全都教人不忍。有時候是太遙遠的記憶,隱約而透明,乍看從不存在,卻只是無人呼喚。緣分虛實交錯,命運百轉千迴,那些躲不開的孤獨,那些不得不的放手,有沒有彼此釋然的一天?遺憾,能不能不再遺憾?東野圭吾再次不著痕跡地讓我們看見,在羈絆之中,在愛之前,連科學也不禁柔軟,甚至甘願失算。
作者簡介:
東野圭吾
1958年生於日本大阪市,大阪府立大學工學部電氣工學科畢業。曾在汽車零件供應商擔任工程師,1985年以處女作《放學後》獲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賞」後,隨即辭職,專心寫作。1999年以《秘密》一書獲得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2006年則以《嫌疑犯X的獻身》榮獲第134屆「直木賞」和第6屆本格推理小說大賞,更憑此作入圍2012年由美國推理作家協會主辦的「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不僅成為史上第一位囊括日本文壇三大獎項的推理作家,更是第二位入圍「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的日本作家。2012年,他又以《解憂雜貨店》榮獲第7屆「中央公論文藝賞」,該書並連續7年蟬連台灣各大書店排行榜,創下空前銷售佳績。
他早期的作品以校園青春推理為主,擅寫縝密精巧的謎團,獲得「寫實派本格」的美名。後期則逐漸突破典型本格,而能深入探討人心與社會議題,兼具娛樂、思考與文學價值。其驚人的創作質量與多元化的風格,使得東野圭吾成為日本推理小說界的超人氣天王。除了最具代表性的《偵探伽利略》系列以及為大疫年代而寫的《迷宮裡的魔術師》外,另著有《徬徨之刃》、《美麗的凶器》、《異變13秒》、《黎明破曉的街道》、《偵探俱樂部》、《天空之蜂》、《假面山莊殺人事件》、《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學生街殺人》、《十字屋的小丑》、《同級生》、《操縱彩虹的少年》、《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人魚沉睡的家》、《白金數據》、《戀愛纜車》、《雪煙追逐》、《危險維納斯》、《天鵝與蝙蝠》等書,其中多部作品並已被改編成電視劇、電影或漫畫。
譯者簡介:
王蘊潔
譯書二十載有餘,愛上探索世界,更鍾情語言世界的探索;熱衷手機遊戲,更酷愛文字遊戲。譯有《解憂雜貨店》、《空洞的十字架》、《哪啊哪啊神去村》、《流》。著有:《譯界天后親授!這樣做,案子永遠接不完》
臉書交流專頁:綿羊的譯心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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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在搜索住家時發現了線索,目前已經知道了上辻之前的職場。」
薰拿著草薙遞給她的A4尺寸的紙,上面是一張名片的影本。在「UX印象工房」的公司名字旁,印了「上辻亮太」的名字,頭銜是「製作總監」。
「根據這家公司的官方網站顯示,業務內容是製作各種影視作品,從網站來看,應該並不是什麼大公司。之前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廣告,應該是承包大型製作公司的業務。目前已經派岸谷等人去瞭解情況,但上辻在八個月前就辭職了。」
「離職的理由是什麼?」薰把影印紙交還給草薙。
「不知道,岸谷他們應該會問清楚。」
薰環顧四周,許多偵查員都在把紙箱打開。那些應該都是從島內園香他們的住處扣押的東西。
「搜索住家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暫時告一段落了。」草薙一臉不悅地摸了摸人中。
「看來成果不太理想。」
「老實說,妳猜對了。能夠扣押的東西很少,上辻似乎在搬進那棟公寓時,盡可能處理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幾乎找不到任何有助於瞭解他人際關係的物品,相關資料恐怕都在他的智慧型手機上。最近在搜索住家時,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這次的情況尤其明顯。目前正在向電信公司調閱通聯紀錄,不知道到底能夠掌握到多少情況⋯⋯」
「對上辻目前為止的經歷掌握了多少?」
草薙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另一份資料。
「上辻亮太,三十三歲,來自群馬縣高崎市,老家的父母仍然健在。有人和他老家的父母聯絡後報告,他的父母這幾年和他關係疏遠,完全不知道他的近況。聽說他父母會來領取他的遺體,我打算直接向他們瞭解情況,只不過可能無法期待有什麼收穫。」
這時,一名年輕偵查員叫了一聲:「內海前輩。」他手上拿著像是相簿的東西,「這是妳之前要求的東西。」
「謝謝。」薰說完,接過了相簿。
「這是什麼?」草薙問。
「島內園香小姐的高中畢業紀念冊。」
薰翻開相簿,翻了幾頁之後停下了手。在「三年二班」的那一頁上,有許多男生和女生的照片,中間有一個剪了一頭漂亮短髮、大眼睛的女生,一看就知道幾年之後就會成為美女。照片下方寫著「島內園香」的名字。
島內園香就讀的高中位在千葉縣的一個小城鎮。因為事先打電話說明了此行的目的,所以薰來到學校後,就被帶進會客室。不一會兒,一名姓野口的中年男老師走了進來。他是社會老師,目前是一年級的班導師。
「和島內同一個社團,而且和她關係很好的同學,應該就是岡谷。」
野口翻開了薰帶來的畢業紀念冊,指著一名女學生說。照片中的少女緊抿著雙唇,露出了好勝的眼神。照片下方寫了「岡谷真紀」這個名字。
「她們參加的社團是美術社,我記得文化祭的時候,她們兩個人製作了巨大的看板,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野口露出了充滿懷念的眼神。
「請問你知道岡谷小姐目前的聯絡方式嗎?正如我在電話中所說,島內小姐有可能被捲入某起刑事案件,而且目前下落不明。目前發現岡谷小姐可能是最後見到她的人,所以無論如何都希望向岡谷小姐瞭解情況。當然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對外透露。」
野口聽了薰的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說:「請妳稍等片刻。」然後走出了會客室。
十分鐘後,野口走回會客室,把一張便條紙放在薰的面前。上面寫了地址和手機號碼。
「我打電話給岡谷的母親,向她說明了情況,問她是否可以把她女兒的聯絡方式告訴我,於是她就告訴了我。岡谷目前在東京當美髮師。」
「謝謝。」薰道謝後,拿起了便條紙。住址是在小金井市。
「話說回來,真是令人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希望島內平安無事。」野口露出擔心的表情。
「這也是我們最擔心的事。」薰把便條紙放回皮包,「野口老師,不知道在你眼中,島內小姐是怎樣的學生?」
野口想了一下後開口說:
「她是一個乖巧認真的學生,至於成績⋯⋯」野口微微歪著頭說:「差不多是中下。也許是因為她的家境並不富裕,所以並不會很引人注意。」
「聽說她和母親相依為命。」
「是啊,在親師懇談會時曾經聽島內的媽媽說,她是所謂的單親媽媽。」
「請問你知道她媽媽去世的消息嗎?」
「啊?她媽媽去世了?」野口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
「據說在一年半前,因為蜘蛛網膜下腔出血。」
「這樣啊,不,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她媽媽還很年輕啊,是不是過勞?我記得曾經聽島內說,那份工作無論對精神還是肉體都會造成很大的壓力。」
「那份工作是指?」
「島內的媽媽之前在育幼院工作,就在離這裡兩個車站的地方。」
「育幼院嗎?請問叫什麼名字?」
「呃,叫什麼名字呢?」野口歪著頭思考。
薰慌忙說:「沒關係,我會調查。」
「她媽媽去世了,那真的讓人有點擔心。」野口露出沉思的表情。
「請問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記得她很依賴母親,她媽媽也說她遇到重要的事,無法自己做決定,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這樣。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意見,很容易受別人影響。不知道該說她心地太善良,還是太在意別人。」
「這樣啊。」
薰忍不住思考,向來無法自己決定重要大事的人突然失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出學校大門後,薰向草薙報告了情況。
「似乎小有收穫,妳馬上和那個姓岡谷的同學聯絡。如果對方同意,馬上就去找她。」
「我可以直接和她聯絡嗎?會不會引起她的警戒?」
「不必擔心,如果她和事件無關,就不會有問題;如果有關,應該會料到警方遲早會找上門,所以不必玩什麼小伎倆,直接去找她。」
「我瞭解了。」
掛上電話後,她看著野口給她的便條紙,按了手機的號碼。對方是美髮師,目前應該在上班。不知道她是在哪裡的髮廊上班,希望不是在小金井市內,因為離這裡太遠了。
薰在幾分鐘後通完了電話,暗自鬆了一口氣。岡谷真紀在表參道的髮廊上班。從這裡搭車到上野,再換一班地鐵就可以到。
搭上地鐵後,她用手機搜尋野口剛才提到的育幼院,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名叫「朝影園」的育幼院的確離剛才的高中很近。
島內園香的母親——千鶴子,直到五年半前,都在那裡上班。既然這樣,和目前這起事件有關的可能性就很低。薰猜想自己應該不會去那家育幼院。
她很快來到表參道。這一帶很不可思議,知名的主要街道上有許多名牌精品店,但走進岔路後,氣氛完全不一樣。富有個性的店家散發出各自的主張,隱藏在只有老主顧才知道的角落。
薰要去的那家髮廊也幾乎淹沒在民宅之間。雖然店面就在馬路旁,但走到門口之前,完全看不出是一家髮廊。站在店門前,可以隔著玻璃看到明亮的店內。
內海薰推門而入,坐在小櫃檯前的年輕女人面帶笑容向她打招呼:「歡迎光臨。」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剪頭髮的。我姓內海,來找岡谷小姐。」
「請稍候。」年輕女人說完,快步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白襯衫、牛仔褲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看起來當然比畢業紀念冊上成熟多了。
「我姓內海,不好意思,在妳上班時間上門打擾。」薰鞠躬說道。
「妳說三十分鐘左右,對嗎?」岡谷真紀抬眼問。
「對,我會盡可能長話短說。」
「可以去外面聊嗎?因為休息室很小。」
「當然沒問題,給妳添麻煩了。」
走出髮廊,過了馬路,她們再度面對面。薰拿出名片自我介紹。
「正如我在電話中所說,我想請教幾個有關島內園香小姐的問題。聽說妳和島內小姐是高中同學?」
「我們一起參加美術社。剛才我媽傳訊息給我,說警察可能會打電話給我。園香果然出事了嗎?」
「果然是什麼意思?」
「因為她突然失聯了。我傳了好幾次訊息給她,她都沒有回覆,也沒有已讀,電話又打不通⋯⋯所以我很擔心。」
「請問妳最後一次聯絡她是什麼時候?」
「我記得是上個月二十八日。我們前一天一起去京都,那天才回來。我在睡覺前傳訊息給她說,玩得很開心。當時園香很快就回了訊息,說下次同時放假時,再一起出去玩。」
「這次去京都旅行是妳約她的嗎?」
「不,是園香約我。她說有旅遊券,可以搭新幹線去京都,而且住在高級旅館,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二十八日星期二剛好是店休的日子,所以我前一天星期一向店裡請了假,和她一起安排了兩天一夜的行程。」
「旅行時,島內小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比方說,會不會經常若有所思?」
岡谷真紀歪著頭,在身體前方搓著雙手說:
「她的確像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好幾次叫她,她都沒有回應。」岡谷真紀說到這裡,輕輕搖了搖手說:「但是對園香來說,這種情況很常見。」
「這種情況很常見?」
「她以前就這樣,一旦進入自己的世界,就會渾然忘我。她說自己在畫草圖,或是思考花藝的點子時,就完全無法顧及其他事。所以我們去京都旅行時,看到她這樣,我也並沒有太在意。」岡谷真紀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但是有一件事和平時不一樣。」
「什麼事?」
「就是她這次不太在意她男朋友傳的訊息。」
「在意她男朋友的訊息?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以前一起喝咖啡時,她男朋友也經常傳訊息給她,問她在哪裡,和誰在一起。聽說只要她稍微晚一點回覆,她男朋友就會生氣,所以園香總是急著回訊息。但這次去京都時,很少有這種情況,應該說幾乎沒有接到她男朋友傳來的訊息。雖然我很想問她是怎麼回事,只不過難得玩得很開心,我想可能是自己太多管閒事,所以就沒問。」
「她的男朋友就是和她同居的上辻先生,上辻亮太先生吧?」
「沒錯。」
「妳見過他嗎?」
「沒有。雖然我對園香說過好幾次,讓我見一見她的男朋友,她每次都說改天再說,對我顧左右而言他。」
「改天⋯⋯對了,妳們去京都旅行時有沒有拍照?」
「有啊。」
「可以傳幾張照片給我嗎?我保證絕對不會外傳。」
岡谷真紀從牛仔褲後方口袋裡拿出手機,微張著嘴操作後,把手機螢幕出示在薰面前問:「這張可以嗎?」
照片中,她們兩個人站在水池前比出勝利的姿勢。和畢業紀念冊上的照片相比,島內園香成熟很多,但臉很小,身材也很苗條,如果穿少女的衣服,也許看起來像十幾歲。
包括那張照片在內,岡谷傳了三張照片給薰。
「請問⋯⋯」岡谷真紀把手機放回口袋時,露出試探的眼神看著薰問:「園香是不是逃走了?」
「逃走?逃離誰?」
「就是⋯⋯」岡谷真紀把臉湊了過來,「就是逃離她男朋友。」
「請問是什麼意思?」
「園香的男朋友好像會打她,就是所謂的家暴。」
薰的身體忍不住向後一仰,注視著岡谷真紀的臉問:「是她親口告訴妳的嗎?」
「她並沒有明說,但我一直認為是這樣。她為了預防感冒,經常戴著口罩,但有好幾次連喝咖啡時也不把口罩拿下來,把吸管塞進口罩裡喝咖啡。雖然她謊稱是因為沒有化妝,但我想應該是為了掩飾瘀青。她曾經戴很深的墨鏡,我曾經開玩笑問她,是不是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沒想到她一個勁地否認沒這回事,當時的反應很不自然。」
從岡谷真紀熱切的口吻中,可以感受到她為朋友擔心的心情,和終於說出深藏在內心的秘密的解脫感。無論如何,顯然她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大約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情況?」
「確切我不太記得了,但應該是從半年前開始。我們曾經約好見面,但她傳訊息給我,說臨時有事,我猜想應該是她傷勢很嚴重,無法掩飾的關係。」
「所以妳認為一再發生這種事,她終於忍無可忍,所以逃走了,是不是這樣?」
「對。」岡谷真紀點著頭。
「京都旅行可能是一切的開始,然後她把手機也丟掉了⋯⋯所以在旅行時,她男朋友都沒有傳訊息給她。現在下落不明,也是為了避免被她男朋友找到⋯⋯是不是這樣?」
岡谷真紀的推理很有意思,如果上辻亮太還活著,這樣的推理才能成立。岡谷真紀似乎還不知道他已經死了,薰認為沒必要告訴她,所以表示同意說:
「也許是這樣,但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島內小姐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嗎?」
「不清楚。」岡谷真紀歪著頭說,「雖然我自己說有點奇怪,我想不到園香還有其他比我和她更要好的朋友,但也可能是我不認識的人⋯⋯」
「除了朋友以外,島內小姐有沒有信任,或者說信得過的人?比方說,老師之類的⋯⋯」薰說到這裡,露出了苦笑,「現在的年輕人應該不會依賴老師。」
「是啊,不可能是老師。」岡谷真紀也露出了笑容,但立刻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說:「也許告訴了奈江姨婆。」
「奈江姨婆?」
「我曾經聽園香說,雖然她們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死去的媽媽把奈江姨婆視為親生母親。園香小時候也經常去奈江姨婆家玩,在她媽媽去世時,奈江姨婆也曾經幫了她很大的忙。」
「妳知道奈江姨婆的正確姓名嗎?」
「這就⋯⋯因為我只聽園香叫她奈江姨婆。啊,但園香曾經告訴我,她是畫繪本的。」
「繪本?所以是繪本作家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的繪本作家,但園香曾經說,奈江姨婆在畫繪本。」
「奈江姨婆⋯⋯」
薰想起剛才在花店聽說,一個月前,曾經有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去找園香這件事。
「繪本作家奈江姨婆嗎?」草薙聽了薰報告的情況後,靠在椅子上,摸著下巴,換了另一隻腳蹺起二郎腿。
「聽岡谷小姐說,島內園香小姐是受那個人的影響,才會對繪畫和藝術產生興趣。」
「這個繪本作家的老婦人在一個月前曾經去花店找她,雖然不知道和事件的關係,但似乎有必要調查一下。先不說這件事,」草薙抬頭看著薰,露出可怕的眼神,「另一件事讓人無法忽略,就是她認為島內園香遭到了家暴。」
「那只是岡谷小姐的臆測⋯⋯」
「妳應該比這裡的任何刑警更瞭解,千萬不能輕忽年輕女生的直覺。而且在瞭解上辻亮太這個人的為人之後,就更覺得完全有可能。」
「已經查到什麼了嗎?」
「掌握了不少情況。」草薙意味深長地說完後,叫了在不遠處寫報告的下屬,「岸谷,你把剛才的情況告訴內海。」
岸谷翻開記事本走了過來。
「我剛才去了『UX印象工房』。那家公司在四年前成立,有三個創辦人,其中一人就是上辻。三個人是影視創意專科學校的同學,原本分別在不同的公司從事影視方面的工作,有一次剛好聚在一起,都為在公司無法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感到不滿,然後就決定自己成立公司。」
「這種情況很常見,還不成氣候的年輕人自我評價很高,唯一不缺的只有自信,在栽跟斗之前根本不會發現自己還不成熟。」草薙撇著嘴角說。
「股長說得沒錯,他們在創業之後就遇到了瓶頸,但擔任老闆的人利用和之前任職公司的關係,持續承接了宣傳影片、製作廣告和遊戲設計等工作,也漸漸接到了比較大型的案子,員工人數也增加了,但是,」原本看著資料的岸谷抬起頭,「但上辻似乎對這種狀況感到很不滿,他認為目前做的工作和之前在公司時沒什麼兩樣,根本沒辦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他主張必須推出自己的企劃,主動去向金主推銷。事實上他的確製作了電影的企劃,到處去推銷,但大公司根本不可能理會這種沒沒無聞的製作公司。即使老闆對他說,目前只是打基礎的階段,站穩腳跟之後才能追求夢想,他也完全聽不進去,而且又發生了新的問題。」
「問題?」
「職權騷擾。他會用陰險的方式霸凌年輕員工和工讀生,原本很有前途的年輕員工接連辭職,老闆終於忍無可忍,提醒他要注意。上辻惱羞成怒,當場提出辭職,而且還要求高額的離職金,所以又引發了一場糾紛。」
「看來他這個人很有問題。」
「老闆嘆息說,自己看人太沒有眼光了。雖然上辻在影像方面的確有才華,但只要稍微不如自己的意,就會脾氣暴躁,自尊心也很強。」
「原來是這樣。」薰看著草薙說,「難怪你說他有可能對島內園香小姐家暴。」
「就是這麼一回事,因為據說很多家暴的加害人自尊心都很強,今天我見到了上辻的父母,他們也說了相同的事。」
「他們說了什麼?」
「聽說他以前對自己很有自信,對自己功課很好感到很得意,但也因為這個原因,在考大學時沒有考進第一志願,就把氣出在父母身上。他的父母很擔心,不知道他以後會變成怎樣的人,他對父母撂下狠話,絕對會在東京獲得成功,在成功之前不會回家。」
「既然這樣,他絕對不可能告訴父母,自己辭了職,搬去女人家裡住。」
「而且還對那個女人動粗。」岸谷很受不了地搖了搖頭,「根本就是性格有缺陷的人,很納悶那個女人為什麼之前沒有逃走。」
「是啊,如果上辻還活著,島內園香逃走還情有可原,但上辻已經死了,她根本沒必要逃走,但為什麼失蹤了?」
薰也瞭解草薙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園香小姐和案件有關嗎?」
「當然會有這種想法,她向警方報失蹤,是為了故布疑陣,攪亂警方的調查,但越想越沒有自信可以瞞天過海,所以在屍體被發現,案情曝光之前躲了起來。」
「但是目前認為上辻遇害的那一天,園香小姐在京都旅行,而且也有證人。」
薰刻意沒有使用「不在場證明」這幾個字。
草薙咂嘴後嘟囔,問題就在這裡。
「在搜索住家時發現了線索,目前已經知道了上辻之前的職場。」
薰拿著草薙遞給她的A4尺寸的紙,上面是一張名片的影本。在「UX印象工房」的公司名字旁,印了「上辻亮太」的名字,頭銜是「製作總監」。
「根據這家公司的官方網站顯示,業務內容是製作各種影視作品,從網站來看,應該並不是什麼大公司。之前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廣告,應該是承包大型製作公司的業務。目前已經派岸谷等人去瞭解情況,但上辻在八個月前就辭職了。」
「離職的理由是什麼?」薰把影印紙交還給草薙。
「不知道,岸谷他們應該會問清楚。」
薰環顧四周,許多偵查員都在...
推薦序
老巫婆撕掉贖罪券
小說家/劉芷妤
對一個推理作品而言,最重要的元素是什麼呢?這個問題,恐怕放諸各大推理流派,都會得到不同的答案,不,即使同是本格派或同是冷硬派的愛好者,說出的答案也不盡然相同。
但關於一個母親,或者關於母愛,這世界能容許的答案與展現方式,似乎就相當有限。我們太習慣用經典教材、童話故事與流行文化所形塑出的刻板印象當成既定標準,傾向將不同於標準答案的情況當成「特例」,而非像是看待不同的作者自然會創作出不同的推理作品那樣,視之為本來就應當是各各不同的可能。
而東野圭吾新作《透明的螺旋》,則是將母愛與推理這兩回事,纏綿地繞在一起,讓母親這個角色,與母愛的展現方式,藉由故事的螺旋不斷翻轉出新的面貌。
順道一提,更棒的是,我們又能見到湯川學了。
【本文將提到部分關鍵劇情,請斟酌後再繼續閱讀】
慣於閱讀推理故事的讀者,應該很容易就能從序章的情節,以及書名中的「螺旋」,推測出這個故事必然環繞著一個不得不拋下甫出生幼女的黯然母親,與這對母女之間的血緣關係,甚至可能牽涉到最終的謎底與反轉——我實在不喜歡爆雷,但若要討論這部故事中的情感交織,適當的關鍵劇情揭露是無可避免的,接下來我將盡可能在提到關鍵情節時,避免與書中特定角色連結,力求讀者仍能擁有自己在故事中摸索的趣味,但若是非常要求閱讀體驗的讀者,我強烈建議:直接享受故事吧。
故事開場,看似不相關的序章與第一章節,描寫出過去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時空背景,節奏明快地拉開時代感,並且以同樣嘎然而止的遽然收尾,營造出讀者與謎底之間的斷層。刑警草薙俊平與內海薰在第二章節上場,毫不拖沓地揭露出死者的身分——眼前是一起年輕男性被槍殺,而其尚無嫌疑的同居女友在報案後人間蒸發的典型謎團,而作為讀者,我們忍不住在接下來的故事行進中、跟著刑警四處訪查時,猜測著序章裡的故事,是如何與這起案件交纏共生。
情財仇性這些常見的殺人動機,在這個故事裡,或許只沾得上一點點邊:那或許勉強可以說是「情」的殺人動機,其實真正的名字,叫做「遺憾」。
數十年後,序章裡那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已垂垂老矣,自己年少時放在育幼院前的女兒早逝,卻眼看著女兒唯一留下的外孫女,遭同居男友百般家暴而無力逃脫,對女兒懷抱著深深歉疚的這位老太太,決定除掉那個讓外孫女得不到自由與幸福的男人。
對早逝的女兒懷抱著遺憾,因此用自己的母愛來成全女兒的母愛,讓受苦的外孫女獲得重生——這是東野圭吾在故事中對於母愛的第一層鋪排,看似決絕,但用殺人來彌補自己過往遺棄孩子的罪孽,卻是一般讀者都能理解與接受的殺人動機,極具說服力,這裡也能看出,比起「殺死一個人」,「一個母親拋下親生孩子」的道德譴責,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千萬別以為故事只有這麼簡單,這可是東野圭吾呢。
故事情節隨著DNA的螺旋開始翻轉:母愛僅僅建立在血緣上嗎?當老太太發現這個外孫女的身分堪疑,那麼整個殺人動機的設定是否就會被推翻?老太太並不傻,當她發現這對同居情侶可能利用她過往的遺憾來騙取她的財務支持時,眼中看見的並不是假的血緣,而是年輕女孩如假包換的受暴處境,她拒絕驗證血緣的真假,而是把這個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能依靠的女孩,攬得更深更緊,甚至在這樣的情況下,決心為她殺人。
至此,東野圭吾將母愛翻轉出更高的層次。若自己的孩子已經找不回來,那麼為別人的孩子鋌而走險,此間展現的愛,是對人世的深情,而非僅僅是一張贖罪券。
無獨有偶,故事中安排了不只一層這樣無血緣關係的親情展現:年輕女孩無力處理的家暴與生命威脅,有不問血緣的老太太挺身除惡,而事後更有舊識婆婆,不問緣由便憑藉著長年信任,願意帶著女孩亡命天涯——若以之與傳統的英雄救美故事相較,這一次,拯救無助少女的不再是青壯男人,而是女人;更甚者,是老女人;話再說難聽一點,這兩個老女人,年輕時都曾拋棄親生孩子,在許多傳統觀念裡,幾乎可以說是老巫婆了。
兩個素不相識的老巫婆,在未曾同謀的情況下,合力拯救一個與她們並無血緣關係的無助少女。一個故事,若從「母愛」這種最傳統的情感屬性中出發,最後竟能收束在一個挑戰既定思考的角度,說它僅僅是推理作品,我可不信。
更別說,故事中除了殺人緝兇這條主線,更有一條令人意外的、湯川學教授陪伴頑固父親、失智母親的支線,不僅與老婦對少女的主線,成為方向相對的對照組,而且就連這樣一條支線,也與主線緊密脈動,自有其令人醉心的反轉,在各方面都補強了故事中對於「無血緣的親情」這個主軸的多層次展現。
若說推理作品中最迷人的便是詭計與謎底的反轉,那麼我相信《透明的螺旋》裡最令我心折的,就是老巫婆撕掉贖罪券,擁抱少女的那一瞬間,那不只是推理作品的詭計與反轉,更是用一個故事輕輕反轉世間所有既定規則的,屬於作者的小小詭計。
老巫婆撕掉贖罪券
小說家/劉芷妤
對一個推理作品而言,最重要的元素是什麼呢?這個問題,恐怕放諸各大推理流派,都會得到不同的答案,不,即使同是本格派或同是冷硬派的愛好者,說出的答案也不盡然相同。
但關於一個母親,或者關於母愛,這世界能容許的答案與展現方式,似乎就相當有限。我們太習慣用經典教材、童話故事與流行文化所形塑出的刻板印象當成既定標準,傾向將不同於標準答案的情況當成「特例」,而非像是看待不同的作者自然會創作出不同的推理作品那樣,視之為本來就應當是各各不同的可能。
而東野圭吾新作《透明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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