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紙+ 28：別殺

【選詩】
蔡仁偉
國家
　
究竟是手機重要，
還是裡頭的電重要？
　
究竟是茶壺重要，
還是裡頭的茶重要？
　
究竟是花瓶重要，
還是裡頭的花重要？
　
究竟是魚缸重要，
還是裡頭的魚重要？


傳染──寫給死刑
　
他是同性戀
被禁止演講
禁止遊行
禁止結婚
因為怕他做了這些
會把大家變得跟他一樣
　
他是殺人犯
他沒有演講
沒有遊行
沒有結婚
卻讓整個國家
集體陷入想要殺人的慾望之中



【劇本選段】
胡錦筵
二樓的聲音


男人 把衣服脫掉。
女人 我不要。
男人 全部脫掉。
女人 你也是這樣跟她說的嗎？「把衣服脫掉，全部脫掉」。
男人 我們沒有必要這樣子說話，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現在妳要／
女人 她撥了一通電話到警察局。

頓。

男人 誰？
女人 但是，卻被你們其中一個人發現了。
男人 哦，妳說那個啊？她趁著我們睡著的時候撥了那通電話，但是被我發
現了，幸好，我接起電話對警察說：「沒事，我搞錯了」。我的朋友
很不爽她打電話報警。當天我們就弄了一瓶汽油。妳有聞過皮膚燒焦
的味道嗎？我還可以說更多。
女人 你們囚禁她。
男人 對。
女人 你們虐待她。
男人 又怎麼樣？
女人 你們拿酒瓶塞進她的………
男人 酒瓶才夠大。
女人 她在求饒。
男人 我們在享受。
女人 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男人 她要學著長大。
女人 沒有一個人是這樣長大的。
男人 大家都是這樣的。
女人 不是。
男人 是。
女人 不是。
男人 是！
女人 來，你可以把我綁起來。就像十四年前那樣。這裡沒有其他人，不會
有人知道。來啊。

男人忽掐住女人的脖子。

男人 妳第一次來裡面看我的時候，妳跟我說了什麼？
女人 那天說了很多。
男人 對，妳握住我的手的時候，妳跟我說了什麼？
女人 我不知道。
男人 妳跟我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麼？
女人 我忘了。
男人 那句話是什麼？
女人 我原諒你。
男人 妳怎麼說的？
女人 我說了。
男人 妳他媽的是怎麼說的？
女人 我說我今天是專程來原諒你的。
男人 對！可是為什麼妳現在要這樣跟我講話！

男人鬆手。

男人 抱歉、抱歉、抱歉、妳聽著我——我不想這樣…… 我敢打賭妳不知道我改變有多大，我在跟之前不一樣了，妳可能會跟一些人一樣認為我不會變，你們都錯了，我很努力的要改變，真的，至少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對不對？
女人 你的改變不用透過我來肯定。
男人 需要，我真的需要…… 因為我幹了那種事情，我對妳們幹了那種事
情…… 我沒有想過要——要讓她死。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
女人 十四年前，她就這樣不見了。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男人 意外那是意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女人 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我在身上藏了一把水果刀，我告訴自己，一定要
把這把刀子刺進你心臟。
男人 我懂、我懂、我幹了這種事情，我懂，連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女人 那年她才十八歲。
男人 對不起。
女人 為什麼是她？
男人 對不起。
女人 為什麼？
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有放她走，但是她自己又回來了。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有放她走。

頓。

男人 妳不用相信我，但是我要妳知道，妳妹妹全都跟我說了，妳對她做過
的事情，她全部都告訴我了。妳知道我在說什麼，妳跟我一樣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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