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也要看的超虐心小說!!
他們共度了完美的七天,
直到第八天……
★《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No.1話題作
★全球銷售近1,500,000冊
★版權售出超過34國
英國脫歐前夕,剛和伴侶分手的莎拉遇見了艾迪。艾迪充滿魅力,他們墜入情網,共度了完美的七天。他們互許承諾,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真實地活著,了解彼此就是生命中下一個轉角邂逅那個對的人。直到艾迪踏上另一個行程。他承諾在機場會打給莎拉,但那一通電話讓她等得發狂,卻始終無消無息。之後艾迪的電話再也打不通,也不再回簡訊。
他消失了。
莎拉相信艾迪遇上了麻煩,讓他無法聯絡上她。她無視朋友說男人就是這樣、肯定有了新歡。她開始瘋狂在現實生活和網路上尋找艾迪可能的蹤跡。
「他為什麼不回電?」
「他明明在線上卻不回訊息?」
「不,成熟的女人不該死纏爛打。」
「他只是單純沒興趣了……就這樣。」
依舊沒有回音。漸漸地她只剩下一個問題要回答:她到底該怎麼放下這一切?
莎拉忘不了他們之間浪漫的回憶,但絕望和羞恥幾乎要擊垮她。她失眠、也失去食欲,開始一個人在深夜跑步。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一個陌生的身影暗中窺探她;同時,她接到幾通無聲來電。莎拉不禁懷疑他們的相遇是否暗藏著祕密?艾迪的沉默是有原因的?他真的是她以為的那個男人嗎?真相看似將呼之欲出,這時,她收到一封匪夷所思的訊息……
這是一段關於愛與失去、告別,最終找回人生的漫長等待────
你和所愛之人在那個陽光普照的清晨微笑道別。
你們曾共同擁有今天,但明天你卻永遠失去了他。
然而最終,你在你們曾共度的夏天與山谷中,
想起了你曾遺忘的自己。……
【佳評如潮】
「這本書會讓你心碎,然後重新找到愛。」——《Prima》雜誌
「睿智、溫暖人心且敘事優美,巧妙的轉折鋪陳令人驚喜。」——《每日郵報》(Daily Mail)
「精采、曲折,緊緊抓住讀者目光。」——《Closer》雜誌
「我愛極了,捨不得放下。」——《丈夫的祕密》全球暢銷百萬冊作家黎安.莫瑞亞蒂(Liane Moriarty)
「一本讓人無法釋手、意外熬夜到凌晨四點的小說。」——《今日美國》(USA Today)
「關於人們的祕密與失去,令人脈搏加速的懸疑愛情故事。」——英國《婦女與家庭》月刊(Woman & Home)
「華麗的愛情故事裡藏著一道黑暗的祕密。」——英國流行小說家露西・戴蒙(Lucy Diamond)
「他為什麼不打電話?僅這一點就夠有趣了。但一次次的轉折讓整本書邁入引人入勝的意外結局。」——《星期日泰晤士報》暢銷作家吉蓮・麥卡利斯特(Gillian McAllister)
「你一定會愛上書中的人物,閱讀清單上最棒的一本。」——《我讓你走》全球暢銷小說家克萊爾・麥金托(Clare Mackintosh)
「年度必讀小說。」——《Fabulous》雜誌
「幽默、感動、絕對緊湊,《真愛挑日子》的影迷不能錯過。」——《Red》雜誌
「一個謎團、一幕幕動人場景,最終充滿希望。很適合喜愛電影《我就要你好好的》的讀者。」——《科克斯書評》,星級書評(Kirkus Review)
「這本書讓我熬了通宵。」——英國犯罪小說暢銷天后蘇菲・漢娜(Sophie Hannah)
「性感、當代、令人心碎。」——巴黎Saint Maur en Poche festival最佳外文小說獎得主伊芙・柴斯(Eve Chase)
「高明、美妙,一部令人喜愛的華麗之作。」——浪漫小說協會年度成就獎得主米莉・約翰遜(Milly Johnson)
「感人、淒美,愛情中的謎團扣人心弦。」——《後來的無盡缺憾》紐約時報暢銷作家吉兒・聖托波羅(Jill Santopolo)
「作者傑出地描寫了女性的愛與渴望。」——《格蕾斯的婚姻告急》(Saving Grace)紐約時報暢銷作家珍・葛林(Jane Green)
「歡笑與淚水的完美平衡。」——英國名作家、記者、雜誌編輯莎拉・曼寧(Sarra Manning)
「帶你從愛情的自我懷疑中找到出口。」——《Grazia》雜誌
「這本書證明了我們的生活可能被訊息或社群動態淹沒,但無論是心碎或幸福的情感,都賦予我們生活的意義。」——企鵝書店店主(Penguin Bookshop)蘇珊・歐康納(Susan Hans O’Connor)
「如果你今年只讀一本書,就讀這本書吧!」——《Heat》雜誌
作者簡介:
羅絲.華許Rosie Walsh
紐時暢銷作家、紀錄片導演,旅居世界各地。處女作《從妳的全世界消失》於2018年甫出版即登上《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年度前五大暢銷書,售出超出34國版權,並且持續盤踞登美、英、德等眾多地區暢銷排行榜。曾另以筆名露西・羅賓森(Lucy Robinson)撰寫四部喜劇。目前與伴侶和兒子定居英國布里斯托。
作家官網:https://www.rosiewalsh.com/
譯者簡介:
林曉欽
臺灣大學政治學碩士,翻譯領域為小說、社科普和歷史人文。
聯繫請洽 yorkelin@gmail.com
章節試閱
第三章
十五天後
「他一定遇到很糟糕的事情了!」
「像是什麼?」
「死掉,或者沒死。不過,為什麼不是死掉?我的祖母四十四歲就死了。」
蕎從副駕駛座轉頭說:「莎拉。」
我沒有看她的眼睛。
她也沒有看我,她看著湯米。湯米負責開車,行駛在M4公路上,往西前進。「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她質問。
湯米並未回應,他的下巴緊閉,太陽穴周圍蒼白的肌膚跳動,彷彿某個人藏在裡面,想要衝出來。
我和蕎不該來的,我又有這種想法。我們都以為湯米需要兩位老朋友的支持──畢竟,你不是經常需要和曾經在學校霸凌你的人並肩讓媒體拍攝照片──但是,隨著一里又一里枯燥而雨滴濺落的路程,事態已經變得明確,我們的所作所為,只不過讓湯米變得更為焦慮。
湯米今天需要的,就是在運動科技研討會上暢所欲言,不必被最了解他的朋友注視。他想要假裝一切已是昨日流水。看看我成為一位成功的運動顧問,向母校傳達新的運動計畫!看看我多快樂,能夠與學校的體能教育主任並肩,他就是當初一拳打在我肚子上,當我倒在草地上哭泣時,哈哈大笑的那個男人!
更糟糕的是,蕎的七歲兒子魯迪,和我一起坐在汽車後座。他的爸爸今天要參加工作面試,蕎沒有時間找保母。一路上,魯迪滿懷興趣地聆聽我們討論艾迪消失。
「所以呢,莎拉覺得她的男朋友死了,媽媽被弄糊塗了。」魯迪如此推測。他正處於將大人尷尬對話濃縮為一句話的階段,而且非常善於此道。
「那個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蕎說:「他們只是共度七天而已。」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莎拉以為七天男友死掉了。」魯迪用俄羅斯腔調說。他在學校認識了一位新朋友亞歷克山卓。亞歷克山卓最近剛從烏克蘭邊境的某地回到倫敦。「被特務殺死了。媽媽不同意,所以對莎拉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蕎生氣地說:「我只是很擔心。」
魯迪仔細思考之後說:「我覺得妳說謊。」
蕎無法否認,只能保持沉默。我不想與蕎針鋒相對,也決定不說話。湯米已經兩個小時沒有開口了,所以他緘默。魯迪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繼續玩iPad的遊戲。成人的世界充滿錯綜複雜且沒有意義的問題。
我看著魯迪消除螢幕上看似甘藍菜的東西,忽然之間,內心湧起一股渴望。我渴望魯迪的純真,七歲男孩的世界觀。我開始想像魯迪的世界,他的手機是一座遊戲中心,沒有精神虐待的工具,他的母親對他的愛如此堅定,彷彿心跳般確實。
就算長大成人有任何意義,今天的我也已經不知道了。誰不想誅殺螢幕上的甘藍菜,用俄羅斯腔調說話?誰不想讓其他人替自己準備早餐,挑選衣物,如果另外一個選項則是某個曾是妳的一切,卻不知道為何消失的男人帶來的極惡絕望?而且對方不是我結婚十七年的男人,只是我認識七天的男人。難怪車裡的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聽好,我知道這一切聽起就像青少年的浪漫傳說。」我終於說:「我也毫無疑問地知道妳一定很不高興,但是,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非常確定。」
蕎打開湯米汽車的手套箱,拿出一大包巧克力,用力折斷巧克力棒。
「媽媽。」魯迪說:「那是什麼?」
他很清楚蕎拿了什麼。蕎不發一語,將巧克力遞給兒子。魯迪對她微笑,露出最多牙齒、最陽光的笑容──雖然蕎愈來愈沒耐心──她也報以微笑。「別吃太多。」她警告:「否則你只會覺得不舒服。」
魯迪什麼都沒說,但非常確定蕎會讓步。
蕎轉頭看著我。「莎拉,聽好,我不想這麼殘忍,但我覺得妳必須接受艾迪沒死,沒有受傷,電話也並未壞掉,更不是對抗威脅生命的嚴重疾病。」
「真的嗎?妳向醫院確認過嗎?妳向地方驗屍官查詢過嗎?」
「天啊。」她瞪著我。「拜託,告訴我,妳沒有做這些事,莎拉!天啊!」
「天啊!」魯迪小聲地說。
「住口。」蕎告訴魯迪。
「妳先開始的。」
蕎給了魯迪更多巧克力,他又開始用iPad玩遊戲。那臺iPad是我在美國買來送他的禮物,他稍早曾說,他愛這臺iPad勝過世上其他事物。他說的話讓我笑了,又讓他非常困惑,因為我哭了。我知道他從蕎身上學會這個句子。蕎安娜.蒙克是一位了不起的母親,雖然她經歷了艱困的童年。
「如何?」
「我當然沒有打電話到醫院。」我嘆息。「拜託,蕎。」我看著一群烏鴉凌亂飛越路邊的電話纜線。
「妳確定?」
「我當然確定。我想表達的重點是,妳和我一樣不清楚艾迪到底怎麼了。」
「但男人總是如此!」她大吼:「妳很清楚他們都一樣!」
「我不了解和男人約會。過去十七年來,我都是已婚狀態。」
「好,妳可以參考我的經驗:他們毫無改變。」蕎不悅地說:「他們一樣不會打電話。」
她轉向湯米,發現他毫無反應。今天的重大發表會,即使他曾經假裝胸有成竹,所有剩餘的信心就像今天清晨的迷霧一樣消逝了。我們出發之後,他鮮少說話。在切夫利休息站,他收到一則訊息表示當地三家報社都會出席,曾經短暫虛張聲勢。幾分鐘之後,我們在史密斯連鎖商店排隊結帳時,他叫我「莎拉」。他只有在極度焦慮的情況下,才會叫我莎拉(從我們十三歲,他開始做伏地挺身和擦拭鬚後水以後,他只會叫我「哈靈頓」)。
沉默的氛圍變得更沉重。我輸掉離開倫敦之後就開始的爭論。
我正要回到格羅斯特郡。我傳訊告訴艾迪,我的動作很迅速。我要出席支持我的朋友湯米;他在我們的母校宣佈一項大型體育計畫。如果你想見面,我可以待在父母家。希望可以見面聊聊。愛你的莎拉。
我不驕傲,也不慚愧。我早已超過這個境界。每隔幾秒,我就會觸碰手機螢幕,等待訊息傳達通知。
已送達。手機精力旺盛地表示。
我看著螢幕,檢查是否出現對話訊息框,倘若出現了,代表艾迪正在回訊息。
沒有對話訊息框。
我再看一次。沒有對話訊息框。
我又看一次。還是沒有對話訊息框。我將手機放入手提包,遠離視線之外。我心想,這應是依然處於青少年時期溫柔痛苦的女孩才有的行為。那些女孩還在學習如何愛自己,卻承受溫和的歇斯底里狀態,等待上個星期五在某個角落香汗淋漓親吻的男孩捎來消息。這不是三十七歲女人該有的行為。這個女人周遊世界各地、親身承受悲劇,經營慈善事業。
雨水洗淨大地,隔著車窗的縫隙,我依然可以聞到潮溼的柏油路面,以及大地溼潤冒煙的氣味。我很痛苦。我茫然地望著路邊田野捆綁的乾草飼料,它們被閃亮的黑色塑膠緊密捆綁,彷彿短胖的小腿。我已經瀕臨極限,就要崩潰,如果我不知道艾迪究竟怎麼一回事,我將如自由落體般墜落。
我檢查手機。上一次,我拔出sim卡,重新開機,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是時候再重開機一次了。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已經抵達通往賽倫賽斯特的雙向車道,魯迪問他的媽媽,為什麼雲朵會往各個方向移動。
距離我們相遇的地方,只剩下幾英里。我閉上眼睛,試著回想那次炙熱的清晨散步,遇見艾迪之前,單純而不複雜的幾個小時。接骨木花洋溢酸牛奶的芬香,被太陽烤焦的青草香味,空中飄舞的蝴蝶,因為炎熱的氣溫而停滯。那是一座空盪的田野,猶如地毯的綠意,因為高溫氣候,彷彿正在喘息膨脹。一隻受驚的野兔嚇得亂竄。一種詭異的期待籠罩那天的鄉村,激昂的平靜,還有凌亂的祕密。
我的記憶不受使喚,迅速快轉幾分鐘,直到遇見艾迪的那個時刻──一位直率友善的男人,溫暖的眼神,親切的長相,帶著一隻逃跑的綿羊,迎接來訪者──神祕和困惑就像雜草交錯。
「你們可以說我只是不想承認。」我對著沉默的車內說:「但是,我跟艾迪之間的關係不是隨意的放縱……而是……而是一切。我們兩個人都知道,所以我才會非常確定,他一定遇到什麼事件了。」
這個想法讓我的呼吸變得急促。
「說些什麼。」蕎對湯米說:「向她說些什麼。」
「我是運動顧問。」他喃喃自語,脖子浮現羞赧的跡象。「我處理人的身體,不是頭腦。」
「誰處理頭腦?」魯迪問,他還是非常注意我們的對話內容。
「心理醫師處理人的頭腦。」蕎疲倦地說:「心理醫師,還有我。」
星理醫師。她念成星理醫師。蕎在英國的堡區出生長大,是一位非常坦率誠實的倫敦東區人。我愛她,我愛她的直言不諱與反覆無常的情緒,我愛她的無所畏懼(其他人可能會說蕎毫無節制),最重要的是,我愛她用如此巨大的熱情愛著她的兒子。我愛蕎的種種一切,但今天的我依然不想和她同坐一車。
魯迪問我是否快要抵達目的地了。我說快了。
「那是妳的學校嗎?」他指著一間工業建築。
「不是,雖然建築有些相似。」
「那是妳的學校嗎?」
「不,那是維特羅斯連鎖超市。」
「還要多久才會到?」
「不久了。」
「幾分鐘?」
「大概二十分鐘。」
魯迪產生一種自覺的沮喪,深深陷入汽車座椅中。「太久了。」他喃喃說道:「媽媽,我需要新的遊戲,我可以買新遊戲嗎?」
蕎說不可以,但魯迪還是買了新遊戲。我看著魯迪平淡無奇地輸入蕎的蘋果帳號和密碼,內心產生一股敬畏。
「呃,不好意思。」我小聲地說。他抬頭望著我,小巧的金色捲髮就像不可能存在的天使光圈,杏仁般的眼睛懷著一股淘氣。他的手指劃過嘴唇,彷彿拉起拉鍊,然後指著我,要我注意。我對這個孩子的愛遠超過我的意願,於是我遵守他的指示。
他的母親將注意力轉向後座的另一個孩子。「現在,聽好了。」她驀然將手放在我的腿上。她的指甲做了彩繪,色彩稱為「碎瓦礫」。「我覺得妳必須面對事實。妳遇到一個小傢伙,和他共度一周,他去度假之後,從來沒有打電話給妳。」
此刻的事實太過痛楚,我寧願思考各種可能的理論。
「十五天了,他必須和妳聯絡,莎拉。妳一直都在傳訊給他,打電話給他,還有各式各樣的行為,坦白說,我一直不認為妳這種人會如此……但是──他沒有回應。我也愛過,愛很傷人。然而,除非妳接受事實,邁步向前,否則愛不會停止傷害妳。」
「如果我知道他只是單純對我沒有興趣了,我就會往前進,但我不知道。」
蕎嘆息。「湯米,拜託你幫幫我。」
漫長的停滯。我開始思考,世上可有任何事物比這更羞辱人?這種對話。我已經快要該死的四十歲了。三個星期之前,我還是一個非常精明的成人,我負責主持董事會會議,我的慈善基金會正要和一間兒童醫院合作,我撰寫醫院的相關報告,我餵飽自己,我替自己打理衣物,我說笑話,我巧妙回答各方來電,我回覆電子郵件。然而,我現在卻比坐在旁邊的七歲男孩更無法掌握自己的情緒。
我從車內後視鏡觀察湯米的眉毛,看看他是否想說什麼。湯米在二十歲初就開始掉髮,自此以後,他的眉毛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比起他的嘴巴,眉毛才是判斷湯米想法的氣壓計。
他蹙眉。「問題是,」他開口,又停頓了,我可以感受他正在努力從自己的問題中抽出額外的努力說話:「問題是,蕎,妳可以假設我支持妳對莎拉的看法,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如此。」他的聲音溫柔,但謹慎,彷彿小心翼翼地避開危險的貓。
「你說什麼?」
「我可以預言車內會有一場騷動。」魯迪小聲說。
湯米的眉毛隨著下一個句子挑動。「我知道男人不回電的原因,大多是因為他們沒有興趣,但我認為莎拉的狀況不只如此。我的意思是說,莎拉和他共度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妳能想像嗎?如果艾迪只是想要……妳懂我意思……他可以在與莎拉過夜之後就消失。」
蕎嗤之以鼻。「為什麼要一夜之後就消失,如果他可以享受七天的……你們懂我意思。」
「蕎,拜託一下!那是二十歲男孩才會做的事情,不是快要四十歲的男人。」
「你們在討論性嗎?」魯迪問。
「呃,當然不是。」蕎生氣了。「你怎麼會懂性?」
魯迪嚇壞了,連忙繼續遊玩偷偷使用媽媽帳號購買的iPad遊戲。
蕎看了他一會兒,但魯迪刻意彎腰看著螢幕,用俄羅斯腔調喃喃自語。
我深呼吸。「我一直在想,他曾經提議取消度假行程,為什麼要──」
「我要上廁所。」魯迪突如其來地宣佈:「我連一分鐘都沒辦法等。」在蕎提出任何問題之前,魯迪補充道。
我們在農業大學外停車,馬路的對面就是艾迪曾經就讀的綜合學校。看著綜合學校的招牌,一陣痛苦的迷霧開始籠罩著我,我開始想像二十歲的艾迪蹦蹦跳跳地走進大門。一張圓潤的小臉,還有經年累月在臉上堆積法令紋的笑容。
我剛剛經過你以前的學校。我傳訊告訴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但願我知道你究竟怎麼了。
蕎很可疑。她和魯迪回到車上時,變得十分開心。她說今天一定會很美好,而且非常高興可以和我們一起到郊區。
「我和她說,她對妳太惡劣了。」魯迪小聲告訴我:「妳要不要吃一片起司?」他輕拍特百惠的保鮮盒,裡面裝著蕎稍早替他準備的三明治,但他不想吃起司。
我撥弄他的頭髮。「不用了。」我也輕聲細語說道:「但我愛你,謝謝你。」
蕎假裝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妳剛剛說艾迪曾經提議取消假期行程。」蕎爽朗地說。
我開始覺得內心的裂縫變得更為巨大,我當然曉得蕎為何如此沒有耐心。我知道,在生下魯迪之前,多年來,蕎曾經將自己的心交給許多男人(當然,通常也有身體),幾乎沒有人回電。至於回電的男人,最後都被發現周旋於許多女人之間。每一次,蕎都任憑男人擺佈,因為她從來無法放棄被愛的希望。後來,蕭.歐基夫出現了。蕎懷孕之後,歐基夫和她同居。因為他知道蕎會照顧他。他從來不曾找工作,整個晚上不見蹤影,也不讓蕎知道他人在何處。歐基夫說今天有一場「工作面試」,也只是捏造的謊言。
但是,蕎允許這種情況維持七年,因為她用某種方法說服自己相信,如果她和蕭願意更努力,如果她願意等得更久,讓蕭長大,愛就會開花結果。她說服自己相信,她和蕭可以組成她從未擁有的家庭。
沒錯,蕎非常了解否認。
但是,她似乎無法理解我的情況。自從艾迪消失在地球表面之後,她曾迎合我,強迫自己傾聽我的理論,也告訴我,艾迪明天就會回電。但是,蕎不曾相信我的一字一語,現在終於崩潰發怒。不要像我一樣被男人利用,她說,趁著尚未為時已晚,快點離開,莎拉。
問題是,我做不到。
我早已嘗試設想艾迪只是單純對我沒有興趣。在這十五天之間,每一天,我的手機都是沉默的。我梳理與他共度所有搖曳發亮的時刻,仔細尋找每個細小的裂縫或警訊,想要證明他或許和我不同,並未對這段感情懷抱如此確定的態度,但我一無所獲。
這些日子以來,我鮮少使用臉書。忽然之間,我卻開始時時刻刻瀏覽他的個人檔案,想要擦亮他留下的痕跡,或者,更糟糕的是──另一個女人。
但我依然一無所獲。
我打電話給他,傳訊息給他。我甚至向他發送一則相當可悲的推特。我下載臉書的行動通訊軟體還有即時傳訊軟體,每天確定他是否上線。但是,所有的軟體都給我相同的答案:艾迪.大衛前次上線時間為兩個星期之前,也就是我離開他家,他開始打包西班牙度假行李的日子。
我被絕望和羞愧擊倒,甚至下載許多約會軟體,想要尋找艾迪是否註冊使用。
他沒有。
我渴望控制這個無法控制的狀況。我無法入眠,進食的念頭讓我的內心翻覆。我不能專注,只要手機嗡嗡作響,我宛如飢餓的動物,瘋狂檢查手機。白天,疲倦壓垮我身體──就像一團巨大的纖維,有時候甚至讓我窒息──晚上,我卻保持清醒,凝視漆黑的房間,湯米在倫敦西區為我保留的備用房間。
詭異的是,我很清楚這不是臆想。我很清楚這不是瘋狂的行為。我很清楚事態變得更惡劣,而不是更好,但我沒有力氣和意願阻止自己。
他為什麼不回電?有一天,我在Google中輸入這句話。搜尋結果就像龍捲風肆虐,為了保護僅剩的心智,我立刻關閉網頁。
我開始搜尋艾迪,瀏覽他的木工網站,尋找各種蹤跡,直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當然,我還是一無所獲。
「妳覺得,他讓妳知道他的一切嗎?」湯米問:「舉例來說,妳確定他不是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我們轉入一小段草地道路,莊嚴的橡木林立,彷彿待在吸菸沙發區的紳士。
「他沒有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我說。
「妳怎麼知道?」
「我知道……因為我就是知道。他單身,他確實單身,不只是名義上的單身,情感上也是單身。」
鹿的身影忽然閃入山毛櫸木林中。
「好吧,有沒有其他的警訊?」湯米堅持問道:「言行不一?妳是否覺得他有所保留?」
「不。」我停頓了一下:「雖然,我覺得……」
蕎轉頭說:「怎麼一回事?」
我嘆息。「我們相遇的那天,他刻意不接幾通電話,就只有那幾次。」我迅速補充:「從那時候開始,只要電話響起,他都會接,也沒有任何詭異的來電,來電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母親、生意往來……」還有德瑞克,我突然想起。我從來沒有追問誰是德瑞克。
湯米的眉毛糾結成某種複雜的三角形。
「怎麼樣?」我問他:「你覺得如何?那只是第一天的狀況,湯米。第一天之後,任何來電,他都會接。」
「我相信妳。只是……」他慢慢不說話。
蕎雖然不說話,但開始吵鬧。我忽略她。
「只是,我一直認為網路約會的風險很高。」湯米終於說:「我知道妳不是在網路上遇到他,但情況相似──你們缺乏共同的朋友,過去也不認識彼此。他幾乎可以假扮成任何人。」
我蹙眉。「但是,他在臉書上和我建立朋友關係。如果他想要隱瞞某些事,為何要這麼做?他用推特和Instagram刊登工作作品,還有一個商業網站,其中包括他的照片。你們記得嗎,我在他家住了一個星期?他的郵件收件人都是艾迪.大衛。如果他不是木匠艾迪.大衛,我絕對會知道。」
我們現在進入穿越賽倫賽斯特公園的林地深處。蕎凝視窗外,一臉迷茫,一道道光線閃過她露出的大腿。不久之後,汽車離開林地,很快的,我們就會抵達轉彎處,也是當初發生意外的地點。
想到此事,我覺得自己的呼吸改變了,彷彿某人抽走汽車氧氣。
幾分鐘之後,我們進入雨後明亮的鄉村田野。我閉上眼睛,多年以後,我依然無法凝視草地邊緣。他們說,當時的醫療人員將她放在那兒,想要阻止無可避免的悲劇。
蕎將手放在我的膝蓋。
「妳為什麼要這樣?」魯迪的天線接收到某種訊息。「媽媽?妳為什麼摸莎拉的腿?為什麼這些花會掛在樹上?為什麼每個人都──」
「魯迪。」蕎說:「魯迪,要不要玩我是小間諜?我一直都在用我小小的眼睛監視以W字母作為開頭的?」
魯迪愣住了。「我的年紀太大,不適合玩這個遊戲。」魯迪憂鬱地說。
我的眼睛依然緊閉,雖然我知道我們早已離開事發地點。
「鯨魚。」魯迪不情願地開始玩遊戲。「水桶。尋動電話。」
「沒事了,哈靈頓,妳還好嗎?」出於尊重,湯米經過一段漫長的停頓之後,終於問我。
「沒事了。」我張開眼睛。小麥田,搖搖欲墜的乾石牆,馬食用過的草地上還有閃電分裂般的足跡。「我很好。」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好了。十九年了,那場意外的記憶不如過往鋒利,最痛苦的環節也逐漸平撫,但我不曾忘懷。
「我們繼續討論艾迪吧?」蕎提議。我雖想同意,聲音卻愈來愈小。「沒關係,慢慢來。」她輕拍我的腿。
「好吧,我確實在想,艾迪是不是遇到意外了。」我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說話了。「他到西班牙南部地區衝浪。」
湯米的眉毛開始思考。「我覺得這是合理的理論。」
蕎指出,我和艾迪是臉書朋友。「如果艾迪受傷,莎拉一定會知道。」
「雖然,我們也不能忽略艾迪的手機可能壞掉了。」我說。隨著每條通往希望的康莊大道消失,我的聲音也逐漸凋零。「也許事態很惡劣,他──」
「寶貝。」蕎溫柔地打斷我。「寶貝,他的手機沒壞。妳打給他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我悲慘地點頭同意。
魯迪一邊吃馬鈴薯片,一邊踢蕎的座椅後背。「好無──聊。」
「住手。」蕎說:「記得我們說好的,嘴巴都是食物時不可以講話。」
蕎看不見魯迪,他轉向我,給我看一片已經咬一半的馬鈴薯片。不幸的是,基於不明的原因,他決定這以後就是我和他才知道的祕密惡作劇玩笑。
我將手滑入手提包側袋,緊握最後的希望。「老鼠。」我悲悽地說,炙熱的眼淚就在眼眶打轉。「他給了我老鼠。」
我的手掌籠罩她,破舊但平滑的觸感,體型比胡桃還小的老鼠雕刻。艾迪九歲的時候,開始雕刻一塊木頭。她和我一起經歷了很多。艾迪曾說:她是我的護身符女神。
她讓我想起,我在準備中等教育普通證書考試時,爸爸給我的銅製企鵝桌面擺飾。那是一個外表看起來非常堅毅的玩意兒,只要我打開書本的每一頁,就會用兇惡的表情瞪著我。時至今日,我依然喜歡那隻企鵝,我無法想像自己會將企鵝交給任何人。
老鼠對艾迪的意義也一樣,我知道的──他依然將老鼠交給我。好好照顧她,等我回來。他曾說:她對我意義重大。
蕎回頭看了我一眼之後嘆息。她已經知道老鼠的事情。「人會改變心意。」她靜靜地說:「或許,對他而言,放棄一個鑰匙圈比打電話給妳更容易。」
「她不只是一個鑰匙圈。她……」我放棄了。
蕎繼續說,聲音變得更溫柔了。「莎拉,聽好了。如果妳真的確定他發生意外,要不要放棄私人通訊,在他臉書上寫些什麼?每個人都會看到。妳可以說自己非常擔心,詢問其他人有沒有艾迪的消息?」
我嚥下口水,驚訝地說:「妳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方才說的那些話,向他的朋友詢問消息。妳為什麼不這麼做?」
我轉頭看著窗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蕎繼續緊逼。「我認為,唯一能夠阻止妳的,就是羞恥心。如果妳真的認為艾迪發生可怕的意外,就不會在乎該死的羞恥心。」
我們的汽車正要穿過英國國防部的老舊機場。一個褪色的風向袋成為空跑道的裝飾品。我突然想起漢娜的笑聲。爸爸發現橘色的風向袋就像巨大的橘色陰莖。「陰莖袋!」漢娜大喊。媽媽雖想斥責,自己也忍不住大笑。
魯迪打開蕎存放在iPad的音樂資料庫,選擇「東岸饒舌」播放清單。
如果我真如自己所說的擔心,我為什麼還沒在艾迪的臉書上寫訊息?蕎是對的嗎?
查爾福特的柯茲沃石小屋映入眼前。小屋堅定地攀附山丘,彷彿等待救援。穿過查爾福特,就是布林斯康,再轉向端普,然後是斯特勞德。斯特勞德有一大群老師、學生和媒體記者在我們的母校等待湯米。我必須振作。
「等等。」湯米突然說。他降低魯迪的饒舌音樂音量,從車內後視鏡看著我。「哈靈頓,艾迪知道妳結過婚嗎?」
「不知道。」
他的眉毛變得相當古怪。「我以為妳告訴他一切。」
「我確實告訴他一切!但是我們並未討論前任歷史,那種事情實在……太俗不可耐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都已經快要四十歲了……」我的聲音愈來愈小,難道我應該告訴他?「我和艾迪準備向彼此訴說自己的人生故事,雖然早有此意,從未付諸實行,但我們確實知道彼此都是單身。」
湯米用車內後視鏡看著我。「妳和魯本更新過基金會的網頁嗎?」
我蹙眉,思忖湯米究竟想要查明何事。
喔,不!我驚呼一聲,腹部湧起一陣寒意。「怎麼了?」魯迪大叫:「你們在討論什麼?」
「莎拉的慈善基金會網頁。」蕎告訴他:「莎拉和魯本有一個網頁,內容是他們在一九九〇年代剛結婚時創立小丑醫師慈善基金會,以及他們如何經營基金會。」
「哦!」魯迪放下iPad,因為終於解開謎團而顯得開心。「莎拉的男朋友看過網頁之後心碎了!所以他才會死掉,因為人類的心臟壞掉之後活不下去。」
但是,蕎說:「抱歉──我不相信這個說法。」她平靜地說:「如果他曾經和妳共度一個星期,莎拉,倘若他像妳看待他一樣認真,這種事情不會讓他不悅。他可以和妳當面討論,不會像一隻瀕死的貓咪一樣消失。」
然而,我已經開始使用該死的臉書,寫訊息給他。
第三章
十五天後
「他一定遇到很糟糕的事情了!」
「像是什麼?」
「死掉,或者沒死。不過,為什麼不是死掉?我的祖母四十四歲就死了。」
蕎從副駕駛座轉頭說:「莎拉。」
我沒有看她的眼睛。
她也沒有看我,她看著湯米。湯米負責開車,行駛在M4公路上,往西前進。「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她質問。
湯米並未回應,他的下巴緊閉,太陽穴周圍蒼白的肌膚跳動,彷彿某個人藏在裡面,想要衝出來。
我和蕎不該來的,我又有這種想法。我們都以為湯米需要兩位老朋友的支持──畢竟,你不是經常需要和曾經在學校霸凌你的人並肩讓媒體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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