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0.
我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遭受這種痛苦……
啊，又睡著了。
身體泡在滾燙的熱水中是一天最幸福的時刻，總會讓自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溫度刺激著肌膚的毛細孔張開大口呼吸，流出一把把舒服的汗水，感受卸下一切負擔的快樂。
不過睡著後就不快樂了，襲來的惡夢一次次張牙舞爪的撕扯著身體，迎來忘不去的回憶。
「好怕，好孤單……」
周遭的黑影讓我跟夢中的惡意目光重疊，感覺這些黑影都在窺視著自己。
我膽怯的泡在熱水中，心依舊冰冷。
頭腦泡進水裡，身體縮成一團的讓全身都浸泡在熱水中。
「咕嚕咕嚕。」
我只有縮在熱水中的時候，才覺得躲避了那個窺視的黑影。
這模樣真像隻鴕鳥……聽說鴕鳥是種會把腦袋埋進土中的鳥類生物，但我並沒有真的看過，不過現在自己這種遮住腦袋的行為，肯定跟那種生物一樣想著眼不見為淨。
我好想回到家鄉，回到過去那段沒有任何戰事的和平時光。
那時的風吹、那時的嬉笑聲……一切宛如昨日般歷歷在目。
還有那一則自己最喜歡聽的故事，親切的聲音為看不懂故事的自己講述著內容。
那本故事叫做《龍騎士》，講述勇敢的英雄與龍一起並肩戰鬥的故事。
弱小的生命展現出耀眼的力量，獲得龍的認同，簽訂契約一同打擊邪惡。
結局是什麼呢？那隻紅龍與騎士怎麼了？
故事的結局躺在被摧毀的故鄉，被火龍引發的戰火變作灰燼。
毀滅的家鄉已經沒有人幫自己唸故事。
而書架上已經找不到當初的故事書，只剩下熱賣的《屠龍英雄》。
──這是個與龍為敵的世界。
1.
咖啡廳──
通常是怎麼樣的人會進來享受咖啡與甜點呢？
咖啡店老闆歸類出三種：有錢、有閒、有故事的人。
現在正值下午茶時段，這三名身穿制服的學生顯然都是有故事的人
軒嵐、詩荷、貞德三人在這裡開會。
經歷過紛爭與誤會，為了未來，三人必須表達清楚過往的行為原因，以及說清楚三人的未來。
現實的部分沒有什麼好談，只要跟過去一樣互不干涉彼此就好。真正要說的是關於軒嵐失蹤的哥哥，他在三年前離奇的消失，以及突然在《米倫格爾》這款FD網路遊戲中出現蹤跡這件事。
軒嵐循著線索找到了貞子，而貞子其實就是貞德的另一個身分──在學校中聖潔美麗的學生會長貞德，在遊戲中則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鬼貞子。
她在遊戲內與遊戲外截然不同的形象，有如雙重人格。
不過這一點，其實另外兩人也差不多。在學校中人見人愛的詩荷其實是個重度遊戲宅，還是著名的遊戲玩家；而眾所皆知討厭網路遊戲的軒嵐，其實是個超越一般遊戲常識的魔王。
此時，關於尋找軒嵐哥哥的蹤跡，已經在此斷了線索。
「詩荷抱歉，我一點忙也幫不上。」貞德抓著詩荷的雙手，表達歉意的說，「抱歉，對於這件事，學姐沒有幫上忙，不過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必然會全力幫忙妳的。」
「感謝學姐……這話應該跟軒嵐說吧。」詩荷尷尬的想要掙脫貞德的熱情。可是對方的力道讓她一時間擺脫不了，晃了晃手卻一點鬆動的跡象都沒有。
「我是從來也沒指望過學生會長在學校外能有什麼作為。」軒嵐將喝光的咖啡杯放下，他推了下眼鏡，彎起邪惡的笑容，補充道，「那妳覺得為什麼我還要找沒用的妳出來呢？」
軒嵐與貞德在貞子事件中扮演著互相傷害的角色，即便現在已經達成共識，但雙方在態度上依舊充滿火藥味，要能真正的和解……暫時不可能。
「軒嵐，就直接問貞德學姐吧！好心拜託的話，貞德學姐一定會答應的。」
詩荷扮演著兩人之間的調和劑。與雙方都認識的她，只能希望雙方可以和平共處。
「我就直說吧──比起只會開外掛的妳，更讓人好奇的是怎麼會容許妳開外掛，為什麼有人可以完全複製妳的角色資訊？又為什麼可以修改妳錯誤的資訊？
「──那天模仿妳的傢伙是誰？她才是我真正要找的對象。」
數天前，當軒嵐識破貞子蹤跡時，卻一度認為自己是弄錯了，主因就是軒嵐邀請貞德學姐玩遊戲時，她真的出現了，而且是用非貞子的樣貌出現在遊戲中，但實際上那時與他們相處的對象並非真正的貞德。
雖然在網路世界中看不到彼此的真面目，可以輕易偽裝成他人的身分，但撇開對方那奧斯卡等級的演技不說，在《米倫格爾》這款遊戲中，人物的容貌、種族，都是由系統自動生成，而當時那名「假貞德」的角色資訊居然跟貞德本人完全一樣──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模仿，而是更高端的複製了！一點也不合理！
「她是內部人員吧？」軒嵐直言道。
他並沒有在貞子事件中得到任何關於哥哥蹤跡的收穫，但卻在這事件中意外扯出相關的人，只要能找到這個人，一切真相自然可以抖出。
「……」貞德並沒有回答。
當軒嵐想要繼續追問或者逼問她時，卻發現她的目光並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在看什麼？又為了什麼而驚訝呢？
「汝無須來找，咱從來也沒有隱藏。咱正是GM呦。」
嬌嫩的高頻聲音響起，用詞卻咬文嚼字。
軒嵐瞬間回頭，一名金髮穿旗袍裝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背後……
「呀哈囉～現在人是這樣打招呼的嗎？」女孩的狐狸耳朵動了下。
這女孩頭上有一對……狐狸耳朵？
「小阿姨，妳怎麼來了？」貞德道。
小阿姨？！
「不要這麼稱呼咱啦～聽起來就很老的樣子。」
自稱是GM的金髮狐狸耳朵旗袍少女是貞德的小阿姨……
這設定太多了吧！
「妳是那天扮演……」詩荷找不到適當的文字。
「對呦，詩荷醬，稱呼咱為玉藻姐姐就好。」
體型和國中生差不多的女孩坐上椅子道：「軒嵐君，這樣叫起來感覺真可愛呦。」
帶有奇特氣質的大眼睛與軒嵐對視……她的眼睛異常得漂亮，會讓人忍不住看出神。
軒嵐別開臉道：「哪家醫院跑出來的？」
說是這麼說，但軒嵐看到這異常的女孩就想起在遊戲中的經歷。之前遇到叫做「藍光」的GM時，他就說到GM有三個，除了他之外，還有「狐狸女」以及「肌肉男」。
狐狸女……剛好這裡就有一隻，而且還自稱是GM。
「汝與無雲一點也不像呀。」
「！」
她說到了關鍵詞彙，讓眾人瞬間一驚。
「咱知道的，知道汝尋找哥哥的總總事蹟。」
氣氛瞬間變了，餐桌上的時間宛若凍結，三人全部都定格停下動作，此刻只剩某隻狐狸吸飲料以及拿起餐具的聲音。
「咱就直說吧，汝走的路一直都是繞遠路，何不直接走直線呢？認真去玩遊戲自然而然會對上他的呦。」用叉子切開盤中的蛋糕，弄成可以入口的小塊，她張開櫻桃小口露出虎牙與小巧的紅舌，「無須想太多，用心玩就是了。」
她的語氣中並沒有絲毫自滿，狐狸女笑著平淡的陳述著事實。
撇開外貌不說，這種超脫世俗的氣質就跟軒嵐之前遇到的GM藍光挺相像的，一般的眼光已經無法真正看透他們人皮下的真面目。軒嵐回想起來最初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是記憶中的哥哥。
倘若「物以類聚」這詞彙有正常運作，那麼她或許真的就是GM了。倘若真如此……或許就跟她說的一樣，手段已經無意義，多餘的想法都只是繞遠路。
還有……不知怎麼的，軒嵐覺得自己在哪聽過她的聲音？
「那個……」詩荷並沒有聽懂話中的言外之意，問道，「玉藻……姐姐，所以妳知道無雲大哥在哪裡？可不可以告訴我們？」
「當然……不行呦。」
「嗚～怎麼這樣。」吊人胃口的話，讓詩荷的面容上出現鮮明的情緒變化。
「不過呀，他也沒跟咱說不能說就是了。」玉藻享受著蛋糕的小嘴彎起狐狸般的狡猾笑容，「之所以不說是為了好玩，隨便說出來故事就會結束了。所以呀，讓咱再看些有趣的事吧，軒嵐弟弟咱可是汝的粉絲，所以請繼續挖掘些有趣的事吧，只要汝等可以創造有趣的冒險，咱就會回答任何問題，任何呦！血型、星座、喜歡怎樣的男生，除了年齡以外都會說的呦。」
「那些沒有人會想知道。」
軒嵐手指扣住咖啡杯的耳朵。拿起時才想起已經喝空，重新放回小盤子上。
「是嗎？咱可是也挺搶手的呦。」咬著沾著奶油的手指，玉藻笑道，「讓咱開心……把詩荷醬借給咱幾天，咱也會開心的說出所有祕密的，就算機密也會不小心說出口的呦。」
「絕不！！！」
當事人詩荷還沒理解狀況，軒嵐跟貞德倒是先異口同聲的回答了。
「呀～汝等異口同聲，感情真好呢。貞德醬可以找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我跟她絕對不是朋友。」
「我們才不是朋友。」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兩人互看著對方，敵意毫不保留的展現。
「總而言之，用心去體會遊戲的真實吧。」
這聲音跟這臺詞──是《米倫格爾》的廣告！
「咱來給個提示吧，之前葉無雲參與的某個有趣的計畫……先從這個世界開始說起。從前、從前，有一群邪惡、邪惡、邪惡的存在，牠們叫做『龍』，討伐牠們就是冒險者的起源。」
——
玉藻笑著說，三人卻不知道該對這提示作何反應。
「……」
「啊～玩太久又要被唸，咱得回去米倫格爾。對了，任何追蹤都沒有意義，別把念頭動在這呦。」
玉藻跳下椅子，擺動身上的旗袍踩著雀步離開，她的裝扮讓人就像在看穿越劇一樣，奇妙的古風出現在充斥電子設備的時代中。
「小阿姨，我也不太了解她。」
「好想摸她的耳朵。」
「就只是在COSPLAY罷了，我比較在意現在是有在做變矮的基因手術嗎？太多吐嘈點了。」軒嵐拿起重新填滿的咖啡杯，未攪混的牛奶讓表面呈現顏色的分層。
一切如同他猜測的一樣，她真的與哥哥有密切關係，而且還是《米倫格爾》的GM。
這款遊戲充滿謎題，玩到現在，軒嵐確認自己沒有能力看清遊戲的內涵，依舊還是被遊戲玩。
這種無法看透全局且被人掌握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爽。
「龍？原來這就是米倫格爾的故事。」詩荷是最認真了解遊戲歷史的人。
「那種東西隨便都能編，我要弄個義大利麵創造世界也行。這破歷史跟那傢伙又有什麼關係啊？」
「嗚……嗚！對了，玉藻姐姐不是說她開心就會告訴我們關於無雲大哥的事嗎？我們只要循著劇情冒險一下，就算沒找到無雲大哥，玉藻姐姐也會告訴我們的呀！」詩荷開心的說。
「這點我可以再問小阿姨看看。」貞德的眼神中浮現一絲優越。
「這倒不用，那種變態不理她她才會開口。而且倘若跟那隻狐狸說的一樣，那麼人人走到終點都可以遇到老哥，那我們什麼都不做也是可以。」軒嵐看著貞德眼神的變化，露出滿意的嘲諷笑容。
「詩荷聽到了嗎，既然學弟都這麼說，那也不需要再跟他一起玩了。」
「貞德學姐，這時候應該要鼓勵軒嵐才對，他只是在傲嬌跟賭氣而已。」
「……別擅自腦補我的想法。」
軒嵐心中嘆息，其實詩荷說的沒有錯，他真的就只是在賭氣，他實在很不想要正經的玩遊戲。
順著劇情前進，遇到預設好的問題，化解困難，再繼續被劇情帶到下一個困難，一切的喜怒哀樂都是由制訂好的劇本演繹著，玩家就如同遊戲公司的洋娃娃一樣。自從軒嵐看破遊戲本質以後，他已經沒辦法像以前看待遊戲了。
而且他都已經否定了三年了，突然又要重新玩遊戲，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認輸」一樣。
最大的問題只是在於自己要不要放下心中的傲慢。他真的只是在賭氣不想接受遊戲罷了──自己也是挺幼稚的啊！
「那軒嵐要怎麼做？」詩荷試探性的問。
她想找些遊戲的景點、有趣的地方說服他繼續玩，像是天空之城、森林的妖精國度、各種可愛貓耳的貓族，還有全部都是女生的亞馬遜族……這要列為禁止名單中，不准軒嵐去的！
「我也沒說不玩。」
詩荷預備的玩遊戲的一百種理由沒有用上，他就直接答應了。
「啊？」
「天氣不錯，去滅龍一下，維護世界和平。」
做出結論，茶會本該就此結束，然而……
「等等，我叫的紅茶還沒享用，別這麼快就下結論了。」未知的聲音插入三人的茶會，「故事總是在需要的時候讓人物登場，但問題是主角一點也沒有危機該怎麼辦？像我這種傢伙不可能叼著吐司與軒嵐相撞，這種情節我肯定會被來一技過肩摔的。所以我只好在這一點也不剛好的時段出現，並且報上我的身分──一年八班，王英才，想加入你們的團隊。」
一個用咖啡店菜單阻擋著臉部的男性，他是軒嵐與詩荷的同班同學王英才，自稱路人Ａ，此時，他坐在剛剛玉藻的位置放下手中盛著紅茶的杯子。
「……最近是很流行這種情節嗎？」軒嵐挑眉。剛剛一隻狐狸現在又一個路人Ａ。
「要有效率的使用就應該在最初讓角色出場，等到事情發生才想到四處收集人來組織戰隊是要不得的臨時抱佛腳，所以就讓我們省略角色介紹的劇情直接走到組隊吧。」
王英才……詩荷與他同班，但並沒有真正了解這個人，成績不差但也不出色、體育能力不錯但從來也不會成為焦點、點名會數到他、性別為男性，除此之外就對他沒有什麼印象。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那大概就是他瀏海上有個奇特的「∞」符號，除此外真的沒有太多獨特之處，就像看到路人歪掉的衣領一樣不會去多注視。
另外，要介紹王英才這個人，還會扯上另一個名字，他是，葉軒嵐的朋友。
「拒絕，我可不想再遇到變態了。」軒嵐一口否決。
詩荷與貞德沒有表達想法，畢竟兩人都不算認識王英才。
「這等我自我介紹完再決定吧。來說說我王英才這個人的目的吧。為什麼一直當路人觀察著呢？用《哆啦．夢》來說明，我就是那個一直沒鏡頭的小杉，那麼來說說小杉都看見了什麼吧？解答時間──因為他察覺不合理的存在了。」
他手中拿著一本古老的漫畫書說著：「來說說一個無所不能的天才吧，他出生在一個平凡家庭，卻擁有一點也不平凡的實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運動能力超群、超脫年紀的心思，並且懂得隱藏自己……另外他還很關心他家中小弟。
「我就是在搜尋這個人的資訊而來到這所學校，想知道他為何在三年前人間蒸發。想要知道，這有如來自未來機器貓的人物，在想些什麼。」
不需要多餘的解釋，大家已經知道他口中的人物是何許人了。
「你……也是在找無雲大哥？！」詩荷驚訝的出聲，並隨即問道，「該不會就是這原因，你才跟軒嵐當朋友的吧？我想說軒嵐這個性不可能有朋友才是。」
「喂，別當我沒聽到。」
「不對，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哥哥是哥哥、弟弟是弟弟，因為軒嵐很有趣我才會跟他混在一塊。另外劉詩荷、貞德學姐，妳們也都很有趣，所以──算我一個吧，我想參與你們有趣的冒險。」
紅茶喝完後他就離開了，沒有確認彼此在遊戲中的身分，也沒有說明接下來的方向。
他只說了一句：「接下來會在正確時間出場。」就離開了。
「這個學弟真特別。」
「嗯……他一走我又忘記他的長相了。」
「麻煩呀。」軒嵐討厭被動，這種感覺果然很差。
「來，嘴巴閉上。」
「貞德學姐，擦嘴巴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啦。對了，軒嵐，你有什麼心事？」
「沒事，只是在想會不會在我們準備離開時，又有人蹦出來？」
「命運就由當事人自行抉擇。」突然一名肌肉光頭壯漢坐了下來。
「……」
「……」
「……」
繃緊的肌肉將襯衫撐大勾勒出清楚的線條，清爽無毛的髮型不怒自威，那男人並沒有多餘的言語，放下了一張夾在塑膠板上的帳單，冷笑一聲後便轉身離去，在黃色的燈光下清晰照出結實背肌撐起的巨大背影。
那背影是……
「他是老闆。」軒嵐放下杯子。
「咖啡店老闆？！」
長得就像職業摔角選手的肌肉怪物竟然是老闆。
「他的出現不是偶然。」軒嵐拿起桌上的帳單，「他是來告訴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貞德學姐察覺到異常了。
「是什麼？」詩荷也被氣氛感染，壓低音量的詢問。
軒嵐嘆了口氣，看著玻璃牆外的世界，冷聲道：「被吃霸王餐了。」
玉藻與王英才，瀟灑的出現、瀟灑的離去……簡潔有力的畫面實際上是吃了一頓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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