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上無妻（4）

第一章 菊焉挨打
回到房裡，朱梓峻也問她怎麼去這麼半天，林采兮便將遇到葛小五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說到她摔趴在地上時，朱梓峻還哈哈大笑起來，一副樂不開蜀的樣子，林采兮生氣地扭過身子，不再接著往下講。
朱梓峻看了她一眼，笑著道：“妳中了一個小孩子的道，還在這裡惱羞成怒，那妳怎麼不上去把他們都抓進來呢？”
林采兮撇了撇嘴：“幸好我沒追上去抓他們，不然我不知道又要摔幾個跟頭了。”
朱梓峻沒再接著笑她，而是看了一眼菊焉：“快去找點藥來給姨娘塗上，這一跤身上肯定被摔腫了。”
林采兮看了他一眼，她身上還真是隱隱作痛，毫無防備地摔趴到在地上，這一跤跌得確實不輕：“這個葛小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實在太能捉弄人了。再加上上一次捉弄唐依兒的事，看來誰招她，誰就會倒楣。”
朱梓峻呵呵一笑道：“這個葛小五，我喜歡，善惡分明，懲戒分明，仇報也分明，絕不欠人情。”
林采兮緩緩點點頭，細想一下，並不覺得葛小五可惡，反而還覺得有幾分可愛。
菊焉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一個白色小瓷瓶，神情似乎有些慌張，看了看林采兮，卻什麼都沒說。
朱梓峻卻並未注意到菊焉臉上的神色，看看林采兮道：“妳去側間裡把藥塗上吧。”
林采兮自然瞧見菊焉臉上的異樣，便站起身從裡面走出來。跳豆跟香秀都站在外面收拾東西。
林采兮帶著菊焉進了側間，問道：“菊焉，怎麼了？”
菊焉朝外面看了一眼，悄悄湊到林采兮耳邊，低語幾聲。林采兮也臉色微變，眼眸低垂，稍稍沉吟片刻便道：“菊焉，這件事先不要聲張，過些時候再說。”
菊焉應了一聲點點頭，輕手解開林采兮身上的衣服，果然膝蓋，手肘都摔的青一塊紫一塊，就連胸前都有一小塊地方摔紅了。
菊焉眼圈一紅：“葛小五這個小丫頭下手也太狠了，看把姨娘摔得渾身都是傷。”
林采兮笑著安慰道：“也不能光怪那個小丫頭，誰讓我自己這麼笨來著。”
菊焉便不再說話，低下頭一心一意幫林采兮上藥。而林采兮的心思卻轉到菊焉剛才說的事上，一時間眉頭也跟著緊緊鎖起來。
還沒上完藥香秀就進來了，欠欠身道：“菊焉姐姐，二少爺讓廚裡幫林姨娘做了安神湯，我要先去園裡收一下二少爺的衣服，妳等會兒幫姨娘端過來吧！”
菊焉應了一聲：“香秀，妳先去忙吧，我這就幫姨娘上完藥了，等會兒我去端過來。”
林采兮心裡又是一暖，朱梓峻的細心似乎觸動了她心底的軟弱。
上完藥林采兮又回到裡面，朱梓峻正在看她昨晚畫的蠟筆小新，嘴角掛著隱忍不住的笑意。
林采兮走到床前輕聲道：“謝謝。”
朱梓峻卻兀自低頭看書，仿佛沒聽到林采兮的話。
林采兮反倒松了一口氣，穩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著昨晚未畫完的畫，愣愣出神。
朱梓峻偶爾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有詢問之色，卻始終未說話。
菊焉出去了半天才回來，面上有些不高興，站在門口不進來。
林采兮看了她一眼，輕聲喚道：“菊焉，怎麼了？怎麼不進來。”
菊焉低聲回道：“姨娘，我在等著去幫您端湯。”說著悄悄轉了身子背對著林采兮。
林采兮覺得奇怪，從椅子上起身，朱梓峻也抬起頭來朝門外看了一眼。
林采兮走出房門，站到菊焉跟前，頓住。
菊焉眼角掛著淚痕，眼裡還蒙著一層淚霧，左邊臉上居然印著幾個手印子，見姨娘站在跟前看她，一時有些忍不住，眼裡的淚怦然湧出眼眶。
林采兮心裡一緊，低聲問道：“菊焉，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妳臉上又是怎麼回事？”
菊焉忙低了頭，又緩緩搖了搖，哽咽道：“姨娘，沒事兒，沒事兒。”
林采兮有些憤怒了，壓低嗓音沉聲問道：“菊焉，到底怎麼回事？妳快說，妳臉上的手印子是誰打的？”
菊焉仍是搖頭不說話。林采兮有些急了，拉著她向外走。房內卻傳來朱梓峻的聲音：“怎麼回事？妳們兩個在門口嘀嘀咕咕的做什麼？”
林采兮正了正音色，佯裝無事地回道：“二少爺，沒事，我正跟菊焉說葛小五的事呢，菊焉正為這事兒生氣呢，我勸勸她，您快看您的書吧。”
裡面沒了回聲，林采兮便拉著菊焉到了外面，那手印子更顯，紅彤彤地印在菊焉臉上，可見打她之人定是積攢了很大的怒氣才狠狠地甩過去的。
林采兮緊緊扯住她衣角，壓低嗓音厲聲道：“菊焉，妳快說，到底是誰？誰敢這麼動手打妳？”
菊焉鼻裡溢出低低的抽氣聲，但仍是搖著頭不說話。
林采兮更加著急：“菊焉，妳倒是說話呀，到底是誰？因為什麼要打妳這麼狠？妳不是去廚裡幫我端湯去了嗎？湯呢？”
菊焉低聲道：“還沒做好。”
“是因為這事？”
菊焉默不作聲。
林采兮心裡已明白，卻仍是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便沉聲道：“既然妳不說，那我就親自去廚上端這碗湯去好了。”
菊焉忙一把拉住林采兮，急道：“姨娘，湯還沒熬好，等會兒我去端。”
林采兮甩手掙開菊焉的手，固執地道：“我現在就要去看看，看看這湯到底什麼時候做好。”
菊焉急了，再次拽住林采兮的衣角，輕聲道：“姨娘，別去。”
“那就是要我親自去端了？”朱梓峻沉穩厚重的聲音憑空而至，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回過神來的菊焉立刻轉身跪在地上，哽咽著低聲道：“二少爺，都怪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錯，您快些回床上歇著吧。”
林采兮走上前扶住朱梓峻未受傷的這一側胳膊，輕聲道：“二少爺，您怎麼出來了？還是回房裡去吧，外面也冷。”
朱梓峻卻直直看向跪在地上的菊焉，冷聲道：“菊焉，到底怎麼回事？”
林采兮見朱梓峻面上有怒氣，似乎真的生氣了，一跺腳急道：“菊焉，妳倒是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事？”
菊焉此時除了委屈更多的是擔心懼怕，唯恐氣著少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左右為難起來，最後見實在無法隱瞞，便低聲道：“少爺、姨娘，你們別生氣，都是奴婢的錯……”
朱梓峻打斷菊焉的話：“這些就免了，說重點，誰打得妳，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林采兮扶著朱梓峻，感覺到他身體偶爾微微顫抖幾下，忙道：“二少爺，您身子還虛得很，咱們還是到裡面說話吧，這麼站著又要累著您的傷口了。菊焉，還不快起來扶二少爺進去。”
菊焉忙擦擦臉上的淚水，從地上起身，一手輕輕攙在朱梓峻胳膊下。
朱梓峻也未做推脫，任由兩人攙著坐到床上，卻不肯再趴回去。
菊焉屈膝又要跪下，朱梓峻擺擺手道：“站著說吧，別動不動就下跪。”
菊焉再也不敢跪下去，顫顫巍巍地站在距床邊一丈遠的距離處，低聲回道：“我去廚上給姨娘端湯，正好碰見蘭香也去給老夫人端湯，說老夫人身上有些不舒坦，要廚上做一碗蓮子羹，姨娘的湯已經做到一半快好了，蘭香非要先給老夫人做，我上前說姨娘的湯這就快做好了，再等一會兒就可以給老夫人做了，蘭香就生氣起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然後又把給姨娘燉的湯倒掉了。”
朱梓峻眉頭緊皺，冷聲道：“廚上就只有一個燉湯的鍋嗎？”
菊焉也感覺到二少爺目光裡掃來的怒氣，身形不禁抖了一下：“蘭香說只有那一鍋燉湯最好。”
林采兮聽出來了，蘭香這是故意找碴呢，拿老夫人壓她，她心裡明白卻不出聲。
朱梓峻臉色越來越黑，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兀自沉默著。
忽然沉悶下來的氣氛讓菊焉更加害怕，她不知道二少爺的生氣是因為她還是因為蘭香，她甚至開始擔心這會連累到姨娘，急得淚水又一串串落下來。
沉吟片刻，朱梓峻忽然開口問道：“妳想怎麼辦？”
林采兮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朱梓峻的臉色，仍是怒氣衝衝，便道：“二少爺，您現在不易動氣，凡事還是不要往心裡去的好，不過一碗湯，何必計較那麼多。菊焉挨了打都不說話，她不願多計較，便是不想讓您生氣，您又何必負了她這一片心意。”
朱梓峻看看她：“菊焉的心意我自然知道，現在我要知道妳的心意。”
林采兮微微一笑道：“菊焉的心意便是我的心意，二少爺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要緊。”
朱梓峻面上卻陡然生起一股更大的怒氣，冷聲道：“妳不相信我對不對？妳不相信我能保護妳對不對？妳寧肯用妳自己的法子討回個公道，也不肯讓我幫妳一點點對不對？”
林采兮被他問得愣愣地，這才明白了他臉上的怒氣所為何來，遂歎了口氣：“二少爺，您這又是何必？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又跟些下人們過不去，您幫我們一點又能如何？有些事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
朱梓峻緊了緊眉頭，道：“如果妳不試著去改變，又怎麼知道不能改變？既然不能說改變就改變，那就慢慢地一點點改變過來。”
他說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林采兮一時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指的什麼，似乎跟自己話裡的意思有很大出入，不過她卻沉默著沒再出聲。
良久，朱梓峻道：“扶我上床吧。”
林采兮和菊焉兩人忙上前，輕手輕腳地扶他安穩地平趴在床上。
末了朱梓峻看也不看林采兮一眼，悶聲道：“待會兒妳去靜心園一趟，請娘中午來峻園用飯，我想她老人家了。”
林采兮微微皺了一下眉，張口道：“二少爺，您還是……”
朱梓峻又扔過來一句話：“讓妳去妳就去，哪裡有這麼多話。難道我吃頓飯妳也要阻止？”
林采兮遂搖了搖頭不再說話，示意菊焉跟著一起出門。
出了房門，林采兮小聲囑咐道：“妳先去後面弄些藥塗在臉上，免得腫起來就不好了。”
菊焉點點頭，眼裡依舊有淚珠，低聲道：“姨娘，對不起。”
林采兮有些愧疚地道：“妳是為我，挨了這一巴掌，還跟我說謝謝做什麼。我的脾氣妳還不知道。”
菊焉猛地抬頭看看林采兮，有些吃驚地道：“姨娘，您……”
林采兮緩緩搖頭，朝裡面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問出口。菊焉便噤口，面上卻有些憂色。
林采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快去吧，我自己去靜心園，妳就不要跟著去了。”
菊焉點了點頭，這會兒她最好哪裡都不要去，躲起來才是最好的辦法。
林采兮又朝裡面門口看了一眼，悄悄地歎口氣，不是她不相信朱梓峻也不是她不放心，只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藉助別人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介意起朱梓峻為她做的那些事來。
林采兮甩掉心裡那些奇怪的念頭，出了峻園直奔靜心園而去。
靜心園裡依舊靜悄悄地，林采兮頓感入了無人之境，連腳步都小心翼翼起來，整個心兒都隨著提起來的小腳一起一落的上上下下，這園子實在太靜了。
還好，剛走了沒幾步，便碰到朱媽，朱媽先進老夫人的房間稟告，稍待片刻才將林采兮迎進去。
老夫人正斜著身子靠在床頭上，手裡端著一碗湯，拿著小勺子漫不經心地在碗裡輕輕攪著。

第一章 菊焉挨打
回到房裡，朱梓峻也問她怎麼去這麼半天，林采兮便將遇到葛小五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說到她摔趴在地上時，朱梓峻還哈哈大笑起來，一副樂不開蜀的樣子，林采兮生氣地扭過身子，不再接著往下講。
朱梓峻看了她一眼，笑著道：“妳中了一個小孩子的道，還在這裡惱羞成怒，那妳怎麼不上去把他們都抓進來呢？”
林采兮撇了撇嘴：“幸好我沒追上去抓他們，不然我不知道又要摔幾個跟頭了。”
朱梓峻沒再接著笑她，而是看了一眼菊焉：“快去找點藥來給姨娘塗上，這一跤身上肯定被摔腫了。”
林采兮看了他一眼，她身上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