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屍變
如果硬要說一個死掉的人還能活動，無非只有兩個靈異的說法。
一是如西方恐怖小說那樣，屍體變成了喪屍。
二是東方的說法，屍變了！
「她還有救，妳看，那被車撞倒的女孩動了。」在前排圍觀的幾個腰身肥胖的阿姨大聲驚叫道，指著屍體嘖嘖稱奇。
本來已經出了一頭冷汗，不知所措的貨車司機頓時來了精神。他打了個激靈，連忙跑上來準備扶起女孩。
我沒來得及提醒他，反而陷入了沉思中。女孩確實在顫動，之所以用顫動這個詞而不是其他，因為眼前的事情實在是太有些超出我的常識了。我確定女孩已經死亡，況且她動彈的模樣也有些怪異。
因為她的身體是被皮下組織帶動的，女孩的皮膚底下，似乎有什麼在湧動著，從喉嚨流竄到腳底，有從腳底爬到肚皮下，最終聚集在肚臍眼的位置，彷彿想要逃出來。
我向後退了幾步。
「她，死了？」守護女疑惑的看著那具動彈的屍體，也在奇怪死人為什麼會動。
「應該是死了。」我苦笑，「可是她體內貌似有東西。」
「什麼東西？」李夢月偏過頭來望我。
「鬼知道。」我搖頭。
卡車司機的手已經扶住了女孩的身體，我好心的提醒他，「帥哥，被車撞的人不能亂移動。」
「對，對哈，太慌張了，我都忘了。」他連忙將女孩重新放下，用發抖的手遞了一根煙給我，「兄弟，剛才你都看到了，不是我的錯，你可要替我作證啊，是這個女孩自己闖紅燈跑出來的。」
我擺擺手拒絕掉，然後指了指街口的監視器，「那裡都錄下來了，交警肯定會調用的。你別慌張，先報警叫救護車。」
「對，對，你看我這急的。」他深吸了幾口氣，掏電話開始報警。
聚集在女孩肚臍眼的東西只在哪兒停留了幾秒鐘，便重新平復了下去。我瞥了她幾眼，打量著她身上骯髒不堪沾滿血跡的衣服，是校服，白底藍色橫杠，她應該就在附近的學校就讀。
「危險！」守護女突然大叫一聲，抱著我向後跳去。
就在我們後退的瞬間，女孩的肚子頓時鼓了起來，就如同肛門前有鼓風機在使勁兒的朝她的身體裡吹，屍體越脹越大，附近的人驚魂不定的驚呼著失散退後。
可是那具已經變成氣球的屍體終究沒有爆炸，她在脹到極限後，猛的焉了下去。一絲淡黃的氣體從嘴裡溢出，無與倫比的臭雞蛋味隨著長長的悶響聲散播出去，我急忙示意守護女用衣服捂住鼻子。
淡黃氣體在微風中聚而不散，緩緩而堅定的向外擴散著地盤，很快就將奔走的人群淹沒了，每個聞到味道的人都被臭的擠眉弄眼。看熱鬧的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情，大家如臨大敵，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妄圖加快逃逸速度。
有守護女替我加速，我倆找已經跑出了黃色氣體的籠罩，那氣體在外放了二十多米後，終於逐漸消失在空氣中，完全沒了蹤跡。
我連忙低頭往馬路地面望去，原本留在泊油路上的屍體已經乾癟，風化似的斑駁不堪。女孩的皮膚皺巴巴的，脂肪層已經燃燒殆盡，彷彿皮下僅僅剩下了骨頭和不容易消化的肌肉組織。
如果不是套著那層剛才的校服，我幾乎會懷疑她不是同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將女孩的全身脂肪都轉化為了能量，從嘴裡化為淡黃氣體向外散播？
那淡黃氣體，到底是什麼物質？
我疑惑不已，心裡有股不妙的預感，貌似潛伏在園嶺市里的暗流，比想像中更加的複雜。
警車和救護車終於來了，交警隊看到屍體後，驚悚不止，連忙又叫來了防疫部門。醫護人員手忙腳亂的將屍體用塑膠薄膜牢牢的密封起來，搬上了救護車。防疫部與警方聯手展開調查，對附近的居民和行人做筆錄。
而我對著女孩屍體照了幾張相，又偷偷的取下幾塊組織後，就已經溜掉了，沒跟警方碰面。還沒來得及從那女孩身上發生的怪異事件中緩過心情來，自己又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一件非常棘手的麻煩事。
黎諾依，居然失蹤了！
從鬧哄哄的街口擠到距離事發地點大約三百米外的公共廁所，一路上都沒有看到黎諾依的身影，打她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我心裡「咯登」一聲，急忙吩咐守護女進女洗手間找找。
很快李夢月便出來了，眉間隱約有一絲喜色，我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能讓守護女高興的事情，對黎諾依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她沒在裡面？」我不死心的問。
守護女流暢的點頭，「沒在！」
「怪了，她跑哪去了？諾依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關掉手機。」我皺起眉頭。
「嘔氣？」李夢月試探著幫我紓解情緒。
「其她女孩有可能，不過她，肯定不會，妳也瞭解她的性格。」我搖頭。
守護女隨之也認同道：「有我在，她再嘔氣，也會，留下。」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消失的？」我的視線落在了人群中，視線一凝，急忙將那封信掏了出來：「E137°22，難道這串數字代表的不是地址，而是某種含義？」
我死死的看著「E137°22」這個代碼，喃喃又道：「E137，在希伯來文中，是『失蹤』的諧音。黎諾依碰巧失蹤了，或許她的消失和這封信的主人有關聯，那麼22，究竟表示什麼呢？」
「找不到，黎，會死？」守護女聽著我的分析，滿眼愉悅的小星星。她猜測著只有三流電影才會有的劇情。
「當然不會。信的主人如果真是我圈定的範圍，那就只是一場惡作劇罷了，很久沒有遇到有這種惡趣味的傢伙了。」我撇撇嘴，再次將視線亂移動。按理說只要是謎題，就會有線索，黎諾依在附近失蹤，那麼線索，就一定在周圍不遠處。
突然，我身體一顫，竟然真找到了某些東西，急忙拉上守護女，朝眼睛鎖死的位置跑去。
在街道的正東方，有一棟高樓。園嶺市是個很小的城市，高樓不多，大概我看到的那棟樓，就是整個園嶺最高的樓房，自己數了一數，正好二十二層，大樓叫做關嶺大廈，位於市區的正中心，樓下就是市內最繁華的商業街。
我看了看手上的錶，時間已經悄悄的爬到了六點。自己和守護女走進大廈，登上電梯，直接按下了二十二樓的按鈕。電梯很平穩的到達了目的地，金屬門朝左右兩邊滑開，露出了裝修典雅豪華的門廳。
這棟樓的最頂層，跟國內的大多數格局差不多，是一家高檔的餐廳。
在看了看手錶，離信上的時間已經只差幾分鐘了。一個穿著紅色旗袍，長相甜美的服務生走上前，禮貌的問：「先生，小姐，請問兩位有預定嗎？」
「大概有吧。」我遲疑了一下，「你們這裡有一百一十五號位置嗎？」
「是的先生，一百一十五號位置已經被訂下了。請問您能告訴我預約人的姓名和時間嗎？」服務生職業性的笑著問。高檔餐廳按規定通常不能透露客戶資訊，所以服務生被培訓的很有問話技巧。
「時間是下午六點十二分，預約人是……」我又遲疑了一下，「姓夜。」
「對的，先生，請您跟我來。」服務生看了看手中平板電腦的訂座資訊，點點頭，隨即帶著我們朝餐廳深處走去。
這家餐廳的生意不錯，上座率挺高。整層都是透明亮堂的落地玻璃，能夠俯瞰整個園嶺市，顯得很心曠神怡。服務生將我們帶到一處靠窗的位置，輕輕的拉開座位示意我倆坐下，然後就準備離開。
我看了一眼能容下四人的桌椅，不經意的問：「我們這裡還有兩個人沒到，他們有提過什麼時候才來嗎？」
「沒有先生，但是預定時，用餐標準和費用已經提前預付好了。」服務生嫣然一笑，「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就要去為您準備晚餐了。」
「沒有了。」見什麼資訊也沒套出來，我不耐煩的擺擺手。
「那祝您用餐愉快。」服務生搖著性感的臀部離開了。
守護女當仁不讓的跟我擠在一張沙發上，繞有興致的看著窗外，然後又看著我。見我眉頭不展，輕輕的替我捶了捶肩膀，「舒服？」
「挺舒服的。」我敷衍道。
信上的謎題已經全部解開了，自己之所以知道座位是一百一十五號，道理很簡單，只需要將謎題做個減法。本以為立刻就能在約定的地方看到對方，可時間已經無限接近六點十二分，來人卻影子都沒有出現。
這簡直是在挑撥我的耐心，只是最近的我跟「耐性」這個詞實在沒緣分，我不斷的看錶，指針輕巧的越過了謎題上的時間，還是沒人蹦出來。
我終於皺起眉頭，準備起身離開。
就在這時，服務生已經推車走了過來，將精美的食物一樣一樣的擺在桌子上，然後又抽出一封信，輕輕放在我眼前。
「先生，這封信件是剛才一位女士要我送過來給您的。」服務生解釋後，推車離開了。
又是一封信，信上的筆跡跟前一封一模一樣，絕對是同一人所寫。這傢伙究竟想搞什麼，弄得越來越神祕兮兮了。
我微微一思考，歎口氣，重新坐了回去。示意身旁的守護女將信拆開，從裡面掏出了幾張打印紙，紙上圖文並茂的印著好幾頁文字。李夢月見沒有異常後才遞給我。
快速將信件看完，我更加疑惑了。
信上描述了一種園嶺市逐漸開始傳播開的傳染病，至今官方都沒有證明它的存在，更沒有公布。這種傳染病一開始潛伏在人類的身體裡許久都沒動靜，可一旦達到某種條件後，便會在人體內發芽成長，被感染的人類會變得精神萎縮、食欲大增。
這種傳染病會讓宿主怎麼吃都吃不胖，所以傳播前期很受女孩子的喜愛，甚至有高中女生特意去感染它。但是最近疾病開始變得不可控制起來，具體危害還沒有進一步展現，但是已經初露端倪，信的主人一直在調查疾病的成因以及對人體的影響。
調查的結果是，傳染病極為挑食，它會將自己喜歡的宿主掏空，令其致命。
信上附帶了一些女孩死亡的例子，我看著照片，愣了半晌。
「這人，跟我們，剛剛看到的，很像。」守護女偏過頭看我手上的信，指著照片發表自己的意見。
信上的照片確實有一個女孩，她身體發脹，嘴裡間歇地吐出淡黃色的液體，不過女孩顯然沒有死，眼神中還流露出驚恐絕望的神色。女孩的狀態實在很像我們剛才遇到了，被車撞死，然後渾身脹大，最後爆開的女生，就連身上的校服都很像！
「這是園嶺一中的校服。」我在網上查了查資料。
園嶺市只有三所中學，其中園嶺一中是最好的學校。園嶺稍微有錢有勢的人的兒女都在那裡就讀，它的夏季校服仿了日本特色，曾經在網路上紅過一段時間。
信的最後，留下了一行小字，說是園嶺會給我一個驚喜，讓我找到自己一直想找到的東西。
我很冷哼了一聲。自己一直想找到的東西，怪了，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什麼，這東西真的有嗎？
自己再次將信件重新讀了一邊，兩封信連在一起，自己居然又有了個驚奇的發現。信紙平鋪開，剛巧能排成兩行。每頁上根據頁碼，最中間的字都會因為視覺原因而變大，我猜寫信人採用了暗影密碼的特點。
暗影密碼最早在二戰時期用過，只能根據文章的正確排序才會呈現出正確的文字線索。雖然不復雜，可是方法卻失落了幾十年了。那個隱藏在背後折騰我的傢伙，還真是夠無聊的。
李夢月看著信上凸出來變大的文字，唸道：「園嶺一中，高三五班，再見。」
「靠，果然是想耍我。」我鬱悶的破口大罵起來。
信件的主人拐彎抹角的不出現，只給一個又一個的線索引誘我進入園嶺一中，就像撒餌一般，讓我不斷朝她預定的方向爬過去。
自己又不是沒腦無肛門的原生動物，吊人胃口也該有個限度吧。
守護女用手撐著頭，看著我，「黎，不在，信裡。」
女孩想表達黎諾依似乎沒和寫信人在一起。
「不，信裡已經提到她了。」我搖搖頭，表示寫信人將黎諾依綁架的事實，「信裡在隱晦的地方，用暗語寫著因為某種原因，黎諾依需要跟她在一起，讓我不用擔心。」
「人質？」守護女偏頭問。
「不太像。」我又搖頭，「或許她有什麼理由吧。安心哪，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
「我，沒，擔心。」李夢月絕麗的容顏倒影在落地玻璃上，窗外夜色已經漸沉，黑色籠罩了可視範圍內的一起。二十二樓的腳下，街燈一盞一盞依次亮起，將城市點燃。
我望著窗外的世界，陷入了沉默當中。園嶺市肯定陷入某種困境裡，而信的主人之所以邀請我過來，自然是因為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無法解決事件。
她一直不出現，而是用老套的信件作為通訊工具，真的是因為她有惡趣味嗎？
還是說，她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黎諾依只是到廁所換衣服罷了，可信中卻隱隱透露出她有些情況不妙，說不擔心是假的。
那個堅強執著的女孩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跟我們分開幾分鐘時間，就再也無法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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