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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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宜
金鼎獎童書作家

歡迎光臨蝦米街

在我的心裡，有一條永遠難忘的街道，那是我小時候穿梭遊玩的地方。洗衣服的水井，叮叮作響的打鐵店，堆滿木材的製材所，一間旁邊有翹翹板和秋千、有時候會發麵粉的教堂，兩間賣酸梅冰棒、過年時可以抽獎的雜貨店，這些已經消失的地方，常常在我夢返童年的畫面中出現。我以為，再也沒有那麼好玩的地方了！
曉珍的新作《貓鬚糖》，讓我回到快樂的童年時光。原來，還有個超級好玩的地方啊！這個地方就是蝦米街，街上有十元商店、醬菜店、中藥鋪、腳踏車行、炭烤...

第二章 貓不剪鬍子
街坊鄰居們常說：「珍寶醬菜店養的那隻大頭虎紋貓怪怪的，總愛盯著人家門上貼的春聯大字、店鋪招牌、匾額，或是社區布告欄張貼的公文和廣告，看得一臉專注，好像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好好笑喔。哈哈！」
聽到這些話，老虎總是不屑的發出一聲：「呸！喵。」轉頭就走。牠其實有個人類不知道的「祕密」，這讓牠感到很驕傲，也覺得自己非常與眾不同。
今天，午覺睡醒後，牠心血來潮，想去圖書館裡走走，看看最新一期的《世界動物》雜誌來了沒有。
老虎跟蝦米街上大部分的貓一樣，不喜歡小孩子。只因為昨晚醃蘿蔔吃飯時，給了牠一塊魚皮，牠今天對這個小女孩就有了點好感，特意靠過來聞聞看，也許她能給牠醬鴨皮或薰雞骨頭什麼的。
醃蘿蔔最喜歡小動物了，她一把抓住老虎，緊緊摟進懷裡。老虎不舒服的吹鬍子瞪眼。
啊！醃蘿蔔注意到老虎的鬍子。她想：「爸爸每天早上都要刮鬍子，為什麼老虎的鬍子這麼長，卻不剪鬍子？對啦，因為老虎沒有手，也沒有人幫牠剪嘛。」
醃蘿蔔跟大部分生活在熱鬧市街上的人一樣，有種古道熱腸的個性。她拿起李小春的名牌剪刀，手一溜，剪掉了老虎左邊那排鬍子，老虎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反應呢，手腳俐落的醃蘿蔔已經又一溜，剪下了牠右邊整排鬍子。
這下子，老虎可火大了，喵哇喵哇的亂叫，掙扎著從醃蘿蔔的懷裡鑽出來，腦海中筆畫正確的寫下了十五個字：

絕對不能不能不能相信人類的小孩！

牠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喔不，非「老虎」。
醃蘿蔔天真又熱情，不瞭解貓的心胸狹窄、脾氣又壞，還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呢！她剪掉老虎的鬍子還不夠，甚至想多幫幾隻貓剪鬍子。
才兩三下工夫，醃蘿蔔家裡的幾隻貓都沒了鬍子。
有了經驗和心得後，她決定出門為街坊鄰居的貓服務。最重要的是，一旦有好玩的事可做，醃蘿蔔的牙疼全跑得無影無蹤了。
蝦米街其他的孩子們，看見醃蘿蔔用一把亮閃閃的金剪刀幫貓剪鬍子，「嘩！」的一聲，紛紛丟下玩到一半的跳繩、跳橡皮筋、跳房子、打彈珠和騎馬打仗，全部圍過來。
「不公平！醃蘿蔔怎麼可以有那麼漂亮的剪刀？」
「醃蘿蔔，借我玩一下。」
「我拿金龜子跟你換，我先玩！」……
醃蘿蔔不愧是珍寶醬菜店的未來繼承人（雖然她現在正考慮著，將來是不是要當個理容師），她慷慨大方的借出剪刀，讓其他的孩子也有日行一善的機會──幫貓剪鬍子。
於是，孩子們乖乖的排成一列，輪流等著使用剪刀。還沒輪到或已經玩過剪刀的孩子們，就幫忙在街上抓貓。
蝦米街的孩子遊戲時，向來都是打打鬧鬧的，從來就沒有一個下午像這樣，因為一把剪刀，帶來了全體的歡笑與和平。
大家還約定，長大後，要在街上合開一間貓的理容院，或是貓的剃鬍子店。
可惜貓兒們不像孩子們這麼開心，牠們喵喵亂叫，跑的跑、逃的逃。牠們打從出生就沒有剪過鬍子。別說牠們，連牠們的爺爺、曾爺爺和曾曾爺爺到死也沒剪過。
蝦米街的貓被剪了鬍子以後，覺得自己的貓臉變得好滑稽，醜死了。更糟糕的是，老鼠再也不怕牠們了。
蝦米街雖然小，也算是一條商店聚集的鬧街。幾百年前，老鼠就搬來這裡跟人類一起生活。老鼠愛偷吃，人類就養貓。對蝦米街的店家來說，貓可不是寵物，而是重要的「動物勞工」。
從那個「幫貓剪鬍子」的下午過後，醃蘿蔔事後雖然歸還了剪刀，也得到一頓打屁股，可是，當她結束調皮的遊戲，她的牙疼竟然愈來愈厲害，蝦米街的鼠患也愈來愈嚴重。
看看街上那些貓，一隻隻垂頭喪氣的，臉都抬不起來。
住在別條巷子的貓，都嘲笑蝦米街的貓沒有鬍子。牠們成了附近街坊的大笑話。真是太丟臉了！
對於貓的個性，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順著毛摸，人貓一家親。」
那，如果貓被逆著毛摸，是不是就要使壞了？
沒錯！貓愛記仇，報復心強。養過貓的人都知道，假如你不小心踩了貓尾巴，三個月內都要當心，因為你會在自己的皮鞋裡踩到一坨貓大便。
醃蘿蔔還不知道，她用這把金剪刀闖了大禍。不過，這時她可沒空管其他的事，正忙著跟牙疼大作戰呢！
醃蘿蔔拿竹筷子戳牙根、拿彈珠敲自己的牙齒、用鹽巴抹自己的牙齦，甚至在牙床附近塗滿醬油、烏醋、辣油、苦茶油、漿糊、牙膏……真是吃盡了苦頭。


第三章 貓在月光下怒吼
貓的鬍子有什麼用處呢？
很多人不明白貓鬚的作用，聽說，有人覺得自己家裡養的貓的鬍子長得太凌亂，便主動幫貓修鬍子；另外，也有像醃蘿蔔這種不懂事的小孩，自作聰明就剪掉了貓的鬍子。
哎呀呀！這可犯了大錯啦。
貓的鬍子對貓來說，不是臉上的裝飾品，而是必備的「超級天線」。它可以感應風向、氣壓、溫度和溼度。貓在陰溝裡追老鼠時，必須靠鬍子的測量，判斷自己能不能鑽過某個縫隙或小洞。因此，有些科學家相信，貓的鬍子可以聽見聲音、看見東西。
貓沒有了鬍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瞧瞧現在蝦米街的貓，就知道了。
牠們被剪掉鬍子後，突然喪失了平衡感，走路東倒西歪的，常常會撞到東西或跌倒，以前擅長的跳躍、上屋頂、翻牆和爬樹等這類動作，都變得遲鈍了，這樣還怎麼捉老鼠呢？牠們的壞脾氣變得更暴躁了。
每月的農曆十五日，月亮出來時，蝦米街的貓都會跳上屋頂開貓大會。
以往，大家會合唱整夜的貓曲，娛樂街坊鄰居。但是，今晚完全沒有歡樂的氣氛，很多貓根本爬不上屋頂！
蝦米街的貓紛紛抱怨：
「報告大王，我的鬍子被剪了，現在家裡的貓孩子調皮搗蛋，我都擺不出威嚴的臉孔罵牠們。」
「報告大王，沒有了鬍子以後，我很自卑，近來還有憂鬱症的傾向。我白天睡覺時常常夢見老鼠，嚇得渾身發抖，醒來後才想到自己是隻貓。但是，貓沒有了鬍子，還能算是貓嗎？」
「報告大王，我有疑問，貓的鬍子被剪掉後，還會再長出來嗎？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都當一隻無鬚貓呀。嗚嗚嗚。」
「報告大王，這一切的不幸，都是那群人類的毛孩子害的。最該被抓、被咬、被打屁股的，就是你們家的醃蘿蔔。」
大王點點頭。
沒錯，蝦米街的貓大王，正是醃蘿蔔家的老虎。
牠也一肚子火呢！這些日子，因為沒了鬍子，害牠的自尊心指數下降了百分之四十。牠站在牆頭吟誦情詩時，隔壁街坊的母貓們都不理牠，公貓們卻哈哈大笑。真是太可恨了！
「報告大王，我們要報仇。」
「對！我們要鬧得整條蝦米街不得安寧。」
「給人類一點教訓！教他們學會尊重我們的鬍子。」
老虎大王點點頭，滿意的說：「有志氣！你們不愧是我的好貓兵貓將。看看報紙，每天都刊登著人類虐待動物的新聞，他們『保護動物』的口號高喊了幾十年也沒用。現在，是我們動物反擊的時候了，我們貓可不是弱者。我宣布，復仇行動，即刻開始。」

喵嗚喵嗚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蝦米街的貓發出怒吼，高唱戰曲，向整條街的人類宣戰。
蝦米街的居民只覺得今天晚上貓兒們特別吵，不曉得大禍將要臨頭了。而孩子們更是睡得幸福、香甜，渾然不覺……
喔，不，除了醃蘿蔔以外，她因為牙疼，整晚都躲在棉被裡，翻來覆去，唉唉呻吟，不停的掉眼淚呢！

(摘錄自《貓鬚糖》)

第二章 貓不剪鬍子
街坊鄰居們常說：「珍寶醬菜店養的那隻大頭虎紋貓怪怪的，總愛盯著人家門上貼的春聯大字、店鋪招牌、匾額，或是社區布告欄張貼的公文和廣告，看得一臉專注，好像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好好笑喔。哈哈！」
聽到這些話，老虎總是不屑的發出一聲：「呸！喵。」轉頭就走。牠其實有個人類不知道的「祕密」，這讓牠感到很驕傲，也覺得自己非常與眾不同。
今天，午覺睡醒後，牠心血來潮，想去圖書館裡走走，看看最新一期的《世界動物》雜誌來了沒有。
老虎跟蝦米街上大部分的貓一樣，不喜歡小孩子。只因為昨晚醃蘿蔔吃飯...

老街、小孩與貓
那天，我旅行到一個陌生的城鎮裡，走著走著竟然迷路了。
原地打轉了將近一個鐘頭，我彷彿永遠走不出這座迷宮，找不到來時的火車站，心裡愈來愈著急。
前方出現一個指標，上面寫著「老街」，毫不猶豫的，我就走了過去。
咦！這條街看起來好熟悉啊，怎麼覺得好像來過這裡呢？
我走進一間醬菜店。「歡迎光臨！」出來招呼的，是一個流鼻涕的光頭小男生，身邊跟著一隻黑貓。
「啊……」我指著他，驚訝了老半天終於叫出來：「阿良！」
「對呀，我是阿良。阿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小男生說話時，還不停抽吸著兩條鼻涕。
「因、因為……」我突然閉上嘴巴，說不出話來。阿良是我的小學同學，小二時老師要我跟他坐在一起，我都哭了，因為阿良好像從來不洗澡，身上都是醬菜臭酸味，又整天拖著兩條黃稠的鼻涕，髒兮兮的。
可是，他怎麼還是個小孩子呢？太詭異了。難道……我跑進什麼異世界啦？
我慌慌張張的說：「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趕緊逃出醬菜店。黑貓在後頭不滿的「喵！」了一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跑進一家中藥店。「歡迎光臨！」出來招呼的，是個綁麻花辮的小女孩，腳邊跟著一隻小花貓。
「啊……妳……」這個小女孩明明是小時候的我呀，小花貓是我童年的玩伴「小花」。
我支支吾吾的說：「我要買……嗯……甘草和黃連。」
「好的，請等一下。」小時候的我搬出一張小板凳墊腳，拉開藥櫃抽屜抓藥說：「阿姨，你肯定是上火了牙疼吧！記得要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花生米跟辣椒喔。」
小花在我的腳邊磨蹭撒嬌，我忍不住蹲下來摸摸牠的頭，搔搔牠的下巴。牠翻身躺在地上，啊，摸到牠柔軟溫暖的肚皮時，感覺好懷念呀！
走出中藥店，看見門前那棵銀合歡樹，記憶就慢慢一點一滴的拾回來了。這是阿公的中藥店沒錯，我竟然回到小時候住的那條老街。小學畢業後我們搬家了，房子也賣了，從此就沒有回來過。
我走進對面的米店，知道出來招呼的一定是同學阿民和他家的大黃貓。他以前是班上的健康寶寶，長得高高壯壯，跑步沒人比得上。聽說阿民讀大二時，突然發現患了腦瘤，沒多久就過世了。能再見到小時候的他，我真高興。
還有豆腐店的阿卿，每次我去找她，都請我喝不甜的溫豆漿。阿卿家的虎斑貓長得賊頭賊腦的，常常鑽到梅英家雜貨店裡偷鹹魚。
原來他們都還在呀！我幾乎忘了，以前住的老街上有那麼多小孩，還有一大票晃來晃去的街貓。
我拜訪了肉圓家的麵攤、文具店、糕餅鋪……見到了好多小時候的同學和鄰居玩伴們，最後，我走進了小燕家的糖果店。她是我童年最要好的朋友。
她家的老母貓先出來迎接我。這是隻了不起的貓，很會抓老鼠，每年都生很多小貓，長大後也像牠一樣會抓老鼠。
「歡迎光臨！」小燕出來招呼時說：「等妳好久啦。」
「啊！你知道我是誰嗎？」難道小燕認得已經長大的我？
小燕搖搖頭，一臉天真的說：「因為阿公說今天有位阿姨會來呀，就是你吧？他託我拿樣東西給你。」她立刻就跑去架子上找東西。
我問：「奇怪，為什麼這條老街上只有小孩和貓呢？」
「你不知道嗎？今天是老街一年一度的『小孩與貓日』，整條街都是我們的，大人離開了。」
「是喔。」我點點頭。第一次聽說這回事呢。
「找到了！」小燕拿出一個紙盒給我，上頭印的龍紋圖案好熟悉呀。
我打開一看。「啊！龍鬚糖。」
這下子我全記起來了，小燕的阿公會做龍鬚糖，年節時都在廟前擺攤表演。她阿公總是叫我們要用功讀書，常常說：「等你們倆考上大學，阿公做龍鬚糖給你們吃。」
現在的我，已經大學畢業很久很久了。
我拿起一塊龍鬚糖，放進嘴裡。「好好吃喔。」那是記憶中的味道。
我突然感到一種既開心又夾雜著感傷的複雜心情。
「有空再來玩喔！」小燕和她家的老母貓送我到店門外，不停揮手道別。
說也奇怪，踏出了小燕家後，不久我就轉出了童年的老街，一下子就找到來時的路，走回火車站了。
我畢竟是個旅人，旅行結束，總要回家的。
回來後，我不斷想起這段奇遇；緊接著靈感來敲門，請我寫篇關於「老街、小孩與貓」的童話。那是條更古老的街，比爺爺、奶奶所有的記憶加起來還要老。老街有歷史，有歷史就有故事。
於是，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老街、小孩與貓
那天，我旅行到一個陌生的城鎮裡，走著走著竟然迷路了。
原地打轉了將近一個鐘頭，我彷彿永遠走不出這座迷宮，找不到來時的火車站，心裡愈來愈著急。
前方出現一個指標，上面寫著「老街」，毫不猶豫的，我就走了過去。
咦！這條街看起來好熟悉啊，怎麼覺得好像來過這裡呢？
我走進一間醬菜店。「歡迎光臨！」出來招呼的，是一個流鼻涕的光頭小男生，身邊跟著一隻黑貓。
「啊……」我指著他，驚訝了老半天終於叫出來：「阿良！」
「對呀，我是阿良。阿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小男生說話時，還不停抽吸著兩條鼻涕...

作者的話 老街、小孩與貓
第一章 牙疼愛玩捉迷藏
第二章 貓不剪鬍子
第三章 貓在月光下怒吼
第四章 貓的復仇
第五章 治牙疼有妙方
第六章 爲什麼叫做龍鬚糖？
第七章 貓的假鬍子
第八章 皇帝愛吃的糖
第九章 順著毛摸，人貓一家親
推薦文 歡迎光臨蝦米街 陳素宜

作者的話 老街、小孩與貓
第一章 牙疼愛玩捉迷藏
第二章 貓不剪鬍子
第三章 貓在月光下怒吼
第四章 貓的復仇
第五章 治牙疼有妙方
第六章 爲什麼叫做龍鬚糖？
第七章 貓的假鬍子
第八章 皇帝愛吃的糖
第九章 順著毛摸，人貓一家親
推薦文 歡迎光臨蝦米街 陳素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