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遲夜白的記憶深處,
小小的司馬鳳總是提著一盞蓮花燈站在那裡。
只是那盞蓮花燈的主人長大以後,
為什麼卻變得如此黏糊纏人呢?
小白小白的亂叫一通,
偷到機會就要親密廝磨一番,
最最不要臉的是,那人竟然還說要娶他!
娶什麼娶,
就算那人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也不娶。
作者簡介:
涼蟬
新銳人氣網絡原創小說作家。
性別:女
暱稱:蟲單
生日:4月22日
星座:金牛座
在海邊寫故事的打漁少女
長陽
原創畫手。
章節試閱
蛇人
楔子
十方城內,普雲茶樓。
茶博士又一次走過那中年文士的身邊,發現他面前的茶一口未喝,仍是滿的。
奇怪的是,那文士雖然沒動過那茶,只將二指輕擱在茶杯邊緣,但那茶仍舊冒著氤氳熱氣,只是茶香已漸漸散去。
此時距離茶博士為這文士傾茶,已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茶博士在茶樓裡待了許多年,見過許多人,自恃眼光毒辣。他看出這中年文士不是來喝茶的,那兩根手指挨著茶杯,是一直在默默傳功,維持著杯中茶水的熱度。這等高手,不是他這種平頭小百姓能接近的,茶博士便繞開了那一桌,繼續為其餘人客服務。
走完一圈之後,忽見那中年文士朝自己招手。
茶博士抹了把薄汗,笑吟吟地走過去:「客官,添茶嗎?」
中年文士卻指了指窗外,問他:「這可是郁瀾十景之一的‘朱鴻照影’?」
茶博士不由得抬眼望去。
窗外便是大江郁瀾,此時暮色方起,郁瀾江下游的天穹泛起墨色,上游卻仍舊一片輝煌。在金紅色的雲霞之下,歸巢的鳥雀正在兩側山間鳴叫滑翔,影子落在水中,只見上下都是無數雀鳥,雪白雙翅被照得一片血紅。江中遙遙傳來浪濤拍岸之聲,水工們吆喝著號子,麟麟江面上,是回港的舟楫。
朱色像血也像火,把江水與天面都浸透了。
「是的是的!」茶博士連連點頭,「也就這季節、這雲霞,才能看到這樣的景色。」
那中年文士白面微鬚,器宇不凡,乍看上去卻全然不似江湖中人,反倒似一位飽讀詩書的文人。茶博士一面在心中揣測著,一面仍掛著笑意。
「少意盟在哪裡?」文士又問。
「在這一面可看不見少意盟,但能瞧見少意盟的碼頭。」茶博士給他指點。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意盟,就坐落在十方城之外,且擁有著比十方城更大的碼頭。
「少意盟的碼頭兩岸都有哩,是相對著的。它和十方城同側,所以在茶樓這位置看不到少意盟,但你瞧,那裡就是少意盟對岸的碼頭。」
中年文士看了幾眼,又轉頭問茶博士:「當時少意盟起火的時候,你們茶樓能看到嗎?」
「看到一點兒吧。」茶博士說:「不只少意盟起火,十方城內也是四處冒煙啊。我們茶樓底下也著火了。夥計老闆和客人都去救火,也沒誰注意看別人家的火勢。」
文士笑著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雖然還熱著,但已無香氣,更無茶味,入口苦澀難當。茶博士看文士喝下去,滿口苦茶竟是面不改色。
那文士還想再說什麼,忽聽樓下一陣混亂響聲,隨即便有人跑上來大叫:「不得了!又死人了!」
客人們頓時躁動起來。
那人滿臉興奮:「這次是謝大老爺的兒子!就在城西的水溝裡呐!光著身子,跟前面那個是一樣的!」
茶博士拎起茶壺走過去,留那文士一人坐在原地。周圍人聲鼎沸,客人們紛紛興奮地議論起來,只有中年文士一口口喝著杯中苦茶,有滋有味地細數血色霞光中斜飛的鷗鳥。
正文
兩匹駿馬一路飛奔,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了蓬陽城。
司馬鳳和阿四風塵僕僕,回到家還未喝上一口水,立刻就被司馬良人叫到了書房。阿四滿頭霧水:司馬良人跟司馬鳳談事情的時候,是從來不會叫他這種小跟班的。
「靖啟跟我說的事情,和朝廷祕事有關。」司馬良人開門見山,「也和神鷹策有關。」
阿四:「……?」
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靖啟」便是司馬雙桐的丈夫,曲永昌。
曲永昌原是駐守邊疆的將軍,數年前因身受重傷,回到皇城診治,於是便與司馬良人及司馬雙桐認識了。曲永昌並非誓要建功立業之人,現任戶部下屬的倉部郎中一職,是個不鹹不淡的官職。
「靖啟要升官了,升任戶部侍郎,但以此為條件,朝廷給了他一個機密任務。」司馬良人看看司馬鳳,又看看阿四,「就是徹查當年神鷹策一事。」
阿四眼珠子一轉,立刻看向自家少爺。
司馬鳳也滿肚子疑惑:「神鷹營的事情不是早就解決了嗎?現在還要查什麼?」
「是神鷹策,不是神鷹營。」司馬良人沉聲道:「神鷹營只是神鷹策整個計畫中的一個部分。」
阿四敏銳地察覺到,這不是自己能聽的事情。
「阿四,我叫你來,是因為我知道,我兒子最信賴你。今日在這裡說的所有事情,只限我們三人知道。」司馬良人話鋒一轉,「如果我死了,便由靈瑞和你繼續查下去。」
阿四連忙站直了身,大氣不敢喘一口。
「姐夫是戶部的人,他和這些朝廷祕事有什麼關係?」司馬鳳問道:「為什麼找上他?」
「因為他是雙桐的丈夫,而雙桐是我們的家人。朝廷要一個深入戶部的官員去查這件事,因為神鷹策當年耗費了大量的土地、人力和財力,這些都是戶部管理的。而找上靖啟,因為他的背後是我們司馬世家。」司馬良人冷冷地說:「司馬世家不管廟堂事,只是負責查案。這次的事情,當今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只能找絕對中立的我。他們知道若是為了這樣的事情而來找我,我是不會答應的,因此才想了這樣一個骯髒辦法。」
阿四一愣,連忙問道:「夫人呢?」
「在雙桐那裡。」司馬良人看著司馬鳳,「在雙桐生產之前,她都留在那裡陪著她。」
「……姐夫敢從你手裡扣人?」司馬鳳狠狠咬牙。
「人確實是他扣的,但……」司馬良人放低了聲音:「我的夫人在那府裡,靖啟的妻子也一樣在那府裡。現在曲府中不只有我們的人,他也無能為力。」
房中一時無聲。司馬鳳沉默良久,終於再度開口。
「神鷹策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問。
「是許多年前先皇還在時,由朝廷主持發起的一個實驗活動。」司馬良人輕聲道,「物件全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目的是培養出一批僅效忠於皇帝的暴力機器。」
決定以「神鷹策」為這個實驗命名的是當年的皇帝,而接手「神鷹策」的,是現在已經死去的老魯王。
當時先皇即位不久,天下並不太平,一面是外敵虎視,一面是朝中人才因戰亂凋敝,加上連續三年的旱澇與蝗災,真正是民不聊生。
以老魯王為首的一批官員,以強悍的治事能力和外交手段,花了近十年時間,終於將內外禍亂稍稍平息。強敵已去,皇帝開始重視民生,此時老魯王向他提出了一個建議:培養只效忠於皇帝本人的暴力部隊。
皇帝在即位的十年間,日夜不得安寢,在老魯王的遊說之下,很快答應了「神鷹策」,並且讓老魯王負責整個計畫。
「到這裡為止,神鷹策還是比較正常的。」司馬良人說:「‘神鷹策’裡面的孩子來自四面八方,都是出眾的苗子,皇帝按照計畫中的日期,定期到神鷹營去檢閱自己的部隊。」
他翻動手中的紙張。
「‘神鷹策’就是神鷹營建立的初衷。它看似一個精英訓練營,實際上每年選送進入神鷹營的孩子,都是要成為暴力機器的苗子。他們絕不可能再次回到軍隊之中,優秀的人可以進入上層,成為皇帝專用的棋子,而不達標的人,只有死。神鷹策的變動發生在四十年前,也就是神鷹營開始漸漸變味的時刻。」司馬良人說:「老魯王發現,神鷹營已經不再是精英訓練營,而是成為了官宦子弟熱衷的遊樂場。」
老魯王打算將變動稟告皇帝,結果卻吃驚地發現,其中不少孩子與皇室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頓時明白:皇帝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神鷹營出去的人太過出色,皇帝使用著這些稱手的「兵器」,同時也忌憚著「兵器」的製造者。
「你若是問我,老魯王是否真的有異心,我覺得他是沒有的。他非常忠誠……」司馬良人壓低嗓音:「他不是對一個皇帝忠誠,他是對國家和整個皇族忠誠。」
「……他決定自己幹?」司馬鳳立刻明白了。
「對,老魯王發現自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之後,很快做出自己的判斷,開始籌備著另外組建一個由自己親自管理的神鷹營。」
司馬良人說完之後,拇指與中指在蠟燭芯上一撚,燭火立刻燃了起來。
他將手中紙頁全數燒盡,才回頭看著司馬鳳。
「這些關於神鷹策的事情,是二十年前遲星劍和英索搜集過來的。因為事關朝廷機密,我出不起那麼多錢,且星劍和英索知道我想遠離朝堂之事,於是他們沒有將後面的資料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查到這裡為止。但我猜測,鷹貝舍的人極有可能擁有完整的神鷹策資料,包括老魯王之後建立的祕密營地。由於資料極度機密,絕非人人可看,只有鷹貝舍的關鍵人物才有可能接觸,比如你的摯友,遲夜白。」
「你想讓我問他要資料?」司馬鳳疑惑道:「與其我去問小白,不如由你去問遲伯伯和英索阿姨。」
「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況且遲星劍和英索不一定願意讓牧涯幫我們。」
「為什麼?」
司馬良人摸著自己的小鬍子。
「神鷹策在成為官宦子弟的遊樂場之前,已經運作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年至少有五十個孩子進入神鷹營,然而真正能走出神鷹營的人,最多只有一半。」他緩慢道:「一半的人飛黃騰達,一半的人卻被祕密處死。」
司馬鳳:「什麼意思?我是問,為什麼遲伯伯和英索阿姨不肯讓小白幫我們?」
「那一半慘死的孩子,在死前都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們不是簡單地被處死,而是經受了祕密的拷問實驗之後才死去的。」司馬良人仍舊慢吞吞地說著。
司馬鳳突然屏住了呼吸。
「當年牧涯之所以會發狂,其實是因為他在鷹貝舍的地庫裡看完了所有神鷹策前期的資料。所有走出神鷹營的人,所有沒走出去的人,所有拷問的手段,所有從生到死的刑罰……」司馬良人輕聲道:「這才是他發狂的真正原因。星劍和英索至今都不能原諒自己,是他們讓只有幾歲的遲夜白走進地庫裡的。所以……我覺得懸。」
窗外風聲漸漸急了,粗大雨滴落在瓦上,啪啪作響。
司馬鳳靜等司馬良人說完才開口。
「我不會跟小白提的。」他平靜道:「我用別的方法去找這些資料。」
「沒有時間了。」司馬良人不滿地盯著他,「你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讓私人感情蒙蔽!」
「你們當時都說他是因為看了太多、記得太多才會發狂的,而你明明就知道他發狂的真正原因!」司馬鳳終於提高了聲音,「若是讓小白再去回憶神鷹策的資料,若是他因為這樣而重新回到以前那種狀態裡呢?!」
「不會的!」司馬良人似是用盡了耐心,露出少有的不耐煩,「文玄舟教會他存放記憶的方法,而且他跟著你遊歷江湖這麼多年,早已不是那種看著拷問記錄就會發瘋的小孩了!」
司馬鳳突地一愣。他按著自己太陽穴,緊緊閉著眼睛。
司馬良人也是一驚:「兒子?頭疼嗎?還是眼睛……」
「爹,文玄舟……」司馬鳳低聲道:「文玄舟,他跟神鷹策是不是有關係?」
阿四一直緊張地聽著兩人對話,此時突然想起神鷹營殺人事件中,那位熱衷於教唆和指導的少年。
但那少年已經死了,縱使活著,年紀也與文玄舟大不相同。
「他是你在魯王府見到的。而他又反覆多次地出現在我們接觸的這些案子之中。清平嶼命案裡,他幫著製作人面燈、幫著製毒、幫著殺人。木棉人小時候曾在魯王府裡待過,他是不是見過文玄舟?烏煙閣裡出現的三寸蛇、賀靈殺人的方法、傳說的祕密,無一不和文玄舟有關。」司馬鳳快速地說著,「爹,你記得那個挑撥神鷹營兩個派別鬥毆的少年嗎?他在教唆和指導別人殺人,和文玄舟……難道不像嗎?」
司馬良人眉頭緊鎖,手指捏著自己的小鬍子,沒有動彈。
「他或者和神鷹營有關係,或者和神鷹策有關係……」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要去找遲夜白了。」司馬良人打斷了司馬鳳的話,「文玄舟和他有過很深的接觸,甚至觸碰了牧涯的記憶。你不想知道文玄舟是否動過什麼手腳嗎?」
司馬鳳頓時說不出話。
阿四在心中輕歎一聲:少爺還是嫩了點,三言兩語就被老爺給繞了進去。
他正逕自想著,司馬良人扔過來一個紙團,砸中了他的腦門。
「阿四,你立刻到金煙池去找霜華。」司馬良人說:「請她到府上來。」
阿四愣住了:「現在?」
「現在。」
「可這是晚上,晚上是霜華姑娘待客的時間……這樣請來,太招搖了吧?」阿四猶豫道。
「無妨。」司馬良人點點頭:「你就跟人說是少爺請的,少爺十分思念霜華姑娘。他名聲不好,不會有人起疑。」
阿四:「……好。」
司馬鳳:「爹!」
司馬良人:「爹什麼爹,快想想怎麼跟牧涯提這件事!」
蛇人
楔子
十方城內,普雲茶樓。
茶博士又一次走過那中年文士的身邊,發現他面前的茶一口未喝,仍是滿的。
奇怪的是,那文士雖然沒動過那茶,只將二指輕擱在茶杯邊緣,但那茶仍舊冒著氤氳熱氣,只是茶香已漸漸散去。
此時距離茶博士為這文士傾茶,已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茶博士在茶樓裡待了許多年,見過許多人,自恃眼光毒辣。他看出這中年文士不是來喝茶的,那兩根手指挨著茶杯,是一直在默默傳功,維持著杯中茶水的熱度。這等高手,不是他這種平頭小百姓能接近的,茶博士便繞開了那一桌,繼續為其餘人客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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